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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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轰隆隆——」

夜半三更。

山野之间,雷鸣不断。

一只只飞禽在惊慌中啼叫,扑扇着翅膀四散逃亡。

灵光熠熠。

银龙游荡。

在灵气的洗炼之下,陈三石的项颈之处,神龛悄然洞开,景神复苏。

项髓神!

名灵谟盖,字道周,长五寸,白衣!

【功法:龙经(未入门)】

【进度:60/100】

进度达到六成。

陈三石又取出黑蛇弓,随手射下几只在空中四处乱窜的鸟儿。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二阶)】

【进度:(1558/2000)】

箭术不久之后,就能够再次破限。

【功法:吞火决.炼气两层】

【进度:250/500】

配合丹药,吞火决也在稳步提升。

这一仗打下来。

不知不觉又是大半年之久,而且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陈三石修炼完之后,又顺便打了些猎物,可惜这座山不大,也没有多少猎物,最后只找到两头野猪,准备带回去造饭的时候加进去,也好给将士们加点荤腥。

回到军营,恰好遇到楚仕雄提着一麻袋人头回来,咕咚咚全部倒在地上。

「城外五十里!」

「我等探查的时候遭遇一夥儿骑兵!」

「斩杀敌军二十人。」

「我军阵亡两人。」

「……」

自从退到官渡之后,双方就陷入到如此局面。

基本上只会有小规模的游骑兵遭遇,不会有正面的硬碰硬,朝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觉得,在粮草足够的情况下,按照这个趋势打下去,没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分得出胜负。

「大人,兵部又催了!」

「最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有一封出兵的军令。」

「不予理睬。」

「……」

到后来。

陈三石乾脆闭门不见

催他出兵的军令,堆积如山。

从京城而来的监军太监郭奉节,吃了数次闭门羹之后,直接拿着京城金牌,把童晓初丶滕乐,以及督标军的中高层将领全部召集起来。

「白袍无谋,延误战机!」

监军太监郭奉节举着金牌,扫视着诸多将领:「兵部屡次三番令他出兵,就是按兵不动,往轻了说是怯战不出,往重了说,这是抗命!

「你们这些人,难道也要跟着白袍一起无视军令吗?

「难不成,你们要跟他一起谋反?!」

「郭公公,这话可说不得!」

童晓初顿时慌神:「我童家十世忠烈,怎麽可能对朝廷有不忠之心?」

「我是陛下抚养长大的。」

曾经是死侍的滕乐,信誓旦旦地说道:「生是大盛人,死是大盛的鬼,又怎麽会怯战?郭公公,你岂能出言辱我?!」

其馀众多中高层将领,也都异口同声。

「我等蒙受皇荫,岂有不臣之心?」

「……」

「既然如此!」

监军太监郭奉节拖着腔调:「你们为什麽抗命,迟迟不肯出兵?!」

「这……」

童晓初解释道:「都是陈督师的命令啊。」

「陈三石无谋!」

郭奉节冷喝道:「难道离了他,你们就不打仗了吗?!实话告诉你们,兵部,已经准备重新换人挂帅了!」

「换人?」

滕乐问道:「换哪位?」

「哼!」

监军郭奉节回答道:「要是嘉州再没有进展,朝廷也就只好京城姜元伯将军,以及赵国公穆老调过来了。

「至于陈三石,既然无能进攻,就只好免去统帅之职,如果战事结束之前不能够将功折过,免不了一番问责,削去爵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郭公公……」

