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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鲤和颜悦色道:“别这麽说,你没来,长风这不是来了,幸而有他。”

宁惟缓缓说:“长风这孩子从小在汝南长大,很没规矩,还要陛下多担待。”

越鲤又宽慰说:“怎麽会,长风忠勇无双,不曾有半点辱没宁家将门的名声。老将军保重身体,以后还要看长风誉满天下。”

宁惟摇摇头,自嘲道:“臣一条腿已经迈出去,要追随先帝了。还能见陛下一面,已经是万幸。”

越鲤说道:“将军与先帝十五年不曾相见,其中误会重重,实在惋惜。”

宁惟一双手轻颤着,从枕头底下摸索一番,竟是拿出去年越鲤给他送来的信,殷切地望向她:“陛下在信中说,先帝曾提起旧事,已经原谅了宁府,可是当真?”

一封信他贴身放着,不知已经看过多少次,每一个字都细细咀嚼过,在病中一遍又一遍念着先帝。

越鲤没有犹豫,肯定说:“当真。”

说罢,她又补充:“先帝何尝不知道当年对宁府责罚过重,只是覆水难收。他总以为再缓几年,还有机会弥补,谁知天不作美,遇上贼人祸乱,就那麽突然撒手去了。”

宁惟口中喃喃叫:“陛下……”

越鲤一时竟不知他叫的是她,还是先帝。

宁惟出神片刻,又将目光凝在越鲤身上,眼睛微微湿润,到底年纪大了,不自觉有几分超出君臣之礼的慈爱,说:“陛下的眼睛,与先帝相似,臣看着就想起来先帝当年……”

越鲤哭笑不得,她很清楚自己千真万确跟先帝没半点瓜葛,但凡能沾上边,也不至于在他临终费那麽大劲来一出偷龙转凤。

但宁惟不知道,他望着新帝陛下,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他惦记了十五年、换不来一句音讯的先帝,一定要从越鲤身上看到一缕先帝的残魂。

越鲤也不反驳他,耐心听他讲年轻时义无反顾追随先帝的故事,在他的话语中,先帝俨然还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宁老爷子一生武将忠魂,无论遭遇什麽,都没有失去对先帝的恭敬。越鲤知道他执念深重,又病得糊涂,也不计较他对着大活人缅怀死人,连宁长风想开口打断,都被她眼神示意、摇头阻止了。

只是宁惟体力不支,讲不了多久,便深深喘口气,歉意说:“陛下,臣念起旧事,一时忘情……”

越鲤说声不要紧,这些旧事她并不知道,也听得有趣。宁长风接上说:“陛下今天赶路辛苦,先去吃饭休息吧。”

她擡头一看,天色已晚,恐怕是过了晚饭时间,他们两个还在这里说话。她不出去,府里也不敢先吃,她便起身,嘱咐宁惟好好歇息,与宁长风一同退出去。

侍从在外面等着,见他俩出来,引着去吃饭。宁长风边走边说:“爷爷第一次见陛下,心绪激动,又看陛下同先帝长得相像,不免勾起回忆。”

越鲤说:“听着新鲜,就当听故事了。”

“十五年没有见面,爷爷也只能讲陈年旧事了。”

“其实……没有再见面也有好处,在他心里,先帝永远都是那个意气模样。”

对越鲤而言,提起先帝,她的印象是最后那几天他奄奄一息的浑浊样子,实在与英雄扯不t上关系——况且,看先帝这辈子的政绩,只能说没犯过大错,年纪上来之后被皇子之间的斗争搞得焦头烂额,最后内宫外朝都没管好。他不分轻重缓急,一向性格软脑袋糊涂,平生少有的几次大发雷霆,都是不应该的地方。越鲤和韩世临这种强硬派对他的作风都不敢茍同。

可是在宁惟心里,十五年不见,他想起先帝,还是有威仪的盛年样子。

越鲤感慨,先帝忌惮宁家,找个理由强行削他们的兵权,宁家乖顺,也就这麽受着。可是西南那几个半反不反、贼心不死的,先帝控制不了他们,只能装作没看见。这人实在是糊涂,给她留下一堆烂摊子。

不过话也说回来,但凡不是这麽一个烂摊子,也轮不到她来接手。

她兀自胡思乱想,宁长风犹疑片刻,慎重问道:“陛下,先帝临终前,真的说过恕宁府无罪吗?”

越鲤侧过头看他,并不回答。在她年轻的面庞上,宁长风看出一种上位者的不忍。

风一吹,回廊侧面有薄软的杏花瓣片片飞进来,沾在越鲤衣裙上。她说:“长风,我恕宁府无罪。我从来不认为宁府有错。”

她有此等气度,宁长风大为感动,这相当于是承认了先帝的过失,与他坦诚相待。宁长风当然不会把这话告诉其他人,这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宁府风雅,一路分花拂柳,走过去一看,饭桌上所有人都等着,给越鲤留了首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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