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潢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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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黄昏

单荣坐在账房里,品着小酒翻着账簿,别提多惬意。

一杯果酒下肚,他摸着算盘长叹,文公死得真是及时,这么厚厚的一本烂账就这样揭过了。

不过,他作为账房先生可不能糊里糊涂,该做的事还是要完成。他细数账目心下过了一遍数字,盯着一个名字坏笑。

江燃,你借出的银子可还没还呢。文公不在了,可要是廖夫人知道你暗地里挪用公款放外债牟利……

他穿了外衣走出去,准备好好跟这位表少爷掰扯掰扯。

星月无光的夜晚,寒风刺骨,他缩着脖子勉强挑着灯往玲珑轩走,快走到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个黑影在晃。

走近再看,黑影早不见了,路边雪地上歪着个人。

他提着灯一瞧,吓得失声惊呼,灯笼掉在地上,里面的烛火被风扑灭,霎时间周围黑洞洞的。

他害怕极了,拔腿就跑,可刚一转身就碰到个柔软的物体。

啊啊啊……他尖叫着抬起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面的人伸出手指在唇上一点:“嘘……”

王靖潇在小树林等了很久,却一直没见任何人来。不远处的观音堂影影绰绰,风吹松针沙沙响,他没来由一阵心悸。

也许这仅仅是个恶作剧?

他慢慢走出,路过观音堂时,正看见宋世君在里面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

“二庄主?”

宋世君站在棺椁旁,回头道:“王公子也来探望?”

“碰巧路过。”王靖潇道,“您在这儿守灵?”

“也不是。只是想起些什么,突然来看看。”

王靖潇看着半盖的棺材,说:“您这是在验尸?”

宋世君不自然道:“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在检查一下有无疏漏。”

“那检查出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宋世君走到门口看看,把门关上,颇为神秘道,“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我要给你看个东西。”他示意王靖潇上前,稍稍拉开文公的衣服露出里面灰白的伤口。

王靖潇大致看了一眼,没发觉异样,宋世君解释说:“你仔细想想廖夫人之前描述伤口的话。”

半寸长,一寸深……

王靖潇依然不解。

宋世君有些卖弄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谁都不曾留意。我曾听一位专治外伤的郎中提过,人的胸骨非常坚硬,要想一刀毙命除了要有力气之外下刀位置也很重要。”他指着伤口说,“你看,这个位置正好在胸骨中间最厚的部位,一寸的深度能重伤也能致命,但绝不至于当时就死,就算走不动路,也至少能挣扎片刻。”

王靖潇听明白了,结合宋福描述过的现场,可以想见,当时文公应该处于毫无抵抗能力之下,否则不会地上连点血星都没有。

那么这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文公怎么了,他是被人控制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导致无法挣扎任人宰割。

“我这个发现重要吧。”宋世君整理好文公的衣服,说,“现在是不是能洗清嫌疑了?”

“为时尚早,谁知你是不是耍诈,故意透露出破绽?”

“你!”宋世君气道,“我要是凶手岂会告诉你这些,早把门一关杀人灭口了。”

不等王靖潇回答,外面忽然有人喧哗,脚步声纷乱嘈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一同走出去,很多人站在回鸢楼外面指指点点,看见他们来了,主动让开一条路。

台阶上,白日还风情万种的慕伶人斜趴着,地上全是血。

宋福带着四五个人赶来,要把人挪走,王靖潇出声阻止:“先别动,我要检查。”他绕着尸体大致看了一番,慕桃夭侧着脸眼睛微闭,表情狰狞,手指微微弯曲,口鼻处全是鲜血,周围雪地上脚印杂乱,暗红的血迹如点点红梅延伸至三步开外。

他望着紧闭的大门,结合尸体倒卧的位置,心中疑惑,这是准备出门还是刚才外面回来。他问:“是谁先发现的?”

人群中一个相貌平平的人走出,满脸惊恐:“是我。我晚上换班想抄近道快点回房,谁知走到这里就听有人在叫唤,走近一看就见慕伶人倒在台阶上,嘴里全是血。”

“你见到他时,他还没死?”

“没有,但眼瞅着快不行了。”

“他说什么了?”

“说的话含糊不清,似乎是一直在要水喝,我给他找水去,可还没走出几步他便不动了。”

王靖潇摆手让他退下,问宋福:“平时谁在他房中伺候?”

“之前有个杂役,过小年儿时下山回家去了,因此这段时间无人侍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饮食起居无人照料?”

“慕伶人本就深居简出,加之回鸢楼物品齐全,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他一人住也甚是方便。”

王靖潇让宋福将人搬走,看了眼鞋底,心下了然,应该是准备出门,因为鞋底还干净着。

可大晚上的他出去干什么,忏奴曾说过,他不怎么常露面。

忏奴……他突然脑子一动,在人群中寻找。

无心小筑也靠北,直线距离和回鸢楼并不远,按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听到风声才对。

他推开回鸢楼的大门,还没走进去,只听身后又是一阵惊呼。这一次是宋世君发出的,身旁站着的是兀自喘气的杜晚。

宋世君不等他问,深吸一口气说:“人们在玲珑轩附近发现了江燃和单荣……的尸体。”

四周鸦雀无声。

恐怖的事实逐渐在所有人的脑中蔓延开来,一天之内死了数人,而凶手就躲在山庄之内。

“一定是……恶鬼索命……庄主来报仇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声音极小,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寒风一吹全都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宋世君厉声道:“刚才谁说的,站出来。”

没人回答。

同样的话又问一遍。

最后,一个瘦小的女仆小步走出,绞着手不敢抬头。

宋世君对宋福说:“扣她半年月钱,看她还敢胡言乱语!”

那女仆啜泣不敢求饶,而其他人则噤若寒蝉。

宋世君说:“都把嘴闭紧了,再有妖言惑众的拔了舌头。”

王靖潇则对宋福说:“你派人守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许进,等我回来。”说完,就往玲珑轩的方向赶。

等到他玲珑轩时,外围同样有群人看热闹,但秩序却比回鸢楼前的好很多,没有人交头接耳,大家只是默默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通往玲珑轩的小路上,江燃歪在地上,脖子被利器划破,皮肉外翻,胸前衣服黑红。离他大约三步距离外倒着另一个男人,面朝下看不清脸,却能瞥见喉咙处大开的割痕,身下同样是一片血。

人群中,一个幼小的声音呜呜哭着,甚是凄凉,他顺着方向仔细瞧,原来是阿慈。

他让随后而来的宋福把尸体移走,和先前慕伶人的尸身放在一处,等候检验,然后驱散了人群,唯独留下阿慈。

“是你先发现的?”他问。

阿慈泣不成声:“主人外出很久不回来,我就出去找……”

“他说没说去哪儿?”

“没有,只说出去转转。”

“你认识另一个人吗?”

“认得,是单荣先生。他是个好人,还给我糖吃。”

“哦?你们很熟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人和他熟,总去找他。”

“你发现他时周围有什么人吗?”

阿慈抹了把鼻涕,道:“遇见了,有个高高的灰白头发的男人,他也看见我了。”

王靖潇想不出山庄里有哪个人是灰白头发,除了……

正想着,阿苍从远处跑来,阿慈指着他大叫:“就是他!”

王靖潇哑然,把阿慈护送回去,对阿苍说:“你去哪儿了?”

“刚才听见有人尖叫,出来看看,没想到正遇到个黑影往西边逃窜,于是就追过去。”

“追丢了?”

阿苍叹气:“那人熟悉地形,三拐两拐就没影了。”

“没看见长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我甩出一枚铜钱,似乎打中了他的左腰。”

阿苍喜欢用铜钱做暗器,既能随身携带不会引起怀疑,又能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所以我们只要检查所有人腰上是否有伤就能查清?”

“不错。”

王靖潇苦笑,这几乎不可能完成,那些个主子们连问话都不愿配合,又怎么能接受脱衣检查,更何阿苍用了“似乎”一词,显然他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击中。

阿苍想了一下,又道:“从体型看是个男人。”

这也许是唯一有用的信息了。

王靖潇想起什么,问:“忏奴什么时候走的,回来过吗?”