童晓初问道:「您的意思是……」

「没错,陈三石已经不再是大帅,你们不需要再听他的命令了!」

郭奉节重重放下金牌:「即日起,咱家命令你们尽快策划出一份出兵的战略,在吕将军等人赶到之后,立即决战!」

「好。」

童晓初领命。

其馀人陆续散去。

童晓初坐在舆图前,愁容满面,琢磨着该如何破局。

「童将军。」

滕乐唉声叹气:「陈将军,真就要被这麽撤了?」

「指挥不利,当然要撤。」

童晓初无奈地说道:「你跟我,不也是被撤下来的。」

「话虽如此,可……」

滕乐摊手道:「连陈督师都找不到破敌之策,凭藉你我二人,又能有什麽办法?其实我觉得,朝廷这次还是急了些。陈督师要等,不如就再等等,说不定就能迎来转机呢?」

「滕兄,朝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确实是耗不起了。」

童晓初叹息一声:「陈将军,可能是想保持住自己不败的『威名』,所以才不敢出兵赌一把吧。」

……

中军大帐。

「大人,不好了大人。」

赵康闯入营帐,确认没有外人之后,压着声音说道:「那个阉人昨天夜里,把督标军大大小小的将领聚集起来,我听说是准备过几日,就把大人的帅位撤下,令其他人统领指挥。」

「真的?」

蹲在地上吃乾粮的朱仝一下子站起来骂道:「石头不行,这世上还有谁行?换也是白换!一群酒囊饭袋!」

「可不是麽。」

熊秋安本来抱着斧头打瞌睡,听到这话也来了精神:「准备换谁?他奶奶的,要是来个蠢货,带着咱们去送死怎麽办?大人,不行咱们跑路吧,先回凉州,去特娘的,这仗谁爱打谁打。」

站在大帐门前守门的刘金魁,听到这话后把脑袋探进来,说道:「姓熊的,你尽说胡话,临阵脱逃,还是有规模建制的,这不是逃兵,这是拥兵自立啊!」

「还有这种好事?」

朱仝乐道:「不是正好?」

「行了,你们别总是口无遮拦的。」

赵康斥责道:「小心楚仕雄他们听到,那几个人是会写摺子往朝廷告状的。」

他继续议论正事,「大人,他们真要是换帅,怎麽办?」

「谁来也要撑下去。」

陈三石淡淡说道。

这一仗,本来也不是为朝廷打的。

如今。

世界发生变化。

从各个国家之间的土地争夺,变成祖脉争夺,后面还站着多个修仙宗门,

一旦祖脉丢失,西齐背后的落叶谷来到东胜神洲站稳脚跟,升云宗立刻就会抛弃大盛,之后失去「仙师」的支撑,庆丶徐丶齐三国一起逐之,天下大乱,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只有把祖脉握在手里,才有资格和宗门谈判,否则的话,就只会沦为别人谈判桌上的筹码。

「我让你们刺探的情报,查的怎麽样了?」

陈三石问道。

「查清楚了。」

赵康从怀里掏出密信:「咱们的粮草维持艰难,西齐的日子也不好过,粮草也差不多耗光了,他们又在境内强征不少,正在运来的路上,应该是他们的最后一批粮草。

「不过……

「也会比咱们撑得久的多。」

打仗打到最后,拼的是后勤。

谁的后勤厉害,谁的赢面就大。

同理。

如果能破坏掉对方的后勤,同样是取胜之道。

「再探再报。」

陈三石说道:「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对方的粮草。」

「是!」

……

西齐军营。

「仙师。」

锺无心汇报导:「徵调粮草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足够我们再支撑九个月,而盛人最多再有四到五个月,就会粮草断绝,您安排的这批粮草,就是我们决胜的关键,到时候运到嘉州之后,安排在什麽地方比较合适。」

「坞城。」

韩湘落子。

「好地方。」

锺无心若有所思地说道:「此地官道发达,运输起来也能减少损耗,距离我们的本部也不算远,发生什麽意外也来得及支援,到时候再安排仙师坐镇,就能够万无一失。」

捋清楚一切后。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陈三石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在粮草耗尽之前撤军,他们一旦退出嘉州,再想要打回来难度就会倍增,咱们也算是站稳脚跟拿到邙山,没有必要再继续打下去了。」

