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日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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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日入

雪小了,层叠的乌云之后隐约可见一抹红。然而这并没有带给本该喜乐祥和的除夕之日些许暖意,风更大了,残红很快隐去,只留下一片朦胧的白。

祠堂内,阿茗被裹在草席中随意丢弃在地上,廖夫人捂住心口哭诉:“庄主刚走,我身边就剩这么个伶俐的人儿来安慰,结果……”

江燃道:“不过是个下人,姨母切勿太伤心。”

“我怎能不伤心,阿茗也算是家生子,我看着长大,这几年在我和庄主身边做事从未出过差错,这么个聪慧的孩子怎么就突然病死了呢。”

宋琰疑道:“母亲怎么知道是病死的?”

“不是病还能是什么?”廖夫人道,“忏奴说他心口痛。”

忏奴道:“的确如此,我在西苑小径旁的树丛里看见他靠在树干歇着,手不断揉胸口,我把他带出来,正想着该往哪走,他就趴我身上不动弹了。”

“原来如此。”宋琰看了眼草席,无奈道,“他是父亲的书童,就一起葬了吧。”

宋世君上前一步,说:“等一下,到底是病死还是枉死,还不一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叔是知道什么吗?”

宋世君冲李紫舟使了个眼色,后者朗声道:“刚才所说全是基于忏奴一面之词来下的论断,我这里可还有另一个故事。”

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竖着耳朵听。

李紫舟说:“忏奴说他是在小树林里遇到阿茗的,这点我不做评论,只说后面的事。我远远看见他们在交谈,随后忏奴使劲摇晃阿茗,由于距离远,我也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然而当他们分开时,阿茗却弯下腰,很快倒在地上不动了。”

王靖潇首先跳起来,“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只说我看到的事实,并无他意,至于听者如何有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简直是无稽之谈!”忏奴阴着脸反问,“你当时为何在场,怎么这么凑巧就让你看见了?”

“父亲到我房中下棋,走时落下了手帕,我给送过去,没想到正好看见那一幕。”

“你可真是有心!”忏奴咬牙道,“你既然承认隔着距离远,那又如何断定我在干什么。当时阿茗说他心口难受,我问他是不是病了,他神志不清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我才摇他想让他清醒过来,谁知我刚一松手他便栽到地上死了。”

李紫舟仰面冷笑:“现在死无对证,任你说什么是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陷害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没有陷害,”李紫舟一摊手,“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在陈述看到的事情经过。”

忏奴的视线在西苑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宋世君身上,后者也挑衅似的盯着他。

“你的事实不过是睁眼说瞎话,不足以采信。要我说,杜晚才是最有嫌疑的,他给阿茗的那杯水里天知道掺了什么。”

宋世君瞳孔霎时间放大许多,大声道:“无凭无据不要瞎说。”

“怎么是瞎说?”忏奴道,“听闻杜晚颇通医理,身边常备药剂,就连二叔不也时常让他献药进补。”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似乎暗含别的意思。

宋世君脸色青红,指着鼻子骂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同理,我的事不相干的人也都靠边站,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宋世君上前一步,站在离忏奴很近的地方,高大魁梧的身材几乎把忏奴整个人笼罩在影子里。

王靖潇见状快步走上前把忏奴护在身后,平静道:“二庄主息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宋世君额上出了一层薄汗,他掏出手帕擦拭,对着两人沉默不语,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恨意。

“好了,都别吵了。”廖夫人适时出声,幽咽着:“说到杜晚,我倒也想问问他。上次我身边的阿缨也是到西苑碧水阁传话,结果回来就病死了,今天的阿茗也同样,都是他接待的。难道他身上有瘟疫吗,谁去谁就病死。”

杜晚没有资格进到祠堂,宋世君也不想把杜晚叫进来回话,直接代替答道:“大嫂说笑了,这跟杜晚有什么关系呢,他一个下人也就是接个东西带个话,这两次的事纯属巧合。”

“但愿……是我想多了。”廖夫人吩咐大家都散了,让宋福好生收埋阿茗。

人们陆续走出祠堂,彼此之间留出很大空隙,谁也不愿挨着其他人。

王靖潇走出一段距离后,放慢脚步,脑海中飞速构想着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

显然,阿茗的死并不是孤立的,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文公之死的延续,若说他是病死那这病也来得太是时候了。这就是一起谋杀,为的是灭口。

他把刚才廖夫人的话又回味一遍,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那个阿缨跟今天的事有关系吗,为什么要特意指名道姓地说起,又或者他只是廖夫人顺口提出来的一个倒霉鬼。

而忏奴的话也很耐人寻味。呼吸不畅心肺剧痛,明显经不住剧烈晃动,他到底是想问话还是要加速死亡……

有些事不能再想下去,文公之死的调查是以忏奴的清白为前提条件的,可如果他一开始就错了呢,如果廖夫人的猜测是对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性,专注于李紫舟刚才的证词上。那番话很难分辨真假,周围的人是在阿茗倒地之后才围拢的,阿茗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只有忏奴在场。

他直觉李紫舟在说谎,至少是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但就像忏奴指出来的,太巧合了,反而有种刻意为之之感。

不远处,廖夫人正和侍女漫步,他追上去:“夫人慢走。”

“有事吗?”廖夫人回身问。

“玉湘小姐怎么没来?”

“她的事我很少管。你找她?”

“不,找您。山庄内只有您还没问过话。”

廖夫人语气不善:“你怀疑我?”

“山庄之内,人人皆有嫌疑。”

忏奴跟着帮腔:“仅仅是几个问题,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无可奈何:“就在这儿问吧,快一些,我还要盯着他们准备年夜饭。”

雪花乱飞,风不断卷起雪雾,这样的环境下很难细问,王靖潇只能捡重要的说:“您昨晚最后一次见到文公是什么时候?”

“酉正三刻。”

“这么清楚吗?”

“我时间观念很强。”

“见面都谈什么了?”

“说些家常。他说要去明正堂等忏奴,然后就走了。”

“没有异样?”

“没有。”廖夫人进一步强调,“他和往常一样。”

“之后您去了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抿嘴不语,最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才说:“回鸢楼。”

“什么时候离开的?”

“没离开过。”

这点倒是跟慕伶人的话吻合。王靖潇又问:“文公的茶水是谁准备的?”

“什么?”廖夫人不太明白意思。

“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文公在明正堂的茶水是谁准备的。”

“是我。”

“准备了什么茶?”

“苦荞茶。”

忏奴道:“为何不准备父亲喜欢的云雾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一斜眼,冷声道:“就是你们这帮子人惯着他捧着他,表面上事事顺他心意,可却不知这是害了他。庄主喜欢在云雾茶中添蜜,你们就猛给他加蜜糖,郎中都说了,他现在要少食甜味。苦荞茶虽然口感苦涩,可却能舒心平喘,对身体大有益处。”

忏奴被说的哑口无言,索性不去看她,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王靖潇道:“何时送的茶水?”

“大概戌时一刻。”

“您亲自送的?”

“阿茗在门房值守,我亲自送到那里,然后由阿茗转送。”

王靖潇沉思片刻,接着道:“昨夜二庄主可曾去过明正堂?”

“我听他说要去找庄主,具体去没去可就不知道了。”廖夫人声音疲惫,说话时吐出的雾气缥缈四散,像是某种凌烟,飘忽在雪花中。她哀叹:“要是阿茗还活着就好了,他在明正堂外院的门房守夜,有谁去过他最清楚。”

“阿茗曾说他中间睡过去一阵。”

廖夫人骂道:“偷懒的奴才!要是眼睛睁大些就没有这些事了。”说着手扶住脑袋,眉心微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夫人身体不适?”王靖潇问。

“也没什么,经常头疼,有时候发做起来疼得昏天黑地,恨不能把脑袋削掉。”她打开随身香囊,从中捡出一粒香丸,身旁的侍女则从另一个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拿出个类似旱烟的东西,香丸放进旱烟袋,不一会儿就生出浓郁的芬芳。

廖夫人吸了几大口,将烟袋交给侍女:“这是大夫给我配的安神丹,疼的时候吸几次就管用。”

王靖潇等那股味道散去,才道:“夫人既然身体有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只剩最后一个事,阿缨是谁?”

“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到的被杜晚吓出病来的那个男侍。”

“他负责什么?”

“在主屋干些杂事,有时帮我跑腿传话。”

“能说说他的具体死因吗?”

“这跟现在的事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听过才知道。”王靖潇说,“既然夫人授权我调查,还望以身作则多加配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忽而一笑:“他心痛而亡,我只知道这么多,毕竟我也不在现场,很多都是道听途说。”

王靖潇对廖夫人欠身:“多谢夫人。”

廖夫人以袖掩面,眼中再无半分忧伤:“不谢……”随后,优雅转身,在一众侍女们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我们也走吧。”忏奴说。

王靖潇没有动,反而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忏奴道:“你指什么?”

“刚才的事,你有事瞒着我,我能感觉到。”

“没有。”

“阿茗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可能!”

“你不相信我?”忏奴感觉很受伤,“你觉得是我杀了他?”

“阿茗诬陷你,所以……”

“我会因为这点事就杀人?”忏奴感觉受到了侮辱,慢慢和王靖潇拉开距离,“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

“你……”

“我这辈子受的委屈和误会还少吗?”忏奴强忍泪水,声音哽咽,“哪一次不是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吞。别人这样对我也就罢了,你也这样对我……”

“我没有……我……”

“你从没信任过我!”

“我信任你,我只是……”王靖潇急得语无伦次,他最看不了忏奴这副哀怨委屈的模样,上前抱住,“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不愿意听到有半分对你不利的传言,为了破除这些个流言,有些事必须问清楚。现在整个事情就像一团乱麻,我被绕进去,怎么也出不来,你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廖夫人只给我一天的时间,明日日出,若找不到真凶,你还要被关回去,而我将被驱逐。那时谁来救你呢?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对你做出的事,我就不寒而栗,所以我必须知道能知道的一切,想干的不相干的,都要一清二楚,只有这样才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你我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

忏奴搂紧王靖潇,把人死死箍住,泪珠在眼中打了几个圈终究是掉了出来,落入王靖潇的鬓发中:“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相信我,我只在乎你,我希望在你心目中我是完美的忏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最完美的人!一直都是,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你在我心里始终如一。”

忏奴破涕为笑:“刚才那些话为什么不早说,你这不也瞒着我呢吗?”

