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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字,他亲手写下的字,都变成一团一握就散的黑灰。

出离的愤怒占据了心头,陈玄嗣一把揪住玉明的衣领,将她按在了墙上,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

“为什麽要烧?”

他近乎咬着牙,“你知不知道毁坏圣旨乃是死罪,你不想活了?”

玉明不卑不亢地望着他,只平静地重複了一遍那句话:“只有一个人愿意,也能成为夫妻吗?”

陈玄嗣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她的目光里不再是一片茫然,澄澈地倒映着他狼狈的神情。

攥着玉明衣领的手,颓然地垂下。

所有的美好,都如镜花水月般,统统都散了。

小太监走进来时,瞧见的就是半卷烧焦的圣旨,还有颓丧的帝王,压抑着的近乎绝望的痛苦充斥这里。

“滚出去——”

小太监顿时一刻不敢多待,连滚带爬地出了内殿。

“烧圣旨?你做得够绝。”

陈玄嗣擡眼望着玉明,擡脚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玉明一步一步后退,直到碰上坚硬的床栏,再退无可退。

“玉明,你怎麽那麽天真呢?以为烧掉圣旨就好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开我。”

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抓住床沿,玉明抿了抿唇,克制着紧张。

陈玄嗣罕见地步伐踉跄,笑容似癫似狂,将人脚腕扣住,冰凉的锁链一圈一圈绕在踝上,他双手颤抖,甚至胆怯到不敢看她此刻的神情。

玉明紧紧地抿着唇。

男人半蹲下来,仰着头看她。

明明被困住的是她,在这里却有比她更痛苦的人,他才像那只困兽,做着最后无力的挣扎。

“玉明,你是朕唯一的皇后,想要什麽,朕都可以予你。”

她站起了身,后退半步,目光澄澈,一字一句平静。

“草民惟愿,此生与陛下永不複见。”

陈玄嗣擡头望着眼前人,那双漂亮的杏眼依旧黑白分明,干净得透亮,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她的目光是那麽平静,那麽平静地看着他失去理智,看着他发疯。

她才是真正高高在上的人。

“蔺玉明,是谁先吻了我?是谁三番两次地为我做点心?是谁在我生辰那日,为我做面,祝我生辰快乐?又是谁不顾一切,为我挡下那一剑?”

陈玄嗣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是你先喜欢我的,蔺玉明,你怎麽能翻脸不认人?”

他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说。

求你了,爱我。

玉明垂下了头,声音很轻:“这是喜欢吗?我只是为了讨好你,让生活过得更好一点而已。”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陈玄嗣猝然一挥衣袖,整张桌案上的东西,全都叮铃咣啷砸落在地。

他眼圈泛起了红,咬牙切齿。

“蔺玉明,我都泥足深陷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

男人一把抓着她的肩膀,扳过她的脸,居高临下地看她,望进她的双眼。

“你就是骗我,也得继续骗!”

玉明别过头,眼里泛起泪,她克制着声音平静,“你想让我恨你吗?”

“恨我?”

陈玄嗣身形晃了下,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笑,笑声压抑痛苦至极。

他蓦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话音冷漠至极,“好,那你恨我吧,恨我也比忽视我好。”

殿门阖上,发出一声重响。

男人摔门而去,徒留一室空寂。

望着满地的狼藉,还有空蕩的殿宇,直到这个时候,玉明终于哭了出来,眼泪铺满了整张脸。

她紧紧地抱住自己,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之上,浑身都因哭泣而颤抖。

小腹都在一阵一阵的抽疼,玉明擡手缓缓放在那里,又想起了失去孩子,跳下悬崖的痛苦煎熬。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玉明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可眼泪止不住,她喉间大口喘气。

浑身都开始麻木,腹中一阵阵的绞痛,眼前泛起大片大片白光,玉明侧躺在地上,迷蒙之间,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人还是他,嘴唇翕动,“陈玄嗣……”

可声音太低,谁都听不见。

气若游丝的声音,微弱地消散在空蕩的殿宇之中。

玉明彻底失去了意识。

陈玄嗣就坐在殿外,狼狈不堪的,所有的宫人都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握着这半卷圣旨,焦黄的字迹,都模糊得辨认不清,男人低头看着,缓缓阖上了双目。

她决绝的一字一句,都仿佛回蕩在耳畔,她说,只想离开,她说,从来都没喜欢过他,她说,她恨他。

连骗,她都懒得骗他了。

陈玄嗣垂下了头,手搭在膝盖上,是从未有过的颓丧绝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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