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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的争辩压在喉口，他觑着梅落时黑沉的脸色，扬起殷切的笑改口道：

“因为我觉得好多宗门的前辈都很贪心，整日尽想着争名夺利，一点也没有求真问道的样子，所以才觉得器宗能守到现在有点奇怪呢。”

见他这般态度，梅落时神情稍缓，“他们中间虽有人贪心不足，但起码都有一定岁数和资历在，不会被利益熏坏脑子。秘境这种珍宝齐聚的地盘若是落到强大宗门手里，长久下来势必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而器宗武力偏弱却有一流的煅器能力，作为守护者管理秘境则再适合不过。”

“跟器宗动手抢秘境，与发动战乱无异，没几个修道的人愿意背上趋名逐利引动战争的名声。”

夙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人心真是複杂……”

他这模样有点孩子气，梅落时不禁失笑：“这些都是道门掌权人该考虑的事，你就不用多想了。你且安心修习，等日后飞升，也算给望梅阁长脸。”

“我才不要飞升呢！天上好没意思，不如这里有趣。”夙央鼓着脸颊说。

梅落时：“你还没去过，怎就知那里无趣？”

“就是很没意思嘛……人也无聊……”

夙央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麽，梅落时没太听清也不明所以，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夙央这偶尔让人云里雾里的怪状，便没细究。

夙央能飞升。

她一直这麽觉得。

两人一正一倒继续走着，将近梅苑门口时，夙央又问：“师姐，秘境这样的地方是只在器宗那里有吗？”

“不是……应该说，不完全是，”

梅落时道：“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之时，苍穹有所破损，缺口处残片陨落，降临至人间形成玄奥莫测的奇观，器宗的秘境便是其一。你还记得恒涟吗？我带你回望梅阁的第一天遇到的那个非要给你披衣服的师兄，百胜长老亲传弟子。”

夙央转着琉璃似的清透眼珠，道：“记得啊，他总是来问我缺不缺这缺不缺那的，我想忘都难。”

他语气听着不耐，面上却无厌烦神色。

梅落时道：“对，就是他。他出身的道门八仙之一——春恒谷，跟器宗秘境一样也属于奇观地带，只不过秘境是内陷出的一个独立时空，春恒谷仅在地表下陷，进出比较自由。同理还有常年隐世不出的花无涧，受天际残片影响，是个生有衆多天材地宝的灵脉。”

“那望梅阁呢？”听闻别家都各自藏私，夙央不乐意了，“望梅阁没有和残片一样厉害的东西吗？”

“怎麽没有？”梅落时略一挑眉，“忘记我梅苑里那棵梅树了吗？它就是我们望梅阁的宝物。”

夙央顿时眼睛一亮。

这个他倒没听说过。

梅落时解释道：“那棵梅树的树种，本身也属残片。当年初代老阁主来北地隐居避世，顺着天意指引找到这里，他将自身浩瀚灵力凝成裁刀雕琢残片，化作树种埋在这最高的雪山山巅，自此，庇佑后世万代徒子徒孙顺遂安康。”

她说着，表情慢慢凝肃，“那梅树庇佑着我们，而每一代望梅阁阁主亦要守护梅树，哪怕倾尽生命。”

这话中蕴藏的意味太过沉重，夙央一时愣怔，想不出该如何应答。

然而梅落时很快便恢複了轻松，拍拍他的肩，说：“好了，我到梅苑了，你快回去做任务吧，不然等长极让你去祠堂罚跪的时候可别找我替你求情。”

夙央被这一拍惊回了神，他扭头看看，已到梅苑门口。

他没急着道别，抓着梅落时的手，拧眉道：“师姐，你以后……一定要当阁主吗？”

“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当阁主的。”

梅落时立刻用力抽出手，无比坚定地重複：“望梅阁下任阁主，在我降生的那一刻就确定好了人选，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说罢，她不顾夙央呆呆望着她的目光，毅然进了梅苑，不再理他。

——那场对话像一支切开沟壑的笔，端直地在他们之间划清界限。

梅落时身背未来阁主的责任，必须封锁情感，一心向道。

而夙央之所以被纵容被偏向，是因为旁人在他身上看到了飞升的潜质。

这相当于免死金牌，只要他闹出的大小乱子不是太过分，衆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含糊过去。

梅落时一直都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拎得很清。

她以为夙央长大了，修得明净道心，也能做到克制自己。

奈何夙央学会的只有狡黠和僞装。

心意

第四年。

——“夙央昨天跟同门打架了呢。”

伏羲堂三楼资料室, 松閑坐在圈椅上，一边呲溜着啃果子一边对伏案奋笔疾书的梅落时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