“我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在这条路上,所有的重量背我身上,你只要享受最美的风景就好。”

忏奴把头埋在王靖潇的颈窝,更多苦涩的泪水濡湿上好的云锦垫肩,有些风景注定离他很远,这一生都无缘消受。

夜色降临,山下传来零星的爆竹声,似乎在提醒着当天的特殊性。

云海楼的琉璃吊灯把屋内映得亮如白昼,两张大圆桌上布满各式精致菜品。其中一道名为“雀屏”的菜肴极具美感,用多种素食拼出孔雀巨大的尾羽,摆在正中十分抢眼。

然而,没人有心思去欣赏赞叹,人们似乎都没什么胃口,望着一桌子的饭菜食不下咽,就连年纪最小的采初和采宸也失了活泼,只拿筷子戳碗里的米饭,偶尔吃进几粒米。

尤其是宋琰,他处理完阿茗的事又去灵堂守了一会儿,心情愈加悲痛,加之从凌晨就没休息好,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想躺床上蒙头大睡。他夹了口菜,无滋无味。再看其他人,也都默默吃自己的,甚至连中午张扬的玉湘也安静下来,显得格外温婉娴静。

原本东西苑各有厨房,两家分开各不打搅,可按照老规矩,除夕这天是要聚在云海楼一起吃团圆饭。想到这里,他苦笑,今年的团圆饭可真是够讽刺。

这个家很可能要七零八落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宋家这么多人在一起,他有些伤感,不知不觉叹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不吃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廖夫人问。

“不是不合胃口,而是根本没胃口。”他看着廖夫人碗里吃了一半的红烧丸子,说,“母亲有胃口是好事,您不用管我。”

“瞧你说的,做父母的怎么能不管自己孩子,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多吃些,今晚还要守岁呢。”

“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

孟云珠放下筷子说:“为何还要守岁?”

廖夫人答道:“除夕守岁,这是礼制。”

“可出了这样的事,还守什么,今天大家都累得够呛,应该早早休息才是。”

“守岁是为了祝愿来年的好光景,今日困境是一时的,难道我们还要一直裹足不前?”

“照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还要红烛红灯通宵不灭?”

“弟妹若愿意,那最好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愿不愿意到在其次,就怕大哥在天之灵不愿意。”

宋琰也觉得不太好,说:“要不今年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母亲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呢。”玉湘喝了口酒,表情玩味。

廖夫人狠狠瞪她。

江燃对玉湘举杯:“表姐管这些闲事干嘛,不如干了这杯。”他率先饮下。玉湘笑着,也举起杯子,不饮反道,“怎么是闲事,我这个女儿也想为母亲分忧。”

廖夫人哼道:“不用,你管好自己吧。”

宋世君对孟云珠道:“你看人家说得多好,个人管好个人的事,别管其他人的。既然大嫂要求守岁,咱们便听从,谁让她还想红烛罗帐呢。”

“你什么意思?!”廖夫人大声说。

“你懂我意思,就是我想说的、大家都知道的那个意思。”宋世君毫不示弱。

“你怎么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敢。”宋世君挑衅,“而且还奉劝大嫂要敢作敢当。”

“二叔欺人太甚!”宋琰啪的一声按下筷子,沉声道,“此事父亲在世时已经明确说过不得再提。”

宋世君顺势道:“他现在不是已经不在世了吗嘛。”

这话十分刺耳,宋琰气得牙直痒,一方面恨母亲行为不检点,一方面厌恶宋世君明目张胆地在外人面前揭露丑事,他噌地站起身,走到两个桌子之间,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任何话都是多余的,手握成拳蠢蠢欲动,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闭嘴!

当鼻子剧痛流出血,耳边响起尖叫时,宋世君才意识到他被打了。他望着兀自甩胳膊的侄子,二话不说一记倒钩拳正中对方肋下,宋琰啊的一声往后倒下。他趁机扑了上去,两人就在地上扭打一团。

四周的人都看傻了,直到宋琰被扯着头发嗷嗷叫时,廖夫人才叫嚷起来。

回过神来的人们围拢过去,拉手扯脚,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不停叫骂的两人分开。

王靖潇虽然向着宋琰,但作为客人并没有过去帮忙拉架,而忏奴则冷眼观看眼前的闹剧,时不时喝些羹汤咂么滋味,颇有看戏的姿态。

一旁的玉湘道:“我听其他人说你明早上就走了,是真的吗?”

他浅淡一笑:“是有这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织造厂的事交给谁?”

“交给宋琰。”

“他?”玉湘一努嘴,“你瞅他那德行能吗,意气用事,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在这打起来。”

忏奴道:“我已经找了帮手,到时候他要实在管不了就让人家代管,他依然能做清闲的甩手掌柜。”

“你舍得织造厂的利润?”

“也没什么,这几年我赚的钱哪怕有一个铜板进到自己口袋里,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王靖潇听着心酸,说:“以后我给你个生意做。”

“你也让我给你管铺子赚钱?”

“不是给我,是给你自己,到时候你自负盈亏。”

忏奴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他打理着铺子忙前忙后,而王靖潇则坐在柜台后的摇椅上喝茶,怎么看都像是老板和长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一边,宋琰和宋世君都冷静下来,两人俱是狼狈不堪,头发乱了,衣服开了,十分难看。宋世君还要再说什么,孟云珠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数落:“你少说几句吧,都这么大人了还惹是非,让孩子们看笑话。”

廖夫人也劝儿子:“君子动口不动手,亏你还考过功名。”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宋琰在王茹的帮助整理好仪表,脸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扬声道:“今天除夕守岁,谁敢提前睡一个试试!”

至此,大家都没了吃饭的兴致,全都早早离席。

王靖潇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踱过去,宋琰揉着肩膀苦笑:“让你看笑话了,当时实在是忍不住。”

“我理解。”

“守岁的事你不用理会,照常休息吧。”

王靖潇哭笑不得:“你觉得我能休息吗?”

宋琰看了眼独自站在大厅中央不知在干什么的忏奴,明白他的意思。“有进展吗?”他低声问。

“要说进展也不是一点儿没有,但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我知无不答。”

“文公和二庄主关系如何?”

宋琰刚要说话,王靖潇又说:“可别是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我要听实在的。”

“他们关系不好。”

“知道原因吗?”

宋琰深吸口气,倒在椅子里:“说来说去都是家丑,我二婶对父亲有些别样心思,二叔知道后很不高兴,偏巧二叔年轻时和我母亲又好过一段时间,后来却又娶了我二婶……”

“关系真复杂。”

“的确。但真正让他们关系不好的是上次铸私银的事。”

“那次事件我有所耳闻,不是最后李大人出面解决了吗?”

“李大人是亲家,自然有惊无险。”宋琰说,“可父亲是真生气了,打那开始就不太信任二叔,一直想把采矿权和铸币的差使收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你二叔的动机也很大嘛。”

“竟然是他?”宋琰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

“现在还不确定,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人证物证都欠缺。”

宋琰恨恨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心狠手辣的变态。”

忏奴侧耳听着暗自好笑,就在今天上午,他自己也被宋琰指着鼻子骂过,还挨了一脚,而现在这话又安到了别人身上。

“你别声张,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宋琰不由自主压低声音:“那现在怎么办?”

“再等等,他会露出马脚的。”

从云海楼出来后,廖夫人心情很不好,她屏退随从独自往北行,来到回鸢楼。

慕桃夭见她来了并不吃惊,反而盈盈一笑,指若兰花:“夫人一日三顾,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打量着他,说:“我记得给你送来白衣了,怎么不穿?”

慕桃夭避而不答,坐在床上向她勾手:“你不过来吗?”

她心里还想着云海楼发生的事,哪有心思打情骂俏,站在离他三步之外的地方,说:“你误会了,我是来办正事儿的。”

“那就是给我补偿来了?”慕桃夭二话不说,伸出手等着拿钱。

她不自然地笑了,放低姿态:“你先离开去乡下别院,到时候我派人送过去。”

“你骗鬼啊!”慕桃夭面色急转而下,“你看我多大了,三岁孩子吗,少拿这套哄我!”

“我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来,你不要逼人太甚!”

“是你逼我!”

廖夫人泄气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简单,你拿钱,我走人。否则……”慕桃夭稍停顿了一下,“王公子之前找过我,问你昨天晚上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说?”

“自然是你我同床共枕到天明。”

廖夫人放松下来,却听慕桃夭又道,“不过我脑子不好使,兴许又记起什么来也未可知。”

廖夫人向前走几步,坐到慕桃夭边上:“都是交心的人,何必这般绝情?”

