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日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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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它干嘛?”

“李紫舟肯定在账上做手脚了。”

“他的事瞒不过宋世君,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可如果是宋世君杀的单荣,那他为什么又要杀江燃?”

忏奴道:“李紫舟能做的事江燃自然也能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皱眉:“你知道?”

“隐约有所耳闻,江燃自己没有正经营生,又好摆阔,那点月钱远不够花销,于是打起放高利贷的主意,可放贷要有本钱……”

“他找到单荣借?”

“没错。”

“单荣竟敢如此!”王靖潇着实惊讶,做假账是很严重的罪过。

“我猜……二庄主因为银矿的事跟父亲起了争执,杀了父亲,然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单荣,把账本拿走,让其他人无从查起。至于江燃,他不过是倒霉的障眼法,混淆视听。”

王靖潇想了想:“这番推测倒也合理,只是他如何做到的呢?而且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确实到过现场。”

“我们可以再去一趟明正堂,看看有没有遗漏。”

“也好,反正钥匙在我手里。”

他们马不停蹄赶往明正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正堂还和他们走时的一样,王靖潇前前后后再没发现其他异常。忏奴拿起茶杯闻了闻,王靖潇见了奇怪道:“又闻出什么了?”

“没什么。”忏奴放下茶杯,忽然指着墙角道:“那是什么东西?”

王靖潇看过去,地上有个绿油油的东西,他弯腰捡起来,是半枚玉玦。

忏奴辨认道:“是二庄主的。”

“你确定?”

“确定,这是他经常佩戴的饰物,上面有他最喜欢的菱形花纹。”

“如此说来……”王靖潇把玉玦握在掌心,“一切都对上了,可阿茗……”

“说不定,阿茗的死也是他所为。他威胁阿茗作伪证,然后又杀人灭口。”

“有道理。”王靖潇道,“不过我还要再去见他,看他怎么说。”

“你一个人去吧,我不想见他。”忏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好,我去就够了,你回汀兰阁等我。”

忏奴与王靖潇分开后并没有直接回汀兰阁,而是溜溜达达转到至简园。

廖夫人恪守守岁的礼制,歪在一张贵妃榻上看书,见他来了眼中闪过厌恶:“你来干嘛?”

“夫人好兴致。”他看到书名写着《芳菲传》,这是时下流行的一本传奇话本,讲的是妙龄女子被冤枉谋杀亲夫后历经磨难终得昭雪的故事。

廖夫人把书倒扣下来,不耐烦道:“到底有什么事?”

“来帮夫人解决心病。”

“你是被打傻了吗,我哪来的心病?”

“那我换种说法,我来请夫人帮我解决一桩心病。”

廖夫人屏退左右,正色道:“别打哑谜。”

忏奴笑而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为什么,廖夫人觉得忏奴跟以前不一样了,全身散发着冷然的气质,笑容里有种叫人捉摸不透的毛骨悚然。

王靖潇再次踏足碧水阁,恰逢李紫舟也在。

宋世君没好气道:“一日临门三次,你当这里是你家?”

王靖潇满脸堆笑:“都是二庄主热情好客,让我这外人感到了不是我家却胜似我家的温暖。”

宋世君语塞。

李紫舟道:“你们先聊,我回去了。”

王靖潇伸手拦住:“我一来你就走,这叫我于心不安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之间有嫌隙。”

李紫舟毫不客气:“我跟你本来也不熟。”

“多聊聊天就熟了。”

李紫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又坐回椅子喝闷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像没事儿人似的不请自坐,大咧咧的好像真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舒适自在。

宋世君沉着脸道:“你一来就没好事,这回又想问什么?”

“单荣的房间里少了西苑的账簿,想问问您见着没有。”

“没有。”

“那你呢?”这是对李紫舟说的。

李紫舟道:“账房里的东西问我干嘛?”

“我以为你和单荣很熟。”

“我跟他不熟。”

“单荣房中另有本小册子,上面记录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我觉得你会有兴趣听。”王靖潇掏出来,随意翻开一页念道,“四月廿三,玉葫芦一对儿;七月初九,碧螺春三两;十月廿六,银一百三十两……”

“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落款可都写的是你的名字。”王靖潇放下册子,“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我以为你们关系应该很好才对。”

李紫舟道:“我们只是私下关系不错。在公事上可没有掺杂私事。公与私,我们一向分得很清。”

“是吗?”王靖潇道,“可我怎么听说了一些话,关于你挪用公款的事。”

“无稽之谈。”

“那你怎么解释这些礼物,或者叫贿赂更合适些。”

“我……”李紫舟额上渗出冷汗,眼睛求救般看向宋世君,后者呵呵一笑,“账上的事是我们宋家的私事,我们自己解决,就不劳王公子费心了。”

“你们的私事已经出了人命,还叫私事?”

“廖夫人只叫你去查文公之死,可没让你查单荣之死。”

“我认为他们的死连同慕伶人的死都和文公之死脱不开关系。”

“何以见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心里清楚。”

宋世君脸色突变:“王公子,话可不能乱说。”

“难道不是吗?”王靖潇掏出半截玉玦。

宋世君惊道:“你从哪来的?”

“这应该是您的吧,我从明正堂找到的。”

“不可能!”宋世君拍案而起,“这件配饰我不慎丢失,怎么会落到明正堂!”

“我不这么看。”

“这是有人蓄意陷害!”

“谁陷害您?”

“廖夫人,忏奴,宋琰……东苑的人都想陷害我们。我兄长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想把采矿权收回,现在他死了,可其他人还不肯放过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您呢?您是否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而杀了他?”

“没有!”宋世君上前一步揪住王靖潇的衣领。

“是您杀了他,然后嫁祸给忏奴的吧。”

“我没有,那天晚上我根本没到过明正堂,一直跟杜晚一起。”

“可您跟我说您去过明正堂的院子,还听到了里面的呼声。”王靖潇毫不退缩。

“我说谎了,我没有去过,阿茗可以作证!”

“阿茗已经死了,死在了西苑。”王靖潇轻轻说。

宋世君怒目圆睁,手卡住王靖潇的脖子用力收紧:“我要杀了你,你死了,宋家就安宁了!”

王靖潇呼吸不畅,不停捶打挣扎,从牙缝中挤出字句:“你若杀我,整个宋氏就完了。”

李紫舟吓得上前拉扯:“父亲,快住手,他要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死了才好!”

李紫舟掰着宋世君的手指大声尖叫:“父亲您疯了吗!他可是茂陵王家的家主,要是死在咱们这,咱们可就真完蛋了!快松手!松手!”

宋世君缓过神来,手上稍稍松力,这时眼前突然一花,一阵异香飘进鼻孔,心神荡漾之际双腿软了下去。旁边的李紫舟搀住他,也觉得有些头晕,最后双双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靖潇收起小玉瓶,兀自顺着气,对情况稍好些的李紫舟道:“只是些迷药,过会儿你们就会恢复。”他摸着脖子,心有余悸,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要阿苍跟着了。

他跌跌撞撞往外走,看见杜晚朝他跑来,下意识又扬起小玉瓶,杜晚头晕脑胀地倒在地上。

他前后看看,觉得把杜晚留在雪地里太不厚道,于是又费力把人拖到屋中,和另两个人挨着。

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蜿蜒拖痕,霎时间脑中灵光突现。

如果江燃是被人在别处杀死转移过来的,那么地上一定还有痕迹,雪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不会有新雪覆盖,拖痕不会很快消失。

他一口气跑回玲珑轩前面的小路上,拿着灯仔细找,从纷乱泥泞的脚印中慢慢看出一条印记。渐渐地,印记开始分明起来,恰好是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宽度。

他跟着印记慢慢走,行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拖痕不见了。前面出现两条路,右边稍窄,通向一处小花园,过了小花园就是云霄路。左边的幽深曲折,通往更远处的无心小筑,是忏奴的住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弯腰在地上找寻,无瑕的雪上散落着细微点状物,他不需要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血迹,江燃的血迹。

他的脑子又乱了。如果他是凶手,打算施行谋杀,那么一定不会选在这么个三岔路口进行,随便哪个方向来人都会撞破。

可凶手偏偏这样做了,是什么原因才迫使凶手铤而走险不顾自身暴露的危险也要在此行动?

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并非预谋,而是临时起意。

如果凶手是宋世君,那么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江燃见面,他又要以什么借口把人骗到这里,单荣当时是否在场?

他站在那里思考了很多,突然觉得自己的方向感变差了。在此之前,他自觉头脑很清楚,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脑子却变得糊涂,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干扰他的思路。是什么东西呢,他又说不清道不明,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从参与调查的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看着事情一点点脱离掌控,无论怎么调查就是查不到点子上。

他懊恼地一脚踹在边上的树干上,雪簌簌下落,洒满头脸,烦躁的心在陡然而至的冰冷中平静下来,心里又重新梳理一遍整个事情的脉络,想起玉湘的话。

既然慕伶人昨天晚上出去过,那么廖夫人所谓的整晚都在回鸢楼的说法就站不住脚,很可能她也出去过。

至于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晚了还能去哪儿,月黑风高必定不是闲逛!

他蓦地转身,朝至简园大踏步走去。

至简园内,王靖潇等不及通报直接闯了进去,却意外发现忏奴就坐在一旁。

“忏奴?”他走上前,关切道,“你怎么在这?”

“是我来找夫人的,商量织造厂交接的事。”

他嗯了一声,对上首一欠身:“夫人,有件事我要问清楚。”

“什么?”廖夫人慢悠悠说。

“慕伶人死前曾透露他昨夜离开过回鸢楼,对此您怎么看,之前您可是没有提过半分。”

“不可能!他毒发身亡怎么可能有时间告诉你这些?”

“为什么不可能?您怎么知道他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回答不出,道:“我就这么顺嘴一说,不为什么。”

“那请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出没出去过我怎么知道,我睡着了。”

“那……”

“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二庄主。”廖夫人走下来,“听忏奴说,你在明正堂找到了他的半截玉玦配饰?”

“正是。但他不承认,只说丢失。”

“这是狡辩,那玉玦价值不菲,他颇为喜爱,只在重要之日才会佩戴,又怎会轻易遗失。要我说,定是他发现玉玦缺失有损,心虚藏了起来。仔细搜查定能查出来。”

“夫人这是要搜查碧水阁?”

“有何不可?天祉山庄以东苑为尊,他们不得不从。”她吩咐去叫上宋琰,然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去往西苑。

忏奴起身也迈腿出去,王靖潇急忙拉住他:“你怎么什么都跟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问我了,我不敢说谎。”

“只是这么简单?”

“以前我说谎,她用戒尺打我的脸,好几天都说不了话,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了。”忏奴毫不掩饰地望着王靖潇,神色坦荡,以至于王靖潇为自己的些许怀疑感到羞愧:“算了,我们也去瞧瞧吧,看最后能演变成什么样。”

“等事情结束,你就带我离开吗?”

“当然,一刻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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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琰赶到时,廖夫人已先一步到了碧水阁,并让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

他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样东西,疑道:“这些都是搜出来的?”

