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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纵使再恨,他也无力回天。鸿岳的无情,在于无论他纳多少美妾、生多少孩子,她都毫不在乎,无论他多麽冷落她母子二人,她都学不会低头,好似决心要一辈子一个人将日子过下去。她是他永远驯服不了的野兽。
鸿岳活着的那十年,西北战事未曾休过,他所承诺的保边境太平也未曾践行过。
洪昌十三年,徐傅自请前往西北,驻守沙崧。一直到洪昌二十年冬,只回京过两次。八年之内,小仗虽有,却再无大的战事。
他策马奔出,犹如回到二十年前年少放浪之时,举止无状,恣意快活。唯一不同,便是嚣张跋扈之意全都变成的愤懑怨怼。
满脑子皆是方才洪昌帝对他说的话。
“朕知道你有能力,但是新君一定会是朕的儿子,朕不想让他有肘腋之患。清淮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喜爱他,却更忧愤,他是你的儿子。
“朕不会亏待于他,朕要将沙崧兵权交给他,要他承你之志。朕许你富贵一生,但不许你再踏出镐京半步。”
赐婚
白雪浸染天地, 远山寂寥,冷风习习。
渺小的一道黑色人影点缀于天地间,在大内高墙中显得格外孤寂。
徐清淮行至朝阳殿,四周宫人静默不语, 唯有他几步踏进了殿中。他知道, 圣上昨日召见了徐傅,与徐傅谈了许久, 甚至摔了饮药的碗。而徐傅昨日出了皇宫, 便绕着镐京跑了好几圈, 直到夜幕落下, 才筋疲力尽地摔下马去, 将自己关在了侯府, 今日都不曾出门。
他不知道圣上为何会在弥留之际召见他,却隐隐有感, 此番面圣, 决计不会如从前那样轻松。
朝阳殿内,徐清淮跪地叩见。
“清淮。”
徐清淮擡头, 看见洪昌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缓缓睁了眼。
“朕这些日子长久缠绵病榻, 许久未曾见你了, 原以为总有时间,可如今一想, 只怕唯有今天能跟你说说话了。”
洪昌帝面色惨白, 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往的神采,像是忽然老了。徐清淮竟在这时, 想起来十几年前他初次面见这位皇帝的时候,那是多麽威武霸气, 后来收养他的时候,又是多麽慈爱。是君,却又像父。
徐清淮叩拜道:“陛下,臣终日所思尽是陛下抚育之恩,与大昭生臣之情。若陛下想见臣,臣愿跨火海前来,侍奉陛下左右。”
洪昌帝轻声笑笑,“自朕的皇儿去后,朕一见你便总是想起他,想必皇后亦是如此。朕倒真想你能一直侍奉在朕的身边,可……朕又舍不得让你离开皇后。朕心不安,总觉得皇后一人在这世上会孤苦无依,所以即便朕舍不得清淮,也要留你。”
徐清淮静默不语,已然屏息凝神,心里不禁惶恐,定定地看着地面。
“朕有时觉得,朕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是无趣。朕自出生之日起便不被先皇重视,朕的三位兄长皆是人中龙凤,唯独朕与朕的弟弟是弃妇所出,终日惶惶。可到最后,朕的三位兄长剑拔弩张对向彼此,也唯独朕毫无威胁,于是先皇终于看见了朕。”洪昌帝思忱着,说话虽平静,但一字一句却像是撕开陈年旧伤。
天下人都觉得皇帝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可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个位置不过就是先皇的一句“别无他法”。皇位于他而言,是施舍,是先皇的不可瞑目却又无可奈何。
“天下世家皆恭顺,却无人真正将朕看作皇帝。他们从前跟随三王,觉得一定能够瓜分大昭之权,却没想到最后是朕坐在了这里!但他们依旧瞧不起朕,仰仗着二十年前见势倒戈,就连给军队送了一点粮草也要拿出来邀功,觉得给了朕天大的恩惠,要朕养着他们这群蠹虫,如若不然,他们便要抱团啃食大昭的江山!”洪昌帝带着些怒意地看着徐清淮,“朕不许。”
“朕用了二十年未曾清理干净这些蠹虫,朕的亲皇叔都想篡了朕的位,但朕可用一生来与他们对抗。”
言尽于此,已然将皇帝的心思都摆在了徐清淮的面前。徐清淮擡头,“臣,原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洪昌帝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带着些喑哑。“朕要给你兵权。”
徐清淮脑中怔然一声,耳畔忽然一鸣,呆滞了神情。他是大昭的将军,但这些年所带的兵都是文家的军队,抑或是洪昌帝所派,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军队,更没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兵权。
他将头磕下去,刚要谢恩。
却听到头顶上,洪昌帝的声音。“从前你是文家随行的将军,是朕的好儿郎,但朕不想让你一直如此,更不想你一直守在镐京。沙崧两州是徐傅亲手打下来的,驻守沙崧的军队是徐傅亲手带出来的,你是他的儿子,总有一日要将他们收回自己手里。沙崧大营,朕只有交给你才能放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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