慕桃夭看着搭在腿上的素手,心生荡漾。都说女要俏一身孝,此话放廖夫人身上再贴切不过。素缟白花并没有减少她的风采,反而衬托出雍容的气质,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蜜果的滋味,吸引着他这只蝴蝶不断靠近。

他顺势靠在她身上,搂住细腰,那杨柳枝般的腰身怎么看都不像是生育过一双儿女的,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衣食无忧的地方,他的心情就低落极了。然而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在这件事情上廖夫人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认命了:“罢了,我就依你,明天先离开再说。”

廖夫人高兴极了,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你拿去,先卖了换些钱花。”

他一摆手:“你留着吧,既然不再相见,还是不要相赠为好,免得我看了之后心里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想起之前的甜蜜,心中感慨,将人一下子推倒,随手拉上帘子。

一番云雨过后,慕桃夭披着衣服目送廖夫人离去,当华灯彻底消失在眼中时,他关上门,抄起桌上茶杯摔在地上。

呸!什么玩意儿!末了还要吃一口。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场情事中他也是飘飘欲仙,因此,为了纪念他们之间转瞬即逝的爱情,他决定临走前给廖夫人留下一份大礼。

王靖潇晚饭没吃好,带着忏奴回到汀兰阁继续吃点心。

阿苍只听说过但没见过忏奴,好容易得了机会不禁好奇打量起来。

这位让他家主子日思夜想的人在他看来着实有些平淡了。既不是多么惊艳绝伦,看着又不像是学富五车,就是个很普通的邻家男孩儿模样,柔顺地低着头,偶尔对视也都很快移开眼,腼腆又内敛。

他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个美人。

然而他也注意到,忏奴身上有种凄然冷艳的气质,一汪水灵灵的眼睛透着清澈纯粹,很难将他和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同时,忏奴也在暗自观察阿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材匀称结实,双眼锐利有神,一看就知是个练家子,兴许还是个高手,看来王靖潇还是很懂得自我保护的。

他有很长时间没来过汀兰阁了,以前他们一起读书时他总是被拉着到这里来玩,后来王靖潇回到自己家中,他就再也没来过。

屋中陈设还和以前差不多,深蓝色的地毯似乎还是原来的那块,仔细看还能发现其中一角有个拇指盖大小的污迹。那是他们玩闹时毛笔掉到地上,墨汁染成的。当时染了一大片,他们不敢告诉别人,跪在地上不停地擦,最后总算擦干净只留下很浅的一小点顽渍。

第二天,他去上课,但王靖潇没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腰疼。他去探望,王靖潇就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直叫唤。

他在床边坐下,戳戳被子底下的人:“你是棍儿搭的吗,干那么点活儿就散架了?”

王靖潇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你可真没同情心,明明是你打翻的砚台,我好心帮你擦地,你却这么说我。”

“要不是你挠我痒痒,我至于打翻吗?”

“谁挠你了,就碰你一下,谁能想到你肚子上还有痒痒肉,像个大姑娘似的碰不得。”

他被说得不好意思,低着头睫毛微颤,发带在脸庞两侧垂着越发显得一张小脸楚楚动人。王靖潇的手指从被子里面爬出,指尖攀上圆圆的半边屁股,他警惕地往边上挪:“你干嘛,腰疼还不老实?”

“我看你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痒痒肉。”王靖潇笑嘻嘻地把手掌往忏奴后腰靠下的地方贴,中指正好落在似有若无的股沟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好像被烫着了,一下子跳起来,脸红透了,又惊又怒地看着他,随后带着报复性质将锦被掀起,手指在王靖潇的腰腹上乱摸乱动,嘴里嘟囔:“我也挠你,看你痒不痒!”

王靖潇当然也是痒的,他被挠得来回滚,双腿一会儿蜷起一会儿蹬直,咯咯乐不停。忽然他不动了,盯着同样尴尬的忏奴,挤眉弄眼:“怎么不摸了?”

忏奴的手还放在王靖潇腿间,反应过来后马上缩回胳膊,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

“原来忏奴喜欢摸这里……”王靖潇干脆两腿岔开,“来吧,我不怕。”

忏奴都快羞死了,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就碰到那处,柔软温热的触感虽然隔着裤子也能钻进皮肤,让他心跳加速,从尾椎传来的阵阵悸动直冲脑底,好像火山爆发把血液都烧着了。

王靖潇道:“你羞什么,都是男的怕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王靖潇刚想说没关系,但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说道:“你让我也摸你一次,我就原谅你。”

忏奴捂住脸:“不行!”

“那我不原谅。”王靖潇把被子蒙在头上,躲在里面偷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试探着拉了拉被子,王靖潇在里面抓着不让拉下去,闷声说:“就是不原谅。”

“那……只摸一下?”

王靖潇一下子坐起来:“就一下。”

忏奴坐下,不情愿地稍稍分开腿,羞得闭上眼,两腿直抖。

王靖潇其实就想逗逗他,并不想真怎么样,此时看了那红扑扑的脸蛋想咬一口,鬼使神差地凑近,眼看就要亲上,王茹从楼上下来。

“哥,你在干嘛?”

王靖潇一激灵,说:“没事儿。”

忏奴也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王靖潇的手,心中琢磨到底摸没摸。

王茹道:“你们要摸什么,我也想摸。”

“呃……”王靖潇愣住,“没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王茹并不好骗,歪着脑袋道:“你们是不是养猫了,都想摸。”

忏奴噗嗤笑了:“可不就是养了猫,你哥要摸猫尾巴呢。”

王靖潇瞪他,对妹妹道:“你别听他胡说,哪来的猫。”

忏奴见他们兄妹腻在一起,便起身往外走,对王茹道:“你哥养的小猫藏身上了,你多挠挠就出来了。”他走到楼下时忍不住大笑,隔着老远还能听见王靖潇的哀嚎:“别揪我衣服……没养猫……我发誓!!!”

忏奴收回视线,后来,地毯上的污迹到底是被发现了,但王靖潇说那是他不小心弄的,文公并没有追究。

那时的他们多美好,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愿意付出一切只为活在那一刻,可时间如流水,他只能裹在洪流中朝未知的命运前进。

“想什么呢?”王靖潇问。

“我们以前的事。”

王靖潇嘿嘿一笑,把他带到二楼卧房的床边,指着一处雕花说:“你看。”

床头面板上雕着繁复的花枝,工艺十分精湛,花好似真从木头缝里长了出来,他说:“雕得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举起烛台照亮:“你再仔细看。”

这一次,借着亮光他发现在一朵花的花蕊上刻着“靖潇”两字,紧挨着的另一朵花的花蕊则刻着“忏奴”,再定睛细看,这是一枝上的并蒂莲。

他心下欢喜,笑了出来,旋即又埋怨道:“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到处乱写乱刻。”

“这是以前刻的了,以后到我家再刻去,把所有能刻字的地方都刻上咱俩的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他脸红了,往楼下走。

王靖潇从身后抱住他:“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

“本想离开的时候再给你,让你在路上消遣的,但我迫不及待了。”王靖潇从柜子中取出一个通体透明的水晶瓶,塞子镂空,里面是只上下翻飞的蓝蝴蝶。

“真好看。这是什么?”

“时下最流行的玩意儿,叫彩蝶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蝴蝶哪来的?”

“是商贩专门养在暖房的。”王靖潇得意道,“我挑了个最漂亮的送给你,要是放在暖和地方,可以活上十多天。”

“十多天……”他忽然伤感起来,极致的事物往往都是稍纵即逝,他们也会如此吗?他看着王靖潇,“大家都说情深不寿,我们之间的爱也会如蝴蝶的一生那样短暂吗?”

“不会的。”王靖潇抚摸着他的脸庞,“我们会像雪中之蝶那样,即便是严冬也展翅飞翔。”

他们额头相抵,唇瓣相依,肌肤摩擦着久久缠绵……

阿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封信,不知该不该打断这段美好的春梦。他不想打扰,但又怕耽误正事,最后硬着头皮故意咳嗽几声。

很快,王靖潇出现了,脸上隐隐露着不快,可看过信后他又极其兴奋,对阿苍说:“终于有转机了。”

“写了什么?”

“有人约我戌正在观音堂西面的松树林里见面,说知道一些关于文公之死的事情。”

忏奴从里面出来,问:“谁送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苍说:“不知道,刚才外面有人敲门,我打开时却只有放在台阶上的信。我问了阿雪,他说只看到个人影从院外走过,具体是谁不清楚。”

忏奴看了眼信上笔迹:“看不出是谁写的,歪歪扭扭真难看。”

“许是故意伪装。”

“有可能。”

阿苍道:“快到时间了,我陪您一起去。”

王靖潇摇头:“上面说了只要我一人去。”

“可黑灯瞎火若有危险……”

“我陪你。”忏奴说。

“都不用。要是知情人发现还有人跟着不露面怎么办?”王靖潇道,“我带着幻灵防身。”

幻灵是王家特制的一种防身之物,外表是个挂件一样的宝瓶,下面垂着丝线,玲珑小巧。实际上,宝瓶内有玄机,它分两层,外层镂空,里层装有迷药并可旋转,遇到紧急情况需要脱身时,将宝瓶拿在手中轻轻转开内层,顺势一扬,迷药便会洒出。凡是接触到的人都会手脚发软,头脑眩晕,至少要过上半个多时辰才能渐渐恢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有秘宝护身,忏奴不再坚持。他们又说了些其他的,王靖潇看时间差不多了,对忏奴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陪你出去,还想回我的无心小筑去,阿龙腿脚不利落,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

王靖潇想了想,觉得既然都有嫌疑,没道理只看管忏奴一个人,于是同意道:“你去吧,拿个灯笼走,我会去无心小筑找你。”

忏奴看着王靖潇走远,才从阿雪手里接过灯笼,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转身问:“你知道阿缨吗?”

“知道。他上个月病死了。”

“具体都知道什么,发的什么病,症状如何?”

阿雪道:“听他同屋的人说,当时他刚伺候完主屋,回来后就说身上难受,抱怨夫人赏的银耳羹吃坏了肚子,待到晚上忽然严重起来,一直喘不上气,最后脸都憋红了,没过一刻钟人就没了。”

“是谁说病死的?”

“官家的人。阿缨签的是佣契,出事之后家里人来找过,不相信是病死,后来官府的仵作出面检验,证明确实是病死的,他家的人才不再闹了。”

“他生前负责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要在主屋当差,但出事那段时间他专职为庄主熬药,时常在小厨房待着,倒不怎么在人前转悠了。”阿雪偷偷看忏奴,光影在那张无瑕的脸上跳动,原本淡然的五官竟然艳丽起来,他不觉看痴了。

忏奴感觉到少年炽热的目光,伸手挑住他的下巴,垂着眼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明白吗?”