廖夫人坐在主位上说是。

他指着半截玉玦道:“有什么意义吗?”

王靖潇在一旁解释:“意义非凡。它的另一半是在明正堂发现的。”

宋琰明白过来,明正堂每日打扫,若是先前落下的不会发现不了,这一定是案发时遗留在那里的。他在屋中看了一圈,没发现宋世君,问:“我二叔呢,怎么不见他?”

廖夫人道:“他中了迷药,我派人把他移到二楼了,一会儿就醒。”

王靖潇补充道:“他之所以中迷药是因为想杀我,我不得不自卫防身。”

宋琰毫不怀疑宋世君做出这种事,连亲哥哥都能下手残杀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他拿起账簿翻看,越看越惊,越看越怒:“近一年来西苑的亏空赤字极严重,怎么没人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要问死去的单荣了。”廖夫人幽幽地说,“他们狼狈为奸,做阴阳账,表面上山庄财力雄厚,实则都被掏空了。”

“父亲知道吗?”

廖夫人伤心道:“你父亲很可能就是知道了他们的事想要收回采矿权,才被……”她说不下去了,声音呜咽。

“这是真的吗?”宋琰问王靖潇。

王靖潇犹豫道:“现在只是猜测,一切得等二庄主醒来才能问清楚。”

宋琰气道:“我可等不了!”说着三两步窜上二楼,把迷迷糊糊的宋世君拉扯下来。

宋世君刚刚苏醒没多久,脑子还晕着,但被宋琰这么一折腾倒也清醒不少,站定之后用眼睛一扫,大概猜到事情原委,积攒起力气首先对王靖潇发难:“你竟敢给我洒迷药,真是该死!”

王靖潇不以为然:“你伤我在前,我防卫在后,道理放哪儿都讲得通。”

宋世君眼中满是戾气,看见桌上的半截玉玦,瞳孔瞬间放大:“怎么还有半块,在哪儿找到的?”

廖夫人道:“事到如今你还装糊涂吗,这就是在碧水阁搜出的。”

“不可能!玉玦我今天晚上从云海楼回来后就发现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我们也没看见你戴着去呀。”

宋世君愣住,随即想起来在去云海楼吃饭时,他觉得新丧期间戴配饰不合适,所以摘下来放怀里了。

“这是诬陷,有人拿走了我的东西分成两半,故意栽赃陷害。”

王靖潇道:“那账簿你怎么说,也是从你房间搜出。”

宋世君怒道:“我从始至终都没见过这东西,更别提拿走了。”

“那它是怎么到你这儿的,难道长腿了?”

“反正不是我拿的!”

两方僵持不下时,门外响起不小的骚动,孟云珠和宋采仙来了。

她们先是环顾四周,然后一左一右站在了宋世君身旁,颇有保驾护航之意。

孟云珠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说好了守岁,结果都守到我们家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道:“漫漫长夜总得有点事情做,弟妹不是想知道庄主之死的真相吗,现在正说着呢。”

孟云珠道:“你怀疑我们?”

“不是你们,只是有些事需要二庄主当面说清楚。”

宋世君急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当天晚上我一直跟杜晚在一起,他可以作证!”

“杜晚跟你是主仆关系,利害相同,不能信。”廖夫人说。

“您狡辩没用的,不如老实承认了吧。”忏奴淡然道,“本来您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但千不该万不该杀了阿茗。”

宋世君火冒三丈:“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我干嘛要杀他?”

王靖潇道:“因为您去过明正堂,而昨晚阿茗值守,所以要想骗过所有人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就必须让阿茗改口。”

“瞎扯!”

“但如果只是让阿茗改口说您没去过,却又达不到您的另一个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目的?”宋世君莫名其妙。

“嫁祸忏奴。”王靖潇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织造厂比银矿更好赚钱,因为银矿是天然的,产多产少都不确定,然而贡缎生意则是多劳多得,只要完成皇室采购的定额,剩下的都是利润。”

“我确实想得到织造权,但我没有杀人。”

王靖潇不理会他,接着说:“此前,我脑海里一直在重构忏奴和文公在明正堂里见面的情景,有一点很疑惑。为什么文公不让忏奴进到里间面对面交谈,而是要他站在外间说话。”

宋琰道:“因为父亲不想见他?”

王靖潇摇头:“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

廖夫人问:“为什么?”

“因为,那时站着的文公已经是二庄主了。”

在场的人都倒吸口凉气,十分震惊。宋采仙更是张大嘴巴,望着自己的父亲,下意识后退几步。

宋世君气得发抖,手指着王靖潇:“你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胡编乱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我推测,您比忏奴早一步到明正堂,与文公谈话,然后用了某种手段迷晕了文公,正要下杀手时,忏奴却来了,因此您不得不伪装成文公的样子,因为穿脱衣服太急,玉玦掉在地上摔成两半,您只来得及捡起其中一半,另一半无暇找寻,因为忏奴马上就要进来了,为了不让他发现端倪,只好让他站在门口回话。”

忏奴咬着嘴唇,低声道:“若我那个时候再大胆一些,执意进到里间,也许父亲就不会死了。”

王靖潇拍拍他的肩膀,接着对宋世君道:“剩下的事顺理成章,您并用迷药迷倒忏奴,然后杀死文公,并嫁祸于人。”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只是我想不明白,既然我都能嫁祸给别人,为什么连自己的茶盏都不收好,并且也不再找另一半玉玦,非要放在那里留破绽?”宋世君道。

“那是因为您没时间做这些事。忏奴还昏迷着,随时都能醒过来,您只能匆忙逃走,又或者您因为心中紧张而忘记收拾现场。”

“王靖潇,你不去写话本故事真是屈才了!想象力无与伦比。”宋世君出言讽刺,“那阿茗呢,你说我杀了他,我那时在叠翠园与李紫舟下棋,根本没碰上,而且一回来就跟你谈话,怎么杀他。”

“您忘了杜晚给阿茗的那杯水?”

恰巧这时杜晚和李紫舟都缓过来走下楼,杜晚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几乎跑着冲过来,隔在宋世君和王靖潇之间,道:“我呸!你少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好心好意给阿茗水喝,他自己身体不舒服暴病而亡,怎么能赖我头上?”

王靖潇嫌弃地后退几步,与杜晚拉开些距离,看向廖夫人,后者一个眼神递过去,马上一个伶俐小厮捧着个盘子上前,里面有个小纸包。“这是从偏房的茶水间找出来的。”她说。

杜晚拆开一看,里面是些灰白粉末:“这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孟云珠上前查看,手指捻了一些放在鼻下,迟疑道:“附子?”

廖夫人微微笑道:“弟妹也是通药理的,你说是什么应当就是什么了。”

附子是药更是毒,生与死只差分毫。

王靖潇看着纸包不说话,似乎又想到什么,不过他没时间去抓住脑中闪现的东西,说道:“阿茗喝下去的应该就是这种东西。”

杜晚惊道:“没有,这不是碧水阁的东西,一定是你们带来嫁祸的!”

宋世君咬牙切齿:“为了搞垮我,你们真是下了血本。可这些根本就站不住脚,就算这是物证,那人证呢,谁看见了?”

“上天看见了,人在做,天在看。”王靖潇道。

宋世君大笑:“那老天就瞎了眼。”

宋琰听不下去了,厉声道:“是我父亲瞎了眼,对您百般纵容!”

李紫舟默默站到宋采仙身后将她扯到远处,小声说:“情况很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采仙靠在他怀里,担心道:“真是父亲做的吗?”

“是不是他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认为是他做的。”

“你快想办法。”

“现在父亲说什么都没人相信了,要救他只有一条路。”

“什么?”

“报官。”

宋采仙没了主意:“可报官也是死路啊,一旦他们认定父亲是凶手,同样也是处以极刑。”

“这不一样。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隐秘的,可报官之后,这事就是惊天大案,需要三司会审,参与的人多了,利益关系便复杂了,以父亲在朝野上下的人脉,足可以把死案盘活。”

宋采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耳边你来我往的争辩声越来越大,搅扰她脆弱的神经,一整日都得不到休息的精神终于濒临崩溃,她强忍着不适,说:“那现在该怎么做?”

李紫舟不忍看她如此辛苦,顺势道:“你怀有身孕,此时身体最为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听出弦外之意,将人推开,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人们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引过去,孟云珠跑过去:“哪里难受?”

“肚子……疼……”

孟云珠心疼地将人搂怀里,回头对王靖潇说,“你们兴师动众来西苑问罪,却牵连我的女儿不得安宁,若她和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玩命!”

宋世君也撇开其他不顾,来到女儿身旁,将她扶起:“你快回去休息,不用担心我。”

“我相信您是无辜的,可他们现在咄咄逼人,颠倒是非,我如何能休息。”宋采仙捂住小腹,站都站不稳,对东苑众人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父亲是凶手,可手中证据却寥寥无几,仅凭脑中臆想就要定罪,这跟庸官污吏有何区别。”

王靖潇道:“你误会了,我们并非定罪,只是力求事情真相。至于证据,半块玉玦出现在明正堂已经很有说服力了,你父亲自己也无法给出合理解释。”

宋采仙说:“忏奴早上也被诬陷过,曾说过一句话,现在我把这话再奉送给各位,若仅凭半块玉玦就能定罪,那衙门里的案子也太好断了。”

忏奴抬眼:“采仙姐姐此言差矣,行凶所用之刀是明正堂的摆设,非我个人所有。但玉玦可是叔父的私有物,这两者没有可比性。”

宋世君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你们合起伙来对付我无非也是想要我手里的采矿权和铸造权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是要给父亲昭雪!”宋琰更正。

“鬼才相信,你不过是打着为父报仇的名义巧取豪夺本来属于我的东西,至于你父亲被害的真相,对你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胡说!”宋琰声音发颤,面容狰狞,两只眼睛射出的怒火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烧个干净。

廖夫人道:“采仙身体不适,弟妹带她回去休息吧。”

“我不走,我要一直陪着父亲。”宋采仙抓住母亲的手,声泪俱下,“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一边哭泣一边小声呻吟。

廖夫人害怕采仙真的出危险,到时候有理也变没理,只好道:“要不这样,今日先到此吧,等天亮之后我们再来定夺。”

忏奴皱眉:“不能等,他们若是一起串供可就再难发现真相。”

孟云珠不可思议道:“忏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置我们于死地?”

“二婶此言差异,当时我可是在父亲棺前发过誓的,您也在场呢。”

孟云珠冷笑一声,对王靖潇说:“既然是你调查,那你说该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陷入两难。事实上,宋世君是不是凶手他也并非有十成把握,因为还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但忏奴却着急将事情说出,导致他不得不跟着廖夫人的步伐来这里演出闹剧。他沉思半晌,说:“现在来看二庄主嫌疑最大,我建议在完全排除嫌疑之前将他软禁在祠堂,任何人不得入内,直到事情完全明朗化。到时候若二庄主是清白无辜的,我将亲自跪叩请罪。”

“好,我同意。”廖夫人说。

宋琰也同意了。

西苑众人交头接耳一番,最后宋世君也点头答应下来。

只有忏奴盯着地面不说话,最后站起身不发一语地走了。

“忏奴,忏奴……你等等我。”处理完碧水阁的事,王靖潇追上忏奴,“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忏奴脚下生风。

王靖潇强行拽住他:“还说没有,小嘴儿都撅起来了。”

“我没有生气。”忏奴又强调一遍,可眼睛却往别处瞅。

“我知道你心里气不过,但咱们也不能逼人太甚,总得留条后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给父亲留后路了吗,你以为自己是菩萨在做善事?”