“您走后不久,没回来过。”

“你回去吧,我去找他,你自己多加小心,刚才回鸢楼也出了人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杀三人?”

“不一定,回鸢楼的慕伶人没有外伤,更像是中毒,他们死法不一样,我推测很可能凶手有两人,至于是串通好了一起作案还是仅仅碰巧了,那就不知道了。”

阿苍道:“您准备去哪儿,我陪您。”

“不用,无心小筑我熟得很。”

“山庄接连出人命,不太平,我还是陪您去吧。我不进去,只在外面等。”

王靖潇想想也觉得这样做比较保险,于是同意了。

他们一路向北,从观音堂东面的一条小路穿过,越走越荒凉,灯火映照出两旁半死不活的枯树,像是走在黄泉路上。

“那位忏奴公子就住在这儿?”阿苍盯着路尽头的一间小院,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白天来还好,没这么瘆人。”

阿苍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神鬼传说,他道:“我还是到院子里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推开院门,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屋中隐隐有人说话。

“你轻些……疼……”

“都紫了……”

阿苍皱眉,手按在刀柄处,王靖潇知道他在想什么,冲他摇头,接着扬声到:“忏奴……你在吗,我进来了。”

里面窸窸窣窣,很快门打开了,阿龙抱着一团衣服快步离开。

他径直往里走,忏奴就坐在床上,换了身藕色浅衣,正系着腰带。

“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说话,你受伤了?”

忏奴站起身,重新套上孝衣,说:“没有,还是早上的……”

王靖潇走过去环住他,手顺着后背滑到臀部,在耳边吹气如兰:“我给你揉。”

忏奴身体僵硬着说:“别弄了,我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笑着重新箍住他的腰,胳膊毫无征兆地狠狠一收,将人死死贴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嗅了个遍。

忏奴不由自主抱住他,红着脸道:“你闻什么,怎么去趟小树林回来就变狗了?”

王靖潇嘁了一声:“还说我,怎么你回来一趟就变香了?”

“是药香。”

“让我看看伤吧。”王靖潇说着就要掀衣服扒裤子,忏奴一把按住手:“讨厌!”

“怕什么,以前一起洗澡时又不是没见过。”

“你怎么有还有闲心玩闹?”

“我为什么不能有。”王靖潇反问。

“……”忏奴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小树林里的情况,难道你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事?”忏奴一脸茫然。

“没人去跟我接头。”

“你被人诓了?”

“不知道。”

“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忏奴道,“你带着信吗,再给我看一眼。”

王靖潇掏出信递给他,忏奴仔细看了几遍,说:“这也不像是伪装的笔迹。”

“何以见得?”

忏奴指着一处错字道:“若是刻意为之就不会写错字了,因为一笔一画都在心里反复琢磨过。”

王靖潇之前看得匆忙倒没发现错字,现在经由提醒才看出来,观音堂的音字底下竟多出一横,十分滑稽,足见写信之人的学识之低。

“难道是仆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像,信纸质量上乘,一看就是好东西,普通人家都不一定用得起。”

“那会是谁?”王靖潇脑子里大致过了一遍,符合条件的似乎只有……

慕伶人!

他俩异口同声。

一切都说通了。慕伶人写了信,想告诉王靖潇什么,这也解释了一向深居简出的他为何在雪夜出行。

连时间也能对上。

忏奴道:“我们直接找他去,看他怎么说。”

王靖潇平静地拿回信纸:“来不及了,他死了。”

忏奴倒吸口凉气:“谁干的,抓住凶手了吗?”

王靖潇把经过说了,顺带提了另两起命案,忏奴目瞪口呆:“这……怎么会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有意无意地看向忏奴的腰,说:“你若休息好了就陪我去见廖夫人吧,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主屋所在的至简园内灯火通明,廖夫人拉着宋琰的手哭哭啼啼,连声说命苦。

宋琰被弄得心烦意乱十分不耐,若说江燃和单荣之死还能引起些悲伤之意,那么对于慕桃夭的死他只想拍手叫好。

“母亲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

廖夫人哭得更伤心了:“江燃身世坎坷,我受姐姐嘱托把他抚养长大,没想到却死于非命,这让我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姐姐……”

宋琰皱眉:“姨母想必不会怪罪的。”

“还有单荣先生,年前就说要下山回家过年,是我没答应让他住到初七再走,把一年的账理清楚。现在人死了,我要怎么去跟人家老婆孩子交代……”

廖夫人絮絮叨叨半天,宋琰听了脑仁疼,不过有一点觉得很奇怪,说了这么多却只字不提她的小情人慕桃夭,这是幡然悔悟了?

他困得要命,眼皮直往下垂,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快把他压垮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厌世感,只想从这迷雾中脱身,躲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去过新生活。

也许把家主的位置交给二叔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人家还有心气儿去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已经止住哭,吩咐宋福要准备最上好的棺椁为二人入殓,而这一次同样没有提及慕桃夭。

反倒是宋福问到慕桃夭的尸身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办,拉到外面埋了吧。”廖夫人淡淡地说。

宋琰觉得不太合适,说道:“慕伶人好歹也在山庄里住过,也准备副棺材吧”

廖夫人道:“还是你心善,这样的人都能厚葬。”

宋琰傻眼,心道我这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嘛……他越发看不透母亲的想法了。

他告退往外走,恰好碰见王靖潇、忏奴和阿苍三人。

他站住,想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王靖潇道:“关于江燃和单荣的凶手,我这里有个线索。”

廖夫人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护卫阿苍曾在案发地看见可疑之人,并用铜钱击中了他的腰,只需查验一番,便可明了谁是凶手。”

廖夫人迟疑:“是要脱衣检查吗?”

“只掀起左边衣角就行。”

廖夫人对宋福道:“家中现在有多少人?”

“除去请假下山的三十六人,现在仆役一共九十八人,若加上各房主子,大概得有一百一十人左右。”

廖夫人为难:“这么多人要一一检验恐怕时间上有困难,再说这么做是否会打草惊蛇?”

王靖潇原本也没抱希望,正想说别的时宋琰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对宋福说:“你列个仆役名单出来,每十个一组,到藏书楼去,我亲自检查。一刻钟一轮换,很快就能检验完毕。”

这是个好方法,至少能排除一些人。

王靖潇感激道:“太好了,劳烦你了。”

“要说劳烦也是劳烦你,你为我家忙前忙后,我要再不出些力就太不识大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道:“那就依阿琰所言,你们快去办吧。”

王靖潇对阿苍说:“你也去帮忙,万一有情况也好照应。”

三人即刻动身。

屋中只剩另三人。廖夫人看他们两人还站着,指着边上椅子道:“快请坐。”

王靖潇摆手:“有些话我想问您。对于回鸢楼和玲珑轩的命案,您怎么看?”

“我……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害怕,府中藏了个连环杀手。”

“你觉得是一人所为?”

“不是。”

“为什么?”

“慕伶人是被毒死的,江燃和单荣是死于刀伤。作案手段不同,应该不是一人所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怎么知道慕伶人是死于中毒?”

“我听说他口吐鲜血应该是毒死的吧。”

王靖潇道:“具体怎么死的还需细查,所以,我要进回鸢楼搜查。”

“可以。”

“同理,玲珑轩和单荣的屋子也要查,另外他们的尸体不能入殓,我也要检查。”

廖夫人沉默良久,说:“好吧,你去做吧,现在这个家里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外人了。”

他们说话时忏奴一直低眉顺眼,没有说话,此时却抬眼道:“夫人,父亲的药方能给我一份吗?”

“你要它干嘛?”

王靖潇抢先答道:“这也调查的一部分,还望夫人配合。”

廖夫人让人拿了药方交给他:“现在可有头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一丝眉目,但还需要佐证。”

廖夫人道:“真是太好了,你怀疑是谁?”