不等阿雪回答,他松开手指,施施然走了。

快到无心小筑时,他觉得有人跟着,猛然回身,夜色中一个人影就站在不远处。

他挑高灯笼一瞧,笑如鬼魅:“是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七章黄昏

单荣坐在账房里,品着小酒翻着账簿,别提多惬意。

一杯果酒下肚,他摸着算盘长叹,文公死得真是及时,这么厚厚的一本烂账就这样揭过了。

不过,他作为账房先生可不能糊里糊涂,该做的事还是要完成。他细数账目心下过了一遍数字,盯着一个名字坏笑。

江燃,你借出的银子可还没还呢。文公不在了,可要是廖夫人知道你暗地里挪用公款放外债牟利……

他穿了外衣走出去,准备好好跟这位表少爷掰扯掰扯。

星月无光的夜晚,寒风刺骨,他缩着脖子勉强挑着灯往玲珑轩走,快走到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个黑影在晃。

走近再看,黑影早不见了,路边雪地上歪着个人。

他提着灯一瞧,吓得失声惊呼,灯笼掉在地上,里面的烛火被风扑灭,霎时间周围黑洞洞的。

他害怕极了,拔腿就跑,可刚一转身就碰到个柔软的物体。

啊啊啊……他尖叫着抬起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面的人伸出手指在唇上一点:“嘘……”

王靖潇在小树林等了很久,却一直没见任何人来。不远处的观音堂影影绰绰,风吹松针沙沙响,他没来由一阵心悸。

也许这仅仅是个恶作剧?

他慢慢走出,路过观音堂时,正看见宋世君在里面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

“二庄主?”

宋世君站在棺椁旁,回头道:“王公子也来探望?”

“碰巧路过。”王靖潇道,“您在这儿守灵?”

“也不是。只是想起些什么,突然来看看。”

王靖潇看着半盖的棺材,说:“您这是在验尸?”

宋世君不自然道:“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在检查一下有无疏漏。”

“那检查出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宋世君走到门口看看,把门关上,颇为神秘道,“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我要给你看个东西。”他示意王靖潇上前,稍稍拉开文公的衣服露出里面灰白的伤口。

王靖潇大致看了一眼,没发觉异样,宋世君解释说:“你仔细想想廖夫人之前描述伤口的话。”

半寸长,一寸深……

王靖潇依然不解。

宋世君有些卖弄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谁都不曾留意。我曾听一位专治外伤的郎中提过,人的胸骨非常坚硬,要想一刀毙命除了要有力气之外下刀位置也很重要。”他指着伤口说,“你看,这个位置正好在胸骨中间最厚的部位,一寸的深度能重伤也能致命,但绝不至于当时就死,就算走不动路,也至少能挣扎片刻。”

王靖潇听明白了,结合宋福描述过的现场,可以想见,当时文公应该处于毫无抵抗能力之下,否则不会地上连点血星都没有。

那么这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文公怎么了,他是被人控制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导致无法挣扎任人宰割。

“我这个发现重要吧。”宋世君整理好文公的衣服,说,“现在是不是能洗清嫌疑了?”

“为时尚早,谁知你是不是耍诈,故意透露出破绽?”

“你!”宋世君气道,“我要是凶手岂会告诉你这些,早把门一关杀人灭口了。”

不等王靖潇回答,外面忽然有人喧哗,脚步声纷乱嘈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一同走出去,很多人站在回鸢楼外面指指点点,看见他们来了,主动让开一条路。

台阶上,白日还风情万种的慕伶人斜趴着,地上全是血。

宋福带着四五个人赶来,要把人挪走,王靖潇出声阻止:“先别动,我要检查。”他绕着尸体大致看了一番,慕桃夭侧着脸眼睛微闭,表情狰狞,手指微微弯曲,口鼻处全是鲜血,周围雪地上脚印杂乱,暗红的血迹如点点红梅延伸至三步开外。

他望着紧闭的大门,结合尸体倒卧的位置,心中疑惑,这是准备出门还是刚才外面回来。他问:“是谁先发现的?”

人群中一个相貌平平的人走出,满脸惊恐:“是我。我晚上换班想抄近道快点回房,谁知走到这里就听有人在叫唤,走近一看就见慕伶人倒在台阶上,嘴里全是血。”

“你见到他时,他还没死?”

“没有,但眼瞅着快不行了。”

“他说什么了?”

“说的话含糊不清,似乎是一直在要水喝,我给他找水去,可还没走出几步他便不动了。”

王靖潇摆手让他退下,问宋福:“平时谁在他房中伺候?”

“之前有个杂役,过小年儿时下山回家去了,因此这段时间无人侍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饮食起居无人照料?”

“慕伶人本就深居简出,加之回鸢楼物品齐全,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他一人住也甚是方便。”

王靖潇让宋福将人搬走,看了眼鞋底,心下了然,应该是准备出门,因为鞋底还干净着。

可大晚上的他出去干什么,忏奴曾说过,他不怎么常露面。

忏奴……他突然脑子一动,在人群中寻找。

无心小筑也靠北,直线距离和回鸢楼并不远,按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听到风声才对。

他推开回鸢楼的大门,还没走进去,只听身后又是一阵惊呼。这一次是宋世君发出的,身旁站着的是兀自喘气的杜晚。

宋世君不等他问,深吸一口气说:“人们在玲珑轩附近发现了江燃和单荣……的尸体。”

四周鸦雀无声。

恐怖的事实逐渐在所有人的脑中蔓延开来,一天之内死了数人,而凶手就躲在山庄之内。

“一定是……恶鬼索命……庄主来报仇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声音极小,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寒风一吹全都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宋世君厉声道:“刚才谁说的,站出来。”

没人回答。

同样的话又问一遍。

最后,一个瘦小的女仆小步走出,绞着手不敢抬头。

宋世君对宋福说:“扣她半年月钱,看她还敢胡言乱语!”

那女仆啜泣不敢求饶,而其他人则噤若寒蝉。

宋世君说:“都把嘴闭紧了,再有妖言惑众的拔了舌头。”

王靖潇则对宋福说:“你派人守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许进,等我回来。”说完,就往玲珑轩的方向赶。

等到他玲珑轩时,外围同样有群人看热闹,但秩序却比回鸢楼前的好很多,没有人交头接耳,大家只是默默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通往玲珑轩的小路上,江燃歪在地上,脖子被利器划破,皮肉外翻,胸前衣服黑红。离他大约三步距离外倒着另一个男人,面朝下看不清脸,却能瞥见喉咙处大开的割痕,身下同样是一片血。

人群中,一个幼小的声音呜呜哭着,甚是凄凉,他顺着方向仔细瞧,原来是阿慈。

他让随后而来的宋福把尸体移走,和先前慕伶人的尸身放在一处,等候检验,然后驱散了人群,唯独留下阿慈。

“是你先发现的?”他问。

阿慈泣不成声:“主人外出很久不回来,我就出去找……”

“他说没说去哪儿?”

“没有,只说出去转转。”

“你认识另一个人吗?”

“认得,是单荣先生。他是个好人,还给我糖吃。”

“哦?你们很熟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人和他熟,总去找他。”

“你发现他时周围有什么人吗?”

阿慈抹了把鼻涕,道:“遇见了,有个高高的灰白头发的男人,他也看见我了。”

王靖潇想不出山庄里有哪个人是灰白头发,除了……

正想着,阿苍从远处跑来,阿慈指着他大叫:“就是他!”

王靖潇哑然,把阿慈护送回去,对阿苍说:“你去哪儿了?”

“刚才听见有人尖叫,出来看看,没想到正遇到个黑影往西边逃窜,于是就追过去。”

“追丢了?”

阿苍叹气:“那人熟悉地形,三拐两拐就没影了。”

“没看见长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我甩出一枚铜钱,似乎打中了他的左腰。”

阿苍喜欢用铜钱做暗器,既能随身携带不会引起怀疑,又能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所以我们只要检查所有人腰上是否有伤就能查清?”

“不错。”

王靖潇苦笑,这几乎不可能完成,那些个主子们连问话都不愿配合,又怎么能接受脱衣检查,更何阿苍用了“似乎”一词,显然他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击中。

阿苍想了一下,又道:“从体型看是个男人。”

这也许是唯一有用的信息了。

王靖潇想起什么,问:“忏奴什么时候走的,回来过吗?”

“您走后不久,没回来过。”

“你回去吧,我去找他,你自己多加小心,刚才回鸢楼也出了人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杀三人?”

“不一定,回鸢楼的慕伶人没有外伤,更像是中毒,他们死法不一样,我推测很可能凶手有两人,至于是串通好了一起作案还是仅仅碰巧了,那就不知道了。”

阿苍道:“您准备去哪儿,我陪您。”

“不用,无心小筑我熟得很。”

“山庄接连出人命,不太平,我还是陪您去吧。我不进去,只在外面等。”

王靖潇想想也觉得这样做比较保险,于是同意了。

他们一路向北,从观音堂东面的一条小路穿过,越走越荒凉,灯火映照出两旁半死不活的枯树,像是走在黄泉路上。

“那位忏奴公子就住在这儿?”阿苍盯着路尽头的一间小院,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白天来还好,没这么瘆人。”

阿苍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神鬼传说,他道:“我还是到院子里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推开院门,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屋中隐隐有人说话。

“你轻些……疼……”

“都紫了……”

阿苍皱眉,手按在刀柄处,王靖潇知道他在想什么,冲他摇头,接着扬声到:“忏奴……你在吗,我进来了。”

里面窸窸窣窣,很快门打开了,阿龙抱着一团衣服快步离开。

他径直往里走,忏奴就坐在床上,换了身藕色浅衣,正系着腰带。

“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说话,你受伤了?”

忏奴站起身,重新套上孝衣,说:“没有,还是早上的……”

王靖潇走过去环住他,手顺着后背滑到臀部,在耳边吹气如兰:“我给你揉。”

忏奴身体僵硬着说:“别弄了,我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笑着重新箍住他的腰,胳膊毫无征兆地狠狠一收,将人死死贴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嗅了个遍。

忏奴不由自主抱住他,红着脸道:“你闻什么,怎么去趟小树林回来就变狗了?”

王靖潇嘁了一声:“还说我,怎么你回来一趟就变香了?”

“是药香。”

“让我看看伤吧。”王靖潇说着就要掀衣服扒裤子,忏奴一把按住手:“讨厌!”

“怕什么,以前一起洗澡时又不是没见过。”

“你怎么有还有闲心玩闹?”

“我为什么不能有。”王靖潇反问。

“……”忏奴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小树林里的情况,难道你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事?”忏奴一脸茫然。

“没人去跟我接头。”

“你被人诓了?”

