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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夜里灯火通明, 钟吾宁如往常般处理完公务回来用膳。
舒岚给钟吾宁倒上酒,看着他略带愉悦的神色, 跟着柔笑道:“殿下今日神色不错,是有什麽高兴事吗?”
钟吾宁只是将酒水接了过来, 道:“每日回宫见贤妻在旁,自然是天底下最值得高兴的事。”
舒岚闻言一怔,垂眸笑了一声,“殿下很会哄妾身开心……”
身旁的炭炉劈啪轻声响了一声,桌上的饭菜冒着一层热气,将两人包裹其中。舒岚纤细的手忽然被人握住,钟吾宁前倾着身子看着她。“岚儿,孤与你夫妻多年,纵使每日在外忙碌,见不着你,也是时刻想着你的。”
他垂着眸子,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如今这般,孤已是深感亏欠,以后的日子,若想要还如从前一样时刻不分离,只怕是更为艰难,孤只能这样尽力地待你好,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夫君。”
舒岚默默不语,心里已经想刀刮一样的疼痛,不自觉地看了眼他面前那杯酒,随后柔声一笑,“妾身见过的最好的人,就是殿下。妾身这一辈子都愿意吃斋念佛,只求神佛怜悯,下一世,还让妾身遇见殿下,纵使只做布衣。”
钟吾宁望着她羞怯又带着忧愁的神色,不禁心头一颤,正欲说话,只见她端起酒杯,道:“殿下,妾身也有喜事要告知殿下。”
“妾身有了身孕,今日太医来瞧过。看来不久之后,殿下要双喜临门了。”
因钟吾宁的不举之症,两人成亲多年都未曾有过孩子,此言一出,钟吾宁愣了半晌,忽然惊喜地笑出了声,“当真?!”
说着,他一把夺过她手中酒杯,笑道:“岚儿,怀孕了就不要吃冷酒了。若岚儿想念玉樱楼的酒水了,夫君明日便带你出宫。”
说罢,便一饮而尽。
舒岚神色一惊,“殿下!”
风声吹得窗棂惊颤,寒夜里的人影来来往往,穿梭于东宫之中。
年后又下了一场雪,鸟雀落在枝桠上,将枝头的雪压落地面,而后又将自己惊得满院飞腾。
“醒了!”
东宫侍候的侍女急忙跑出院子去寻太医,“殿下醒了!”
钟吾宁迷迷糊糊望向床边,他原以为自己睁眼就能看见某个人,如今却只有侍女侍候跟前,还有急匆匆赶来的太医。
他口干舌燥,嗓音喑哑地问:“太子妃呢?”
殿中的侍女急忙跪下,磕头在地,沉默不语。
“太子妃为何不在……”
“殿下……太子妃,已经薨逝了……”
闻言,钟吾宁急急地吸了口气,爬起身来,泛红的眼睛紧盯着地上的婢女们。他张着口说不出话,然后颤抖着咬了嘴唇,恶狠狠地撕咬着,惊得太医急忙道:“殿下!快松口!”
他的耳边一阵轰鸣,根本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也感受不到嘴唇的疼痛,只觉得心髒像是被人捅了几刀,然后一股热流涌上,恶心与难耐的感受充斥着自己的脾胃。
忽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将明黄被褥染作血红。
他在那日的晚膳上就看出了蹊跷,从来不会说情话的一个女子忽然抛出真心给他看,像是知道两人会生离死别。
他原以为,倘若自己的酒杯中是毒药,他不喝自己的,而去喝她的,两人就能相安无事,他也可以当作什麽都没有发生过。再倘若她的酒杯中也有毒药,那她定然是爱他的,就算是他中毒了,等太医将他救治过来,若她能侍候在他跟前,给他认错,他也可以就此揭过,一定会原谅她……
可,她为什麽要这样做?为什麽在临死前将她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他,难道只是为了哄骗他喝酒吗?
钟吾宁这次不知又昏迷了多久,高贵妃时常来看,却也总是不见好转。
谢家府邸,谢太傅倚靠在床上,见窗户缝里掉出来一张纸条。他叫人捡起递过来,刚打开看了,便立即惊地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将纸条掉在了地上。
那日皇宫空旷寂寥,谢太傅自马车上下来,步履维艰,颤颤巍巍地入了东宫。
钟吾宁已经醒了,正披着衣衫坐在床沿,散落的青丝垂在肩上,满脸的苍白,手上正拿着一直簪子细细端详着。
谢太傅跪拜,“老臣叩见太子殿下!”
钟吾宁声音有些沙哑,“太傅竟然也肯来见孤了。”
“若是殿下想见,老臣没有理由不来拜见殿下。”
“太傅年纪大了,不妨坐下来说话。”
谢太傅起身行礼,“老臣谢过殿下。”
钟吾宁始终看着他老态龙钟的样子,不自觉淡笑一声,“当年孤和太傅也是这样面对着面,太傅教孤诗书,教孤习字,孤到现在都还记得,只是太傅已许久不见孤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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