“现在还不能说,因为又出了命案,所以很多东西都要推翻重新来定。”

“哦……”廖夫人有些失望,但又打起精神:“今晚上守岁,你们要是饿了就让厨房送些东西,那一直备着呢。”

王靖潇和忏奴走出至简园时,雪停了。山下传来节日的巨响,轰轰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泄露出来。

王靖潇觉得这是他度过的最漫长的除夕了。

他问:“你要药方做什么?”

“不放过任何线索。”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要过来,咱们真是心有灵犀。”王靖潇伸手,忏奴略迟疑地交给他药方。他借着灯笼展开,上面写了十几味中药,有人参、黄芪、白术、桂枝、陈皮、川穹、附子、当归、芍药、麦冬、茯苓、甘草等等。

都是补气养心滋阴补血的良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方子看上去没有问题。

忏奴也看了,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王靖潇收起方子,边走边道:“宋世君刚才跟我说了一些事,我想应该也让你知道。”

忏奴道:“他的话你能信?”

“你先听听他怎么说再下结论。”王靖潇道,“文公的伤在胸骨上,并不算太深,而且也没有额外搏斗挣扎的痕迹,所以我猜他在中刀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意识。”

忏奴惊道:“竟然是这样。”

“另外,伤口并不深,我猜要么凶手仓促行凶要么根本就没有力气。”

“所以呢?”

王靖潇沉吟:“你还记得江燃说的话吗?他说玉湘有动机。当时你否认了,我并没有细究,但有没有这种可能,江燃发现了玉湘行凶的证据被杀人灭口。”

“那单荣呢?他又为什么被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基于同样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玉湘先潜进明正堂,杀死文公然后嫁祸我,接着又杀掉怀疑她的江燃与正好撞见她行凶的单荣?”

“对!结合她前后的行为来看,不无可能。”

“可她如何逃过阿苍的追捕?而且阿苍不是还打中了凶手吗”

“事实上他也不是很确定。”

“可你说过,阿苍觉得凶手是男人。”

“他没看见正脸,玉湘身材高挑,若披着斗篷刻意伪装,被误认成男性也不无可能。而且,你不觉得很可疑吗,突然出了丧事可山庄里似乎物资颇丰足以应付。记得我父亲突然重病,母亲觉得时日无多叫人采买准备后事,光白布就买断了三家商铺才算凑齐。”

“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知道了,做了准备?”

“我私下里问过宋福,他说白布是玉湘在一个月前要求采买的,理由是做白绢花。”

“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抬手止住:“我能看出来你俩关系不错,但我必须再去找她核实。”

忏奴道:“不如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找玉湘,我去回鸢楼。如果给你写信的人就是慕桃夭,那他的房间兴许还留有其他蛛丝马迹可循。”

王靖潇同意了,在岔路口分开时,说:“难道你就不想去查玲珑轩?”

“他的房间,咱们稍后一并去查。”

王靖潇凝望着忏奴,总觉得事情透着一丝古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宋世君气急败坏地闯入叠翠园时,宋采仙已经在床上歇下。

李紫舟生怕妻子受到惊吓,把岳父请到会客厅,刚落座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蠢货,怎么就动手了,不是说好了先把东苑搞下去,然后再把单荣干掉的吗?”

“这……我不知道啊……父亲该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不是你难道是鬼?单荣手里有你联合江燃做假账挪用公款的证据,所以你顺带着把他俩一起做掉。”

“真不是我!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人,何况我也得为采仙和孩子考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世君在来时路上听说了宋福把所有人都叫到藏书阁脱衣检查的事,此刻上前一把揪住李紫舟的衣服往上掀,李紫舟吓得缩在椅子里手足无措,想起关于岳父的传闻,大声叫道:“父亲父亲,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也算你儿子呢……”

宋世君置若罔闻,看着白皙的腰肌冷静下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紫舟整理好衣服,惊魂未定:“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此事要是你所为倒也好遮掩过去,可关键不是你干的,那可就棘手了。”

“此话怎讲?”

“刚才我派人溜进单荣的房间,他桌上的账簿不见了。”

“谁拿的?”

“我要知道还用问你!”宋世君沉思,拿账簿的人和杀人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说道,“若不是你干的,那谁还跟他们有仇?”

“兴许跟账上的事没关系。”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账簿为何不翼而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紫舟道:“我和江燃放外债的事也只有您和大伯父知道,现在大伯父已死……”

“你是想说我贼喊捉贼吗?”

李紫舟忙道:“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就因为知道的人少,所以我们可以忽略账簿的事,无论谁来查就只说不知道。若账簿一直找不到,那对我们也是好事,那笔烂账就一笔勾销了。”

宋世君彻底消了气,嘿嘿两声:“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倒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李紫舟陪笑,心道,你这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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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鸢楼外值守的是个年纪大的老仆,大雪天被安排守门,满腹怨言。

地上的血迹还没有打扫干净,大片的黑红在白灯笼之下显得十分刺眼,他裹着棉袍歪在台阶上,一边喝烧刀子一边哼着城中勾栏院里的下流小曲儿,不时地往地上啐口吐沫。

妈的!死的真不是时候!

他又呸了一口,蓦然发现前面站了个黑影,心中一哆嗦,差点没尿出来。

等看清来人,他骂骂咧咧站起来:“二少爷来这干嘛?”姿势是恭敬的,语气却甚是倨傲。

“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

“管家说了,只有王公子才能进。”

“王公子让我来,你让开。”

“那不行。”

忏奴站久了身上冷,忍着怒气:“我有要事,你耽误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管你有什么事,管家说了,只有王……”老仆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惊怒道,“你敢打我,我在天祉山庄干了四十年,连庄主和夫人都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你算什么,也敢动手?!”

忏奴垂眼盯着手掌,忽然反手又是一耳光:“打的就是你!干了一辈子也是奴才,我是你主子,赶快给我让开,否则……”上前一步,面对那张涨红的老脸轻声说,“您老人家就跟慕伶人一起喝酒去。”

老仆惊恐地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忏奴,眼睛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孔,只能往下看,对方长长的影子印在染血的雪地上,犹如从地狱窜出的魔影。

他嘟囔了几句方言俚语,忏奴听不懂也懒得理会,说:“钥匙呢?”

老仆双手奉上,再不敢废话。

忏奴拿了钥匙打开门,对老仆甩下句话:“在这守着,谁来也不许进。”

老仆哪里还敢倚老卖老,忙不迭地把门帮他关上。

屋中原本点着几盏灯,不大的小楼里亮堂堂的。

他以前来过回鸢楼,但那会儿回鸢楼还不住人,只当休闲场所,他偶尔陪父亲登上二楼静坐冥想。

那时,他经常凭栏远望,按照父亲的吩咐放空自己,将身心融进广阔的天地中。然而,父亲不知道的是,无论他如何静思,思绪最终都会落到王靖潇身上,声音、容貌、神态全都充斥在脑海中各个角落,所谓的冥想不过是他多愁善感的思念时刻。

再后来,他的心思终究是被明察秋毫的父亲发现了。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父亲对此并没有过多表示,默认了他们的鱼雁往来,他以为父亲是理解他们的,可最后……却也不是他想的那样。也许在父亲心中,所有东西都是有利用价值的,他是如此,他的感情亦是如此,万物皆可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拿着烛台在房间漫步,在一楼的书桌旁发现一摞信纸,和王靖潇收到的信笺一模一样。他捡起纸篓里的废纸,看了几眼就笑出声来。

原来慕桃夭还真是打了草稿的,几张纸上都写着相同的话,只是错字很多,字体七扭八歪,王靖潇拿到的已是最佳版本。

现在来看,慕桃夭无疑是被灭口了,而杀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杀死文公的人。

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慕桃夭怎么知道文公之死的内幕呢,他是知情人还是参与人抑或是无意中知道了什么秘密。

他走上楼,二层作为卧房被布置得极为浪漫旖旎,几道纱帘将空间分割开,最里面才是厢床,外面摆放妆台箱柜,角落还架着屏风,围出更隐秘的盥洗之处。

他转了一圈,妆台上有碗没喝完的银耳羹。

他端起来仔细嗅闻,辨别不出什么,除了淡香没有特别的味道。然而脑海中慕然闯进阿雪说的话,阿缨死的时候也是喝了银耳羹的。

巧合吗?