「不。」

韩湘却是打断道:「一个都不能放走,他们也没机会走。」

「……」

锺无心困惑。

只见。

韩湘伸出修长的手指,把棋盘之上,原本摆放着的代表大盛的黑棋,全部更换成西齐的白棋,局面从原本的僵持,顺便变成大盛黑棋遭到西齐白棋的围困。

「嘶~」

锺无心并不知道大盛皇帝已经和落叶谷达成协议:「怎麽他们自己的黑棋,还能变成咱们的白棋,反过来杀他们自己人?」

「是啊。」

韩湘漠然的语气重,带着一丝怜悯:「对面的棋手,自己也想不到,他辛辛苦苦帮助棋盘的主人下棋,结果棋盘的主人,自己不想赢。」

「啪——」

棋子落下。

步步紧逼,直至绝杀!

……

「陈三石!」

监军太监郭奉节来到中军大帐,毫不客气地说道:「咱家最后问你一次,三日之内,能不能出兵?」

「时机未到,不可妄动。」

陈三石仍旧是同样的回答。

「既然如此,陈大人,就请听令吧!」

郭奉节当即拿出一道新的军令:「冠军侯陈三石指挥无方,贻误战机,现撤去帅位,任征西大将军,率领洪泽营辅佐新任大帅穆逢春,万事需依命行事。」

「穆逢春?」

夏琮等人听到这个名号,都在脑海中回忆。

只记得。

穆逢春曾经和孙象宗搭档过,算是孙督师帐下的第一谋士,只是后来不知为什麽闹翻,不欢而散。

之后,穆逢春也领过不少兵马,基本上没有败绩,但是他很早就从朝堂退隐,想不到如今又重新请回来了。

宣告完毕之后。

就有一名小太监举着托盘来到白袍的身前。

「陈大人,还等什麽?」郭奉节挑着眉毛说道:「请你把帅印归还吧。」

「大印就在桌子上,你取走便是。」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谁来,如今都不是出兵的机会,贸然决战,只会得到更大的风险。」

「诶哟喂~」

郭奉节啧啧道:「陈大人,咱家也还是那句话,朝廷有朝廷的苦衷,不能再拖延下去,嘉州也是万万不能丢的。总之,兵部宽宏大量,暂时不会追究陈大人的责任,大人你接下来还是好好表现吧。」

他给了个眼神。

旁边的小太监,就要去拿帅印。

「报——」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督标军内负责粮草押运的参将,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叛乱,后方叛乱!」

「你慢慢说。」童晓初上前问道,「又是哪里叛乱,多少人马?」

最近几个月,类似的事情他们经历太多,但基本上都翻不起太大的浪花,因此听到消息后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

但陈三石却是神色变得郑重几分。

他记得这名参将负责的粮道,不在嘉州境内,而在嘉州之外,尘州的边境,两州之间,隔着天纵山脉,算是扼守中原地区的门户。

「不是嘉州!」

参将满脸惊慌:「是尘州,尘州边境的吴郡丶斗南丶广元三府一起反叛,末将护送粮草的时候遭到袭击,五百个弟兄,活着回来的只有二十多个!」

「你说什麽?」

郭奉节难以置信地说道:「咱丶咱家不久前才路过斗南,守将蒋友儒,是世袭罔替的伯爵爷,他们怎麽会反叛呢?」

童晓初听得虎躯一颤,急忙抓起舆图,确认三府的位置,旋即心头一凉。

三府就在天纵山脉出口,互为掎角之势,他们一起反叛的话,就等于……

和西齐大军前后夹击。

彻底把他们的十五万大军,封死在嘉州境内!

直等到粮草耗尽,就会……

全军覆没!

