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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会在一间不大的饭馆举办。饭馆靠海,一进去就有一股蛤蜊的腥味。大厅里坐着几桌衣着休閑的本地客人,见我们进来后投以好奇的目光。我们来到了二楼的包间,导演伊里奇·伊万诺维奇抱着菜单点了很多菜和酒。
除了我以外,剧组其他的同事们已经互相认识很多年了。他们边吃边谈论起了加入谢尔盖小剧院以来一路上遇到的风风雨雨,几位老演员还敬了我几杯酒。
由于地处高纬度,即使夏天快要结束了斯特雷尔纳的夜也来得晚些。窗外,临海公路的尽头是橘粉色的天空。我倚在窗前,边欣赏着海景边听着大伙儿的聊天。我在演唱期内一向严格控制饮酒,但今晚的情境下竟也不觉喝了许多。
庆祝会结束已接近十二点了,演员、乐手们相互搀扶着準备离开饭馆。一楼大厅里仍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客人,看上去醉醺醺的,正勾肩搭背地互相吹牛。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看见我们后突然撇下同伴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他歪歪斜斜地走到了我面前,口齿不清地说道:“我认识您。我女儿特别喜欢您。不过她从未去看过您的演出。因为买不起票。哈哈哈哈哈!”
“您有钱喝酒不给她看演出的票钱,瞎在这嚷嚷什麽!”次男高音不满地对男人呵斥道。
“我天天给人拉车赚钱,妻子得了肺痨只能在家躺着,家里有五个孩子,全家的压力都在我身上,我喝个酒怎麽了?”男人提高了音量,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次男高音懒得再和男人理论,招手示意大家快走,而男人却情绪越来越激动,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啊!我喝酒怎麽了?我还不能喝个酒了?您天天在舞台上卖个嗓子就能赚钱,怎麽能理解我们这种人的艰辛?她想去听高级玩意,我是断断没有钱给她的。要怪就怪她生在我们这个破家!”
男人说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饭馆老板连忙跑了过来,边拉起男人的胳膊要把他拖出去,边骂道:“德米特里·瓦西里耶维奇,您还好意思在这哭,您上上次的酒钱还欠着没给呢。您现在赶快给我出去,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由于酒精的作用我的脚步有些沉重,但大脑仍是清晰的。我拦住酒店老板,问那男人:“您女儿叫什麽?”
“索菲亚·德米特里耶夫娜·库兹涅佐娃。”
“麻烦您转告索菲亚·德米特里耶夫娜,我们明天晚上七点半在加特契夫小剧院有演出,她可以不用买票直接进来看演出,算我请她的。”
男人眼珠子转了一下,呲着牙对我笑道:“好,我转告她。那您能不能也帮帮我?帮我把酒钱付了吧。”
“您别得寸进尺!”导演伊里奇·伊万诺维奇呵斥道。
男人嘴里胡乱嘟囔着什麽醉醺醺地离开了小饭馆。
深夜,我们一行人回到了旅馆。我一头躺倒在床上,在隔壁的吵闹声、海浪的拍打声以及疲惫中昏昏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在惊恐中醒来。我又做了一个关于身体的梦,但梦见的内容是全新的。我梦见自己的嗓子无法发出声音了。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黛西已经醒了,但我不敢同她说话,我怕我一张嘴梦就变成了现实。我默默祈祷她也这麽安静地躺着,但她很快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我,“昨晚的海浪声实在太吵了。你睡得还好吗?”
我紧绷着身体的每一处,惶恐地盯着天花板,没有回应。
“今晚的票卖得很好,一经出售就卖光了。”黛西继续说道。
我还是没有回应。她疑惑地盯着我,“安娜,你怎麽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张开嘴巴,“我睡得不太安稳。”
我感觉自己在发声的时候喉咙有些紧绷,但我还是欣喜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吃完早饭,我像往常一样开始进行长达四十分钟的发声练习。一张口,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尖了,从我嗓子里出来的声音竟有些陌生。我排除了疲劳和酒精的影响——那种情况下声音会变粗、变低。但我也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嗓子究竟发生了什麽。
上午九点钟,我们开始前往加特契夫。一路上,我基本没怎麽说话。我害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同时寄希望于到达加特契夫后我就会立马好了。
到达加特契夫小剧院后,我立刻找了一间更衣室重新尝试练习发声,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我沮丧地瘫坐在了地上。不一会儿,黛西推门走了进来。
“安娜,怎麽了?”
“我的嗓子好像出现问题了。”我痛苦地向她承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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