如果说是巧合,那么阿茗呢。

事实上,阿茗临死前确实说了些话,断断续续地重复了很多遍“水”字,毫无逻辑,他一度以为是要水喝,但现在他觉得有另一层含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茗也是喝了什么东西之后才死的。

他在妆台上的匣子里乱翻,找出根银钗插入碗内,不久,银钗的顶端慢慢发乌失去光泽。

碗中有毒。

联想到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个大胆的猜想浮出来。

他快步下楼走了出去,把钥匙扔给老仆,一斜眼道:“下回认清谁是你主子,别张口闭口就是管家让你怎么样。”

老仆不吱声,可腰深深躬下去。

他一路快行,来到位于山庄东南处专门给东苑做饭的厨房。一进院子,就听见嘈杂的笑骂声,几个汉子正跟三个肥胖的厨娘说着不三不四的话,不时嘿嘿傻笑。

他清清嗓子:“今儿晚上谁给回鸢楼送银耳羹去了?”

几个人都停下来,其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挺着肥大的胸脯讥笑:“这不是二少爷吗,你也想喝银耳羹?可惜没了。”

“我问的是谁给回鸢楼送的银耳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不知道,我们只管做。”一个满脸横褶的男人说。

阴阳怪气地语调让他很不爽,按捺住性子说:“慕伶人死于毒杀,谁做的东西最好自己招认,否则等天明拉到公堂上,知府大人可没我好耐心问第二遍。”

几个人意识到严重性,没了戏谑的心思,互相看看,最后一个年纪稍轻些的女人小声道:“是我做的,可我真没下毒,我连那位慕伶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谁送去的?”

“没注意,东西做好就放在那,然后有个小厮过来领走了。”她急道。

“你不问是谁就让人拿走吗?”

女人快急哭了,呜呜地说不出话。这时,忽然有人道:“欸?不对啊……怎么是给回鸢楼,明明是悯惠园要的银耳羹!”

女人一抹眼泪道:“对对,我想起来了,银耳羹是悯惠园点的。”

忏奴被搞糊涂了,他上下看看几个厨子,那种焦急恐惧的神态不似作假。可这样一来,又出现了新问题。原本该给宋琰的东西跑到了慕桃夭房中,还毒死了人,到底是凶手使的障眼法还是杀错了人?又或者,凶手根本就是悯惠园里的?

他二话不说扭头就往悯惠园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悯惠园内,宋琰刚从藏书楼回来,正和王茹抱怨一无所获。

王茹道:“也不算是无用功,总归有个安心,要不然我都不敢让下人们进屋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我很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杀江燃和单荣,这和父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是同一人所为还是有人想浑水摸鱼?”

“单荣管账,年底得罪了不少人,前几天我还听有人因为没有预支出银钱而私底下骂他,骂得可难听了,许是有人因为钱的事情怀恨在心。”

“那江燃呢,他不管账。”

“他和单荣走得近关系好,兴许有什么别的事情牵连着。”

“那不是关系好,”宋琰纠正道,“是利益勾结,臭味相投。”

太深奥的东西王茹不了解,她刚刚嫁过来两年,很多更深层的关系纠葛都看不明白,因此不好再评论什么,但有一点她很不理解,犹豫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只是我的想法,你别见怪。”

宋琰从没见过她这么谨小慎微过,不由地正色:“你说吧,无论说什么我都不生气不怪你。”

“你没发现,母亲对父亲的死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会,母亲伤心极了,哭了很久,直到现在眼睛都是肿的。”

“从我们女人的角度来看,有泪而无情。”

“这是什么意思?”

“看一个人是不是悲痛,并不是看有没有眼泪。你之前问我为什么相信忏奴不是凶手,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因为我在他眼中看见了悲伤。那里面的哀恸并不比你的少。反观母亲,虽然也是泪流成河,可眼神里却有着一种神采……”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无中生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王茹觉得烦闷,打算到院子里透气,一挑帘却看见忏奴就站在外面。

她不知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到,但很快镇定下来:“忏奴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宋琰问事情。”

她掀起帘子一侧身:“请进吧。”

两人错身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琰不看茶不请坐,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忏奴,后者也直勾勾回望他。

沉闷在空气中蔓延。

最后宋琰忍不住先开口:“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刚才向厨房要了碗银耳羹?”

“不错,但一直没送来。”宋琰莫名其妙,“你来就是问这事?”

忏奴道:“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银耳羹会送到慕伶人那里去?”

宋琰愣住,不可思议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还一直等着呢。”

“他就是喝了银耳羹被毒死的,我在碗里发现了毒药。”忏奴拿出银钗。

“这么说银耳羹本来是要毒死我的?”宋琰惊道。

“应该说还有一种可能,你本来就是想毒死他,毕竟他的存在让你和你母亲倍感羞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说!我就是再恨他也不至于要杀了他。你无凭无据也敢诬蔑?”

“怎么没有证据,厨娘可以证实银耳羹是做给你的。”

“这怎么能算证据,也许根本就是厨子做的手脚。”

“厨子跟慕伶人无冤无仇,没有动机。”

“我……我有动机就是我做的吗?”宋琰百口莫辩,在屋中来回乱转,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忏奴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忽然笑弯了腰,玩味道:“被人凭空冤枉的感觉不好受吧,而这正是你早上施加给我的。”

宋琰意识到他被戏弄了,长出口气,揉着眉心很久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忏奴无所谓道:“我不需要这么苍白无力的安慰。”

“那你要什么补偿?”

“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

“放我走。”

宋琰没立即答应下来,问道:“为什么想走,天祉不好吗?”

“无论真凶是谁,我已经被贴上了杀人者的标签,就算真凶落网也改变不了人们看我的眼光,永远都有人认为我是钻了空子侥幸逃脱,那种在人异样眼光下过活的日子我受够了。更何况,天祉实不好。”

“那织造厂的生意?”

“我都交给你。”

“可我从没经手过。”

“有人教你,我在那边有最信任的得力之人。”

“可外人终究不如自家人亲近可靠。”

“在你眼中我是自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自从父亲带你回家,我就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

“是吗?”忏奴勾起一抹笑,“那敢问兄长,父亲罚我办事不力时你可曾为我求情说过半分开脱的话?”

宋琰心虚:“父亲……他……”

“你不用遮掩,你们从没接纳过我,又何必在意我的去留。”

宋琰被怼得无话可说,在忏奴那双明亮的眼眸下有种无处可藏的羞愧感,这感觉让他十分难受,好像被剥光衣服任人审视。

“当然,在这之前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忏奴接着说,“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坐上家主的位置,轻轻松松管理所有事务,不劳费一丝心神就能活得怡然自得。”

“……”

“毕竟我就是为此而活的。”忏奴叹息着,刚才咄咄逼人的语气渐渐柔和,又回到宋琰印象中那个温顺模样,变化之快令人咂舌,仿佛刚才凌厉的气质属于夺舍的另一个灵魂。

宋琰根本无从应对,他不想答应,但又找不到理由拒绝,父亲曾跟他说过,忏奴会是天祉山庄最好的家臣。但显然,父亲错误估计了忏奴的心意,所谓效忠从来都只是针对父亲一人,而不是宋氏家族。

忏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又道“父亲在世时我尽心尽力侍奉,自认算是报答了养育之恩。现在他过世了,我也想过自己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琰无奈:“你是自由的,当然可以随时离开,但现在家中出了这么多事,你能不能等一等。”

“我说过了,走之前会把家收拾干净,这点你放心。”

宋琰不知道他口中的收拾是怎样的,又如何才能称得上干净二字,但更不知道如何留住人,只能含糊道:“好吧,那就随你吧。”

忏奴得了保证,了却心中大事,话锋一转:“关于银耳羹的事,还有谁知道?”