「怎麽会,怎麽会呢?!」

童晓初一把抓住参将的衣领子,质问道:「你有没有问清楚,有没有去交涉,这几府的守将都是朝廷心腹,和嘉州境内的乱臣贼子可不一样,而且战局还没有结束,就算是有不臣之心,也不敢在现在表露出来才对。」

「末将也不知道啊。」

参将脸上黑黢黢的,那是鲜血和灰尘混合成的淤泥:「只知道跟他们一起袭击的,还有西齐的仙师。」

他结结巴巴地推测道:「可丶可能是仙师承诺教给他们仙法,或者是给了仙丹?!」

「三府兵马不多,但是易守难攻,他们只需要坚守不出,我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通行,全力攻打的话,后方的西齐军可不会看着。

「我们,这是要死在官渡啊……」

童晓初在弄清楚局面后,顿时面如死灰。

「郭公公!」

滕乐开口道:「穆老和姜元伯的兵马呢?让他们直接把三府平复啊!」

「穆老和姜将军只是过来挂帅,一路急行哪里有兵马随身?」

郭奉节顿时六神无主。

中军大帐内乱作一团,诸多将领不知所措。

最终。

他们只能把目光齐齐投在白袍的身上。

「陈丶陈督师。」童晓初焦急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是啊督师。」

滕乐跟着说道:「十五万大军,十五万弟兄们的生死啊!」

「狗日的!」

汪直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们刚才不是还要把人家帅位卸掉麽,怎麽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童晓初等人有些尴尬:「朝廷有压力,我等也只能配合不是?休说是换帅,就算是朝廷下旨,让我自尽,身为臣子也得照做。」

「此一时彼一时。」郭奉节赔着苦笑说道:「要是穆老和姜将军赶来官渡,那就是他们为大帅,但二人如今被拦在三府之后,大局自然还是要由陈督师来主持。」

「督师!」

「给丶给个主意吧!」

童晓初等人只觉得焦头烂额,直到现在才明白,能维持一个稳定僵持的局面,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只见。

帅座之上。

白袍的目光从舆图上挪开,声音稳如泰山,并没有丝毫慌乱,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郭奉节,你立刻修书,让京城调京军,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但起码能够做到给三府施加压力,还有镇南王,问问他有没有多馀的兵力调过来。」

「好,好,咱家这就动笔。」

郭奉节当场开始写信。

「王竣,你去调查一下,这些守将到底为什麽叛国,落叶谷给他们开出什麽条件,你们升云宗跟着开。」

「没问题。」

王竣点头。

对于凡人,无非是功法和不值钱的丹药,这些东西他们也给得起,哪怕是更好的条件,为了祖脉宗门也不会吝啬。

「粮草呢?」

陈三石看着那名参将:「你遭到袭击,如今嘉州境内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五个月!」

参将咽了口唾沫,说道:「在三府反叛之前,最后一批的大部分粮草,就已经运送到嘉州境内了,所以粮草方面,倒是没有因为叛乱受到太大的影响。」

听闻此言。

童晓初等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粮草没有受到影响,就意味着还有喘息的机会,不至于立马陷入到必死的境界。

可和他们相反。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陈三石的眸光,变得更加幽深,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刚刚好把粮草运进来,后方三府就开始叛乱?」

「对。」

参将心有馀悸地说道:「还好末将的行程没有延误,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

陈三石颔首。

究竟是幸运,还是有意为之……

对于三府来说,叛乱见效最快的方式,就是在粮草运输到地方之前!

只要把粮草毁掉。

官渡会在一个月内崩溃。

偏偏等到粮草入境之后再反叛,等于凭白又给他们五个月的时间。

「传令下去。」

陈三石颁布第三道军令:「帐内所有人,不得泄露三府叛乱的消息,违令者视为敌军谍探,斩首示众之后株连九族!」

「然丶然后呢?」

童晓初问道。

「然后,继续等待战机出现。」

陈三石安抚众人:「粮草没有损失,三府也只能守,不可能出兵攻打,就相当于我们的情况跟以前一样,所以不要慌乱。」

实际上。

区别在于。

三府叛乱之前,

五个月之内,如果不能破敌,还可以退出官渡,留住一条性命。

但三府叛乱之后,要是不能破敌……

就只剩死路!

