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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伤心,像个小孩似的,越妃受她感染,也掉了眼泪。两个人泪眼相对,越鲤先说:“无论如何,从前多受你照拂,今日一并谢过,你先歇下,稍后我派人将你安全送回晋阳家中。”
越妃说道:“是,此去一别,今生恐不会再见,陛下请多保重。”
越鲤听到这句话,心中竟有几分惆怅,再看一眼故人,点点头,让她下去了。
她说这个鲤字是母亲认知里最好的字,越鲤心中酸涩,想起来许多年前,钟衍在水边喂鱼,撒出去一把鱼食,对罚跪的越鲤说:“鲤鱼是下贱的东西,一见到食物,就不要命地疯抢,跟这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不是的,越鲤想,这个字是母亲赠予她的第一件礼物。她没有黄金白玉,只有笨拙的、不会明哲保身的爱。
越鲤只要回想一遍刚才的话,眼泪就止不住。
过了不久,殿外传来脚步声,越鲤擡头朦胧去看,是韩世临进来。
她稍稍收敛眉目,不想在他面前哭得这麽毫无防备。她猜想韩世临已经听完了事情经过,便先问:“有什麽事?”
韩世临看她满脸泪痕,很想为她擦一擦,但她现在满心都在往事中,韩世临只问:“除了两个主犯,还有从犯,陛下打算怎麽发落?”
越鲤分神想了一下,说:“药坊那个,算他没说错话,警告他,以后敢乱说话就杀他全家。钟衍的内侍……打出去吧。”
韩世临说:“就这样?”
越鲤说:“经过今天,他们以后再说什麽都不会有人信。不止他们,任何人提起,哪怕说的是真话都没用了,永绝后患。”
韩世临说:“那就依你,不过,钟衍的内侍,我要再审一审。”
越鲤手指擦了擦泪痕,说:“你有什麽想知道的,问我就好了。”
韩世临说:“问一些关于钟衍的事。”
越鲤估计他要问内侍说“这位侍女与先太子关系不一般”的内容,实际上也没什麽事,她懒得再争执,便随他去了。
韩世临再说:“你刚才不应该见越妃,如果她真的指认你,怎麽办?”
越鲤说道:“她不会这麽做,况且我也想见见她。”曾经越鲤只是个侍女的时候,她都冒险照顾了越鲤那麽多次,越鲤相信她。
“万一呢?人心不可测,这世上谁的心也不值得你去赌。”
“我知道。”越鲤平静说道,“他们所有人都是口说无凭,没有证据,没什麽可忌惮,便是都站在一起指认我,哪个敢做主把我拉下去?”
陪他们玩玩罢了,君与臣地位本就悬殊,在这场闹剧里,越鲤只需动动口舌,他们却是提着脑袋在说话,稍有不慎就性命难保。
他问完,越鲤没有跟他閑谈的心思,他却还不走,越鲤问他:“还有什麽事?”
韩世临说:“终于知道陛下为什麽能做好皇帝了。”
越鲤不知他为何有此感慨,问:“为什麽?”
韩世临回答说:“因为你最在乎的人都不在了,剩下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人,t衆生平等。”
他在想,朝臣不满越鲤偏袒他,然而他们不知道,这只是越鲤的策略而已。她当真全心全意偏袒一个人的时候,根本没有理智,拿全天下来换都换不走。
跟钟明月比起来,他来得太迟了,越鲤永远也不会再对哪个人这样全心全意。
越鲤不觉得他在夸人,说道:“有什麽话就直说。”
韩世临说:“没什麽话,只是在想,如果你的母亲和姐姐在世,你还有心思管其他人的死活吗。”
越鲤说:“哪里有这种如果。”
韩世临追问:“如果真的有呢?”
越鲤没有说话,但不由得顺着他的话幻想。如果她们还好好的,即便不做皇帝,越鲤也会想办法保全她们。至于其他人怎麽样,与她无关,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去管。
韩世临见她这个样子,说:“这是上天要安排陛下继位,先让这二人殒命。陛下也不要太为这两人伤感,陛下的伤心事,乃天下之幸。”
越鲤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说:“韩世临,你这辈子说过一句我爱听的话吗?”
韩世临从善如流:“那我便说句好听的,今日是陛下生辰,还没来得及庆贺,我祝陛下长命百岁,福寿绵延。”
越鲤不想听,说:“没什麽你就回去吧。”
韩世临站了片刻,他也明知这句话不好,可还是说了,他心中有不平,他如此地维护与担忧越鲤,可她为之痛哭的,却是已死之人。这是很畸形的想法,韩世临却克制不住。
最终,他觉得今天很累了,再说下去不好,又有吵起来的苗头,便告辞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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