“不知道。”

“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忏奴道,“你带着信吗,再给我看一眼。”

王靖潇掏出信递给他,忏奴仔细看了几遍,说:“这也不像是伪装的笔迹。”

“何以见得?”

忏奴指着一处错字道:“若是刻意为之就不会写错字了,因为一笔一画都在心里反复琢磨过。”

王靖潇之前看得匆忙倒没发现错字,现在经由提醒才看出来,观音堂的音字底下竟多出一横,十分滑稽,足见写信之人的学识之低。

“难道是仆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像,信纸质量上乘,一看就是好东西,普通人家都不一定用得起。”

“那会是谁?”王靖潇脑子里大致过了一遍,符合条件的似乎只有……

慕伶人!

他俩异口同声。

一切都说通了。慕伶人写了信,想告诉王靖潇什么,这也解释了一向深居简出的他为何在雪夜出行。

连时间也能对上。

忏奴道:“我们直接找他去,看他怎么说。”

王靖潇平静地拿回信纸:“来不及了,他死了。”

忏奴倒吸口凉气:“谁干的,抓住凶手了吗?”

王靖潇把经过说了,顺带提了另两起命案,忏奴目瞪口呆:“这……怎么会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有意无意地看向忏奴的腰,说:“你若休息好了就陪我去见廖夫人吧,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主屋所在的至简园内灯火通明,廖夫人拉着宋琰的手哭哭啼啼,连声说命苦。

宋琰被弄得心烦意乱十分不耐,若说江燃和单荣之死还能引起些悲伤之意,那么对于慕桃夭的死他只想拍手叫好。

“母亲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

廖夫人哭得更伤心了:“江燃身世坎坷,我受姐姐嘱托把他抚养长大,没想到却死于非命,这让我怎么去见九泉之下的姐姐……”

宋琰皱眉:“姨母想必不会怪罪的。”

“还有单荣先生,年前就说要下山回家过年,是我没答应让他住到初七再走,把一年的账理清楚。现在人死了,我要怎么去跟人家老婆孩子交代……”

廖夫人絮絮叨叨半天,宋琰听了脑仁疼,不过有一点觉得很奇怪,说了这么多却只字不提她的小情人慕桃夭,这是幡然悔悟了?

他困得要命,眼皮直往下垂,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快把他压垮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厌世感,只想从这迷雾中脱身,躲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去过新生活。

也许把家主的位置交给二叔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人家还有心气儿去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已经止住哭,吩咐宋福要准备最上好的棺椁为二人入殓,而这一次同样没有提及慕桃夭。

反倒是宋福问到慕桃夭的尸身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办,拉到外面埋了吧。”廖夫人淡淡地说。

宋琰觉得不太合适,说道:“慕伶人好歹也在山庄里住过,也准备副棺材吧”

廖夫人道:“还是你心善,这样的人都能厚葬。”

宋琰傻眼,心道我这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嘛……他越发看不透母亲的想法了。

他告退往外走,恰好碰见王靖潇、忏奴和阿苍三人。

他站住,想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王靖潇道:“关于江燃和单荣的凶手,我这里有个线索。”

廖夫人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护卫阿苍曾在案发地看见可疑之人,并用铜钱击中了他的腰,只需查验一番,便可明了谁是凶手。”

廖夫人迟疑:“是要脱衣检查吗?”

“只掀起左边衣角就行。”

廖夫人对宋福道:“家中现在有多少人?”

“除去请假下山的三十六人,现在仆役一共九十八人,若加上各房主子,大概得有一百一十人左右。”

廖夫人为难:“这么多人要一一检验恐怕时间上有困难,再说这么做是否会打草惊蛇?”

王靖潇原本也没抱希望,正想说别的时宋琰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对宋福说:“你列个仆役名单出来,每十个一组,到藏书楼去,我亲自检查。一刻钟一轮换,很快就能检验完毕。”

这是个好方法,至少能排除一些人。

王靖潇感激道:“太好了,劳烦你了。”

“要说劳烦也是劳烦你,你为我家忙前忙后,我要再不出些力就太不识大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道:“那就依阿琰所言,你们快去办吧。”

王靖潇对阿苍说:“你也去帮忙,万一有情况也好照应。”

三人即刻动身。

屋中只剩另三人。廖夫人看他们两人还站着,指着边上椅子道:“快请坐。”

王靖潇摆手:“有些话我想问您。对于回鸢楼和玲珑轩的命案,您怎么看?”

“我……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害怕,府中藏了个连环杀手。”

“你觉得是一人所为?”

“不是。”

“为什么?”

“慕伶人是被毒死的,江燃和单荣是死于刀伤。作案手段不同,应该不是一人所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怎么知道慕伶人是死于中毒?”

“我听说他口吐鲜血应该是毒死的吧。”

王靖潇道:“具体怎么死的还需细查,所以,我要进回鸢楼搜查。”

“可以。”

“同理,玲珑轩和单荣的屋子也要查,另外他们的尸体不能入殓,我也要检查。”

廖夫人沉默良久,说:“好吧,你去做吧,现在这个家里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外人了。”

他们说话时忏奴一直低眉顺眼,没有说话,此时却抬眼道:“夫人,父亲的药方能给我一份吗?”

“你要它干嘛?”

王靖潇抢先答道:“这也调查的一部分,还望夫人配合。”

廖夫人让人拿了药方交给他:“现在可有头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一丝眉目,但还需要佐证。”

廖夫人道:“真是太好了,你怀疑是谁?”

“现在还不能说,因为又出了命案,所以很多东西都要推翻重新来定。”

“哦……”廖夫人有些失望,但又打起精神:“今晚上守岁,你们要是饿了就让厨房送些东西,那一直备着呢。”

王靖潇和忏奴走出至简园时,雪停了。山下传来节日的巨响,轰轰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泄露出来。

王靖潇觉得这是他度过的最漫长的除夕了。

他问:“你要药方做什么?”

“不放过任何线索。”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要过来,咱们真是心有灵犀。”王靖潇伸手,忏奴略迟疑地交给他药方。他借着灯笼展开,上面写了十几味中药,有人参、黄芪、白术、桂枝、陈皮、川穹、附子、当归、芍药、麦冬、茯苓、甘草等等。

都是补气养心滋阴补血的良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方子看上去没有问题。

忏奴也看了,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王靖潇收起方子,边走边道:“宋世君刚才跟我说了一些事,我想应该也让你知道。”

忏奴道:“他的话你能信?”

“你先听听他怎么说再下结论。”王靖潇道,“文公的伤在胸骨上,并不算太深,而且也没有额外搏斗挣扎的痕迹,所以我猜他在中刀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意识。”

忏奴惊道:“竟然是这样。”

“另外,伤口并不深,我猜要么凶手仓促行凶要么根本就没有力气。”

“所以呢?”

王靖潇沉吟:“你还记得江燃说的话吗?他说玉湘有动机。当时你否认了,我并没有细究,但有没有这种可能,江燃发现了玉湘行凶的证据被杀人灭口。”

“那单荣呢?他又为什么被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基于同样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玉湘先潜进明正堂,杀死文公然后嫁祸我,接着又杀掉怀疑她的江燃与正好撞见她行凶的单荣?”

“对!结合她前后的行为来看,不无可能。”

“可她如何逃过阿苍的追捕?而且阿苍不是还打中了凶手吗”

“事实上他也不是很确定。”

“可你说过,阿苍觉得凶手是男人。”

“他没看见正脸,玉湘身材高挑,若披着斗篷刻意伪装,被误认成男性也不无可能。而且,你不觉得很可疑吗,突然出了丧事可山庄里似乎物资颇丰足以应付。记得我父亲突然重病,母亲觉得时日无多叫人采买准备后事,光白布就买断了三家商铺才算凑齐。”

“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知道了,做了准备?”

“我私下里问过宋福,他说白布是玉湘在一个月前要求采买的,理由是做白绢花。”

“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抬手止住:“我能看出来你俩关系不错,但我必须再去找她核实。”

忏奴道:“不如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找玉湘,我去回鸢楼。如果给你写信的人就是慕桃夭,那他的房间兴许还留有其他蛛丝马迹可循。”

王靖潇同意了,在岔路口分开时,说:“难道你就不想去查玲珑轩?”

“他的房间,咱们稍后一并去查。”

王靖潇凝望着忏奴,总觉得事情透着一丝古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宋世君气急败坏地闯入叠翠园时,宋采仙已经在床上歇下。

李紫舟生怕妻子受到惊吓,把岳父请到会客厅,刚落座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蠢货,怎么就动手了,不是说好了先把东苑搞下去,然后再把单荣干掉的吗?”

“这……我不知道啊……父亲该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不是你难道是鬼?单荣手里有你联合江燃做假账挪用公款的证据,所以你顺带着把他俩一起做掉。”

“真不是我!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人,何况我也得为采仙和孩子考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世君在来时路上听说了宋福把所有人都叫到藏书阁脱衣检查的事,此刻上前一把揪住李紫舟的衣服往上掀,李紫舟吓得缩在椅子里手足无措,想起关于岳父的传闻,大声叫道:“父亲父亲,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也算你儿子呢……”

宋世君置若罔闻,看着白皙的腰肌冷静下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紫舟整理好衣服,惊魂未定:“父亲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此事要是你所为倒也好遮掩过去,可关键不是你干的,那可就棘手了。”

“此话怎讲?”

“刚才我派人溜进单荣的房间,他桌上的账簿不见了。”

“谁拿的?”

“我要知道还用问你!”宋世君沉思,拿账簿的人和杀人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说道,“若不是你干的,那谁还跟他们有仇?”

“兴许跟账上的事没关系。”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账簿为何不翼而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紫舟道:“我和江燃放外债的事也只有您和大伯父知道,现在大伯父已死……”

“你是想说我贼喊捉贼吗?”