“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给咱们留后路。”

“为什么?”

“因为还有许多地方没弄明白,如果二庄主杀了你父亲、江燃和单荣三人,那慕伶人是何人所杀,他总不能有分身术吧。”

“也许就像你说的,他也能指使杜晚干出这种事。”

“可这说不通。你曾说过,送给慕伶人的银耳羹本来是端给悯惠园的,但却一直没有送到反而转个圈去了回鸢楼。”

“说不定就是杜晚半路截下,做了手脚。”

“这都是猜测,咱们需要强有力的证据。”

“把那小子捆了打一顿,不怕他不招。”

王靖潇惊道:“你怎么也有这种屈打成招的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表情有些不自然,心虚道:“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知你受了委屈,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应该还懂吧,他到底是你二叔,咱们还是谨慎为好,不错放不冤枉。”

忏奴幽怨道:“你还想怎么查,让他亲口认罪?他不会承认的,就算证据确凿也会百般抵赖死扛下去。”

“如果证据完整充分,就算他抵赖也没用的,我会亲自呈上调查始末。”

“呈给谁?”

“当然是报官。”

这次轮到忏奴惊讶了,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靖潇:“你疯了吗,这种事怎么能报官?”

“山庄接连出现命案,已经死了四五个人,你们还能瞒下去?要是在偏远的县城里倒还有可能,可你们是天祉宋氏,天子脚下最大的豪门世家,你们能瞒得了多久?”

“可兄弟阋墙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就太有损宋家的脸面了。”

“那你们想如何?总不能兄弟两人全都暴病而亡吧,这样的说辞任谁也不会相信的。”王靖潇道,“更何况还牵扯到权利交接,采矿权和铸银权若要顺利移交给宋琰,必须要皇帝首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所以才要想个完美的应对之策。”

王靖潇眯起眼睛:“你还为这些事操心吗,这不是宋琰该想的事情吗,毕竟又不是你要去向皇帝解释一切。”

忏奴跺跺站麻的脚:“我累了,想回去。”

“去我那吧。”

“不了,我要回无心小筑,还要收拾些东西,等天亮咱们就要走了。”

“也好,你先回去整理。”

他们并肩走了一阵,然后分开,走上不同的小路,王靖潇走了几步,回头看,忏奴的背影在夜色下模糊不清。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他们间隔如此之近可却很难辨出忏奴的形态,那阿慈呢,他当时隐在树后,理应距离更远,视线更不好,是怎么看出那人身材魁梧行动敏捷的?

他马上转身再去玲珑轩。

忏奴合衣躺在床上,他很困,却又很兴奋,马上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差一步,父亲的愿望就要实现。

不,是两步,还有个最该死的人活得好好的。

他换了个姿势,伤处一碰就疼,掀起衣服一看肌肤已经黑紫,他找了些纱布缠在腰上,这样一来走路时就不会摩擦生疼了。刚收拾好自己,阿龙就找到他,说话带着哭腔:“少爷要走了吗?”

“是要走了。”

“那我呢,我不想留在这儿,我想跟您一起走。”

忏奴起身开始收拾包袱,王靖潇的家离京城并不远,马车慢行只要十天,因此他只带了一套换洗衣物,三四件小物。其中一个匣子里放着他们这些年所有的书信。

他整理出一个小包裹,方方正正摆在桌上,然后才看着阿龙说:“你若怕无人照管,我就跟宋琰说去,把你调到悯惠园,他马上就是宋氏家主了,是京城乃至帝国全境内除了皇室之外最有钱的人,你在他身边做事,以后外放出去管理铺子田庄可以独当一面,也是个出色的人物,比跟着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强百倍。”

“不,我就是想跟着您。”阿龙抹了把鼻涕,“您跟别人都不一样。”

他笑了:“怎么不一样?”

阿龙说不上来,可他就是舍不得分开,他憋了半天才说:“您是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依然在笑,可眼中却闪出泪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连王靖潇都不曾有过。“我不是好人,你看错了,我是坏人。”

“不,您救了我,所以是好人。”少年的固执让忏奴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望着少年苍白的脸色说,“你能替我干什么呢?”

“干任何您想干的事。”

“真的?”

阿龙坚定道:“真的,我发誓。”

“那你去帮我干件事,事成之后,我带你一起离开。”忏奴让他附耳过来,说完后意味深长道,“可以吗?”

阿龙盯着他的眼睛道:“如果这是您希望的,我会去完成。”

忏奴目送阿龙离开,从怀里掏出纸包,拿在手里把玩,一切都要结束了,是时候兑现他对宋琰的承诺了。

王靖潇再度踏上玲珑轩,黑黢黢的屋子没有一丝光亮。

他在屋后找到正独自在雪地里写写画画的阿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不进屋?”他问。

阿慈冻得鼻涕直流,吸溜着说:“屋里黑,我害怕。”

王靖潇仰望天空,月光从层叠云间泻下,洒在雪地上,折射出亮眼的银白。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阿慈身上,蹲下身子道:“江公子对你好吗?”

“好。”阿慈道,“其他人都嫌弃我长得黑,可他不嫌,经常给我讲故事,还总让厨房做好吃的给我吃。”

“既然这样,那你更该实话实说,否则他的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什么……”

王靖潇把人拉起来,带到前院:“当时你站在哪里,重新站一遍。”

阿慈走到一棵高大的槐树后面,粗壮的树干将瘦小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

王靖潇走到他身旁,朝发现江燃尸体的地方看,他的视线被低矮的灌木挡住,眼前模糊不清。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看清当时之人的模样身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慈低头不语。

王靖潇此时已经不需要答案,说:“为何要说谎?”

阿慈道:“求您别问了。您也是好人,我不想让您也受到伤害。”

王靖潇俯身抓住阿慈的胳膊:“你都知道什么,告诉我,没人能害你,我保证。”

阿慈挣脱开,战战兢兢:“您回去吧,别管这些事了。”边说边解下披风丢回去,快速闪进门内,任凭怎么敲门也不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十一章平旦

孟云珠坐在上善楼的软榻上,双眼失神,无力揪着暖手袋外面的狐毛。

就在早些时候,她还和宋世君拌嘴闹别扭,故意把他留下来的鹦鹉藏起来,可现在,再看那根孤零零的逗鸟棒,说不出的凄凉。

对于他们兄弟俩,她的感情很复杂。她先嫁给了宋世君,又在婚后的第二天遇到了宋耀君,只一眼她便沦陷,恨上天跟她开了玩笑。

然而,她也不能说对宋世君没有感情,否则也就不会对宋世君和廖夫人之前的那段情感耿耿于怀,也不会同他生育三个孩子。但这种爱更多的是出于一种责任,她所受的教育让她不得不爱她的丈夫,必须爱她的家庭。

而她唯一出自本心的最纯粹的感情也是极尽克制,他们发乎情,止乎礼。

可如今,就连这些许的情丝也随着宋耀君的死而彻底斩断。

她曾下定决心要和宋世君好好过日子,一家人团圆和睦。可这祈愿还没过一天便又要落空,她怎么也没想到宋世君会真的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太可怕了!

他杀了他的亲哥哥!

她应该感到愤怒,可奇怪的是她却只觉得不可思议,一遍遍在心里问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就真的那么想得到江南织造权吗,以至于丧心病狂到连杀数人?

她根本想不明白,杀人夺权的方式风险太大,一步行错就是万丈深渊,不仅身败名裂还会牵连家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宋世君不会不知道。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是被陷害?

她这边独自想着,宋采仙、李紫舟、采初和采宸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宋采仙道:“怎么就怀疑到父亲头上了?他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儿?”

李紫舟道:“他那日晚上在碧水阁,只有杜晚一人侍奉,可偏偏那帮人又不信杜晚的话。”

采初道:“他们说父亲杀了大伯父,又杀了江燃和单荣,那么我们不如反推,如果证明父亲没有杀后两人,是不是就可以间接说明父亲也没有杀大伯父?”

“这方法好是好,但如何证明?”宋采仙问。

李紫舟突然道:“戌正……父亲在哪儿?”

“不知道,应该在碧水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闻王靖潇的随从阿苍曾打出一枚暗器在凶手身上,宋琰为此彻查山庄内所有仆从的身上有无伤痕,父亲要是清白无辜,身上也不会留有痕迹。”

孟云珠从思绪中转到眼前,说:“这是个办法,我这就去找王公子,他若执意错下结论,那我等天亮就下山去,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谁也别想遮掩。”

她一路走走停停,预先想好数种说辞,可到了汀兰阁后,真见面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是冤枉的!”她对王靖潇道,“他的确有吞并东苑的想法,也想把织造厂的生意揽过来,可他真的没有杀人。那天晚上他确实跟杜晚在一起。”

王靖潇刚回去不久,身心疲惫,可此时却又来了精神:“你怎么知道?”

孟云珠面色倏然红了,十分勉强道:“我因为有事找他,所以去了一趟碧水阁,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动静……”话语适时停住,恰当的留白让王靖潇瞬间明白了暗含的意思。

“什么时候?”

“已经很晚了,大概亥时。”

“因此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没有。”

“那他为什么信誓旦旦地说他去过明正堂,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鬼迷心窍,一心想把忏奴的织造厂拿到手,所以他在这件事上谎话连篇。”

“我能说他是咎由自取吗?”王靖潇冷笑。

孟云珠面露尴尬,咬牙承认:“他就是自作自受,哪怕落个诬告的罪名也不冤,可就算如此也应该一码归一码,不能判他死罪啊。”

“关于西苑做假账的事,你知道吗?”

“我……”孟云珠吞吞吐吐。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吗?”

“我知道。”孟云珠承认,“从去年开始,李紫舟受了江燃的蛊惑,也要放债收利,可他没本钱,采仙的钱也不多,他就想办法给单荣送了好处,让他在各处支出时虚报一些,这样留出一笔钱为他做本金。谁知道他放的第一笔债就没收回,欠债的自杀了,妻子孩子逃回老家音信全无,导致他那笔钱迟迟还不上,此后他就开始拆东墙补西墙,继续放外债,希望能把原先的亏空补回去。”

“文公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一些。事实上银矿之所以出现铸私银的情况也是因为去年单荣找过宋世君一次,说亏空严重,必须补上,为此宋世君打起了私银主意。后来私银的事败露,文公很生气,说要是再出现纰漏就收回采矿权和铸银权。”

“交给忏奴?”