谁,也逃不掉!

气氛。

有些沉重。

将领们按照安排,各自下去执行。

陈三石凝视着舆图,总是会联想到四年之前,在云州鄱阳发生的一桩桩事件。

本该坚固的云州长城,像是纸糊一样告破;安定府开城投降;恒康府守将被杀……

这一切之后。

就是云州十日,百万屠戮。

和眼前的景象。

何其熟悉,何其相似。

只不过……

被困住的人,从百万百姓,变成了十五万大军。

「怎麽?」

汪直插话道:「你怀疑有问题?」

陈三石默认。

「有问题就对了!」

汪直愠怒道:「蒋友儒老子认识,也算是有几分交情,这个人犟得要命,当初就是在朝里混不下去,堂堂一个伯爵爷,才被迫从京城发配到中原地区的小城守城,他这种人,就算是死,我也不相信会叛国。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家眷,遭到西齐修士的控制,不得不答应。

「和朝廷有没有关系,难说。

「不过就算真是京城那位乾的,我也不会感到半点儿意外。

「那老东西为了自己,可是什麽事情都干得出来。

「不悔师弟的死,老子还没忘记呢。」

「……」

陈三石瞳孔深邃,看不出神情。

这些都还是他跟汪直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可能三府叛乱,确实只是巧合。

毕竟。

修仙两个字对于普通人的诱惑力很大。

「六师兄。」

他开口道:「你写信给京城的四师兄,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别忘记。

锦衣卫里面。

是有督师府的人的。

京城暗探也不会少。

当初在鄱阳县,就是潜伏在锦衣卫内的韩承透露消息。

如果真能找到证据……

陈三石也该从毒酒开始,和曹楷算一算总帐了。

……

京城。

中觉殿。

「三府反叛!」

「十五万大军被困官渡!」

「……」

「你说什麽?!」

晋王曹焕险些昏厥。

传令使把详细的情况,一一赘述。

「三府怎麽会反叛呢?中原门户,守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严茂兴更是怀疑听错:「就算是西齐有仙师,我们大盛朝也有啊!」

「粮食!」

户部尚书田光跺着脚说道:「我的粮食呢?!」

在得知粮草没有损失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粮草还在,还能撑住。」

晋王曹焕分析道:「快,现在从京城调兵过去,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平叛三府!」

「来不及了。」

兵部尚书明青锋颓丧地摇摇头:「现在调兵,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是粮草都来不及筹措,最多也只能做个出兵的样子,给三府的叛将施加压力。」

「照这麽说,一切都完了?!」

严茂兴愁容满面地说道:「邙山不仅打不回来,十五万大军甚至没有办法撤走,要全军覆没?十五万人啊!这十五万人要是死光,西部六州都要丢掉,那可是我大盛朝将近五分之一的疆土啊!」

「不幸中的万幸。」

明青锋说道:「是粮草保存完好,官渡之内的将士们尚且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只能希望有转机了……」

「所谓的转机,也不过就是陈三石而已!」

吏部尚书尹鸣春一语道破:「可丶可陈三石要是能打赢韩湘早就打赢了,何必要拖到现在呢?接下来无非是慢性死亡罢了!」

「还有镇南王。」

明青锋说道:「镇南王多少能够挤出一些兵马,相对于京城而言,距离三府要更加近,粮草也可以自行筹备,即刻去通知镇南王!」

「还有!」

曹焕想尽办法:「扶我去万寿宫,让父皇去请升云宗的仙师,要是能再多来一些仙师,说不定还有希望!」

「对了。」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小阁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吴郡丶广元两府的知府和守将,都曾经是严阁老的门生,就算是多年不在京城也总该念及旧情吧?」

