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Б的话让我内心非常激动,虽然外表上我仍然保持淡定。Б离开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然后把头埋在枕头里哭了。

我是多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啊!那时我将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虽然这些年我得到了公爵和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爱护,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仍然是一种缺乏主体性的生活。与其说我渴望着叶菲莫夫未曾拥有的胜利,不如说我渴望着一种完全独立的生活,一种崭新的生活。

那时我会和卡佳重逢吗?八年来我在梦中无数次地梦到她。我在梦中看见她那完美的面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无法控制地爱她。但与此同时,当我迈进更大的世界时,我也更清楚地明白了我和她面对的人生难度是多麽不同。

当我在音乐学院的琴房苦练到双手发抖时,当我被贵族同学排挤时,她在做什麽呢?和围绕在她身边的贵族小姐、贵族青年讨论诗歌、艺术吗?她在真正地享受青春吧?而我的青春却只有“努力”,“向上爬”这几个字。不仅如此,我还生活在各种阴谋诡计之中。而她在公爵的庇佑与宠爱下仍是那麽正直、纯洁,她的心依旧如钻石般透明而闪耀。我年少的自尊心会因此作祟,我的心像是分裂了一样,我一边无止境地想念她,欣赏她的光彩,同时又向往她的生活环境,嫉妒、甚至厌恶想象中的她此刻的快乐。我一边痛苦,一边用这种痛苦鞭策自己。我们的物理距离是那麽遥远,但我却感觉她从未离开我的身体。

我没有一天不渴望能与她真正地平等地站在一起。那一天会到来吗?

第9章

两年后,我从音乐学院毕业了。

离开音乐学院时,我既感到前所未有的欣喜,同时也有对未来的忧虑。我仿佛离开了一条两侧都是郁郁葱葱大树的道路,来到了一片无际的旷野。自由,同时也意味着孤独与独自面对风险。

幸运的是,在我人生的转折点总有贵人相助。我先是经由Б的介绍进入彼得堡一家小剧院,正式成为了一名歌剧女高音。半年后,在老师Д的带领下首次亮相彼得堡歌剧院,在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中饰演芭芭丽娜一角。凭借着不错的表演,我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演出机会。一次偶然的机会,由于彼得堡歌剧院的台柱女高音突然生病,我临时被邀请顶替她出演歌剧《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的女主角柳德米拉。这部歌剧成为我首获成功的果实。我开始成为舞台上的焦点,并开啓了在几个外省剧院的首次亮相。

那次巡演是我生平第一次离开彼得堡——那个包含着我童年、少年时代全部记忆的城市。之后的几十年里我不停奔波于各个国家、各个城市,但第一次离开彼得堡时的心情却在我心中久久不能淡去。

我坐在火车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彼得堡的一草一木,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模糊的幻象里、火车轰隆的汽笛声中,我看见了妈妈穿着破旧的衣服在髒兮兮的煤炉旁劳作的身影,叶菲莫菲带着旧礼帽,眯着眼睛张望着挂红色窗帘房子的背影,自己初到公爵家时在富丽堂皇却又阴森压抑的大厅里迷失的场景,和卡佳分别时她拥抱我时颤抖的双手,初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时她那忧戚的神情……过往的悲伤一去不複返了,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火车上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年轻的男歌唱家,名叫尼古拉·彼得洛维奇·伊万诺夫。他是我的搭档——歌剧《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鲁斯兰的扮演者。尼古拉·彼得洛维奇比我早几年进入歌剧院,现在已经小有名望。

“您怎麽了?”尼古拉·彼得洛维奇关切地递给我一张精致的手帕。

“谢谢。”我接过手帕,“不瞒您说,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彼得堡。”

“原来这位小姐刚离开家就开始想家了?”尼古拉·彼得洛维奇笑了笑,“以后您要出门的日子还多着呢!偷偷告诉您,您第一次开口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您了。您有很好的天赋,嗓音音域宽广,表演又极具舞台表现力,以后一定会大有前途。”

“您过奖了。在音乐学院学习的时候我也自我感觉不错。可进了歌剧院之后才发现,这世界上根本不缺乏有艺术天赋的人,尤其是在我们俄国。”

“这我是同意的。上帝赋予俄国人看似粗犷的性格,可这粗犷之中却蕴含着对艺术最精细微妙的理解。您知道吗,欧洲很少有人能真正领略俄国文学艺术的精髓。因为我们的文学艺术孕育于漫长的冬季、寒冷的风雪、广袤的森林以及俄罗斯人谜一样複杂矛盾的性格之中。前年夏天我随剧团去法国演出,那是我第一次出国。说实话,刚到巴黎的时候我就立刻被那繁华的街景吸引了。那里马路宽阔、车水马龙,街道两旁的建筑整齐且独具特色,塞纳河畔打扮精致的女士来来往往。当巴尔扎克和司汤达笔下的巴黎最终在我的眼前徐徐展开时,我却逐渐感觉一切美得极不真实,我感觉那精美的艺术和我终究隔着一层纱。呆了一个多月快要离开巴黎的时候,我竟然开始想念彼得堡髒乱的街道、穿着旧棉袄佝偻着身子拉车的马车夫、小酒馆里满嘴髒话的醉汉……因为我所表演的一切,我的灵魂是在那里诞生的啊!”尼古拉·彼得洛维奇讲述的过程中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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