“不错,文公很器重也很信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王靖潇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矛盾焦点就出现在银矿管理权上。按照这条线顺下去,宋世君要不是凶手才怪。

孟云珠猜到他心里所想,说道:“我知道现在你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任何话,一心只想给忏奴洗脱嫌疑,可你想一想,难道除了他之外别人就一点嫌疑都没有?”

王靖潇当然知道还有一个人的嫌疑也很大,但考虑到宋琰的感受,他宁愿那只是毫无根据的臆想。

可面对孟云珠的婆娑泪眼,他又不得不再次考虑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宋世君是凶手,那慕伶人的死又代表了什么,真的只是有人浑水摸鱼?他不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联系。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也罢,我再仔细想想吧。你不要着急,我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扰乱判断。”

孟云珠情绪稍稍平复,她忽然想起什么,说:“你可以去检查他身上有无伤痕,若没有那便能证明他的清白。”

“事实上,阿苍有没有打中凶手也未可知,他只是觉得打中而已。”

“你的意思是就算他没有伤痕也不能证明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这样。”

“那您能陪我去一趟祠堂吗,我想见他。”

王靖潇答应下来。

路上,孟云珠道:“有件事我还要告诉你。”

“什么?”

“有人看见今早凌晨时分廖夫人派人去请我夫君到东苑。”

王靖潇道:“真的吗,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私下里让人留意着他们两人的动向……”

王靖潇明白了潜台词,随即气道:“这么重要的事您一开始怎么不说?”

“我不愿意摆在明面上说,我要怎么开口呢,亲口告诉别人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您现在呢?”

“我没办法了,但凡能洗清他疑点的事我都愿意说出来。”

“他事后没有跟你提到他们说了什么?”

“没有。他走之后不久,管家就派人来传话,说文公被害身亡。我赶往东苑明正堂,他们很多人都围着忏奴,宋世君也在其中。后来廖夫人提议把人押到祠堂审理。”

“也就是说,二庄主比其他人都更早知道文公已死的事?”

“是的,从时间上来看,他怎么也不会是杀人凶手。”

“那他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他可能并不想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出他和廖夫人凌晨会面的事。”

王靖潇默默点头,能够理解宋世君作为人父的苦心:“希望这一次他能说出所知的全部真相。”

祠堂值守的仍是王靖潇早晨见到的那个男仆,那人依里歪斜地靠在屋檐下的廊柱上,正无精打采地揉肚子。一看见他们二人,挤出些笑:“二奶奶,王公子……”话还没说完就哎呦哎呦喊肚子疼,弯着腰冲他们摆手,“您二位稍等,我……”还没说完人已经跑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敢情这位是拉肚子了。王靖潇心里想着却懒得等人回来,说:“咱们先进去吧。”

孟云珠早就等不及了,小跑着来到关押宋世君的排屋,她不知具体是哪间房,嘴里喊着名字趴在房间上的小窗一间间找。

最后,她在最里面的房间找到了。

宋世君就靠墙坐着,头耷拉到胸前。

她叫他的名字,却没有回应。王靖潇感觉不对劲,抻着脖子往里瞅,昏暗的油灯下,是一片污黑,散发着难闻的腥味,他认得这味道,那是死人的气味。

人们再次聚集在祠堂。

采宸缩在椅子里,对红了眼睛的宋采仙说:“姐,我怕。”

人人都害怕,不到十二个时辰,死了六个人。下一个会是谁?

孟云珠眼角下垂得厉害,嘴唇煞白,神色恍惚,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望着上首的廖夫人:“我夫君惨死,大嫂可要替我们主持公道!”

廖夫人先是看了宋琰一眼,后者面无表情,然后用一种感慨万千的语调说:“弟妹节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伯母只有这一句话吗?”宋采仙强忍泪水。

“不然呢?”廖夫人反问,“你父亲乃是自杀……”

“不是!”宋采仙激动地站起来,“他不会自杀的,他还说要看着我的孩子出世,给他起名字,他不会就这么轻易自杀的,更何况他是无辜的!”

廖夫人害怕宋采仙情绪太过波动从而导致小产,不去计较她的语气态度,反而放低姿态柔声道:“你先坐下,有事咱们慢慢说。”

孟云珠让女儿坐好,小声安抚了一阵,继续道:“大嫂说是自杀,可他关在祠堂后面的排屋之内,身上没带任何利器,如何自杀,分明是有人蓄意谋害。”她不等廖夫人反应,又对坐在对面的王靖潇说:“当时你也在场的。”

王靖潇沉思不语,脑子里不断闪回两刻钟以前看到的一幕。

宋世君死于流血过多,这点毋庸置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的手腕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已经流干了。

地上有个锋利的碎瓷片,那是放在墙角的一个破瓷碗其中的一角。

而据那位看守的男仆说,瓷碗一直都有,至于什么时候碎的不得而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抬头看着孟云珠说:“从现在看来,二庄主的确是畏罪自杀,祠堂里的人说没人来过。”

“他有何罪?一切都是你们在指控,他何时认过罪!你可曾看过一个一直喊冤的人会畏罪自杀?”

王靖潇皱眉,这话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这时宋琰突然道:“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他说清白无辜就真的是吗,我二叔嘴里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

“宋琰,你现在急着定罪无非是想来个死无对证,然后轻而易举地坐上家主之位,顺带把我们扫地出门。”

“您想多了,西苑依然是二婶的家。”

“可这个家我们还能待下去吗?”孟云珠站起来,指着一众人道,“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们,不分是非黑白,铁了心要让无辜之人蒙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公堂上见,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出去。”

廖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下位子,握住她的手:“弟妹这是何苦呢,若闹得满城风雨只会让别人笑话宋氏,到时候弟妹脸上也无光。再者说,撇开宋氏不谈,你我同出一族,以前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你就忍心断了这份情?”

“到底是谁断了情,是我还是你?”孟云珠甩开手,“你一会儿看这个有嫌疑,一会儿又觉得那个是凶手,我倒要问问,文公死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就那么清白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廖夫人气道,“在怀疑我吗?我和庄主恩爱多年,怎么会做下这种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孟云珠上前一步,“你可真是不要脸,一边和戏子调情一边和小叔子不清不楚,居然还口口声声说跟自己的丈夫恩爱!”

廖夫人脸色煞白。

孟云珠恨道:“我还要问你一句,事发当晚,你和宋世君见面所为何事,大晚上不睡觉你们在干什么?”

廖夫人沉着应对:“弟妹发癔症了吗,昨晚我从没离开过回鸢楼,何来见面之说?”

“你可真会找说辞。慕伶人和宋世君死无对证,还不是任你否认!”

“这不是否认,是事实。”

孟云珠说不过她,咬牙切实:“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婊子!”

宋琰实在听不下去了,含怒道:“二婶是伤心过度以至于心神恍惚了吧,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孟云珠面对着他们,毫不退缩:“那就让她说说那天晚上她到底在哪儿,都干了些什么!”

“我说过了,我去了慕伶人处,让他离开。”廖夫人丝毫不避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伶人已经死了,你想让死人为你作证吗?”孟云珠突然想到什么,道,“我明白了,他也是你杀的!”

“现已查明,慕伶人是误食了做坏了的银耳羹,导致毒入心血。”廖夫人哀叹,“我已经把厨房里的人看管起来,天亮时送官处理。”

这是个最新消息,王靖潇此前并不知道,他下意识看向忏奴,但那张清秀的脸上没起半分波澜。

孟云珠一时无语,最后道:“做坏了的银耳羹最多吃坏肚子,在你嘴里转个圈竟也能死人,真是笑话。”

廖夫人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看着独自愣神的采仙道:“你有身孕,还是快回去休息吧,免得出事情,否则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

宋采仙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泣不成声,话不成句。

李紫舟实在看不过去了,说:“伯母怎么能厚此薄彼,文公去世您主张抓住真凶,而到我父亲去世时就如此敷衍了事。”

“不是敷衍,而是事实确凿,多说无益。”宋琰道,“你们要报官就随你们,但看谁敢真的来管宋家的事。”

孟云珠逐渐平静下来,退后几步:“好,咱们走着瞧!”她冲李紫舟使了眼色,带着一家子人匆匆离去。

等人走后,廖夫人对宋琰道:“还是你有气势,一下子就镇住了他们,我一开始还害怕你这庄主当得不适应,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亲,二叔的丧事和父亲的一并办了吧。”

“我正有此意。”廖夫人打了个哈欠,说,“事情总算结束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一直没说话的忏奴站起来,望着空空的椅子,说:“一切都结束了。我会把该交接的东西准备好,一并交给您和宋琰。”

廖夫人默认了,对王靖潇说:“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我也遵守承诺,放忏奴离去。”

王靖潇站起来躬身行礼:“多谢夫人。”他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刚才那番针锋相对的言论,孟云珠刚才所说乍听之下是疯话,可仔细想想,却又不无可能。

走出祠堂,他让忏奴先回去,一个人追上宋琰,跟着他来到悯惠园,一进屋就直截了当地说:“二庄主的死我觉得还有疑点。”

宋琰伸手在火盆上方烘烤,暖意传遍全身,他搓着手指说:“刚才你还说是自杀,怎么现在又变了?”

“刚才形势所迫,你们都说是自杀,我若唱反调,岂不是让你为难。”

“那你现在说的意思是……”

“还要好好调查才行。二庄主没有自杀的必要,一个喊冤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以死明志。而且,若你母亲真的去见过他的话,那就足以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都证明不了,我母亲没去过任何地方,也没见过任何人。”宋琰低声道,“我希望事情到此结束了,你懂吗?”

王靖潇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微微摇头:“你也知道他不是自杀,可你默认了这个结果。”

“这个结果有什么不好吗,阻挡我的人都死了,我现在坐拥天祉山庄的一切,没人分割家产,没人跟我争权夺利。”

“是你干的,对吗?”

“当然不是!”宋琰像是被重击了一下,身体抖动,“我手上是干净的。”

“那谁不干净?”

“我不知道。”

王靖潇喃喃道:“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谎言连篇,连你也不例外。”

“我没说谎,我只是觉得事情该告一段落了。”

“你怎么敢保证下一个死的不是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

“我真是愚蠢,竟没发现真相。”

“什么?”

“你不满文公把织造权交给忏奴,因此丧心病狂地杀了他,然后又嫁祸忏奴,把织造权拿到手中,然而你没想到的是我来了。在你知道我要带忏奴离开之后迅速改变策略,开始嫁祸二庄主,因为忏奴一走织造权就是你的。而二庄主一倒,开矿权和铸银权也是你的。所以,一旦二庄主被认定有罪,你就来个死无对证。”

“简直一派胡言!”宋琰听得目瞪口呆,差点将眼前的火盆掀翻,“你疯了吗,我是那种人吗?你居然敢说出这种话!”

“……”

“你说我弑父杀人,证据呢?我又为何要杀江燃和单荣?”