「这两个王八蛋!」

严茂兴气得官帽都有些歪了:「我这就写信,问问他们什麽意思陪!吴郡府守将的长子和次子,如今可都还在京城呢!」

他说着匆匆离去。

……

严府。

落凤院

此地。

是内阁首辅严阁老的居所。

庭院当中,有着一颗梧桐古树,枝头屋檐,是各式各样的鸟儿。

严阁老有个人尽皆知的爱好,便是养鸟,这里的随便一只鸟抓来,都价值几十万两银子,有些异兽更是千金不卖。

据说每年光是喂养异鸟的花销,就在两百万银子以上。

老态龙钟的严良坐在藤椅上,身边是两名年轻的丫鬟,一个倒茶,一个端着准备好的水果,神色恭敬。

阁老的掌心当中,捏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种子,看着时不时落在手臂上的鸟儿,满脸的慈祥而又和蔼。

「我的爹啊,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玩鸟!」

严茂兴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惊得鸟儿四处乱飞:「你知不知道虞思辑和杜孝臣他们两个,叛国投敌了!

「这两个人,当初就是咱们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们来这麽一出,坑了大盛朝不说,不也是在坑咱们麽?!

「上次云州十日,安定府的两个蠢货失守,外面就都传言和我们有关系,这次闹这麽一出,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乾净了!

「不行。

「我得写信问问他们,到底什麽意思。」

「别写了。」

「当然要写,就算没用也要写!」

「我说别写了,你听不懂吗?」

直到严阁老加重语气,严茂兴才骤然停下脚步,他仿佛联想到什麽,瞳孔猛缩,而后快步来到老人身前:「爹,你丶你早就知道?!」

发生这麽大的事情。

他的父亲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已经说明问题。

「还在这里做什麽?还不下去!」

严茂兴屏退两名丫鬟,然后看着父亲,压低声音问道:「爹,该不会是你……」

严阁老没有答话,只是拨弄着一只羽毛绮丽的鸟儿。

「还真是?为丶为什麽?!」

严茂兴骇然大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你叛国了?咱们严家,投靠西齐落叶谷了?!」

「……」

闻言。

严阁老瞌目,半晌后长叹一声:「严茂兴,这多年的官场,你算是白混了,还是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只有一根筋。」

「那就是没有叛国。」

严茂兴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没有叛国,那爹你让虞思辑他们两个投敌是什麽意思?有什麽……」

话说到一半。

他明白了。

连同云州十日的一切谜团,都想明白了。

「是丶是那位……」

严茂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麽?十五万大军要是没了,我们岂不是损失惨重吗?还是说,落叶谷能给什麽好处,比十五万大军都重要?」

「严茂兴,有很多事情,老夫都没有告诉过你,这一方天地,不像你想像的那麽简单,陛下是位有野心的君主,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只有陛下才能够维护住这座天下的安稳。」

严良把手中的种子全部撒在地上,然后动作迟缓地拍着手:「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些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

严茂兴觉得后怕:「这些事情,全都是咱们来干,将来有朝一日要是被人当成把柄,咱们如何是好?!」

「严茂兴,你以为老夫当年,是怎麽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从穷乡僻壤走出的状元,摇身一变成为内阁首辅的?

「在朝廷里,想要往上走,就必须能做其他臣子不能做的事情。

「至于你的担心……」

严阁老悠然道:「想要搬倒我们,任何人说了都不算,所谓的把柄,也只有陛下觉得是把柄才会有用。

「我老了。

「以后严家早晚,都是要靠你的。

「你这个人自以为是,做事不够缜密,我走以后,你想在朝廷上活下去,就只有牢牢记住一句话。

「大盛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皇上。

「严家想要有存在的意义,就只能做那个遮风挡雨的人,哪怕这场风雨可能把人砸死,也要毫不犹豫的挡上去。」

「儿,记住了。」

……

武安侯府。

庭院凉亭,棋局茶盘。

青衫儒生看着面前的棋子,久久没有说话。

「房将军。」

曹芝率先打破沉默:「你真不觉得有问题?」

房青云丢掉手里的棋子:「殿下什麽话,就直说吧。」

「这肯定是严阁老父子二人所为!」

曹芝义正严词地说道:「我大盛朝,岂能继续让此等奸佞之臣,在朝堂之上祸乱朝纲?不如你我通力合作,铲除此贼,还我大盛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咳咳咳……」