李紫舟忙道:“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就因为知道的人少,所以我们可以忽略账簿的事,无论谁来查就只说不知道。若账簿一直找不到,那对我们也是好事,那笔烂账就一笔勾销了。”

宋世君彻底消了气,嘿嘿两声:“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倒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李紫舟陪笑,心道,你这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八章人定

回鸢楼外值守的是个年纪大的老仆,大雪天被安排守门,满腹怨言。

地上的血迹还没有打扫干净,大片的黑红在白灯笼之下显得十分刺眼,他裹着棉袍歪在台阶上,一边喝烧刀子一边哼着城中勾栏院里的下流小曲儿,不时地往地上啐口吐沫。

妈的!死的真不是时候!

他又呸了一口,蓦然发现前面站了个黑影,心中一哆嗦,差点没尿出来。

等看清来人,他骂骂咧咧站起来:“二少爷来这干嘛?”姿势是恭敬的,语气却甚是倨傲。

“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

“管家说了,只有王公子才能进。”

“王公子让我来,你让开。”

“那不行。”

忏奴站久了身上冷,忍着怒气:“我有要事,你耽误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管你有什么事,管家说了,只有王……”老仆还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惊怒道,“你敢打我,我在天祉山庄干了四十年,连庄主和夫人都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你算什么,也敢动手?!”

忏奴垂眼盯着手掌,忽然反手又是一耳光:“打的就是你!干了一辈子也是奴才,我是你主子,赶快给我让开,否则……”上前一步,面对那张涨红的老脸轻声说,“您老人家就跟慕伶人一起喝酒去。”

老仆惊恐地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忏奴,眼睛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孔,只能往下看,对方长长的影子印在染血的雪地上,犹如从地狱窜出的魔影。

他嘟囔了几句方言俚语,忏奴听不懂也懒得理会,说:“钥匙呢?”

老仆双手奉上,再不敢废话。

忏奴拿了钥匙打开门,对老仆甩下句话:“在这守着,谁来也不许进。”

老仆哪里还敢倚老卖老,忙不迭地把门帮他关上。

屋中原本点着几盏灯,不大的小楼里亮堂堂的。

他以前来过回鸢楼,但那会儿回鸢楼还不住人,只当休闲场所,他偶尔陪父亲登上二楼静坐冥想。

那时,他经常凭栏远望,按照父亲的吩咐放空自己,将身心融进广阔的天地中。然而,父亲不知道的是,无论他如何静思,思绪最终都会落到王靖潇身上,声音、容貌、神态全都充斥在脑海中各个角落,所谓的冥想不过是他多愁善感的思念时刻。

再后来,他的心思终究是被明察秋毫的父亲发现了。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父亲对此并没有过多表示,默认了他们的鱼雁往来,他以为父亲是理解他们的,可最后……却也不是他想的那样。也许在父亲心中,所有东西都是有利用价值的,他是如此,他的感情亦是如此,万物皆可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拿着烛台在房间漫步,在一楼的书桌旁发现一摞信纸,和王靖潇收到的信笺一模一样。他捡起纸篓里的废纸,看了几眼就笑出声来。

原来慕桃夭还真是打了草稿的,几张纸上都写着相同的话,只是错字很多,字体七扭八歪,王靖潇拿到的已是最佳版本。

现在来看,慕桃夭无疑是被灭口了,而杀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杀死文公的人。

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慕桃夭怎么知道文公之死的内幕呢,他是知情人还是参与人抑或是无意中知道了什么秘密。

他走上楼,二层作为卧房被布置得极为浪漫旖旎,几道纱帘将空间分割开,最里面才是厢床,外面摆放妆台箱柜,角落还架着屏风,围出更隐秘的盥洗之处。

他转了一圈,妆台上有碗没喝完的银耳羹。

他端起来仔细嗅闻,辨别不出什么,除了淡香没有特别的味道。然而脑海中慕然闯进阿雪说的话,阿缨死的时候也是喝了银耳羹的。

巧合吗?

如果说是巧合,那么阿茗呢。

事实上,阿茗临死前确实说了些话,断断续续地重复了很多遍“水”字,毫无逻辑,他一度以为是要水喝,但现在他觉得有另一层含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茗也是喝了什么东西之后才死的。

他在妆台上的匣子里乱翻,找出根银钗插入碗内,不久,银钗的顶端慢慢发乌失去光泽。

碗中有毒。

联想到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个大胆的猜想浮出来。

他快步下楼走了出去,把钥匙扔给老仆,一斜眼道:“下回认清谁是你主子,别张口闭口就是管家让你怎么样。”

老仆不吱声,可腰深深躬下去。

他一路快行,来到位于山庄东南处专门给东苑做饭的厨房。一进院子,就听见嘈杂的笑骂声,几个汉子正跟三个肥胖的厨娘说着不三不四的话,不时嘿嘿傻笑。

他清清嗓子:“今儿晚上谁给回鸢楼送银耳羹去了?”

几个人都停下来,其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挺着肥大的胸脯讥笑:“这不是二少爷吗,你也想喝银耳羹?可惜没了。”

“我问的是谁给回鸢楼送的银耳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不知道,我们只管做。”一个满脸横褶的男人说。

阴阳怪气地语调让他很不爽,按捺住性子说:“慕伶人死于毒杀,谁做的东西最好自己招认,否则等天明拉到公堂上,知府大人可没我好耐心问第二遍。”

几个人意识到严重性,没了戏谑的心思,互相看看,最后一个年纪稍轻些的女人小声道:“是我做的,可我真没下毒,我连那位慕伶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谁送去的?”

“没注意,东西做好就放在那,然后有个小厮过来领走了。”她急道。

“你不问是谁就让人拿走吗?”

女人快急哭了,呜呜地说不出话。这时,忽然有人道:“欸?不对啊……怎么是给回鸢楼,明明是悯惠园要的银耳羹!”

女人一抹眼泪道:“对对,我想起来了,银耳羹是悯惠园点的。”

忏奴被搞糊涂了,他上下看看几个厨子,那种焦急恐惧的神态不似作假。可这样一来,又出现了新问题。原本该给宋琰的东西跑到了慕桃夭房中,还毒死了人,到底是凶手使的障眼法还是杀错了人?又或者,凶手根本就是悯惠园里的?

他二话不说扭头就往悯惠园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悯惠园内,宋琰刚从藏书楼回来,正和王茹抱怨一无所获。

王茹道:“也不算是无用功,总归有个安心,要不然我都不敢让下人们进屋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我很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杀江燃和单荣,这和父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是同一人所为还是有人想浑水摸鱼?”

“单荣管账,年底得罪了不少人,前几天我还听有人因为没有预支出银钱而私底下骂他,骂得可难听了,许是有人因为钱的事情怀恨在心。”

“那江燃呢,他不管账。”

“他和单荣走得近关系好,兴许有什么别的事情牵连着。”

“那不是关系好,”宋琰纠正道,“是利益勾结,臭味相投。”

太深奥的东西王茹不了解,她刚刚嫁过来两年,很多更深层的关系纠葛都看不明白,因此不好再评论什么,但有一点她很不理解,犹豫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只是我的想法,你别见怪。”

宋琰从没见过她这么谨小慎微过,不由地正色:“你说吧,无论说什么我都不生气不怪你。”

“你没发现,母亲对父亲的死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会,母亲伤心极了,哭了很久,直到现在眼睛都是肿的。”

“从我们女人的角度来看,有泪而无情。”

“这是什么意思?”

“看一个人是不是悲痛,并不是看有没有眼泪。你之前问我为什么相信忏奴不是凶手,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因为我在他眼中看见了悲伤。那里面的哀恸并不比你的少。反观母亲,虽然也是泪流成河,可眼神里却有着一种神采……”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无中生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王茹觉得烦闷,打算到院子里透气,一挑帘却看见忏奴就站在外面。

她不知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到,但很快镇定下来:“忏奴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宋琰问事情。”

她掀起帘子一侧身:“请进吧。”

两人错身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琰不看茶不请坐,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忏奴,后者也直勾勾回望他。

沉闷在空气中蔓延。

最后宋琰忍不住先开口:“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刚才向厨房要了碗银耳羹?”

“不错,但一直没送来。”宋琰莫名其妙,“你来就是问这事?”

忏奴道:“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银耳羹会送到慕伶人那里去?”

宋琰愣住,不可思议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还一直等着呢。”

“他就是喝了银耳羹被毒死的,我在碗里发现了毒药。”忏奴拿出银钗。

“这么说银耳羹本来是要毒死我的?”宋琰惊道。

“应该说还有一种可能,你本来就是想毒死他,毕竟他的存在让你和你母亲倍感羞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说!我就是再恨他也不至于要杀了他。你无凭无据也敢诬蔑?”

“怎么没有证据,厨娘可以证实银耳羹是做给你的。”

“这怎么能算证据,也许根本就是厨子做的手脚。”

“厨子跟慕伶人无冤无仇,没有动机。”

“我……我有动机就是我做的吗?”宋琰百口莫辩,在屋中来回乱转,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忏奴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忽然笑弯了腰,玩味道:“被人凭空冤枉的感觉不好受吧,而这正是你早上施加给我的。”

宋琰意识到他被戏弄了,长出口气,揉着眉心很久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忏奴无所谓道:“我不需要这么苍白无力的安慰。”

“那你要什么补偿?”

“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

“放我走。”

宋琰没立即答应下来,问道:“为什么想走,天祉不好吗?”

“无论真凶是谁,我已经被贴上了杀人者的标签,就算真凶落网也改变不了人们看我的眼光,永远都有人认为我是钻了空子侥幸逃脱,那种在人异样眼光下过活的日子我受够了。更何况,天祉实不好。”

“那织造厂的生意?”

“我都交给你。”

“可我从没经手过。”

“有人教你,我在那边有最信任的得力之人。”

“可外人终究不如自家人亲近可靠。”

“在你眼中我是自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自从父亲带你回家,我就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

“是吗?”忏奴勾起一抹笑,“那敢问兄长,父亲罚我办事不力时你可曾为我求情说过半分开脱的话?”