“江燃放外债你早就知道吧,你想让他走,但是他却一直赖在山庄里,因此你干脆一杀了之,至于单荣,他不过是你嫁祸二庄主的障眼法。”

“你这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宋琰要抓狂了,根本找不到词语来解释,气急败坏地挥手就是一拳。

王靖潇反应极快,躲过了攻击,跳到一边接着说:“还有倒霉的慕伶人,他也是被你毒死的,是你要的银耳羹然后命人端到回鸢楼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为什么要杀他,他不过一个戏子。”宋琰铁青的脸上满是怒火。

“因为他是你的耻辱。而且,他还知道你弑父的内幕。”

宋琰喘着粗气道:“什么内幕,无中生有的事你倒是张口就来。”

“慕伶人曾给我写信说有事相告,是关于文公之死的,玉湘曾说慕伶人在事发第二天早上找过她,说曾看见一人在明正堂外面,但没说是谁……那个人就是你吧。”

“无稽之谈,父亲死时我已经上床睡下,悯惠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能作证,阿茹也能作证。她的话你总该信吧。”

王靖潇沉默了,他不知道该相信谁,王茹已经嫁为人妇,是否有自己的打算他很难知道。

“也许你在替别人遮掩。”他忽然说。

“我行得端坐得正。”宋琰一字一句道。

这时,王茹从外面进来,她已经在外面听了一会儿,觉得要是再不出面两人就结成了死疙瘩再也解不开。她轻轻扯住王靖潇的手说:“哥哥,等天亮时就是正月初一了,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了,好吗,就当这是去年的事,咱们新年新气象。”

王靖潇表情缓和,王茹温柔的声音让他意识到一个现实,不管真相如何,现在的结果是对东苑最有利的,所以他们不会再调查下去,就算知道宋世君是无辜屈死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会这样?他扪心自问,在利益面前每个人的面孔都扭曲得认不出来。

也许他也应该就此打住,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家事。然而,他一如既往地倔强却在作祟,不断叫嚣着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最后他无能为力,也要让自己做到无愧于心。

想到这里,他捏捏王茹的手:“对你们来说结束了,可对我来说还没有。”挑开帘子,迎着风走出去。

“你还要查什么?”宋琰跟着他追出来。

“真相。”

“你非要把天祉山庄弄得家破人亡吗?现在还不够惨吗?”

王靖潇回头:“比起被杀死的人,活人是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你疯了!天亮之后就走吧!”

“我会的。”王靖潇抬头看着浓郁的夜色,“等日出时,一切真相大白,到那时我会离开。”

忏奴回到无心小筑时,阿龙已经在房间等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桌上收拾出来的另一个小包袱,说:“你倒是自觉,先收拾好了。”

“我怕待会儿时间来不及。”阿龙腼腆道。

“来得及,时间有的是呢,你再做几件事去。”他吩咐了一些事,阿龙频频点头,说:“我这就去办。”

他拿起梳子一下下地梳着,不知不觉竟困倦了,最后趴在桌子上睡去。

梦中,王靖潇在给他梳头发,然而梳下来的却全是断发,他惊恐地看着梳子上一团团黑发,发出尖叫。而王靖潇则无动于衷地举着梳子说:“别叫,否则就杀了你!”手里的梳子忽而变成滴血利刃,向他刺来,心窝被刺中的地方煞凉。

他大口呼气,从睡梦中惊醒,阿龙就站在边上关切地看着他。

“怎么又回来了?”他问。

阿龙压低声音道:“我刚出去无意中听到个消息,王公子正在祠堂仔细勘验盘问。”

他无奈叹气:“他怎么就不死心呢。”说完,抓起外套往身上一披,走了出去。

然而等他赶到祠堂时,王靖潇已经走了,他问人去哪了,值守的男仆打着哈欠胡乱指了方向,转身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把男仆扯住,拉回跟前,问道:“王公子来这做什么了?”

男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白天还被称作嫌犯的人,不耐烦道:“他做了什么我哪儿知道。”

他心中焦急没空废话,一抬膝盖正顶在男仆的命根子上,男仆立时倒在地上,捂着腿间吱哇乱叫。他一脚踩住那人来回翻滚的身子,将人牢牢定在雪地上,居高临下道:“再问你一遍,王公子来这之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问了什么,给我原原本本重复一遍,少说一个字我废了你。”

那男仆从没见过这般狠厉的忏奴,早已经吓得丢了三魂七魄,哆嗦道:“王公子又到排屋去了,具体干什么我没跟进去所以不知道。”

“问话了吗?”

“他问我有没有人进出,我说我正好闹肚子,跑了三趟茅厕,有没有人进出不清楚。”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忏奴收回脚:“要是王公子再来问,你该怎么回答?”

“什么都没看见,也没人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你聪明。”忏奴不再看一眼,裹着斗篷走远了,从身后看像是夜晚出没的巨型蝙蝠。

王靖潇还能去哪儿?他苦思冥想,最后决定去汀兰阁等。

阿苍在收拾行李,见忏奴不请自来,十分惊讶:“我家公子还没回来。”

“没关系,我等他。”他直接上楼坐床头看着王靖潇以前刻的名字发呆,趁屋中无人时凑上去亲吻那朵并蒂莲,手指一点点描摹花瓣纹路,过往点滴浮现眼前,他们一起玩闹、一起上课、一起在雨中漫步、一起并肩看夕阳……所有美好的时光都有王靖潇的陪伴。

马上,他就要离开了,跟着王靖潇去过梦中的快乐日子,心中欢呼雀跃,他不禁笑出声来。

那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他已经想好了。他要坐在荷塘边,欣赏月色,和所爱之人把酒言欢;又或者,红罗帐暖,他们把握春宵共赴巫山云雨。

想到这里,脸倏然红了。他还没做过那种事,但看话本故事中描绘,那将是人间最极致的享受。

他脱下鞋,蜷在床上,刚闭上眼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

王靖潇坐在他边上,说:“累了?”

他咳嗽几声:“又累又困又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俯下身啄了一下脸蛋,感觉烫烫的,伸手摸上额头:“有些热,你受风寒了,我给你找药。”

“别走,就在这陪我。”

王靖潇给他端了热茶和点心,喂到嘴边:“吃些东西吧。”

“我们天亮就走,好吗?”忏奴吃下东西,渴求地看着王靖潇,“我不想再待下去了。别人的事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事一概不想管。”

王靖潇就势躺在他边上,侧过身子搂住他,彼此发丝交缠住,解不开理还乱。

也罢,就这样回去吧,既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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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忏奴做了个好梦。他睡得香甜,以至于都不知道王靖潇悄悄离去。

他迷迷糊糊听见楼下有人说话,睁开眼后反应了一阵,猛然发觉是孟云珠的声音。几乎一瞬间,他清醒过来,下床快步走下楼,站在楼梯拐角处问:“二婶怎么来了?”

孟云珠手中正拿着封信要交个阿苍,看见他之后手上动作一滞:“忏奴,你也在?”

他微笑:“二婶这是给谁的信?”

孟云珠冷冷道:“本想着给王公子,谁知他出去了,只好让这位阿苍兄弟代为转交。”

“给我吧,我交给他。”他走过去,伸手。

孟云珠攥着信封:“不用。”

忏奴很自然地收回胳膊,对阿苍道:“我有几句话想对二婶说……”

阿苍会意离开。

孟云珠警惕道:“你想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婶别离我这么远呀。”他坐在圆桌旁,指着另一个凳子说,“咱们坐下聊。”

孟云珠只坐了个凳沿:“我竟没看出来,你也是狠毒之辈。”

“我知道二婶恨我,但还请听我说。您信中写的是什么我能猜出八九分,无非是请王家出面通过朝廷的介入来解决宋家的事。”

孟云珠被说中心事,不再掩饰,点头:“不错,就是这样,我丈夫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地送命。”

“那您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我要他平反洗冤,不管其他。”

“所以您不知道后果,”他平静道,“您只想到有人能帮宋家,却没想到有人也会落井下石。现在宋氏只剩宋琰一人支撑,若是再传出内部失和,您觉得宋家的皇商地位还保得住吗?”

“你觉得我在乎吗,他们都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您也不在乎采仙吗,也不在乎采初和采宸的未来?”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忏奴叹息道:“宋家失势,家里没有一个人能好过。现在有贡缎和铸银生意可做,宋家大可以花钱如流水,可要是没了这两样,仅凭名下的几处田产和铺子可不够整个山庄的开销,用不了多久就会捉襟见肘。到那时,您每日用的燕窝怕是就得停了,还有采仙夏日用的冰碗也没了,不仅如此,连冬日里的暖炕都烧不起,只能多加几层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一下,让孟云珠好好回味,然后又道:“就算您能受得了这种生活,那也总得为孩子们想想,您忍心看着采初和采宸被他人指指点点吗?将来无论是入仕还是经商,他们都会因为这件事而遭人闲话,影响一辈子,这也是您可以无所谓的?”

孟云珠深吸一口气,紧绷的双肩逐渐放松:“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逝者已逝,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我们不能为了死人而让活人受罪。”

“可……”

“二婶,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您忍下来,仍然是宋氏的一分子,您的事,采仙的事以及采初采宸的事就都是宋家的事,宋琰不会不管,不但如此,他还会因愧疚而管得极好极用心。可若是您执意要令这个家散了,把宋氏推到人前去出丑,那宋琰恐怕也不会再念及旧情。没了天祉山庄,您还能去哪儿?”

孟云珠彻底冷静下来,手松开了信,目光呆滞:“你说得对,我确实无处可去。”

忏奴不动声色地把信拿过来,看也不看,直接丢在火盆里,眼见着化成一团焦黑碎屑,然后走到孟云珠身后,双手搭在肩上,俯下身轻轻说:“人这一辈子太较真了不好,难得糊涂。您进一步,便是欠了宋家一辈子;您退一步,则是宋家欠您一辈子,两条路,您要想好啊。”

孟云珠重新审视忏奴:“我真是看不透你到底在帮谁。”

“我帮我自己。”

这时,王靖潇回来了,忏奴坐回椅子,而孟云珠则勉强一笑,说:“我听说忏奴要跟你走了,所以来跟他道别。”

王靖潇表情古怪:“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猜的,他一向跟你亲密。”

他们互相客套了几句,孟云珠起身告辞,再不提其他事。

忏奴道:“你去哪儿了?”

“明正堂。”

“又去那做什么?”

“没事,就是瞎转转。”王靖潇把阿苍叫进来问行李收拾如何,阿苍说已经打包好了,就等着天亮动身。

忏奴道:“我要再去和夫人道别。”

“我和你一起去。”

“我……想一个人。”

王靖潇说:“也对,说不定你们要说什么商业秘密,我还是回避比较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捶他:“哪有商业秘密,净胡说。”

“那其他秘密呢?”

