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页(1 / 1)

加入书签

('

那人——不,应该说是那鬼,那豔鬼,偎依在她丈夫怀里,头微仰着,与他成双而立,相拥亲吻。

满室烈火,都不如他们吻得情热。

原来他爱一个人时是这样的。

原来他爱一个人爱得刻骨铭心、爱到不疯魔不成活时是这样的。

夫君啊夫君,你拿来应付我的那些温柔小意,原来是饭渣儿茶末儿似的东西。

景萱起初脚下像是生了根,一寸都挪动不得。

司马师慢慢觉察身后有人,扭头去看,却不防一阵阴风袭来,如千万根银针般正打在他左眼上,痛得他大叫一声,躬身伸手去捂,却是鲜血四溢,指缝里流出血来。司马昭叫声“大哥”,连忙上前探视。

司马师一躬身,露出了身后女子完整的面容。却竟是含泪凄凄笑着的。

景萱一怔。

女子笑容很快消散,认真望着她,说道:“你快走罢。”重複着她婚礼当夜听见的那句话。

景萱站在原地回过神来时,四周火已经不知何时消退,夏侯夫人自然也早已无影无蹤。

她头脑一片空白,只有无尽的恐惧后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跑,她转身就向院外沖,被司马昭一掌劈在她后脑,将她打昏,抱出一片高高低低的焦炭废墟去。

景萱在司马昭臂膀间,摇摇晃晃昏昏沉沉,从人群中走,周围人仰马翻的嘈杂声里,隐隐约约听王元姬慢悠悠道:“奇了。那火啊,你们不是说,从来都只烧东西不烧人的麽?怎麽三年过去,今日反倒厉害了。我就不信,一个孤魂野鬼,作乱两年三年罢了,还能一百年不消散?那盏灯……”

熄灯

他一只眼睛从此坏了。

司马家请了皇甫谧先生来看诊。皇甫先生来时,司马师半卧在榻上,榻边几子上放着那盏灯,仍是燃着。

皇甫先生欲擎那灯来照他眼睛,司马师忙伸手虚护住:“且慢。”

皇甫谧一怔,不知哪里得罪了公子,司马师微笑道:“先生不知,这盏灯不好用的。”唤人另取一盏灯来。

景萱在旁,看青灯荧荧,那一点跳动的火苗,仿佛一个挑衅。

二公子房内起的火,多半是这盏灯的杰作,可他还护着它。

他的左眼,多半是夏侯徽的杰作,可他还护着她。

这灯,多半是以道术为夏侯徽凝魂续命的灯,否则他怎会如此护着,如同护他自己的命一般?否则一个人怎麽可能死了三年,魂魄还能化成人形?

一个死人……一个死了三年的人,在火场里,当着她夫君的面,对她一个活人说:“你快走罢。”

景萱恨极,笑道“既是不好用,不如熄了它”,欲扑上去将灯台打翻,两名奴婢将她死死架住,不许她动——司马师今夜给房里添了一个人守灯,现是两个女奴专门伺候一盏灯。如今看来,添了个人,显然就是要防她。他何等的思虑周全。

少夫人为了一盏灯这般厮闹,皇甫先生垂着眼,束着手,仿佛不闻不见。

司马师道:“夫人受了惊吓,精神不好,你们将她带下去,好生伺候。”

景萱在楼下枯坐着,木桃守在楼梯口,防她再上楼去,木瓜守在她身旁。

景萱起身欲出去,木瓜紧跟着,景萱今日怒火积压到极限,对着谁都发洩不得,只能对着丫鬟发火,斥她道:“滚开!”骂完又觉不好,说道:“我去二公子夫人那里看看,看她需要些什麽。”

木瓜劝道:“夫人,夜深了,想必二公子那里早已安置就寝了,您——”被景萱深深看了一眼,没再敢回嘴,只得由她去。

二房的整个院落化作灰烬,王夫人带小公子去婆母院子里暂住。景萱出了自己院门,往废墟处去,远远看见下人们正连夜清理遗迹,心想若自己上前,深更半夜被人看见,白惹一身嫌疑,有口说不清,便欲回去,转身间,看见宗祠那里亮着灯,鬼使神差动念去看,便悄悄绕后过去,进了门,去正堂一侧的暗影里,从侧窗点开一点点窗户纸,偷偷向内窥视。

只见司马昭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模样,头一点一点,身子一晃一晃,一不小心晃醒了自个儿,睁开眼,眨一眨,直起身子,不多时又闭了眼。

似是在罚跪。

看来今日起火的缘由确实与他有关。

景萱看了片刻,待要走,听见正门那边来人,走不得,只好继续躲在窗下。

原来是婆母。

张春华进门,司马昭听见动静,打了个激灵,擡起耷拉着的头,腰背也挺直了。

张春华看背影就知道二儿在打瞌睡,上前蹴了他一脚,踢在了他屁股上,把他踢得往前趴过去,差点狗啃泥。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