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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儿只神色淡淡地点头。在她的亲事里,本就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就算打听出甄德的品行低劣,难道父亲就会轻易让这桩婚事作废麽?

司马致为祖父服齐衰一年之后,嘉平四年,终于出阁。而那天晚上那场大火的秘密,羊瑜终于可以得到答案了。

“致儿,你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

真相(一)

新娘妆扮停当,羊瑜将仆从遣散,说要同小姐说说话。送嫁前母女最后的谈心,总是有些体己话要避人的,衆人都懂。从景初三年到嘉平三年,羊瑜贴身看护了致儿十二年,良苦用心府内上下人等都看在眼里。

“致儿,你可以开口说话了。”羊瑜道。

致儿艰难地张开嘴,用力又不敢太用力地挤着喉咙——她已经太久没有发出声音,从来都只敢在夜深人静时无声地动一动唇齿,说话发声的感觉早已变得陌生:“我知道你等了我十二年,护了我十二年,究竟是想问什麽。”她低眸苦笑:“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一些事情我不知道。”

致儿长大后的容貌,与谖容并不相似。羊瑜看着她,竭力从她脸上辨别谖容留下的影子,竭力去看见当年她未曾见过的待嫁的谖容。

羊瑜握住她的手:“告诉我,那天晚上的事,哪怕一点点。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那天”,永远是那天。甚至不需要特别提起“火”字,致儿就能明白。

致儿重重闭上双眼,描述她所见的景象。那是伴着烈火和鲜血一刀一刀刻进她稚嫩心灵的景象,伴随着她度过长大的每一日每一夜,永世都无法从灵魂中抹去:“那天晚上你走后,姐姐们还站在地上说话,我实在很困倦,就上床睡了。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被照醒了,那盏灯……火苗窜起很高,我们……就都看见了灯里的那个女人。”

“那个人就是你娘。”羊瑜告诉她。她以为对生母没有记忆的致儿在知道自己曾看到过娘亲的面容后会感到欣慰。

“不!那不是我娘!我没有那样的娘!”致儿压着声音否认。

“致儿……”羊瑜想劝。

“你听我说完!”致儿睁开眼,双眼血红:“我好不容易认你做母亲,你不要逼我不认你。”

羊瑜默然。

“我头脑还不甚清醒,缩在床上没有动。那个女人坐在房梁上,问爹爹‘又要做什麽’。我的床铺在爹爹身后,看不见他的脸,但能听出他在笑,他说,‘羊氏太聪明,我要杀了她,你奈我何’。那个女人说,那她就毁了他在乎的一切。爹爹又低头笑了,张开双臂,说‘我在乎的全都在这里了,你毁吧,我看着’。那个女人没说什麽,一瞬间火就把整个房子都吞了……我们不能出去,但我们也都知道那个火不会伤人,所以没有很害怕。可是那次火燎着了一缕大姐姐的头发,大姐姐吓得大张着嘴,爹爹大喊,说‘夏侯徽,这是你的孩子!’那女人忽然……她忽然……忽然……”回忆到这里,司马致整个人抱膝蜷缩在坐榻上,蜷成小小的一团,埋头在手臂间,哽咽着说不出话。

羊瑜连忙上去抱住她安抚:“致儿,不要怕,我在这里,我不怕死,我会用我的命来护你。只求你坚强,告诉我。”吉时将至,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时隔十二年,致儿依然因恐惧而无法控制地流泪:“她忽然环顾一周,对我们说‘当年是你们的爹爹杀了我’……”

听到这句,羊瑜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司马师……他竟然真的杀了谖容,竟然真的是他……为谖容的死,她怀疑司马师怀疑了整整十二年,等真相终于揭开而真兇赫然正是司马师时,她反而一时不敢相信。

她这些年来目睹的深情痕迹到底是什麽?都是假的吗?他当年给谖容的世人皆知的宠爱,也全部是假的?谖容活着的时候到底过着什麽样的日子?谖容到底是怎麽被他谋害的?她死的时候有多痛苦?

种种思绪如海啸般拍打着她,她心口疼得厉害,眼前直冒金星,耳朵也嗡嗡鸣响,却还要用尽全身力气强令自己撑住,听致儿继续说。

“她说的好些东西我听不懂……爹爹几次让她住口,她硬是要说……后来她还说爹爹在外面养了死士,将来一定要造反……然后,然后爹爹抽出佩刀,只挥了一下,就把姐姐们全都……我吓得闭上了眼睛,之后怎麽睁都睁不开,嘴里也发不出声音……再往后,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至此,她哭得浑身发抖,再也说不出完整字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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