忏奴愣住,随即又笑道:“我哪有秘密,还不都被你瞧得透透的。”

王靖潇抿嘴不语。

不知为什么,忏奴总觉得王靖潇话里有话。

廖夫人站在穿衣镜前,虽然整晚守岁让她有些犯困,可脑子却活跃异常,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天亮了,太阳一出来,驱散所有阴霾,之前的一切便都烟消云散。

她脱下白麻衣服,换上一身不太扎眼的墨绿袄裙,头发重新挽过,插了根别致的莲花玉簪,对着镜子嫣然一笑。

镜中人姿态娇媚宛如出水芙蓉,哪里像是年过四十的妇人,分明是二八少女的模样。

她满意地点头,无意间却在镜中看见另一道身影,拧眉怒道:“你怎么进来的,真是放肆,我的内宅也是你能进的?!”

忏奴站在门边低下头:“我是来向您道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怎么又来?”廖夫人不耐烦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快走吧,我不想见你。”

“我知道您讨厌我,但您也是我名义上的母亲,我再给您奉杯茶吧。”

廖夫人呵了一声,新染的红指甲划过他的脸庞,停留在嘴边:“你这么能说会道,王公子知道吗?”

忏奴往后退一步,端起事先准备好的茶盅双手奉上。廖夫人没有动:“你就这样拜别?”

忏奴跪下去,双手高举,举到胳膊酸痛才觉得手上一轻。廖夫人喝完茶说:“准备的是什么,味道怪怪的。”

“苦荞茶,您上次说它对身体好。”

廖夫人脸色微白,深吸口气:“滚!”

忏奴才不想久留,敷衍一拜:“夫人保重身体。”说完,拿着托盘茶盅走了,腰杆挺得直直的。

他走出很远之后,突然把灯笼吹灭,将自己融进夤夜中,躺在雪地里,雪水浸湿衣物,冰冷细微的雪渣透进骨缝,冻得他不停打冷颤,可心却是热乎的,从没这么沸腾过。

忏奴回到自己房间,换下湿衣服,等了一会儿,阿苍过来说要出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道:“不是说好天亮走吗?”

阿苍回道:“我家公子说日出就走,现在就是日出了。”

他反应了一阵,才意识到现在是卯时,若是夏季早就旭日东升。

他示意阿龙拿上包袱,跟着阿苍出去,自己则亲自熄灭烛火,不带一丝留恋地关门落锁。

山庄之外,雪已经扫走不少。宋琰和王茹正和王靖潇做最后的道别,王茹搂住哥哥,说:“希望下次你来时能有个愉快的记忆。”

王靖潇道:“下次你们去我那过年吧,带着我的外甥。”

王茹不好意思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好没正经。”

忏奴在那边上站着,玉湘从后面赶上来,交个他一朵红色的绢花:“送给你,我用白布做的,刚刚染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我的一辈子已经没了,剩下的不过浑浑噩噩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恨吗?”

“恨谁?”

“他们。”

“恨。”

“恨就好,这会让你以后好受些。”

玉湘退后两步给搬运行李的人让路,在看见那抹意味深长地笑时忽然转过身往府内跑,她全明白了。

忏奴不管其他人,让阿龙坐到阿苍边上,自己则钻进马车里等,手里把玩绢花。他听到宋琰说:“现在下山,路不好走。”

王靖潇道:“我们一路向东,正好迎着太阳,雪化得快,越走越好走。”说完,上车坐到忏奴对面。

马车缓慢启动,忏奴掀起车帘,高挑的灯笼上黝黑的宋字越来越模糊。

车渐渐驶快,忏奴一度以为要飞起来:“路滑,你让阿苍慢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道:“放心,他有分寸。现在积雪没有踩实倒不滑,要是天亮之后上山人多了,积雪似化非化,结成了冰棱子,那才叫不好走。”

忏奴拿出彩蝶瓶,对着里面的蝴蝶看来看去,王靖潇问:“喜欢吗?”

“喜欢。”

此时,马车碾过一块碎石,车子剧烈颠簸,玻璃瓶砸到忏奴的腰上,霎时间的钻心剧痛让他下意识闭紧双眼,手捂着腰身一动不敢动。等好容易缓过来时,王靖潇拿开玻璃瓶,温暖的手掌覆住伤处,说:“很疼吗?”

忏奴挪到一边,直到眼中含着的雾气自行消散才慢慢道:“不疼。”

王靖潇缩回手:“你一贯如此,疼也说不疼。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总让我猜来猜去。”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该担心你还是担心别人?”

“什么?”

“江燃是你杀的,对吗?”王靖潇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目相对,忏奴第一次感到有些害怕。半晌之后,他移开眼:“你怎么知道的?”

王靖潇痴傻地盯着那玻璃瓶中飞舞的蝴蝶,轻声说:“我不知道,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你诈我!”

“你学过的,兵不厌诈。”

忏奴睁大眼睛:“你从没相信过我。”

“你错了,我从始至终都信任你,被你带偏了方向,若我中间有一丝怀疑,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真相。”

忏奴没有说话,拿过彩蝶瓶放在腿上无意识地抚摸。

王靖潇又道:“在我问你刚才那句话之前你一直做得天衣无缝。我多希望你刚才回答说不是,即便是骗我,我也会当真,不会继续问下去。”

“你利用我的信任来诈我。”

“你何尝不是这样对我,利用我对你无限信任来欺骗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有。”

“我前几次调查已经有些眉目,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忽然失了方向,如无头苍蝇来回乱转,有双手在支配着我,让我原地打转。后来,接连发生命案,疑点聚集太多,忽然事情就明了了,桩桩件件指向二庄主,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功劳?”

忏奴依旧不作声,指甲挠着玻璃瓶,发出吱吱声。

王靖潇不管他的反应,继续说下去:“也是你有意透露给廖夫人调查进展让她先发制人的吧。你这么急着把二庄主拉下马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宋琰拿到采矿权和铸银权。”

“是吗?”王靖潇冷笑,“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不过是为你的罪行找个替死鬼罢了。”

忏奴盯着与王靖潇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杀父亲。”

“事到如今你还在隐瞒。稍早些时候,管家宋福带人去搬文公生前用过的东西准备丧葬事宜,他偶然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文公窗台上的刺梅喜干燥,非得土壤龟裂才要浇水,频率大概每七日一次。据宋福说,按照之前的日子推算,大年初二才需浇水,可我们去看时,花盆里面土壤湿润,显然有人浇过了。宋福当即招来看管之人,那人发誓说严格按照日子来灌养,并没有提前,那你说,是谁浇的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忏奴脑子飞转,花盆、茶壶、笔洗以及茶壶中那股子异味……

“我一直在想,文公身上一点抵抗痕迹都没有,这是为什么。刚开始我困惑于凶手是怎样在你倒地昏迷之后又制服文公的,认为是二庄主假扮了他,但我又觉得他们两人虽然体貌相似但声音却听起来大不一样,你不至于分辨不出来。但我一直不愿往另一个方面去想,选择无条件相信你,被你牵着鼻子走。”

“那你现在呢?”

“很显然,你一开始就说了谎。根本没有其他人,明正堂只有你和文公两个人。你先用茶水将他迷晕,然后在拿刀将他杀死,最后倒掉茶水,然后伪装成被人冤枉的模样再伺机找替死鬼。”

“怪不得宋世君说你想象力丰富,此番听下来我都要叹为观止了。还有吗?”忏奴周身气质陡然变换,王靖潇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冽弄得很不适应,只觉马车中的气氛骤降至冰点,不自觉地搓手取暖。他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也许宋世君说得对,他眼中的忏奴和真正的忏奴是两个人,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善良纯情的少年身上,殊不知少年出走后再归来时已是满身风霜。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如墨眼眸,盯着旁边空座位说:“有一点我很纳闷,为什么一开始我没有发现明正堂里的半截玉珏呢,而且每次发现都是你提出来的。现在我想通了,这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划,是你用无形的手把我推上错误的方向。至于江燃和单荣,我猜他不过是看见了什么,被你灭口了。而你则十分机敏地拿走了账册,再一次把矛头指向二庄主。

“还有阿茗,他也是你杀的,对吧?李紫舟说的其实是实话。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阿茗可能确实想躲懒没有及时回去,在外面闲逛时被你逮住,你问他都跟谁有过交流,阿茗说了杜晚给他喝水的事,于是你顺势将他弄死,嫁祸于人。”

忏奴动了一下身子,嘲讽道:“你还真是把所有人的死都要归咎于我身上。那慕伶人呢,他的死可跟我没关系吧,毕竟我分身乏术。”

“怎么会呢,你可是分身有术。”王靖潇回想一阵说,“要是你在慕伶人的事情上没有撒谎,那我可以合理推断,那碗银耳羹里的药并不是瞬间起作用的,你事先准备好东西加进去,只需让人把东西送到就可以了,至于什么时候毒发你无须操心。”

“你可真会联想!我为什么要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他知道了一些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而他的信又被你看见了,所以你提出要跟我一起去其实是想当面给他压力,让他保持沉默。但当我拒绝后,你马上采取行动将他灭口。真是残忍至极!”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些都是你的臆想!”

“知道他写信的只有你我还有阿苍,你觉得我的怀疑有错吗?!”

忏奴闭上眼干脆不看他。

“我去找你时,阿龙正在给你上药吧,阿苍的铜钱击中了你的腰。”

忏奴睁眼道:“所以你故意跟我搂搂抱抱就是想看看我的反应?”

“不错,但我忘记了,你一向最擅长的就是忍耐,我施加的疼痛根本不足以让你皱一皱眉头。”王靖潇有些伤感,那个被罚了之后会委屈流泪的少年终究一去不返,只剩一副空蒙躯壳。他忽然捉住忏奴的手,把他整个人按在座椅中,几下就解开盘扣将衣服剥开。

忏奴没有挣扎,顺从地任他盘剥,直至上身只剩下一层浅薄素衣,才恍若无事发生一样淡然道:“你想干什么?”

“验伤。”

其实也用不着再查验,王靖潇目光下移,素衣透出的是一圈圈绷紧的纱布。“果然没猜错。”他放开手,人几乎是瘫软在座椅上,仿佛所有力气都抽走,喃喃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都欺压你但也罪不至死,何必造杀孽?那宋世君已经身陷囹圄为何还要残害他性命?数条人命在你眼中都只若蝼蚁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道光射进马车,忏奴打开帘子,晴朗天空中旭日升起,金光洒满雪白大地。他嘴唇轻启:“讲完了吗?若讲完了,就换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还要狡辩吗?”

“是不是狡辩,你听罢之后自有论断,何必着急下结论。”他望着清冷空气中细微的尘埃,缓缓道:“我承认,我杀了人。”

腊月廿九,戌时三刻。

忏奴独自一人从无心小筑来到明正堂,路过垂花门时,门房值守的阿茗向他打招呼:“二少爷,这么晚了还要来?”

“上午和父亲说好的。”他站定。

“您当心,庄主心情不好。”

“是谁惹他生气了?”

