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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药——”
“什麽?”沈承簪亲吻他的耳廓,“要吃什麽药?”
“......不知道。”
“我帮你穿衣服,”沈承簪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膀,“现在去医院。”
“不.......不要,”姜衍痛苦地皱眉,逃避似的将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声音断断续续:“在下雨......外面在下雨。”
“不喜欢下雨天?”
“嗯.......没有,”姜衍摇摇头。
“开车去,马上到了,”沈承簪说,“不会淋到雨——我抱着你去,看不见雨的。”
“不.......不要,”姜衍仍然摇头。
“那明天去,”沈承簪拍打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试探性地想要拿开他捂住脸的被子,“明天天晴去......”
姜衍迟钝地“嗯”了一声,由着沈承簪拉开被子,于是他的整张脸,再次暴露在透亮的月光中。
树叶和纱质窗帘的光影半遮半掩,随着风吹进来,月光和灯光像山泉,在姜衍的脸上流动。
在哭。姜衍仰面躺在床上,凝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泪眼模糊的,看见整个天花板像海一样晃动。
他没有想哭的。
现在已经很好了。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躺在床上能够看见月光是什麽时候了,还能看见雨,有风吹进来。但是哪里都很痛,浑身的神经末梢像是被火燎伤的章鱼触角,蜷缩、颤抖、逃跑。
好像有很重很重的石块堵住连同心髒的血管和气管,致使他呼吸困难,无法动弹。
“姜衍......”
沈承簪的脸挡住姜衍视线中不停晃动的天花板,于是现在不停地在姜衍眼前晃动的变成了沈承簪的脸。
月光照亮沈承簪的侧脸。看得不太分明。
“......姜......衍......”
但姜衍能够清晰地听见沈承簪带着颤音低声念出他的名字。
怎麽好像又在哭。
姜衍想问他,怎麽总是在哭。还想问他,你以前也这麽爱哭吗?感觉你不是会经常哭的人。
还有很多想说的话。
但是很难发出声音。姜衍张了张嘴,眼泪明明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但好像流进了气管里,堵住嗓子眼,肺部毛细血管根根爆裂,混合着血沫堵塞所有想说的话。
无能为力。
他有很多想说的话,想安慰沈承簪,自己没有事,只是精神疾病的躯体化症状,不用太担心。
他还想说现在已经真的很好很好了,很满足,很感谢沈承簪,一直能拉开窗帘,能看着月亮入睡。
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他想擡起手摸沈承簪的眼角,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哭,还是自己又幻视了。
但他什麽也做不到。哪里都好像很痛,眼泪一直流。
没用的东西。
姜衍对自己说,什麽都做不好。什麽都做不到。
没用的东西。
雨下到半夜才停。
姜衍始终侧身躺着,脸朝着窗外,怔怔地看着这一场仿佛永远下不完的雨。
沈承簪睡在他身后,在他安静呼吸的间隙,一下一下拍打他的肩膀。
雨势由大变小,最终变成迷迷蒙蒙的水雾。
风也停下来,在雨水敲击下颤颤巍巍的玉兰树叶安静下来。
姜衍看着窗外的树,低声如喃喃自语:“雨停了。”
背后传来沈承簪的声音:“嗯,雨停了。”
被湿润空气堵住的肺泡重新开始工作,像是溺水者终于撕扯掉缠绕脚踝的水草,猛地浮出水面。姜衍侧过脸,看向身后的沈承簪:“你还没有睡着。”
“嗯,我不困,”沈承簪说,“等你先睡。”
“好,”姜衍点点头,“我马上睡了。”
“现在好一点了吗?”
“嗯。”
房间里陷入深水一样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姜衍突然开口:“沈承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沈承簪说,“你做什麽都可以。”
“把我关在英国的人,是你吗?”姜衍问。
“......”
姜衍扯了扯被子,转过身,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现在是背对着窗户,面对着沈承簪的。
他的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月光顺着沈承簪的鼻梁和下颌流泻,漂亮如同一具雕塑。
“沈承簪——不是你对吗?”
“......”
没有人回答问题。
于是姜衍兀自点了点头,继续道:“沈承簪——那沈芩是谁?”
“......”
过了很久,就当姜衍以为他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他听到沈承簪的声音,在他的耳廓边,很轻的声音:“姜衍,我们明天先去医院好吗?”
“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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