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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衍从衣橱里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走出房门,到楼梯口的时候听见楼下的声音。
他停了一会儿,但是从一楼客厅里传来的交谈的声音很小,时断时续,听不太清楚。
姜衍只好缓慢地走下楼,这才看清坐在沙发上的一张陌生的脸,很高,金发碧眼,四十来岁,一身工装,看见姜衍下来,用英语和齐沛交谈了两句,随后提起脚边的工具箱,径直往楼上走。
齐沛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仍然站在楼梯口的姜衍说:“姜少爷,早饭在桌上,刚刚热过,您先吃早饭。”
说完跟在这位陌生男子身后上了楼。
从姜衍身边走过的时候,陌生男人没有多作停留,肢体仍然保持上楼的姿态,而目光长时间地上下扫视姜衍。
姜衍扶着楼梯的把手,静止如一尊雕像。
“Sugar baby.”
拎着工具箱和姜衍擦身而过的时候,姜衍听见男人的声音。和这里的气候一样,粘腻濡湿的,堵塞毛孔。
姜衍僵了僵,像是没听到似的,没作任何回应。
他在餐厅一直待到听到那个陌生男人离开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端起手里的杯子,抿了一口,才感觉到之前温热的牛奶已经凉透了。
客厅里传来关门的声音,随后齐沛走进来。
姜衍擡起头和他对视,齐沛的视线落在姜衍手里端着的一口没喝的牛奶上,温和地笑了笑,说:“牛奶凉了,我帮您再热一热。”
“好,谢谢您。”
温热的牛奶入口,姜衍从那种失感的状态中缓过来,齐沛站在洗水池前擦拭台面。
他放下玻璃杯,盯着齐沛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姜少爷,怎麽了?”
姜衍从失神中惊醒,“没有。”
“吃好了就上楼休息吧,昨晚折腾得太晚了。”
“抱歉。”姜衍说,“昨天麻烦您了。”
“嗐,”齐沛微微一笑,摆摆手,“照顾您是我的工作,您不用跟我道歉——但是沈总有点生气了,姜少爷,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了。”
“谢谢您。”
他放下玻璃杯,从椅子上站起来,肢体动作迟钝而缓慢,黏稠的牛奶像是某种胶质物,粘住喉咙。走到客厅的时候,依稀可以闻见那个陌生男人身上久未消散的体味,和多日以来缠绵的雨水混杂在一起,像是墙角青苔散发的湿臭气味。
姜衍扶着楼楼梯往上走。即使是大白天,走廊上的灯依然开着,幽黄的灯光在二十四小时中不间断地超负荷工作,疲态尽显。
因为长时间的阴雨天气以及房间颇有年代感的老式布局,二楼总是显得昏暗,像是蒙了一层灰的。
只有姜衍房间里的那扇窗,是向阳的,在晴好的日子里,又大又亮,可以望见隔壁院子里正在劳作的祖孙二人。
姜衍慢慢地走过连廊,走到房间门口,来自陌生男人身上的那种不太好闻的气味在他的房间门口聚集,像是肆无忌惮的入侵者,久久徘徊不去。
他突然想起齐沛刚刚说的话,沈芩有点生气。
手掌触摸到金属质地的门把手,冰凉的触感即使在六月的天气里仍然使他手指瑟缩了一下。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姜衍慢慢地按下门把手。推开门。
幻视。好像又是幻视。
姜衍睁开眼又闭上,又睁开。但幻觉好像没有消失。
即使在最恶劣的阴雨天气也会有黯淡的光线照进来的窗户,现在漆黑一片。
他慢慢转过身,关上门。
失去了来自走廊的唯一光源,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他伸出手,但是看不见手指。什麽也看不见,只能凭借记忆缓慢前行,摸索着走到床边,然后摸到床头柜上方的灯的开关。
姜衍轻轻地按下开关。
房间里顿时亮起来。但不同于那种或明亮或黯淡的自然光线,现在房间里的唯一光源,是天花板正中央的那盏吸顶灯,正在散发惨白的灯光。
姜衍坐在床沿,像是年久失修的风扇一样缓慢地转头,视线落在那个曾经的窗户上——现在已经完全被整齐的木条封死了,木条和木条之间紧密贴合,没有留下任何缝隙,木板被有很长的脚的钉子,死死扎进窗棂。
真好。
真的很幸运——在失去窗户的前一天晚上,看到了北纬50°的极光。像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一场盛大而心照不宣的浪漫。
所以之后的每一个白天和晚上,即使没有阳光和月光,好像也没有关系。有些人活在回忆里,而有些人,是靠回忆活着的。
Adele说的没有错,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无论是哪一种,它们都无比真切地为姜衍制造快乐或者悲伤的情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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