宋琰心虚:“父亲……他……”

“你不用遮掩,你们从没接纳过我,又何必在意我的去留。”

宋琰被怼得无话可说,在忏奴那双明亮的眼眸下有种无处可藏的羞愧感,这感觉让他十分难受,好像被剥光衣服任人审视。

“当然,在这之前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忏奴接着说,“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坐上家主的位置,轻轻松松管理所有事务,不劳费一丝心神就能活得怡然自得。”

“……”

“毕竟我就是为此而活的。”忏奴叹息着,刚才咄咄逼人的语气渐渐柔和,又回到宋琰印象中那个温顺模样,变化之快令人咂舌,仿佛刚才凌厉的气质属于夺舍的另一个灵魂。

宋琰根本无从应对,他不想答应,但又找不到理由拒绝,父亲曾跟他说过,忏奴会是天祉山庄最好的家臣。但显然,父亲错误估计了忏奴的心意,所谓效忠从来都只是针对父亲一人,而不是宋氏家族。

忏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又道“父亲在世时我尽心尽力侍奉,自认算是报答了养育之恩。现在他过世了,我也想过自己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琰无奈:“你是自由的,当然可以随时离开,但现在家中出了这么多事,你能不能等一等。”

“我说过了,走之前会把家收拾干净,这点你放心。”

宋琰不知道他口中的收拾是怎样的,又如何才能称得上干净二字,但更不知道如何留住人,只能含糊道:“好吧,那就随你吧。”

忏奴得了保证,了却心中大事,话锋一转:“关于银耳羹的事,还有谁知道?”

话题转变太大,宋琰勉强跟上思路:“母亲和阿茹都知道。实际上,是阿茹提出来的,本来要两份,但母亲不要,所以只跟厨房说做一份送来。”

王茹自然是能排除嫌疑,但廖夫人……

忏奴想起王茹所说的疑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他转身离开,挑开棉帘子时,忽然问,“若是抓住了真凶,你想怎样处置?”

“还没想好,母亲说父亲的死会牵连一系列事,别人知道的越晚越好。”

“所以你也是想私刑处置?”

“最好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不置可否:“等着瞧吧,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而且,还会是买一送一。

他在心里说。

就在忏奴辗转各处时,王靖潇坐在温暖的屋中,品茶听曲好不惬意。

玉湘一曲完毕,手指抚摸琴弦,说:“你来不单单是听曲子的吧。”

王靖潇也不虚与委蛇,直接道:“想问姐姐今晚戌正左右时去了哪里。”

“吃过晚饭就直接回来了,我有些头疼,想一个人待着,把人都打发走了,然后看看书,弹弹琴,直到你来我都没出去过。”

“无人证明?”

“无人。”

“你倒坦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中无愧,自然坦诚。”

“能说说你父亲出事时你在干嘛吗?”

“睡觉。”

“依然无人证明?”

“伺候我的人自然能证明,但恐怕你也不会相信。”

“姐姐真是聪慧过人,主仆互证的确不足为信。”

“还有要问的吗?”

王靖潇斟酌了一下,道:“能问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文公吗?”

“他又不是我生父,为何要心怀敬爱?”

“没有敬爱也该无恨才对,可你对他有很深的恨意,否则也不会在他离世当天盛装打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湘盯着王靖潇:“我没杀他。”

“口说无凭。”

“你要我说什么,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与他的死没关系,我比任何人都想让他死,可我没杀他,或者说有人抢在我前面下手了。”玉湘表情激动,手指不自主地扣动琴弦,发出铮铮乱响。

王靖潇不为所动:“我问过宋福,你上个月买了很多白布做绢花,能说说原因吗?”

“闲来无事的消遣。”

“白绢花,多是用在丧事上。”

玉湘忽然站起来,抿着嘴像是隐忍着极大的悲愤,眼中噙着泪:“我说了,我是无辜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桃夭,做绢花的事还是他提议的。”

王靖潇表情微妙,轻声说:“你还不知道吗,慕伶人已于今夜戌时死了。”

玉湘呆住,半晌才幽幽道:“我这里没人来,也没人告诉我……”

“同一时间江燃和单荣也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湘更震惊了。

“很不凑巧的是,江燃曾透露说你是杀死文公的凶手。”

“无稽之谈!他凭什么这样说!”玉湘神色激动,胸口起伏不定。

“这就要问你了。”

玉湘还沉浸在慕桃夭之死的变故中,丝毫不理会自己的处境:“谁干的,是谁,桃夭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杀他!”

“好人?”王靖潇始料未及。

玉湘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他,他也有很多坏毛病,可他真的是好人。”

王靖潇道:“他若是好人就不会和你母亲有染。”

“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桃夭为母亲所救,本来是养在别院,后来是母亲执意让他搬到山庄内。”

“你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勾引你母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他勾引了我母亲?为什么不认为是我母亲强迫他?”

这是很大逆不道的言论,王靖潇愣住了。同时,他也觉得和人家女儿谈论自己母亲的私生活很无礼,因此打算换个话题。

然而玉湘却不想就此揭过,她愤怒地走到王靖潇面前:“世人往往喜欢用身份地位去预先判定一个人的行为,从主观上将事情分出对错,用大把的时间把事情还原成臆想中的模样,却懒得花上眨眼睛的时间去稍微剖析一下真相。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但我错了,你也是芸芸众生罢了。”

王靖潇没有被这气势吓退,反而顺势问道:“那真相究竟是什么,既然你超脱众生之外,是否能看清楚讲明白?”

“我母亲的事不该由我来说。但有一点我能告诉你,这场龌龊中,桃夭才是受害者。”

王靖潇想起忏奴的话,说:“可他要不愿意不主动,恐怕也成不了事。”

“你依然这样想,总觉得错误都是别人的。”玉湘的眼神透着悲哀,打开窗户任凉风吹进屋,“你是有备而来,我若不说出些什么,必定洗刷不出我的嫌疑,只是我尚且有心理准备,可你有吗,接下来的事会颠覆你的认知。”

王靖潇坐正身子,直觉他将听到一个深宅秘闻。

玉湘娓娓道来,如泣如诉。

王靖潇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惊怒,一会儿又难以置信地摇头,仿佛见了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真的!你在……”

“骗人?”玉湘向他招手,指着窗前隆起的土堆说,“你觉得它在骗你吗,我未出世的孩子在骗你吗?”

王靖潇望着土堆说不出话,突然真正理解了临川园的含义。玉湘说临的是忘川,但实际上她不过是想借此忘掉那段恐怖又不堪的记忆罢了。

“我之所以住得离群索居,不是因为我喜欢清净,而是我实在受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在这件事中我赔上了一生,可别人却还说是我的错。是我行为太张扬,是我穿着不得体,是我长得太狐媚,以至于让德高望重的庄主迷失了心智。可笑的是连母亲都骂我不要脸,却从来没有任何人去指责宋耀君的禽兽不如和为老不尊!”

玉湘停了一下,喃喃道:“小时候,大家都夸我长得好看,长大后我才明白,这也是一种罪过。”

王靖潇关上窗,坐回椅子,心情复杂。玉湘说得对,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他现在只想冲出去大吼几声。

“只有桃夭,在知道后说宋耀君是个混账东西。”玉湘说,“我知道他人不怎么样,但这件事上他是唯一一个同情我的人,也可能他也正处在我的这个位置,被上位者看中身不由己却还落了个不检点的坏名声,所以比其他人都更能够感同身受。

“上个月,桃夭到我园子里探望,我偶然提起想为死去的孩子做点什么,他说可以做些白绢花烧了。我问母亲的意思,母亲同意了,所以我才买的。”

“原来如此。”

玉湘扯着一缕头发,说:“杀人动机和时机我都有,你让我自证清白,我却没法证明,事情就是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说:“慕伶人有没有跟你透露过有关文公之死的事,若我没猜错,他临死前想见我一面,跟我说些事情。”

玉湘想了一下:“听说你之前询问过他,他怎么说?”

“他说当晚一直跟你母亲在一起,什么都不知道。”

玉湘笑了:“他离开过。就在今天早上,我从祠堂回来,他在门口等我,说他好像撞见了一些不好的会引火上身的事。”

“还有吗?”

“没了。他不愿多说,但据我推测他一定是看见什么了,显得很害怕。”

王靖潇手指轻捻衣角,心中有了计较。他起身告辞:“对不起,让你重新回忆起不好的事。”

“你不怀疑我了吗?”

“这是两回事,在凶手露出真面目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你依然有可能半夜溜出去趁阿茗打盹的时候往明正堂吹迷药,等里面的人晕死后再杀人嫁祸,而慕伶人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因此你杀人灭口。”

“这简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对你的遭遇还是要说声抱歉。”

玉湘眼中又恢复些神采:“有一点我说错了,你的理智已经超脱了众生,你是我见过的最感性也是最理性的人。”

“我把这句话当做赞扬。”

“希望你以后也能永远做到兼顾,不为感性所困,不为理性所扰。”

王靖潇离开了临川园,心知要是再多留一刻就会彻底把玉湘的嫌疑排除在外,所谓的理与情,不过是一件精心织就的伪装,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看起来公平又公正而已。

忏奴从至简园走出,并没有去汀兰阁跟王靖潇碰头,而是急匆匆往东面靠近围墙的仆役杂院而行。

天祉山庄仆役众多,居所也分好几处,但大体上都是些边角之地。同时,为了提高效率,住所也都会尽量离工作干活的地方近些,就好像现在忏奴眼前的这排仆役房,全是在东苑各屋里做粗活的下仆的住处。

已近半夜,很多房间都熄了灯,虽然府上有守岁的习惯,但礼制从来管不到这些人头上,毕竟第二天主子们可以睡午觉补眠,可其他人还是要做活的。

忏奴敲开一处还亮着灯的房间,问:“谁曾经和阿缨一个屋住过?”

那仆役指了方向:“左手第二间屋,有个叫阿封的,他们住一起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去敲门,这一回,屋里出来个中年汉子。

阿封睡眼惺忪看着忏奴,脑子里还晕乎着,想了很久才对被问及的事起反应:“阿缨……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为庄主煎药的?”

“大概是……”阿封眯眼算了半天,肯定地说,“十月初吧,五六号的样子。”

“你确定?”

“确定,那几天下暴雨,围墙都冲垮了好几处,是我修的,现在还记着呢。”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他干这活?”

“据他自己说是夫人看中了他以前在药铺当过学徒,有些药理经验,才把美差留给他的。”

“为什么叫美差?”

