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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果然发起了高热,里间霎时乱成一锅粥,琉璃将人抱在怀里,拿蘸了温水的帕子沿着手臂内侧上至脖颈擦拭。
数不清擦了多少遍,她再一探玉明额头的温度,简直烫得惊人。饶是稳重如琉璃,此刻也慌了神:“快,快去叫人。”
彩云刚想沖出去,脚步却又顿住,焦急道:“现下已这麽晚,府里各处都落了锁,去哪儿请人,请谁?”
琉璃毫不犹豫:“去请燕王殿下。”
听见这名字的瞬间,高烧昏迷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神志已经不清,胃里阵阵翻涌着,趴在床边不住地干呕,难受得快说不出话来,可还记得一件事。
“不要,不要去找他……”
找了他,他也不会见的。她不能让彩云,去忍受这种羞辱。她自己做下的决定,不能让别人为她的决定付出代价。
彩云和琉璃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焦急,这孩子怎麽偏在这种时候犟呢?连命都不要了?
琉璃同彩云使了个眼色,彩云点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玉明烧得眼前模糊,只能循着温度抓住琉璃的手,不断喃喃:“不要找他……”
“好,不找他,不找。”琉璃轻哄。
玉明抓着琉璃的手:“他不会再来这里,不会再来找我了,就算你们找了他,他也不会见我。”
她已经可以很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了。
浑身都痛得要裂开,眼前阵阵眩晕,玉明在疼痛的间隙,还再次认真地想了想,她身上还有什麽他在意的。
父亲的遗物已经给了他,她身上真的什麽都没有了,连一点他能贪图的价值都没有了。
除了她姓蔺,可这点价值,不足以让他纡尊降贵地同她虚与委蛇。
他再也不需要养着她这麽个麻烦的东西了,不会被她蠢到气到,他依旧是尊贵的燕王殿下,往后生活只会是自在舒适,可以养更多比她更聪明,更听话的雀儿。
而她,再也不用待在他身边,做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了。
可是没有关系,只要有彩云琉璃在就好,有她们在,她就还有家。
“琉璃姐姐,不要离开我……”
琉璃摸了摸玉明的头,目光温柔沉静:“我永远陪着七娘,哪里也不去。”
玉明紧紧地抱着琉璃,脸埋在她温暖的怀里,眼角不知不觉变得湿润,心底动摇的一块逐渐坚定。
医官冒着雨匆匆赶来,被彩云引着仔细地瞧了瞧情况,才写下一张方子,边嘱咐彩云熬药的方法,用药的次数。
琉璃略通药理,看见这方子上黄连用量的瞬间,下意识问:“这药会不会很苦?”
“是会有些苦,忍一忍就喝下了,自然是治病救人要紧。”
彩云抓了药,熬好端过来,整个里间弥漫着苦涩药味,琉璃又特意拿了蜜饯过来,扶着玉明起来,準备哄着喂下。
可没想到玉明只是望了一眼,就缓慢地拿过药碗,她苦得眉心都蹙成一团,却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玉明靠在软枕上,安静地想,哪怕往后的日子再苦,总是人过出来的,没有什麽过不去的槛儿。
靠别人总是没有用的,她要努力带着彩云琉璃,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等蔺家倒台了,就是她死的时候了吧。
玉明喝罢药,吃了块蜜饯,甜意逐渐沖散了满嘴的苦涩,她望着帐顶,闭了闭眼。
她要好好想一想,她要在蔺家倒台之前,带着彩云琉璃,离开这里,离开他,远离这所有的一切。
第30章 晴檐雪
燕北的冬天, 下起第一场雪。
玉明还裹在厚厚的被褥里,喝着苦得要命的汤药,还没忘了一件事。
从床榻上爬起来, 她草草披了件外衫, 走到桌案边, 把昨夜没画完的图样补全了。
彩云端着热水进来了,就瞧见玉明穿得这麽单薄写写画画,一时焦急地嗔怒出口。
“怪不得七娘你的病,迟迟好不了, 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注意自个儿身子,我要告诉琉璃姐姐去。”
眼见着彩云要出去告状,玉明立刻就怂了,连忙扑过去抓住彩云的手,讨饶道:
“好姐姐,好姐姐,你最好了,别告诉琉璃姐姐,她知道了,定是要训我的。”
“你啊——”
彩云拨开玉明的手, 拿了厚实的袄子过来,给玉明穿上, 点着玉明的额头道, “活该被教训。”
“我这是一时着急忘了嘛。”
玉明腆着脸笑了笑, 拉着彩云的手到桌案旁,兴奋地拿起图样给彩云看, “怎麽样?”
彩云看见这纸上的花样,瞬间惊豔得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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