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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早欲来向您请安,不承想遭逢天降大雨,只得耽搁了数日,还望娘娘恕罪。”

沈韫珠仍跪在原处,略略垂眸,瞧上去很是柔顺恭谨。

“无妨。”

太后面上笑意更深,示意毓瑚扶人起身,温声道:

“前些日子风大雨急,你若来哀家这儿着了风寒,皇帝知道后可要埋怨哀家了。”

沈韫珠起身站定,听出太后话音里不是怪罪之意,不禁赧然。

“娘娘说笑了,皇上操劳朝政,如何会将妾身这点子小事放在心上。”

太后但笑不语,转而道:

“哀家本以为,你会随晏清一同过来。”

晏清,是裴淮的表字。取海晏河清之意,可见先帝对这个嫡长子的看重。

沈韫珠听罢太后此言,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帝日理万机,哪来的閑工夫陪她请安?就算她丑媳妇不敢见公婆,也该约上方岚作陪才是。

“妾身想着,既是初次来向娘娘请安,实在不该怠惰因循,一再拖延,故而不曾问过陛下的意思。”

沈韫珠小心翼翼地问道:“妾身擅自前来,可是错了规矩?”

“倒也不是这个缘故。”

太后端起茶盏,低头浅啜了一口,徐徐道:

“哀家给你预备了些见面礼,等下回你同晏清一起过来,哀家再赐给你罢。”

沈韫珠乖巧应“是”,心里却更糊涂了。

宫中还有这种讲究?可许尚仪没教过她啊。

沈韫珠暗下决心,回头还是该把宫规亲自翻出来看看,免得节外生枝。

-

安华殿内,檀香缭绕。

浅金色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纹乌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殿内供奉的铜鎏金释迦牟尼像被光晕笼罩其中,更显得庄严肃穆。

左右这些日子清閑,方岚便想着抄些佛经来祈福。

可巧沈韫珠与方岚心有灵犀,只是她今儿个要去太后宫中请安,便将抄好的心经送去了方岚宫里,托方岚一并带来佛前供奉。

祈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风调雨顺,盛世长平。

方岚亲自捧着二人抄写的佛经,迈入安华殿时,身边只带了冬儿。

却不料殿中还有旁人在,方岚缓步走近,瞧清了跪坐在蒲团上的女子。

“容贵嫔?”

容贵嫔一袭兰苕色襦裙,转头看清来人,起身见礼道:

“见过方婕妤。”

“不必多礼。”方岚微微颔首,有些惊讶,“贵嫔怎地有空来此?”

“妾身近日来心绪不宁,夜不能寐,便想来这静谧之处寻些安宁。”

容贵嫔清冷的面容里隐含悲寥,无端地令方岚想起深秋时节,覆着层薄薄白霜的萧瑟草叶。

方岚垂眸思量,声音低柔地问道:

“贵嫔可还在为当日小産之事伤怀?”

容贵嫔闻言,倒是摇首否认。可方岚瞧着,容贵嫔分明是不曾释怀的样子。

方岚轻声说道:“本宫听闻抄写经书供奉于佛前,便可为逝去的亲人祈福。贵嫔不妨也试试?”

“多谢方婕妤好意,只是妾身并不寄念于神佛。”

容贵嫔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

“妾身以为,人生在世,惟有自渡。”

方岚觑了眼前头金光灿灿的佛像,心底默默道了声罪过。

“贵嫔正值芳华,等日后调养好身子,皇嗣还会再有的。”

方婕妤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声说道。

“再不会了。”

容贵嫔摇了摇头,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似乎不愿再多吐露什麽。

“时候不早了,妾身先行告退。”

方婕妤点点头,望着容贵嫔离去时单薄落寞的背影,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同情。但方岚也明白自个儿帮不上什麽。毕竟丧子之痛,又如何能与旁人道也。

方婕妤轻叹一声,收回目光。将手中捧着的一沓经书供奉于案前,而后虔诚地跪在莲花蒲团上。

心绪还未能从容贵嫔身上抽离,方岚恍然发觉,自打沈韫珠开始侍寝,皇帝似乎很少召见旁人了。有人宠眷正浓,便有人圣恩不在。寂寞宫花各自凋零,是后宫中人难逃的宿命。

容贵嫔虽可怜,但平心而论,方岚并不希望容贵嫔複宠。世上之人皆分亲疏远近,亦有贪嗔癡念。

如果可以,方岚还是更盼望沈韫珠能一直圣宠不衰下去。

风谲云诡

宫门口,姜德兴一眼瞧见圣驾的影儿,立马颠颠儿地跑上前。

“哎哟,皇上您可算是回来了。”

姜德兴从裴淮手中接过长剑,殷勤地鞍前马后,嘴里念叨个不停。

“您出宫这些时日,奴才天天惦记呢,生怕外头的人做事儿不周全,伺候得您不顺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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