话题转变太大,宋琰勉强跟上思路:“母亲和阿茹都知道。实际上,是阿茹提出来的,本来要两份,但母亲不要,所以只跟厨房说做一份送来。”

王茹自然是能排除嫌疑,但廖夫人……

忏奴想起王茹所说的疑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他转身离开,挑开棉帘子时,忽然问,“若是抓住了真凶,你想怎样处置?”

“还没想好,母亲说父亲的死会牵连一系列事,别人知道的越晚越好。”

“所以你也是想私刑处置?”

“最好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不置可否:“等着瞧吧,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而且,还会是买一送一。

他在心里说。

就在忏奴辗转各处时,王靖潇坐在温暖的屋中,品茶听曲好不惬意。

玉湘一曲完毕,手指抚摸琴弦,说:“你来不单单是听曲子的吧。”

王靖潇也不虚与委蛇,直接道:“想问姐姐今晚戌正左右时去了哪里。”

“吃过晚饭就直接回来了,我有些头疼,想一个人待着,把人都打发走了,然后看看书,弹弹琴,直到你来我都没出去过。”

“无人证明?”

“无人。”

“你倒坦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中无愧,自然坦诚。”

“能说说你父亲出事时你在干嘛吗?”

“睡觉。”

“依然无人证明?”

“伺候我的人自然能证明,但恐怕你也不会相信。”

“姐姐真是聪慧过人,主仆互证的确不足为信。”

“还有要问的吗?”

王靖潇斟酌了一下,道:“能问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文公吗?”

“他又不是我生父,为何要心怀敬爱?”

“没有敬爱也该无恨才对,可你对他有很深的恨意,否则也不会在他离世当天盛装打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湘盯着王靖潇:“我没杀他。”

“口说无凭。”

“你要我说什么,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与他的死没关系,我比任何人都想让他死,可我没杀他,或者说有人抢在我前面下手了。”玉湘表情激动,手指不自主地扣动琴弦,发出铮铮乱响。

王靖潇不为所动:“我问过宋福,你上个月买了很多白布做绢花,能说说原因吗?”

“闲来无事的消遣。”

“白绢花,多是用在丧事上。”

玉湘忽然站起来,抿着嘴像是隐忍着极大的悲愤,眼中噙着泪:“我说了,我是无辜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桃夭,做绢花的事还是他提议的。”

王靖潇表情微妙,轻声说:“你还不知道吗,慕伶人已于今夜戌时死了。”

玉湘呆住,半晌才幽幽道:“我这里没人来,也没人告诉我……”

“同一时间江燃和单荣也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湘更震惊了。

“很不凑巧的是,江燃曾透露说你是杀死文公的凶手。”

“无稽之谈!他凭什么这样说!”玉湘神色激动,胸口起伏不定。

“这就要问你了。”

玉湘还沉浸在慕桃夭之死的变故中,丝毫不理会自己的处境:“谁干的,是谁,桃夭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杀他!”

“好人?”王靖潇始料未及。

玉湘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他,他也有很多坏毛病,可他真的是好人。”

王靖潇道:“他若是好人就不会和你母亲有染。”

“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桃夭为母亲所救,本来是养在别院,后来是母亲执意让他搬到山庄内。”

“你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勾引你母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他勾引了我母亲?为什么不认为是我母亲强迫他?”

这是很大逆不道的言论,王靖潇愣住了。同时,他也觉得和人家女儿谈论自己母亲的私生活很无礼,因此打算换个话题。

然而玉湘却不想就此揭过,她愤怒地走到王靖潇面前:“世人往往喜欢用身份地位去预先判定一个人的行为,从主观上将事情分出对错,用大把的时间把事情还原成臆想中的模样,却懒得花上眨眼睛的时间去稍微剖析一下真相。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但我错了,你也是芸芸众生罢了。”

王靖潇没有被这气势吓退,反而顺势问道:“那真相究竟是什么,既然你超脱众生之外,是否能看清楚讲明白?”

“我母亲的事不该由我来说。但有一点我能告诉你,这场龌龊中,桃夭才是受害者。”

王靖潇想起忏奴的话,说:“可他要不愿意不主动,恐怕也成不了事。”

“你依然这样想,总觉得错误都是别人的。”玉湘的眼神透着悲哀,打开窗户任凉风吹进屋,“你是有备而来,我若不说出些什么,必定洗刷不出我的嫌疑,只是我尚且有心理准备,可你有吗,接下来的事会颠覆你的认知。”

王靖潇坐正身子,直觉他将听到一个深宅秘闻。

玉湘娓娓道来,如泣如诉。

王靖潇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惊怒,一会儿又难以置信地摇头,仿佛见了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真的!你在……”

“骗人?”玉湘向他招手,指着窗前隆起的土堆说,“你觉得它在骗你吗,我未出世的孩子在骗你吗?”

王靖潇望着土堆说不出话,突然真正理解了临川园的含义。玉湘说临的是忘川,但实际上她不过是想借此忘掉那段恐怖又不堪的记忆罢了。

“我之所以住得离群索居,不是因为我喜欢清净,而是我实在受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在这件事中我赔上了一生,可别人却还说是我的错。是我行为太张扬,是我穿着不得体,是我长得太狐媚,以至于让德高望重的庄主迷失了心智。可笑的是连母亲都骂我不要脸,却从来没有任何人去指责宋耀君的禽兽不如和为老不尊!”

玉湘停了一下,喃喃道:“小时候,大家都夸我长得好看,长大后我才明白,这也是一种罪过。”

王靖潇关上窗,坐回椅子,心情复杂。玉湘说得对,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他现在只想冲出去大吼几声。

“只有桃夭,在知道后说宋耀君是个混账东西。”玉湘说,“我知道他人不怎么样,但这件事上他是唯一一个同情我的人,也可能他也正处在我的这个位置,被上位者看中身不由己却还落了个不检点的坏名声,所以比其他人都更能够感同身受。

“上个月,桃夭到我园子里探望,我偶然提起想为死去的孩子做点什么,他说可以做些白绢花烧了。我问母亲的意思,母亲同意了,所以我才买的。”

“原来如此。”

玉湘扯着一缕头发,说:“杀人动机和时机我都有,你让我自证清白,我却没法证明,事情就是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说:“慕伶人有没有跟你透露过有关文公之死的事,若我没猜错,他临死前想见我一面,跟我说些事情。”

玉湘想了一下:“听说你之前询问过他,他怎么说?”

“他说当晚一直跟你母亲在一起,什么都不知道。”

玉湘笑了:“他离开过。就在今天早上,我从祠堂回来,他在门口等我,说他好像撞见了一些不好的会引火上身的事。”

“还有吗?”

“没了。他不愿多说,但据我推测他一定是看见什么了,显得很害怕。”

王靖潇手指轻捻衣角,心中有了计较。他起身告辞:“对不起,让你重新回忆起不好的事。”

“你不怀疑我了吗?”

“这是两回事,在凶手露出真面目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你依然有可能半夜溜出去趁阿茗打盹的时候往明正堂吹迷药,等里面的人晕死后再杀人嫁祸,而慕伶人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因此你杀人灭口。”

“这简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对你的遭遇还是要说声抱歉。”

玉湘眼中又恢复些神采:“有一点我说错了,你的理智已经超脱了众生,你是我见过的最感性也是最理性的人。”

“我把这句话当做赞扬。”

“希望你以后也能永远做到兼顾,不为感性所困,不为理性所扰。”

王靖潇离开了临川园,心知要是再多留一刻就会彻底把玉湘的嫌疑排除在外,所谓的理与情,不过是一件精心织就的伪装,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看起来公平又公正而已。

忏奴从至简园走出,并没有去汀兰阁跟王靖潇碰头,而是急匆匆往东面靠近围墙的仆役杂院而行。

天祉山庄仆役众多,居所也分好几处,但大体上都是些边角之地。同时,为了提高效率,住所也都会尽量离工作干活的地方近些,就好像现在忏奴眼前的这排仆役房,全是在东苑各屋里做粗活的下仆的住处。

已近半夜,很多房间都熄了灯,虽然府上有守岁的习惯,但礼制从来管不到这些人头上,毕竟第二天主子们可以睡午觉补眠,可其他人还是要做活的。

忏奴敲开一处还亮着灯的房间,问:“谁曾经和阿缨一个屋住过?”