“没人,不过夫人来送茶水,但没进门,是我端进去的。”阿茗挤眉弄眼。

忏奴道了谢:“知道了,我会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小心敲开明正堂的门,文公正在外间作画,画中刺梅栩栩如生。

他近前道:“父亲,上午的事我已经想好了。银矿在开采和管理上比较复杂,一直是二叔在打理,突然收回恐怕会出大乱。不如我们一点点渗透,先把底下具体的几名管事换成咱们的人,然后再徐徐图之。”

“现在没有时间去徐徐图之。银矿他管的乱七八糟,上次的事出一次就够了,若还有二次,都用不着皇帝发话,宋氏就得立即解除皇商身份,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可如果贸然清洗,势必会引起银矿上上下下诸多人员的不满,到时候更难管理。不管是银矿还是织造,底下的人拉党结派的很多,关系错综复杂,短时间难以理清。父亲还是再等等,等过了年,我亲自走一趟银矿,看看具体该如何操作。”

文公勾画下最后一片玫红花瓣,放下笔:“出了正月就要运银,我怕他们又做手脚。我已经查明去年他们所谓的运银车劫案不过是监守自盗,找了几个山匪做替死鬼,私吞了近万两白银。”

“竟有这等事!”忏奴记得那次劫案震动朝野,皇帝当下派出当地精锐剿灭数百劫匪,可实际上他后来听说那些被杀的人几乎都是附近山头上的平民百姓。

“西苑常年亏空,就以这种方式弥补,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不过是碍着一母同胞的面子不和他计较罢了,但他屡次三番再关键上动手脚,这会害了我们所有人。”

“既如此,那父亲想如何做?”

文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意踱步到里间,忏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初二你就动身去川北银矿,看看哪些人可留哪些人不可留,列个名单,暗中清洗,先把顽固的死党除掉,造成孤立之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初二就走?”他有些为难,“王公子还说要过来的……”

文公甩给他一巴掌:“混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

他忍痛道:“我没有什么心思,只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有些想他。”

“你想他干嘛,以为他还能三媒九聘把你娶回家?他对你不过是世家公子常有的玩乐心态,你若当真那就是连南馆里的小倌都不如。”

“可当初您也是默许了的……”

“那时两家亲事还没敲定,自然是要拉拢着,现在宋、王已结秦晋之好,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吧,不要上赶子往前凑,免得败坏了我们两家的名声。”

他委屈道:“宋琰的喜欢就是美好的,我的喜欢就是龌龊吗?”

文公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能和宋琰相提并论。

他读懂了意思,低下头。是啊,他们怎么能比呢,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子怎么能比得过正经的宋氏继承人。他这么想着也就释然了,全然没有注意到文公的脸色忽变惨白。

直到一声痛苦呻吟传来,他才惊觉养父跪坐在地上,手握成拳轻捶着膛,冷汗淋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知道,这是父亲心痛的毛病犯了。

他把人搂在怀里,本能地想喊人,却在张嘴瞬间又闭上,一个邪恶的想法呼之欲出。

也许,父亲就这样死去比较好,没有了苛责,没有了利用,他的生活就会好些。然而,那痛苦的呻吟打破了这毛骨悚然的想法,他反应过来,让人躺平,不断顺着心口,翻找衣兜:“药呢,救急的药丹放哪儿了?”

他翻遍了全身,一无所获。

此时,文公的气息越加微弱,手指钩住忏奴的衣带,动动嘴唇。

忏奴附耳过去,不住点头,最后钩住衣带的手指滑落,一同掉落的还有断线的泪珠。

他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懊悔,如果那一瞬间没有犹豫,是否父亲就能得救。

是他的犹豫害死了父亲,为此,他要赎罪,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父亲赋予他的最后任务。

“这就是真相?”王靖潇听完后匪夷所思,“所以文公是死于急病?”

忏奴摇头:“不,这只是我曾经以为的真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意思是另有隐情?”

“父亲最后的愿望是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采矿权和铸银权收回来,他活着时尚且难以控制局面,更遑论他去世之后我更难介入其中,所以思来想去我找到了一条捷径。”

“嫁祸宋世君?”

“不错,若他本人缠上人命官司,那么他在外面的权利就空了。”

“因此你重新布置了现场,文公身上的刀口也是你造成的?”

“对。但我还没来得及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就发生了变故。”

王靖潇静静地听下去,车轮转动的声音近在耳前却又显得那么的悠远。

“我在父亲身上插了一刀,造成他被人杀害的假象,刀子就留在胸上,我起身往外间走,想看看还应该伪造些什么,这时我闻见一阵异香。那是一种绵长的令人沉醉的香气,我下意识多吸了两口,然后意识到这不是香炉里飘出的味道。再后来的事我记得模糊,我想开门,但双腿发软,最终到倒在门口。”

“然后呢?”

“跟我告诉你的一样,我没说谎。阿茗的证词让我不知所措,在祠堂里我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本想利用父亲的死害别人,可最后却稀里糊涂地被别人当成了凶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也想借此机会害你。”

“不错,这是当时我唯一清楚的事。只是我苍白的辩词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在我要被屈打成招时,你来了。”忏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连同原本冰冷的眼神都柔和起来,眉目舒展开来,动容的微笑令王靖潇心头一震,这才是他认识的忏奴,静若繁花,恬美芬芳。

“我应该早点来的,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王靖潇脱口而出。

“也许吧,但你没有,你来晚了一天,所以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后来呢,事情又是怎样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的?”

“你来之后,我看到了希望,就在你来看望的时候,我下决心把这出戏演下去,完成父亲的嘱托。”

“当我问你和文公到底是因何起争执时,你故意说成是银矿的事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是,也不是。那天上午,父亲让我为接管银矿做准备,可我已经管着织造厂无暇分身,所以就跟父亲顶了几句嘴。所以看似讨论的是织造厂的事,但起因还是银矿。”

“尽管如此,你断章取义地只摘出银矿来就是想引我往宋世君身上想吧。”

“不错,这是我迈出的第一步。但我没想到的是,整个事件看似在我手中操控,可其实掌舵的却不止我一人,事情渐渐失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腊月三十,申时三刻。

忏奴从碧水阁出来,四处找寻阿茗,他必须问清楚一些事。

他找了好久,才在一个隐蔽角落里看见独自坐着的少年。“你怎么在这儿?”他走过去问。

阿茗捂着上腹,脸蛋冻得通红,本能往边上躲:“二少爷,我突然难受。”

他没注意这些,把人拽起来:“少装可怜,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是不是夫人?!”

阿茗虚弱得直打晃:“我……我……我不能说……”

他急了,把人拉到路中央:“你跟我去见王靖潇,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他。”

“您松手!”阿茗挣脱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回头道,“我喘不上气了,憋得难受。”

他抓住阿茗的肩膀,软绵绵的身体没有任何支撑:“你怎么了,病了吗?”

“水……水……夫人的水……”阿茗倒在他怀里,慢慢滑到地上,原本红扑扑的脸蛋此时已是煞白:“我呼吸不了了,救我……求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惊恐地望着怀中之人,那骇人的死状与父亲如出一辙。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父亲是心痛病突然发作而暴毙,可现今眼前的景象却给他当头一棒。几乎瞬间,他有了个可怕的猜想,也许父亲根本就不是病故。

他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既要洗脱嫌疑又要整垮宋世君,还要找出真正的凶手,可谓举步维艰。

幸好,他的脑子转得足够快。在人们围拢过来之前已经组织好语言,利用杜晚再次把矛头指向宋世君。

在祠堂,李紫舟的针锋相对让他明白宋世君也在极力构陷他,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一回廖夫人似乎也在暗示什么。

他暗自好笑,宋世君自以为是的聪明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廖夫人怎么能把宋氏家主的位置拱手相让,形势怎么看都对自己有利。

王靖潇听完叙述,插口道:“所以文公是被毒死的?”

“这是目睹阿茗死亡之后,我才意识到的。他们两人临死前的样子太像了,不可能是巧合。”

“谁杀的?”

“其实在后来,你已经接近真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廖夫人?”

忏奴点头称是:“投毒杀人,必定只有亲近之人才有机会下手,利用对方的毫无防备之心来害人。”

“你早就怀疑她?”

“父亲喝了茶水后才出现症状,那茶一定有问题。但直到她头疼时拿出安神丹和旱烟袋,我才明白过来,明正堂门上的小洞就是烟杆倒着插进白纱中造成的。据我推断,阿茗在我进去没多久之后就睡了,再醒来时,明正堂就已经出了命案。他害怕被扣上玩忽职守的罪名,因此对廖夫人言听计从,却不想还是被灭口。”

“安神丹能迷晕人?”

“可以,但剂量要很多,天知道她放了多少香丸在旱烟袋里才让我晕过去,很可能把半个月的量都用上了。”

“你明知道真凶是谁可还要不断引我入歧途,真是可恶!”王靖潇怒道。

“对不起,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设下的局必须走完。”

“怪不得每当我怀疑廖夫人时宋世君的嫌疑也在上升,他们简直就是比着来,都是你在背后搞鬼。”王靖潇逐渐升腾起一种被戏耍欺骗了的愤怒感,他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就像个傻子,“你一直在以看戏的心态来看我所做的事吗?”

“没有,怎么会呢?”忏奴向前探身,手搭在王靖潇膝头,可旋即又被拨开,只得悻悻然重新坐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各自沉默一阵,陷在心事中谁也不说话,最后王靖潇率先打破寂静:“江燃到底因为什么非死不可?”

“他是变数,我本没想要杀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贪得无厌枉送性命。”

腊月三十,酉时三刻。

忏奴站在三岔路口处,回身望着身后的黑影,挑着灯笼一瞧,笑如鬼魅:“是你!”

江燃从暗处走出:“表哥走得急,这是要干嘛去?”

忏奴避而不答:“你跟着我干嘛?”

“表哥捡到好东西了,给我开开眼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江燃伸手,掌心向上:“拿出来,我们见者有份。”

“你想要什么总得说清楚,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要何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装糊涂。”江燃眼冒精光,“刚才在云海楼的斗殴中,从二庄主怀里掉出个东西,被人在脚下踩来踩去最后踢到桌子下面,后来你乘人不备偷偷捡起来揣在自己身上。”

忏奴垂下眼低声道:“我那点月钱少得可怜,根本不够花,好容易捡个便宜,你还要分去?不过就是个破玩意儿,你看不上眼的,不如留给我。”

“二庄主的东西能是破玩意?”江燃道,“你拿出来给我瞧瞧,若真是普通物件我让给你,要是值钱货咱们可要对半分才好。”

忏奴没有动。

江燃失了耐心:“要是不愿意,那你就去夫人跟前说清楚,看她怎么治你。”他上前几步,拉住忏奴的胳膊。

“你放手,我给你看。”忏奴摸进怀里,取出一块玉玦交给江燃,“就是这个。”

江燃拿在手中反复验看,眉开眼笑道:“果真是好东西,咱们拿到当铺去,至少能值……”他的话没说完,喉咙处就被割了一刀,鲜血顺着脖子往外涌。

“能值一千两,可惜你一个铜板都拿不到。”忏奴把匕首在江燃的裤腿处擦干净,趁无人时把尸体拖到玲珑轩院门口。

他刚放好尸体,就惊觉有人走来,迅速闪到一块大石之后,借着夜色隐蔽。

来人是单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本想等单荣离开,但突然想到父亲之前的话,西苑亏空赤字严重,单荣作管账不会不知道,若单荣一死,账本再失踪,那宋世君的嫌疑就会急剧上升,双重保证之下西苑很快就会完蛋。而且这样一来,江燃的死也不显得突兀,毕竟他也和单荣往来密切。

想到这里,他悄无声息地在单荣之后现身。

锋利的匕首再次出击,寒光划过嫩薄的肌肤时,单荣发出急促的哀嚎。

声音不大,但足够引人注意。

失策了。他暗自咒骂,没工夫去管地上是否留下痕迹,一路向西逃窜,可后面的人咬得很紧,始终甩不掉。

眼看要被追上时他急中生智拐进一片松树林,高大的树木虽提供了掩护,可他还是被暗器击中,腰上剧痛令他差点跌倒。最后,他凭借熟悉的地形终于甩开追踪者,一瘸一拐地回到无心小筑。

阿龙看见他身上的血迹时只微微一愣,然后又恢复常态,服侍他把衣物脱下,说:“您受伤了吗?”

