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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年事已高,早已向先帝乞骸骨。太子殿下如今正值壮年,年轻气盛,很多事都能自己拿主意,早就不必再过问老师。”
钟吾宁意味不明地一笑,“太傅是觉得孤长大了?还是太傅早就厌弃孤了?太傅今日前来,定然不只是为了来看看孤。太傅是知道了什麽,想来劝劝孤了?”
谢太傅沉了口气,“殿下派人偷袭了徐清淮。殿下知道先帝为什麽将兵权交给他,因而心生怨怼,迫不及待地就想杀人灭口了吗?”
“太傅也知道孤心生怨怼,那太傅为何就是不肯理解孤?”
钟吾宁冷笑一声,起了身,“父皇也是如此。孤于这皇宫二十多年,身为父皇唯一的儿子,却从不受父皇喜爱,就连满朝文武,也对孤避如蛇蝎,仿佛人人都知道,倘若父皇和皇后再诞下一子,那麽孤一定会是在一旁看着弟弟被封为太子的那个。”
“孤自小承受师恩的太傅不愿意待见孤,不肯为孤说一句话,说到底,是害怕与高家扯上关系。”
谢太傅道:“殿下。”
钟吾宁没穿鞋,就这麽光着脚走在地上,冷声道:“太傅从来都是个识时务的人,明哲年间教授过废太子,孤的外祖高尚书那时也曾是废太子的姻亲,后来废太子谋逆,外祖曾跟随过他,即便是如今太平盛世,也总有许多閑言碎语诋毁高家,太傅曾经肯教孤,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然对孤始终小心提防。”
“老臣不会因政治上的事而故意苛待殿下。”
钟吾宁哂笑,“那便是因为谢如烬了?因为他被孤连累,而被父皇贬斥?!”
谢太傅沉默不语,只是叹了口气,缓缓闭了眼睛。
“也罢,他是太傅的亲孙子,太傅待他自然是比孤要亲近些。”
钟吾宁回过头来,又坐了回去,“孤曾也以为太傅恨极了孤,定然是永远不肯帮孤,但自从太傅将北岐太子在大昭丢失这件事告诉孤,教孤与北岐使臣谈判,孤便原谅了太傅。太傅既肯帮孤那一次,便能再帮孤第二次。”
谢太傅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
“老臣希望殿下能万事顺遂,至于裕儿不知从何处知道的这个消息,并将它给到殿下手里,老臣确实不知。但若裕儿肯辅佐殿下,老臣也绝无二话。”
钟吾宁神色一顿,紧捏的簪子刺破了手掌,露出了红痕和细微血迹。谢太傅垂眸看了一眼,但并未说什麽。
钟吾宁带着一丝犹疑,“不是太傅让他告诉孤的?不是太傅想要帮孤?”
“太傅!太傅到现在都不肯骗孤一次!到现在都一定要让孤知道,你与父皇都不曾看好过孤!”
“殿下如今的作为,还需要老臣来帮忙吗?如今礼部正筹备登基大典,殿下很快就能登基为皇,却偏偏要在这时候刺杀徐清淮,殿下可知他若死了,西北兵权该给谁?他若死了,文家又会如何对待您?殿下既拿北岐太子之事威胁过北岐的王爷,岂会不知北岐皇族当真想让那位失蹤的北岐太子回去吗?北岐内部有乱,有人想要将人找回去,便有人不想,不论殿下如何处置北岐太子之事,将来北岐与大昭必会因此事而起沖突!到那时,西北与北疆的军事,殿下还能仰仗谁?”
钟吾宁一愣,谢太傅的话让他忽然醍醐灌顶,但更多是让他生出了止不住的火气。“太傅从前不肯教孤,如今又这样劝诫孤,看来太傅真的很想看孤的笑话。”
谢太傅立马从椅子上起来,跪倒在地,“殿下!”
他没说下去,只是记起了洪昌帝曾在许多年前对他说的话。“身为朕的独子,又有母家庇护,他自信且无用。唯有身处绝境,他才会晓得如何为自己一搏,如何担得起一个帝王的职责。苦难与威胁,是他所必经的。”
钟吾宁怒意难消,看着太傅的白发束起,白髯因跪拜而铺在地上,心里一时震恸不已。他苦笑一声,“今日是太傅最后一次教孤了吗?”
谢太傅沉默不语,他便起了身,接着道:“既然如此,便是谢裕的错。可谢裕又真心辅佐孤,不似太傅这般无情。”
谢太傅擡首,“殿下……”
钟吾宁冷声道:“若太傅肯为谢裕抵罪,孤便宽恕了谢家此前的一切罪过。倘若徐清淮没死,孤也不再杀他了。”
“老臣领旨谢恩!”
谢太傅叩首在地,听见年轻的太子轻叹一口气,“太傅一生奉行守拙中庸之道,却没想到教出的学生皆是兇恶善妒之辈。可有悔吗?”
“为人师而不察,是师之错。老臣,不悔。”
窥妻
白雪茫茫, 寒风习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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