那仆役指了方向:“左手第二间屋,有个叫阿封的,他们住一起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去敲门,这一回,屋里出来个中年汉子。

阿封睡眼惺忪看着忏奴,脑子里还晕乎着,想了很久才对被问及的事起反应:“阿缨……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为庄主煎药的?”

“大概是……”阿封眯眼算了半天,肯定地说,“十月初吧,五六号的样子。”

“你确定?”

“确定,那几天下暴雨,围墙都冲垮了好几处,是我修的,现在还记着呢。”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他干这活?”

“据他自己说是夫人看中了他以前在药铺当过学徒,有些药理经验,才把美差留给他的。”

“为什么叫美差?”

“他每日只负责煎药不干其他,比以前随侍的差事轻松多了,有更多的闲暇,而月钱却还一样多,因此很多人都眼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此期间,发生过什么异常吗?”

“没有,一直都挺好。不过他后来好像不太愿意干了,总说等年底拿了赏钱就回家。”

“他没说为什么不愿意干?”

“没有,但能感觉到他后来心绪不宁,总一惊一乍的。”

“他是怎么死的,听夫人说是被西苑杜晚吓着了。”

“我倒觉得跟杜晚没什么关系,阿缨本身就喜欢讲些鬼故事吓唬别人,又怎么可能被吓住。”

“他具体哪天死的,临死前你在场吗,可曾说了什么?”

“应该是十一月廿八出的事。那天他突然提早回来,我正巧也早干完活,就跟他在房间聊天,还没说几句话他就说胃里不舒服,我问他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他只说夫人赏了他一碗银耳羹。再后来,我看他实在难受,就出去叫人帮忙,等我回去时,他就说心尖疼,还说呼吸不上来。”

“他没说别的吗?”

“他说的话很不完整,好像在嘟囔着害人……报应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死后是谁负责煎药?”

“听说夫人亲自照管,再没派专门的人。”

忏奴再问不出什么,正要离开,阿封把他叫住:“您慢走,我这还有阿缨的东西呢。”

他止步。

阿封从床底下拽出个木匣子:“他死之后东西都被他父母拿走了,但我后来又从床底下找出来个木盒子,因为是空的,也就没再上心去给他家人。”

他打开盒子,里面确实空空如也,只有些细微的粉末散布其中。他闻了闻,用纸把粉末包好。“别跟任何人说我来过这儿。”他把纸包揣在怀里,一步步走向汀兰阁,也不知道王靖潇打听的情况如何,但无论结果好坏,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九章夜半

汀兰阁内,王靖潇和忏奴各自说了自己的发现。

王靖潇说:“想不到文公竟是这种人。你一直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我要怎么说出口呢,山庄里的人都选择遗忘。”忏奴道,“我们每个人都有多面性,你认识的文公和别人认识的文公可能大相径庭。况且我若一开始就跟你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那你呢?”王靖潇问,“我眼中的你和别人眼中的你是否一致?”

忏奴莞尔:“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别人又是怎么看我的?”

“我自然觉得你是最好的。至于别人……”王靖潇哼哼唧唧一阵,就是不说话。

“是什么?”

“我才懒得管别人怎么看。”

“是不是别人跟你说我什么了?”忏奴收敛笑容。

“也没有,就是聊天时说起织造厂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耍小性似的往桌案边一靠,双臂胸前交叉,瞥眼嗔道:“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背后嚼舌根子,说我坏话。”

“哪有,谁敢说你坏话。”

“我刚去织造厂时人生地不熟,织造厂上上下下大小管事无人服我,他们欺我年轻,阳奉阴违,暗处使绊子,想方设法撵我回去。为此,父亲没少在信里骂我。”忏奴自顾自说下去,“后来,我做了些事,换了一批人,他们这才渐渐服帖听话。”

王靖潇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本能觉得那肯定是不好的、阴暗的,是一些说出来就会让彼此都不舒服的事,因此他选择不知道,不听不想,他的忏奴便永远光彩照人。

“有些时候,不是我想变成什么样,而是我不得不变成某些样子才能生存下去。”忏奴看着他,“我不像你,生来就什么都有了,我一无所有,必须努力去追赶,拼命活,才能活出你的模样,才有资格和你一起并肩看这世间的风景。”

“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我。”王靖潇轻声说,“我爱你。”

“是吗?”忏奴自嘲地笑了。

爱,是世间最矛盾的东西。就像玉磐,历经千年仍巍然不变,却又脆弱得禁不住一点点磕碰,必须放心尖上呵护。

王靖潇不知他在笑什么,以为说错了话,连忙保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忏奴羽睫微动:“我也是。”

“先不提这些,我们来说些别的。”王靖潇在桌边坐下,展开纸开始写写画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扭着身子看,上面写了些人名,廖夫人、宋世君、李紫舟、玉湘、江燃……等等。“写这些干嘛?”他问。

“刚才宋琰遣人来说,所有仆役身上皆无腰伤,因此,行凶者就潜在东西两苑的主人们中。”王靖潇把前两个名字圈出:“我大概梳理了一下,他们俩的嫌疑最大。根据现有证据,他们有动机和时机,可调动的人力也最多,很有可能在你昏迷的时候进去行凶,然后再嫁祸于人。至于李紫舟,他有可能是宋世君的帮凶,而江燃,他和廖夫人关系好,说不定也知道实情。”

“廖夫人一届女流连杀两人恐怕有难度。”

王靖潇道:“她也可指使别人去做。”

“我倒觉得江燃和单荣的死跟廖夫人没关系。”

“怎么说?”

“江燃暂且不提,单荣是账房先生,她需要他。反倒是宋世君……”忏奴说,“我们该去玲珑轩和单荣的屋子里搜搜,说不定有发现呢。”

玲珑轩内,阿慈哭哭啼啼,听得王靖潇心碎。

他拉过小小的人儿,搂在怀里,拿出上好的丝帕擦眼泪,柔声道:“之前问的匆忙,现下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你家主人出门前后有何异常,都说了些什么?”

阿慈缩着脖子道:“他吃过晚饭回来,心情很好,跟我说会有笔小小的进账,然后就出去了。我问他干嘛去,他说收账。”

“他做放债生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

“他找谁收账?”

“没说。”

“你把怎么发现他的经过再说一遍。”

阿慈哭诉:“我等不着他,就出去找。刚出门,就听前面有动静,我好奇,隐在树干后面瞧,看见有个黑影好像拖着个东西走。就在这时,又有人来了,然后传来一声尖叫,我害怕极了,不敢露面。又等了好久才走过去看……”

王靖潇和忏奴对视,说:“咱们疏忽了,玲珑轩竟然不是案发地。”

忏奴问:“你看见那人的长相了吗?”

阿慈摇头:“没有。”

“大致体貌特征呢?”王靖潇问。

阿慈想了想,刚要说话,这时窗外忽来一阵风,忏奴惊道:“谁在外面?!”

王靖潇想都没想就往外冲,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连个鬼影都没有,回到屋中说:“你眼花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今晚发生太多的事,有点草木皆兵了。”

王靖潇让阿慈继续:“记起什么了吗?”

阿慈黝黑的小脸皱巴巴的:“那个……大概……”

“你说清楚,别大概啊好像啊之类的,好好用脑子回忆一下。”忏奴蹲下身子,拉住阿慈的小手,“别害怕。”

阿慈身上打激灵,快速道:“那人身材高大,动作敏捷,十分健壮,应该是个男的。”

王靖潇挑眉:“真的吗?”

“嗯嗯,不敢扯谎。”阿慈此时已经不哭了,吸溜着鼻子,目光闪烁。

忏奴把王靖潇拉到门外,说:“你觉得是谁?”

