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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色灰败地劝道：“夙央，快走吧，两个人，起码得活下来一个。”

“……活不了的。”夙央极轻地说。

师姐若是不在了，那他亦会消失。

这句话说得太轻，梅落时鼓胀的耳膜难以分辨，艰难问道：“什麽？”

“我……”

“咳——咳咳！”

没等夙央好好把话说完，梅落时便控制不住地又呕出一口血，尽数喷到了他略沾尘土的雪白衣衫上，浸出一大片灼目的红。

夙央似乎僵住了。

身处在秘境暖热的空间里，梅落时呼出的气却渐渐霜白，透着无边的冷，握住他的那只手也在发青发抖。

她那鸦羽般漆黑浓密的眼睫依稀结出些冰霜，她想让夙央赶紧离开，可嘴唇哆嗦着，竟连话都说不出。

今天是真栽了。

她心如死灰地闭上眼。

黑暗中，梅落时察觉夙央的身体在颤抖，和她一样。

她以为夙央在害怕，便打算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背，在临死前稍微安抚他一下，擡起手的瞬间却又发现他热得厉害。

这是怎麽了？

梅落时心觉不对，刚要直起身查看他情况的时候，夙央竟猛得抱住头，痛苦地跪趴在地上叫喊起来！

“啊啊啊！！！”他不顾地上还带着血的髒灰污泥，仿佛被架在火堆上似的不断翻滚扑腾，十指深深插进发间，像是要将发丝连根拔起般狠力撕扯，手背与脖颈爆起蜿蜒青筋！

梅落时蒙蒙的意识当即被吓得清明不少，她无措地看着夙央，想伸手帮他却又不晓得这是个什麽情况，只好急急地问：“夙央，你怎麽了？”

然而夙央依旧疼痛难忍地号叫着，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慌忙间梅落时注意到他周身浮现出一层淡淡金光，外露的皮肤一瞬透明，甚至可以瞧见其下埋藏的血管与骨骼。她惊异的剎那透明的皮肤又变成浅金色，如同被浇了一层金水镀在外面，璀璨生华。

她错愕不已，甚至忘记了疼痛。

可这种似是趋好的变化在下一刻情况急转直下，金光褪去，夙央的身上竟升腾起极浓的黑雾。

梅落时不会认错这黑雾的成分。

是魔息。

然黑雾亦是昙花一现，转瞬烟消云散，徒留夙央在地上难受地翻滚喘息。

梅落时被这一系列惊变震撼得呆在原地，良久，她感觉到有什麽细长而又冰冰凉的物体抚上了自己后颈。

她下意识转头，对上一双黑洞无目的双眼。

——一具裹着烧焦一般漆黑的人皮的瘦长骨架正弯腰站在她身后，上半身奇异地扭了个弯，脑袋成一百八十度转折，对上她望来的目光。

这个姿势，搭上那深凹附骨的面颊看起来竟还有几分无辜好奇的意味。

梅落时看清那物种全貌的那一刻，是僵直的，紧接着就如受到极大的刺激般毛孔悉数炸开，登时麻了半边身子。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张脸，这具骨架，应当属于前不久刚被她埋葬的青年。

……这就是他被秘境异化后的样子吗？

梅落时眼看着“他”伸出一只比生前更加细长的胳膊，枯枝一样的五指张成爪状，贴近她的面孔——

“滚开！！”

夙央忽而怒吼一声，轰然爆发出高达百尺的滔滔气浪将四周邪祟沖出去千百米远！

离他最近的梅落时却仿佛置身风眼中心，除了青丝稍稍飘舞外没受到半分沖击。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心安多少，她立刻看向夙央，只见他双目猩红好似血染，眉间隐约闪烁着一枚赤色重瓣莲印，俊俏的面庞兇煞得无法看出平日清朗少年状。

比这更可怖的是，自他脖颈以下被衣裳遮掩住的部位正不断向上蔓延着繁複红纹，眨眼的功夫，那红纹便覆住了夙央半张脸。

是魔纹。

梅落时看着这一幕，提不起力气，颓然坐在地上。

夙央堕魔了吗？

她见过堕魔的修士，和这个情状并不一样。

那难道是他天生的……

“师姐……”夙央低低地唤她。

梅落时一惊，恍然看去。

只见夙央脸上流着泪，眼中掺着血，宛如无助迷惘的弃犬般望着她，道：“师姐，我好疼。”

梅落时静了一静，缓缓挪腾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不疼了，夙央，师姐在呢。”

夙央条件反射般死死拥着她。

他还是没完全恢複过来神智，不记得她背上有伤，比烙铁更滚烫些许的双手直接扣在了梅落时后背撕裂的血肉上。

梅落时不禁被烫得一阵呲牙，眼里也泛出泪花来，但她仍是绷紧了身躯，强忍着没推开夙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