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1 / 1)
('
刘老锅手一滑,棺材板没放稳,砸了脚面。
“啊?”他疼得龇牙,“公子,你...你这是什麽意思?”
他做寿材生意这麽久,还没见过谁亲自来给自己买棺材的,还是这麽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
隋宁远听到动静,轻轻一笑,他道:“抱歉吓着你,但我是认真的,我病体沉疴,应该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一切提前备好,总比死了以后无人收尸来得好。”
“这...”刘老锅没见过这样的,虽然说买寿材给病人提前沖喜是常事,但也是病人的家里人来采买,哪有病人自己来準备寿材的道理。
那公子坐得周正,气质斐然,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说道:“我这里约莫有二十两,都给你,若是不够我再去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用最好的,半点马虎不得,银子不是问题。”
刘老锅接下那包银子,打开挨个咬了一遍,没什麽问题。
他问:“楠木不易得,恐怕得等一等,再有一两个月能做好,可以吗?”
公子侧过脸沉思,说道:“还是尽快吧。”
“好。”刘老锅从钱袋子里数出一半来,收到柜子里,剩下一半装进钱袋子里还给那公子。
“我们的规矩,订货只收一半的钱,另一半等取货时再付。”刘老锅道。
公子笑笑:“那正好,你还给我留了些银子在身边,不至于一下捉襟见肘。”
“公子。”刘老锅岁数大了,爱操心,这麽一来一回几句话,他倒是真觉得这公子落魄可怜,像是个没娘疼没爹爱的,他禁不住劝道:“人活着也不能太悲观,公子,你这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与其花大钱在我这订棺材,不如找个高明的郎中,再好好看看呢?”
“多谢。”公子浅笑,“只是活着没什麽意思,我更愿意多花钱替地底下打算打算,去阎王面前好歹体面点,死后化成灰了,也躺着睡着舒服些。”
刘老锅劝不动了,收下钱,下了单子,约定交货日期。
那公子留了自家地址。
刘老锅看了眼字条,依稀觉得挺眼熟。
那地址好像是在阳城县乡下的一个偏远庄子,他好像听谁说过,那庄子属于阳城县的一户富商来着。
还有,那公子姓隋。
“对了。”公子即将离开前,站在铺子门口,回头问:“有没有那种图案,画在棺材上就能诅咒家中财路断绝,灾厄缠身,全家老小不出半月就有血光之灾的?”
“......”刘老锅卡住,“这自然是没有的。”
隋公子若有所思点头,说道:“那真遗憾。”
第004章 夜半
隋宁远从棺材铺出来,怀里的银子少了大半,重量轻了不少,胸口一时都变得空落落的。
这个时间松江府大集还没结束,没有回程的车马,隋宁远便敲打着盲杖,贴着道路两侧逛游,听着来往商旅的叫卖声。
自打他耳朵不好使后,格外喜欢这些热闹场所,能让他听见声音,不至于终日沉浸在无声的世界里,冷冷清清。
方才最后离开棺材铺前,隋宁远问那老板有没有什麽图样能诅咒全家而亡,虽然只是他随口一说,但能看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记恨着隋高和林翠莲。
林翠莲入府后,隋宁远虽然不情愿,认为北姑新丧未满三年,隋高不应如此带着个女人登堂入室,但他毕竟没有多说什麽,对林翠莲这后小娘处处恭敬,对弟弟隋辉也不曾刁难,却不想换来的是她如今的虐待磋磨。
隋高就更不必说,负心汉。
莫北姑生前对他关怀照顾,举案齐眉,放心将生意铺子交给隋高上手照料,替他缝补衣裳,做羹熬汤,生儿育女,结果到头来自个儿撒手人寰,丈夫竟紧赶慢赶未曾悲哀,另续了妾。
这样的景况,隋宁远自然是恨的。
可是再恨,他也没有精力趁着活着的时候向这对儿恶男恶女报仇。
当年那场大病实在是夺了隋宁远所有的气运,捡回了一条命,从此都如行尸走肉,身子如老旧破烂的朽木,一日一日坏下去,治不好,拖沓着小毛病一件又一件,光是活着都已经艰难无比。
隋宁远活得都累了,更别提想着东山再起。
所以后来的几年,隋宁远看开了不少,这辈子报不了的仇就算了,与其带着遗憾窝火走,还不如早早打算着身后事,到了地府跟娘亲北姑团聚,总比在这苦熬着日子有盼头。
走过半条街,一阵热气白烟迎面吹来。
隋宁远仰起脸,就这麽一闻,便能準确从纷乱複杂的市场中辨出黄米面肉馍馍的气味来。
好香。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