“二庄主。”

“我也这么想,现在山庄里的这些主子中,身材魁梧的也就只有他了。我们再去单荣房间看看吧。”忏奴说。

王靖潇不认识账房,忏奴在前面带路。由于已到深夜,路上几乎没有人,偌大个山庄除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外,一片死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想起有一年冬天他在家中闲来无事,起了捉弄忏奴的心思。他寄到天祉山庄一个锦盒,并附上信说送给忏奴一匣子冰玉。只是后来他并没有收到回信,不知后续如何。

而现下他既然想起来,便随口将此事说了,忏奴稍稍回头:“你还好意思提,我收到匣里里外外看了半天都不知道你说的冰玉是什么,只有潮乎乎的木匣子,后来才想明白装的可不就是雪。”

“我取的是冰清玉洁之意,送你正合适。”王靖潇道,“你既然收到了,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在家里还巴巴地等着呢。”

忏奴继续向前走,灯笼却始终向后照着,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连同惨笑一起被藏得严严实实。

他收到所谓的礼物时,还在床上躺着,因为做错事而被父亲痛打一顿,整整七天下不了床。等他伤好之后,便把这个无聊的恶作剧忘在脑后,忙别的去了。

“怎么不说话了?”王靖潇拉住他的手。

“我忘了回信。”忏奴道,“况且你又没说要回。”

“我送你东西自然是希望回信的。”

“一个破盒子而已。”

“那你扔了?”

忏奴用余光看他:“我们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单荣的房间其实就是账房的后院,前面一间用来处理文书,后院住人。

“他一个人住?”王靖潇问。

“对,他家眷都在城中,每月固定几天回去探亲,剩下的日子都在山庄内。”

院子外面有人把手,许是得了指示,看见他们进去并没有阻拦。

“以前你来过?”

“来过。织造厂的成本和利润要报给他做总账,所以找过他几次。”

“二庄主的银矿也是吗?”

“都是一样的。”

“银矿如何赚钱,既然为朝廷开采,铸银也归朝廷……”

“这其中门道就多了。银矿能开采多少都是不定的,虽然朝廷有定额,但这定额也不是一成不变,上下浮动很厉害……至于铸银,多少都得有损耗,只要账面上过得去谁又能亲自去查消耗的真实比例是多少。”忏奴停顿了一下,又道,“这还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做法,还有更堂而皇之的,那些成色欠佳的废料混上其他合金再造,出来的银器也都是上好的工艺品,大批买家等着,这笔钱是私钱,朝廷不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真是复杂。”

单荣的私人房间没什么可看的,全是些家具摆设,很简单。重点是他办公用的书房。

王靖潇不知道要找什么,翻翻这看看那,感叹单荣账簿上的字迹工整又漂亮。相比之下忏奴算是有的放矢,直奔书桌,在众多书册中抽出一本翻看。王靖潇凑过去一起看,这是本分账,封面写着东苑二字。

“西苑的呢?”忏奴看了一会儿放下来,四处寻找。

王靖潇也跟着找,但到处都找不到。他忽然想起之前李紫舟跟宋采仙透露的话,一拍大腿:“嘿,说不定是李紫舟这小子拿的。”

“他拿它干嘛?”

“李紫舟肯定在账上做手脚了。”

“他的事瞒不过宋世君,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可如果是宋世君杀的单荣,那他为什么又要杀江燃?”

忏奴道:“李紫舟能做的事江燃自然也能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皱眉:“你知道?”

“隐约有所耳闻,江燃自己没有正经营生,又好摆阔,那点月钱远不够花销,于是打起放高利贷的主意,可放贷要有本钱……”

“他找到单荣借?”

“没错。”

“单荣竟敢如此!”王靖潇着实惊讶,做假账是很严重的罪过。

“我猜……二庄主因为银矿的事跟父亲起了争执,杀了父亲,然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单荣,把账本拿走,让其他人无从查起。至于江燃,他不过是倒霉的障眼法,混淆视听。”

王靖潇想了想:“这番推测倒也合理,只是他如何做到的呢?而且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确实到过现场。”

“我们可以再去一趟明正堂,看看有没有遗漏。”

“也好,反正钥匙在我手里。”

他们马不停蹄赶往明正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正堂还和他们走时的一样,王靖潇前前后后再没发现其他异常。忏奴拿起茶杯闻了闻,王靖潇见了奇怪道:“又闻出什么了?”

“没什么。”忏奴放下茶杯,忽然指着墙角道:“那是什么东西?”

王靖潇看过去,地上有个绿油油的东西,他弯腰捡起来,是半枚玉玦。

忏奴辨认道:“是二庄主的。”

“你确定?”

“确定,这是他经常佩戴的饰物,上面有他最喜欢的菱形花纹。”

“如此说来……”王靖潇把玉玦握在掌心,“一切都对上了,可阿茗……”

“说不定,阿茗的死也是他所为。他威胁阿茗作伪证,然后又杀人灭口。”

“有道理。”王靖潇道,“不过我还要再去见他,看他怎么说。”

“你一个人去吧,我不想见他。”忏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好,我去就够了,你回汀兰阁等我。”

忏奴与王靖潇分开后并没有直接回汀兰阁,而是溜溜达达转到至简园。

廖夫人恪守守岁的礼制,歪在一张贵妃榻上看书,见他来了眼中闪过厌恶:“你来干嘛?”

“夫人好兴致。”他看到书名写着《芳菲传》,这是时下流行的一本传奇话本,讲的是妙龄女子被冤枉谋杀亲夫后历经磨难终得昭雪的故事。

廖夫人把书倒扣下来,不耐烦道:“到底有什么事?”

“来帮夫人解决心病。”

“你是被打傻了吗,我哪来的心病?”

“那我换种说法,我来请夫人帮我解决一桩心病。”

廖夫人屏退左右,正色道:“别打哑谜。”

忏奴笑而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为什么,廖夫人觉得忏奴跟以前不一样了,全身散发着冷然的气质,笑容里有种叫人捉摸不透的毛骨悚然。

王靖潇再次踏足碧水阁,恰逢李紫舟也在。

宋世君没好气道:“一日临门三次,你当这里是你家?”

王靖潇满脸堆笑:“都是二庄主热情好客,让我这外人感到了不是我家却胜似我家的温暖。”

宋世君语塞。

李紫舟道:“你们先聊,我回去了。”

王靖潇伸手拦住:“我一来你就走,这叫我于心不安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之间有嫌隙。”

李紫舟毫不客气:“我跟你本来也不熟。”

“多聊聊天就熟了。”

李紫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又坐回椅子喝闷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像没事儿人似的不请自坐,大咧咧的好像真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舒适自在。

宋世君沉着脸道:“你一来就没好事,这回又想问什么?”

“单荣的房间里少了西苑的账簿,想问问您见着没有。”

“没有。”

“那你呢?”这是对李紫舟说的。

李紫舟道:“账房里的东西问我干嘛?”

“我以为你和单荣很熟。”

“我跟他不熟。”

“单荣房中另有本小册子,上面记录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我觉得你会有兴趣听。”王靖潇掏出来,随意翻开一页念道,“四月廿三,玉葫芦一对儿;七月初九,碧螺春三两;十月廿六,银一百三十两……”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款可都写的是你的名字。”王靖潇放下册子,“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我以为你们关系应该很好才对。”

李紫舟道:“我们只是私下关系不错。在公事上可没有掺杂私事。公与私,我们一向分得很清。”

“是吗?”王靖潇道,“可我怎么听说了一些话,关于你挪用公款的事。”

“无稽之谈。”

“那你怎么解释这些礼物,或者叫贿赂更合适些。”

“我……”李紫舟额上渗出冷汗,眼睛求救般看向宋世君,后者呵呵一笑,“账上的事是我们宋家的私事,我们自己解决,就不劳王公子费心了。”

“你们的私事已经出了人命,还叫私事?”

“廖夫人只叫你去查文公之死,可没让你查单荣之死。”

“我认为他们的死连同慕伶人的死都和文公之死脱不开关系。”

“何以见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心里清楚。”

宋世君脸色突变:“王公子,话可不能乱说。”

“难道不是吗?”王靖潇掏出半截玉玦。

宋世君惊道:“你从哪来的?”