“他每日只负责煎药不干其他,比以前随侍的差事轻松多了,有更多的闲暇,而月钱却还一样多,因此很多人都眼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此期间,发生过什么异常吗?”

“没有,一直都挺好。不过他后来好像不太愿意干了,总说等年底拿了赏钱就回家。”

“他没说为什么不愿意干?”

“没有,但能感觉到他后来心绪不宁,总一惊一乍的。”

“他是怎么死的,听夫人说是被西苑杜晚吓着了。”

“我倒觉得跟杜晚没什么关系,阿缨本身就喜欢讲些鬼故事吓唬别人,又怎么可能被吓住。”

“他具体哪天死的,临死前你在场吗,可曾说了什么?”

“应该是十一月廿八出的事。那天他突然提早回来,我正巧也早干完活,就跟他在房间聊天,还没说几句话他就说胃里不舒服,我问他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他只说夫人赏了他一碗银耳羹。再后来,我看他实在难受,就出去叫人帮忙,等我回去时,他就说心尖疼,还说呼吸不上来。”

“他没说别的吗?”

“他说的话很不完整,好像在嘟囔着害人……报应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死后是谁负责煎药?”

“听说夫人亲自照管,再没派专门的人。”

忏奴再问不出什么,正要离开,阿封把他叫住:“您慢走,我这还有阿缨的东西呢。”

他止步。

阿封从床底下拽出个木匣子:“他死之后东西都被他父母拿走了,但我后来又从床底下找出来个木盒子,因为是空的,也就没再上心去给他家人。”

他打开盒子,里面确实空空如也,只有些细微的粉末散布其中。他闻了闻,用纸把粉末包好。“别跟任何人说我来过这儿。”他把纸包揣在怀里,一步步走向汀兰阁,也不知道王靖潇打听的情况如何,但无论结果好坏,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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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兰阁内,王靖潇和忏奴各自说了自己的发现。

王靖潇说:“想不到文公竟是这种人。你一直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我要怎么说出口呢,山庄里的人都选择遗忘。”忏奴道,“我们每个人都有多面性,你认识的文公和别人认识的文公可能大相径庭。况且我若一开始就跟你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那你呢?”王靖潇问,“我眼中的你和别人眼中的你是否一致?”

忏奴莞尔:“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别人又是怎么看我的?”

“我自然觉得你是最好的。至于别人……”王靖潇哼哼唧唧一阵,就是不说话。

“是什么?”

“我才懒得管别人怎么看。”

“是不是别人跟你说我什么了?”忏奴收敛笑容。

“也没有,就是聊天时说起织造厂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耍小性似的往桌案边一靠,双臂胸前交叉,瞥眼嗔道:“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背后嚼舌根子,说我坏话。”

“哪有,谁敢说你坏话。”

“我刚去织造厂时人生地不熟,织造厂上上下下大小管事无人服我,他们欺我年轻,阳奉阴违,暗处使绊子,想方设法撵我回去。为此,父亲没少在信里骂我。”忏奴自顾自说下去,“后来,我做了些事,换了一批人,他们这才渐渐服帖听话。”

王靖潇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本能觉得那肯定是不好的、阴暗的,是一些说出来就会让彼此都不舒服的事,因此他选择不知道,不听不想,他的忏奴便永远光彩照人。

“有些时候,不是我想变成什么样,而是我不得不变成某些样子才能生存下去。”忏奴看着他,“我不像你,生来就什么都有了,我一无所有,必须努力去追赶,拼命活,才能活出你的模样,才有资格和你一起并肩看这世间的风景。”

“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我。”王靖潇轻声说,“我爱你。”

“是吗?”忏奴自嘲地笑了。

爱,是世间最矛盾的东西。就像玉磐,历经千年仍巍然不变,却又脆弱得禁不住一点点磕碰,必须放心尖上呵护。

王靖潇不知他在笑什么,以为说错了话,连忙保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忏奴羽睫微动:“我也是。”

“先不提这些,我们来说些别的。”王靖潇在桌边坐下,展开纸开始写写画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扭着身子看,上面写了些人名,廖夫人、宋世君、李紫舟、玉湘、江燃……等等。“写这些干嘛?”他问。

“刚才宋琰遣人来说,所有仆役身上皆无腰伤,因此,行凶者就潜在东西两苑的主人们中。”王靖潇把前两个名字圈出:“我大概梳理了一下,他们俩的嫌疑最大。根据现有证据,他们有动机和时机,可调动的人力也最多,很有可能在你昏迷的时候进去行凶,然后再嫁祸于人。至于李紫舟,他有可能是宋世君的帮凶,而江燃,他和廖夫人关系好,说不定也知道实情。”

“廖夫人一届女流连杀两人恐怕有难度。”

王靖潇道:“她也可指使别人去做。”

“我倒觉得江燃和单荣的死跟廖夫人没关系。”

“怎么说?”

“江燃暂且不提,单荣是账房先生,她需要他。反倒是宋世君……”忏奴说,“我们该去玲珑轩和单荣的屋子里搜搜,说不定有发现呢。”

玲珑轩内,阿慈哭哭啼啼,听得王靖潇心碎。

他拉过小小的人儿,搂在怀里,拿出上好的丝帕擦眼泪,柔声道:“之前问的匆忙,现下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你家主人出门前后有何异常,都说了些什么?”

阿慈缩着脖子道:“他吃过晚饭回来,心情很好,跟我说会有笔小小的进账,然后就出去了。我问他干嘛去,他说收账。”

“他做放债生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

“他找谁收账?”

“没说。”

“你把怎么发现他的经过再说一遍。”

阿慈哭诉:“我等不着他,就出去找。刚出门,就听前面有动静,我好奇,隐在树干后面瞧,看见有个黑影好像拖着个东西走。就在这时,又有人来了,然后传来一声尖叫,我害怕极了,不敢露面。又等了好久才走过去看……”

王靖潇和忏奴对视,说:“咱们疏忽了,玲珑轩竟然不是案发地。”

忏奴问:“你看见那人的长相了吗?”

阿慈摇头:“没有。”

“大致体貌特征呢?”王靖潇问。

阿慈想了想,刚要说话,这时窗外忽来一阵风,忏奴惊道:“谁在外面?!”

王靖潇想都没想就往外冲,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连个鬼影都没有,回到屋中说:“你眼花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今晚发生太多的事,有点草木皆兵了。”

王靖潇让阿慈继续:“记起什么了吗?”

阿慈黝黑的小脸皱巴巴的:“那个……大概……”

“你说清楚,别大概啊好像啊之类的,好好用脑子回忆一下。”忏奴蹲下身子,拉住阿慈的小手,“别害怕。”

阿慈身上打激灵,快速道:“那人身材高大,动作敏捷,十分健壮,应该是个男的。”

王靖潇挑眉:“真的吗?”

“嗯嗯,不敢扯谎。”阿慈此时已经不哭了,吸溜着鼻子,目光闪烁。

忏奴把王靖潇拉到门外,说:“你觉得是谁?”

“二庄主。”

“我也这么想,现在山庄里的这些主子中,身材魁梧的也就只有他了。我们再去单荣房间看看吧。”忏奴说。

王靖潇不认识账房,忏奴在前面带路。由于已到深夜,路上几乎没有人,偌大个山庄除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外,一片死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想起有一年冬天他在家中闲来无事,起了捉弄忏奴的心思。他寄到天祉山庄一个锦盒,并附上信说送给忏奴一匣子冰玉。只是后来他并没有收到回信,不知后续如何。

而现下他既然想起来,便随口将此事说了,忏奴稍稍回头:“你还好意思提,我收到匣里里外外看了半天都不知道你说的冰玉是什么,只有潮乎乎的木匣子,后来才想明白装的可不就是雪。”

“我取的是冰清玉洁之意,送你正合适。”王靖潇道,“你既然收到了,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在家里还巴巴地等着呢。”

忏奴继续向前走,灯笼却始终向后照着,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连同惨笑一起被藏得严严实实。

他收到所谓的礼物时,还在床上躺着,因为做错事而被父亲痛打一顿,整整七天下不了床。等他伤好之后,便把这个无聊的恶作剧忘在脑后,忙别的去了。

“怎么不说话了?”王靖潇拉住他的手。

“我忘了回信。”忏奴道,“况且你又没说要回。”

“我送你东西自然是希望回信的。”

“一个破盒子而已。”

“那你扔了?”

忏奴用余光看他:“我们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单荣的房间其实就是账房的后院,前面一间用来处理文书,后院住人。

“他一个人住?”王靖潇问。

“对,他家眷都在城中,每月固定几天回去探亲,剩下的日子都在山庄内。”

院子外面有人把手,许是得了指示,看见他们进去并没有阻拦。

“以前你来过?”

“来过。织造厂的成本和利润要报给他做总账,所以找过他几次。”

“二庄主的银矿也是吗?”

“都是一样的。”

“银矿如何赚钱,既然为朝廷开采,铸银也归朝廷……”

“这其中门道就多了。银矿能开采多少都是不定的,虽然朝廷有定额,但这定额也不是一成不变,上下浮动很厉害……至于铸银,多少都得有损耗,只要账面上过得去谁又能亲自去查消耗的真实比例是多少。”忏奴停顿了一下,又道,“这还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做法,还有更堂而皇之的,那些成色欠佳的废料混上其他合金再造,出来的银器也都是上好的工艺品,大批买家等着,这笔钱是私钱,朝廷不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真是复杂。”

单荣的私人房间没什么可看的,全是些家具摆设,很简单。重点是他办公用的书房。

王靖潇不知道要找什么,翻翻这看看那,感叹单荣账簿上的字迹工整又漂亮。相比之下忏奴算是有的放矢,直奔书桌,在众多书册中抽出一本翻看。王靖潇凑过去一起看,这是本分账,封面写着东苑二字。

“西苑的呢?”忏奴看了一会儿放下来,四处寻找。

王靖潇也跟着找,但到处都找不到。他忽然想起之前李紫舟跟宋采仙透露的话,一拍大腿:“嘿,说不定是李紫舟这小子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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