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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萱听了,不免担忧起自身来:夏侯徽虽然没能生下男孩儿,至少有所出;如今丈夫顾忌着一盏灯,迟迟不跟她同房,她一个人怎麽生孩子去?

傍晚司马师回来,入房沖她一笑,算作打招呼。

他家世才学皆好,模样风度也好,是个好郎君。

景萱见着他,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

若有得选,她不想做人填房,尤其不想做像夏侯徽那样才貌双全女子身后的填房。

婆母今日话里话外处处拿她和夏侯徽作比,虽然口头上说是勉励她的意思,但到底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丈夫虽然不说,心里定也是拿她与旧人作比的。

晚饭时丈夫仍与前几日一样,沉默寡言,但手里没停下为她添菜。

饭后他又去前院,说是会客。

景萱独自坐在屋里,取出陪嫁的书籍来看。

打发了旁人下去歇着,房里便只有她,还有守着那盏灯的女奴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永以为好……

景萱便问木瓜:“木瓜,你这名字是谁起的?”

木瓜答说是大公子。

不出意料。

景萱又问:“这麽说来,你伺候过夏侯夫人?”

答说不曾。

景萱便来了兴趣:“你是夏侯夫人殁了之后才进府的?”

木瓜说是。

“木桃和木李也是?”

“是。”

这倒奇了。

夏侯氏已死,若说司马师吟诵《绿衣》悼亡,给新婢子取名“绿衣”“黄裳”,还属正常,怎会用起投桃报李这样情意绵绵的典故来?

莫非他此后对旁人动过心?可这府里并没有他的妾室。

于是问道:“夏侯夫人走后,我来之前,可有什麽婢妾是夜里伺候大公子的?”

木瓜答说无人。

“这两三年间,夜里大公子都是独宿?”

“是。”

他倒当真是情深。

景萱问:“先前伺候过夏侯夫人的,现在府里还有谁?”

木瓜说没有了。

“怎会没有?”

木瓜就低头说不知道。

“你怎会不知道?若真的不知道,你先前怎会如此确凿地答说‘没有’?”

木瓜吓得掉泪,慌忙跪下求她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求夫人别问了。”

木瓜的反应,令景萱蓦地想起流薪流楚他们来。

如果有天她死在这里,司马家再娶新长媳进门,新媳妇问起“先前伺候过吴夫人的有谁”时,答案是否也会是“没有”?

是他爱极了夏侯氏,生怕她在黄泉之下无人侍奉,所以杀了奴仆殉葬?是夏侯夫人死后,他太过悲痛,所以杀了那些照顾主妇不周的奴仆们洩恨?但不管何种理由,猛然接触到他嗜杀的一面,都令她有一种莫明的恐惧从脚底渗上来。她还没来得及想深一层,这时听见外面说司马师回来了,景萱连忙将木瓜搀起,木瓜也很懂事地以衣袖几下将眼泪抹净,装作无事发生。

司马师进门,亲自擎起那盏灯,吩咐木瓜道:“你随我来。”

景萱不知他要做什麽,又不敢问,只得忐忑地留在房里等。

不多时,司马师独自空手回来。

景萱见他空着手,不免心思飘远,擡眸和他对上时,见他眼中含着一种温柔笑意,自己不免羞得脸红,忙又将眸子垂下去。

想必他适才是出去处置那灯了。

只是不知他是终于决定将灯熄灭,还是暂时安置别处。但她不敢问,怕扫他的兴。

两人各自去洗漱更衣,坐在床边。

司马师叫下人们熄了灯出去,房内一片黑。

她初经人事,期待又紧张,心髒狂跳。

黑暗中,他一手揽过她的肩,扭头一吻,吻在了她发髻上。

然后他的唇摸黑探索着向下,寻到了她的额角,眼睛,鼻翼,唇。

“你闺名‘景萱’,我叫你‘萱萱’?”

他舌尖撬开她的唇亲吻着,令她根本没有空隙回答,因此那句话虽是问句,却没有留给她改变的余地。

他唤的,到底是“萱萱”还是“谖谖”,她有疑惑,却无从知道答案。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又或者,黑暗之中,交融之际,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什麽都不懂、什麽都看不见,只能将自己交付给他。

起初他像是应付公事,连吻都是点到即止。

后来他开始失控,简直让她怀疑她得罪了他,他恨她,在洩愤,疼得她怀疑自己要被撕裂。他叫着她名字,大加挞伐。她轻轻推他,开口求饶,他也不停。她开始哭泣,哭泣也不能让他停止,直到某个时刻,他心底又泛起了温柔,温柔到她不敢相信的程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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