“这应该是您的吧,我从明正堂找到的。”

“不可能!”宋世君拍案而起,“这件配饰我不慎丢失,怎么会落到明正堂!”

“我不这么看。”

“这是有人蓄意陷害!”

“谁陷害您?”

“廖夫人,忏奴,宋琰……东苑的人都想陷害我们。我兄长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想把采矿权收回,现在他死了,可其他人还不肯放过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您呢?您是否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而杀了他?”

“没有!”宋世君上前一步揪住王靖潇的衣领。

“是您杀了他,然后嫁祸给忏奴的吧。”

“我没有,那天晚上我根本没到过明正堂,一直跟杜晚一起。”

“可您跟我说您去过明正堂的院子,还听到了里面的呼声。”王靖潇毫不退缩。

“我说谎了,我没有去过,阿茗可以作证!”

“阿茗已经死了,死在了西苑。”王靖潇轻轻说。

宋世君怒目圆睁,手卡住王靖潇的脖子用力收紧:“我要杀了你,你死了,宋家就安宁了!”

王靖潇呼吸不畅,不停捶打挣扎,从牙缝中挤出字句:“你若杀我,整个宋氏就完了。”

李紫舟吓得上前拉扯:“父亲,快住手,他要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死了才好!”

李紫舟掰着宋世君的手指大声尖叫:“父亲您疯了吗!他可是茂陵王家的家主,要是死在咱们这,咱们可就真完蛋了!快松手!松手!”

宋世君缓过神来,手上稍稍松力,这时眼前突然一花,一阵异香飘进鼻孔,心神荡漾之际双腿软了下去。旁边的李紫舟搀住他,也觉得有些头晕,最后双双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靖潇收起小玉瓶,兀自顺着气,对情况稍好些的李紫舟道:“只是些迷药,过会儿你们就会恢复。”他摸着脖子,心有余悸,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要阿苍跟着了。

他跌跌撞撞往外走,看见杜晚朝他跑来,下意识又扬起小玉瓶,杜晚头晕脑胀地倒在地上。

他前后看看,觉得把杜晚留在雪地里太不厚道,于是又费力把人拖到屋中,和另两个人挨着。

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蜿蜒拖痕,霎时间脑中灵光突现。

如果江燃是被人在别处杀死转移过来的,那么地上一定还有痕迹,雪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不会有新雪覆盖,拖痕不会很快消失。

他一口气跑回玲珑轩前面的小路上,拿着灯仔细找,从纷乱泥泞的脚印中慢慢看出一条印记。渐渐地,印记开始分明起来,恰好是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宽度。

他跟着印记慢慢走,行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拖痕不见了。前面出现两条路,右边稍窄,通向一处小花园,过了小花园就是云霄路。左边的幽深曲折,通往更远处的无心小筑,是忏奴的住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弯腰在地上找寻,无瑕的雪上散落着细微点状物,他不需要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血迹,江燃的血迹。

他的脑子又乱了。如果他是凶手,打算施行谋杀,那么一定不会选在这么个三岔路口进行,随便哪个方向来人都会撞破。

可凶手偏偏这样做了,是什么原因才迫使凶手铤而走险不顾自身暴露的危险也要在此行动?

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并非预谋,而是临时起意。

如果凶手是宋世君,那么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江燃见面,他又要以什么借口把人骗到这里,单荣当时是否在场?

他站在那里思考了很多,突然觉得自己的方向感变差了。在此之前,他自觉头脑很清楚,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脑子却变得糊涂,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干扰他的思路。是什么东西呢,他又说不清道不明,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从参与调查的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看着事情一点点脱离掌控,无论怎么调查就是查不到点子上。

他懊恼地一脚踹在边上的树干上,雪簌簌下落,洒满头脸,烦躁的心在陡然而至的冰冷中平静下来,心里又重新梳理一遍整个事情的脉络,想起玉湘的话。

既然慕伶人昨天晚上出去过,那么廖夫人所谓的整晚都在回鸢楼的说法就站不住脚,很可能她也出去过。

至于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晚了还能去哪儿,月黑风高必定不是闲逛!

他蓦地转身,朝至简园大踏步走去。

至简园内,王靖潇等不及通报直接闯了进去,却意外发现忏奴就坐在一旁。

“忏奴?”他走上前,关切道,“你怎么在这?”

“是我来找夫人的,商量织造厂交接的事。”

他嗯了一声,对上首一欠身:“夫人,有件事我要问清楚。”

“什么?”廖夫人慢悠悠说。

“慕伶人死前曾透露他昨夜离开过回鸢楼,对此您怎么看,之前您可是没有提过半分。”

“不可能!他毒发身亡怎么可能有时间告诉你这些?”

“为什么不可能?您怎么知道他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回答不出,道:“我就这么顺嘴一说,不为什么。”

“那请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出没出去过我怎么知道,我睡着了。”

“那……”

“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二庄主。”廖夫人走下来,“听忏奴说,你在明正堂找到了他的半截玉玦配饰?”

“正是。但他不承认,只说丢失。”

“这是狡辩,那玉玦价值不菲,他颇为喜爱,只在重要之日才会佩戴,又怎会轻易遗失。要我说,定是他发现玉玦缺失有损,心虚藏了起来。仔细搜查定能查出来。”

“夫人这是要搜查碧水阁?”

“有何不可?天祉山庄以东苑为尊,他们不得不从。”她吩咐去叫上宋琰,然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去往西苑。

忏奴起身也迈腿出去,王靖潇急忙拉住他:“你怎么什么都跟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问我了,我不敢说谎。”

“只是这么简单?”

“以前我说谎,她用戒尺打我的脸,好几天都说不了话,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了。”忏奴毫不掩饰地望着王靖潇,神色坦荡,以至于王靖潇为自己的些许怀疑感到羞愧:“算了,我们也去瞧瞧吧,看最后能演变成什么样。”

“等事情结束,你就带我离开吗?”

“当然,一刻不停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章鸡鸣

宋琰赶到时,廖夫人已先一步到了碧水阁,并让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

他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样东西,疑道:“这些都是搜出来的?”

廖夫人坐在主位上说是。

他指着半截玉玦道:“有什么意义吗?”

王靖潇在一旁解释:“意义非凡。它的另一半是在明正堂发现的。”

宋琰明白过来,明正堂每日打扫,若是先前落下的不会发现不了,这一定是案发时遗留在那里的。他在屋中看了一圈,没发现宋世君,问:“我二叔呢,怎么不见他?”

廖夫人道:“他中了迷药,我派人把他移到二楼了,一会儿就醒。”

王靖潇补充道:“他之所以中迷药是因为想杀我,我不得不自卫防身。”

宋琰毫不怀疑宋世君做出这种事,连亲哥哥都能下手残杀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他拿起账簿翻看,越看越惊,越看越怒:“近一年来西苑的亏空赤字极严重,怎么没人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要问死去的单荣了。”廖夫人幽幽地说,“他们狼狈为奸,做阴阳账,表面上山庄财力雄厚,实则都被掏空了。”

“父亲知道吗?”

廖夫人伤心道:“你父亲很可能就是知道了他们的事想要收回采矿权,才被……”她说不下去了,声音呜咽。

“这是真的吗?”宋琰问王靖潇。

王靖潇犹豫道:“现在只是猜测,一切得等二庄主醒来才能问清楚。”

宋琰气道:“我可等不了!”说着三两步窜上二楼,把迷迷糊糊的宋世君拉扯下来。

宋世君刚刚苏醒没多久,脑子还晕着,但被宋琰这么一折腾倒也清醒不少,站定之后用眼睛一扫,大概猜到事情原委,积攒起力气首先对王靖潇发难:“你竟敢给我洒迷药,真是该死!”

王靖潇不以为然:“你伤我在前,我防卫在后,道理放哪儿都讲得通。”

宋世君眼中满是戾气,看见桌上的半截玉玦,瞳孔瞬间放大:“怎么还有半块,在哪儿找到的?”

廖夫人道:“事到如今你还装糊涂吗,这就是在碧水阁搜出的。”

“不可能!玉玦我今天晚上从云海楼回来后就发现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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