“没有。”他盯着少年想在苍白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然而阿龙什么表情都没有,说道:“没事就好。”

他悬着的心放下来,阿龙的表现让他很满意。他自己褪下里衣检查,左腰的位置有一大块紫痕,表皮擦破,触之剧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故事讲到这里,王靖潇忍不住冷笑:“如果当时我直接推门进去,是不是就能把你抓个正着?”

忏奴道:“不错。”

“我错就错在太信任你,让你钻了空子。”

“你不也利用我的信任来诈我吗,你一开始的问话要是出自别人之口我是不会承认的。”

“我又去找了一次阿慈。”

“那个小昆仑奴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你故意说窗外有人引我出去,就是为了威胁阿慈,让他按照你的意思说吧。”

“他的话让我措手不及,我害怕了,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其实你大可不必紧张,因为阿慈也只看见了个黑影,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算不威胁他,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能这就是做贼心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思索起另一件事,问:“要照你这么说你杀江燃和单荣是临时起意,那么慕伶人是谁杀的?”

忏奴笑了:“你说呢,他和阿茗都是可怜人,被人摆布着,因为知道了太多而断送性命。孟云珠后来对廖夫人的质疑是真的。”

“宋世君的所谓自杀也是你做的?”

“是。”

“如何下手?”

“阿龙拿了放有泻药的酒引开了看守,我借机进去。”

“他能坐以待毙?”

忏奴想起宋世君一见到他时震怒的表情,不禁幸灾乐祸地笑了。

当时,宋世君恨不能掐死他,但因为所中迷药的药效还未完全清除而有心无力,只能逞口舌之快,把他骂得体无完肤。

“您说完了吗?”他的好心情丝毫不受影响,“说完就请上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世君惊恐地看着他:“我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杀我?”

“谁敢保证你会不会东山再起呢?”

“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把所有家产都给你。”

“我不需要。”他掏出一条丝帕,朝宋世君脸上一扬,“放心,我给叔父选的死法一点儿都不痛苦。”

宋世君有气无力道:“你真是心狠手辣的畜生!”

“这话我回敬给你。要不是你诬陷我在先,我可能还会心怀愧疚呢。”

“诬陷你的是廖夫人,是她在文公死后找到我,让我配合阿茗说谎。你应该去找她算账,而不是抓住我不放。”

“你这蠢货,就没想过廖夫人的嫌疑?你但凡聪明些,都不至于被她耍得团团转。”

“你放了我,咱们一起去指控她!”宋世君哀求。

“晚了,”他从角落找出个碎瓷片,抓住宋世君软绵绵的胳膊,在手腕脉搏处狠狠一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世君疼得叫唤:“你为什么不去找那毒妇,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怎么知道我不去找呢,放心吧,你黄泉路上走慢些,那个不要脸的贱人会追上来的。”

宋世君努力抬起手,但最后也只是动动手指,虚弱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比任何人都毒……王靖潇要是知道真相不会放过你,到时候……”

“就不需你费心了。”他给宋世君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屋……

王靖潇问:“为什么要杀他?”

忏奴答道:“他死了就没人再翻案了,西苑从此落寞下去,宋琰才能顺利掌权。”

“你为了任务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可惜你到最后也没有给文公报仇。”

忏奴想起端给廖夫人的那杯茶,笑了。

王靖潇凝望着他,似乎知道了最后的结局。他道:“还有个问题,廖夫人用的什么毒,怎么会没有典型的中毒症状?”

“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你还记得阿缨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记得,他之前病死了……”王靖潇恍然,“他是被毒死的!”

“我猜是这样。他专职负责父亲一日两次的煎药,能拿到药包。”

王靖潇疑惑:“不可能是他下的药。”

“他的任务不是下药,而是从药方中挑拣出一些药。他之前在药铺做过学徒,能轻易辨出不同药材。”

王靖潇回想起廖夫人给他的药方,忽然想到什么,汗毛竖起:“是附子。”

“少量的附子是良药,可一旦多了,就是毒药。阿缨日夜煎药,把药材中的附子全挑拣出来,日积月累分量极大。至于他为什么死,我推测有两点。第一,廖夫人不敢留他活口;第二,她也需要试验一次,到底放多少量才能既能致人死地又能不被一眼看出来。可怜的阿缨把收集来的附子全都交给廖夫人之后就迎来了死期。”

忏奴停下来,想了想又道:“就像我刚才提到的,我的昏迷也是廖夫人造成的,她给父亲端的茶水里放了恰到好处的附子,为了掩盖气味特地换成了本就清苦的苦荞茶。她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过去,然而我却还没走。她当时一定很慌张吧,因为她本来是要伪装成父亲病故的。可她不愧是当家主母,马上又想到了新的替代方案,用安神丹把我迷晕做成新的杀人现场。

“有一点我跟你想的一样,为什么那株刺梅盆景里有水,那是因为倒进了茶壶里的茶水。为什么茶壶里会有怪味,那是因为为了彻底消灭证据,笔洗里的水被用来洗涮茶壶,残留的墨汁和些许茶味混合后才散发出了一种难以辨认的气味。”

“相比你们,我真是个蠢人。”王靖潇自嘲道,“玉湘说得没错,你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聪明。”

忏奴身子随马车晃动,显得无助又弱小:“玉湘是个好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所以你才极力阻止我去查她,不想让我再一次揭开伤疤。”王靖潇想起过去的十二个时辰,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很久之后又问:“还有个最关键的地方,廖夫人的动机是什么?”

“她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以前爱慕父亲自然能退居二线,现在不爱了就想着把所有权利都收到自己手下。她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的养子身份,事实上我刚来时她对我还算不错。她之所以恨我是因为父亲把织造厂的管理权给了我。况且,她本就对父亲和二婶的事耿耿于怀。”

“所以她预谋杀了文公,好把织造权夺回来?”

“要我说,谋杀父亲只是她的第一步,一旦得逞还会杀我杀宋世君,这次的事她不就是一箭双雕吗,一开始她联合宋世君来陷害我,后来宋琰临时做的承诺让她又不得不改变策略。”

“她后来跟你联手了?”

“我也得找盟友,仅凭我一人弄不倒西苑。”

“她倒是会抓住机会,在西苑自编自演了一出。”王靖潇自嘲,“可笑我还配合得挺好。”

“现在你知道了所有,想怎么样呢?”

王靖潇被问住,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又何必执着于真相,宋琰其实是对的,有些事应该适可而止。他说:“你连杀数人,还想逃脱?”

“你要把我送官吗,让我在公堂之上也说出刚才那番话,从而毁了宋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到如今你还在替宋家打算?”

“我必须这样,父亲嘱咐我要帮他……”

王靖潇觉得难以置信:“真没看出来,你对这个千疮百孔的宋家还挺有感情。”继而又想,文公对忏奴的教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极其成功,这是要吃过多少苦头才能让这种凡事以宋家为先的信念刻在骨子里呢。

“你会报官吗?”忏奴又问一遍。

王靖潇气笑了:“你以为我不敢吗?”

忏奴默默穿戴好衣服,手指在盘扣上摩挲:“可你说过爱我的。”

“那是在你清白无辜的前提下。”

“你也说谎了,你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爱我。”

“强词夺理。”

“你真忍心让我身陷大牢?我的罪怕真的是要被千刀万剐了。你不爱我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两回事,你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在你知道一切之后,还爱我吗?”忏奴又问一遍,执着而超然。

王靖潇没有说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他真的无法眼睁睁看着忏奴去死。玉湘之前称赞的那些话,他受之有愧。

外面声音渐大,有马车声,有小贩叫卖声,有行人互相拜年问好声……忏奴打开帘子,他们已经下山了,正停在一处岔口,不远处是帝都高大的城门。他笑了:“往右进城是囹圄,往左出城是海阔天空,怎么走选择权在你。”

王靖潇盯着彩蝶瓶说:“我本该提前一天去的,因为想给你挑一只最漂亮的蝴蝶而去了商贩家中,所以耽搁了一天。”

忏奴咬着下唇,世间最难不过“本该”二字。他吞咽下苦涩,释然道:“靖潇哥哥最机灵,怎么也被难住了?”

这清脆的叫声让王靖潇热泪盈眶,眼前的忏奴熟悉又陌生。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情与理,生与死,他选择不出来。

“我这一生都身不由己,临了做回主,还弄得满手血腥,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坦然接受,不会怪你,因为我爱你。”他起身在王靖潇唇上一吻,“你说我们之间的爱就像雪中之蝶,于严寒中也能展翅高飞,可你知道吗,雪中从来就没有蝴蝶。”忏奴打开彩蝶瓶的盖子,蝴蝶飞了出去,“既然你不知道如何选,那就交给它吧,它飞向何方,我们便去往何处,我们的命运天注定。”

他把空瓶子捧在心间,听着那令人向往的人间烟火,闭上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靖潇想说什么,但又止住,抓着窗帘探头去看,阳光下,美丽的蝶翅闪着荧光,在蓝天中盘旋。他彷徨着,凝视着。

玉瓶扬起,蝴蝶在香气中慢慢坠落。

他按住忏奴,汹涌的吻泽要把人淹没,他们抱在一起。

马车重新启动了,忏奴并没有问去哪里,他沉醉在这狂风暴雨似的爱欲中。

去哪里都好,生也罢,死也罢,他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完~

后记:

1,首先感谢所有耐着性子看完我这篇味同嚼蜡的文的人,你们是勇士,点赞!

2,第一次写这种题材,文中逻辑经不起推敲,也别较真儿orz

3,其实文中架构很简单,就是一个嫁祸与反嫁祸的故事。梳理起来就是:廖夫人杀了文公嫁祸忏奴。②忏奴伪造现场嫁祸宋世君。③廖夫人和宋世君联合起来嫁祸忏奴。④廖夫人和忏奴联手嫁祸宋世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4,说说结局,之所以选择这种开放式结局,是因为我也不知道王靖潇会怎么选。大家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5这篇写得忐忑,修文也很仓促,如果看的不爽,只能说声抱歉啦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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