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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 他惨遭换血身中剧毒,非但内力全失,身体也无比虚弱,想要挖一个大坑显然十分艰难。
见他挖坑挖得满身狼狈, 乔舒云几次想要出手,暗中帮他一把。
可她到底还是忍下了, 他不想见到她,更不想她出现在他母亲坟前。
卫辞费了足足半日功夫,才挖出一个足够大的深坑, 用费力将棺材移进坑中, 以土掩埋,又削了木桩刻上字作为墓碑,上了三炷香,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便算是安葬完成了。
母妃如今算是罪眷,办不了什麽风光盛大的葬礼,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她入土为安。
磕完头, 卫辞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墓碑前, 陪母妃说了几句话。
“母妃,儿子无用,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吃了这麽多年的苦,还被奸人所害,丢了性命。”
“母妃,若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挑一个厉害又听话的当儿子,也别再t嫁进皇家,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母妃,虽然你不一定想见到我,但我很快就会到地下来陪你,生前未尽的孝,就让我到地下去弥补吧。”
……
乔舒云躲在暗处,听到他这些话,心里微微发苦。
她如今在他眼里,只是个害死他母亲的奸人。
他不肯原谅她,也不肯原谅他自己,这才一心求死。
她很担心,他会在师叔坟前自裁,或是把他自己也葬进坟里,了结自己的性命。
她只能不错眼地盯着他,时刻不敢放松。
幸而,他说完那些话,没有把自己埋进土里,而是起身下山去了。
因着眼盲,哪怕拄着根树枝,一路下山回城,都是磕磕绊绊,摔了好些次。
每一次他都是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继续前行。
到了城中,有人认出他的身份,纷纷惊呼起来。
“诶,那不是燕王世子吗?怎麽变成了这副模样?”
“燕王通敌叛国,朝廷为了抓捕燕王,连燕王府都炸毁了大半,这世子倒是好运,只被贬为了庶人。”
“唉,世子从前玉树临风宛若谪仙,如今却瞎了双眼,狼狈至此,比乞丐还不如。”
“燕王罪孽滔天,世子变成这样,也是活该!”
……
衆人七嘴八舌,其中不乏污糟言语,卫辞却恍若未闻,拄着树枝一瘸一拐继续往前走。
不少人好奇,他是怎麽变成这副模样,又要往何处去。
有好事者一路跟着他,却见他竟是往府衙方向走。
衆人纷纷纳罕,以他现在的处境,不赶紧离开幽州城找个地方藏起来,竟还往府衙去,这不是找死麽?
乔舒云察觉到卫辞要往府衙方向去,猜到他是要主动投案,一连扔了几粒石子绊倒他,他却每每都爬起来,坚持往府衙去。
哪怕摔得鼻青脸肿血流不止,也不肯停下来。
乔舒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便不再出手,一路跟随他去到府衙门口,果然看到他敲响鸣冤鼓,很快被衙役带了进去。
知府吴大人见敲响鸣冤鼓的竟是燕王世子卫辞,自是震惊不已,卫辞被贬为庶人的事他是知道的,还感叹过皇上的宽仁。
卫辞不感念皇上的恩德,还跑来敲鸣冤鼓,难道是想为自己、甚至为燕王伸冤?
论理敲响鸣冤鼓之人是要受杖刑的,但吴知府从前效力燕王,自然不敢下令杖刑卫辞。
可燕王府一朝覆灭,他如今是自身难保,若卫辞执意要为燕王伸冤,那今日这顿板子,怕是免不了了。
吴知府于是清了清嗓子,大声斥问道:“堂下何人?欲为何人伸冤?”
“罪民卫辞,欲为天下万民伸冤。”卫辞朗声答。
吴知府一下子傻了眼,为天下万民伸冤?这是何意?
“罪民之父卫轲,犯下滔天大罪,致天下万民受难。罪民身为卫轲之子,理应同罪论处淩迟枭首,却至今逍遥法外,这对天下万民何其不公?今日,罪民愿为天下万民伸冤,请知府严惩罪民,还天下万民一个公道!”
卫辞的声音铿锵有力,震耳欲聋,不止堂外围观的百姓们被震惊了,连堂上的吴知府也被惊得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皇上宽仁饶他一条性命,他却自己跑来投案,慷慨激昂地要他严惩他,还天下万民一个公道?
这般大公无私舍己为人之人,不是傻子,便是真正的圣人。
吴知府无意去弄清卫辞究竟是哪种人,他只知道,下旨贬卫辞为庶人的是当今天子,他一个小小知府,岂敢违逆天子旨意,去严惩卫辞?
但卫辞今日当衆这麽一闹,他又不能什麽都不做,当即命人先将卫辞收监,自己则赶紧去燕王府求见孙总管,请求示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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