一阵寒风拂过,披着大氅的房青云咳嗽起来,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幽幽道:「殿下究竟是想铲除严党呢,还是严党背后的人?」

「房将军是聪明人,有些话,本王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曹芝把玩着茶壶,直接从壶嘴往口中倒水,喝下几口后才继续说道:「我得提醒一下,没时间了。」

房青云直视着对方:「有这个实力?」

「还差一些吧。」

曹芝挑挑眉毛:「所以才需要房将军的帮助啊。」

房青云微微摇头:「殿下,在下还是那句话,在下只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恐怕是帮不上殿下什麽忙。」

「房将军,我那位大哥,可是要死了。」

曹芝放下茶壶,拿着棋子,摆出官渡的局势:「几个月后,粮草断绝,高境修士一拥而上,我大哥必死无疑,升云宗的人可不会救他。

「但相反,我这个结义兄弟会!

「房将军点个头,我就想办法把大哥救到京城来,之后我等通力合作,铲除严党,如何?」

「房某不能代表师弟答应你任何事情,而且我可以肯定,他是不会走的。」

房青云淡淡道:「你就算去了,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知道,他也是个犟脾气,但是我可以等。」

曹芝说道:「十五万人死光,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总归是会同意的,到时候满腔的怒火,也肯定会帮我的。」

「你可以试试。」

房青云没有再多说。

「试试就试试!那我就去安排,先把我大哥从坑里救出来再说。」

曹芝说完,披上放在旁边的黑色大氅,步入风雪当中,消失不见。

也就在他走后不久。

一名督师府潜伏在锦衣卫中的暗子悄然出现,他沉声道:「最近送来的前线情况,你应该都看了吧?朝廷那位已经和落叶谷达成交易,但是又没有立马断掉粮草,不知道什麽意思。」

「很简单。」

房青云看着棋盘:「要是真放弃祖脉换取筑基丹,毕竟损失太大,咱们那位陛下还是对我师弟抱有一丝希望,想看看他能不能创造出奇迹,要是还能在绝境中打赢这一仗,还可以反悔。」

「我听懂了。」

锦衣卫点点头:「不论这一仗是输还是赢,龙椅上那位都最少能得到一颗筑基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是啊,他从来没有输过,师父他老人家在这一方世界登凌绝顶,可其实到死都被他攥在手心当中。

「不悔师弟丶玄武营丶师父的寿元丶我的腿……

「一桩桩一件件,他从来就没有输过。

「世人都说我是凤雏,我是什麽凤雏?还不是算不过他。」

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牵动郁结,房青云咳嗽得更加剧烈,最后一口鲜血吐在棋盘之上。

「房兄,你不要紧吧?」

锦衣卫急忙上前搀扶,胡乱拿起一块抹布递过去。

「我不要紧,证据呢?」

房青云喘着气,没有去接:「收集的怎麽样了?」

「云州十日的差不多了,这次的还在找,应该没什麽问题,再给我一些时间。」

锦衣卫顿了下,「而且这次不论怎麽说,有曹芝出面救人,就算前方局势真的无法挽回,小督师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他转过头,看着院子里地面上,曹芝在雪中留下的脚印,「说到这个十二殿下,我早就知道,这位其实才是野心最大的,前太子在紫薇山作乱的时候,他就趁机做掉一大批人,换成自己和六殿下晋王的人。

「要是严党一倒,朝中就是他和晋王的人最多。

「然后再藉助背后寻仙楼的势力,一旦功成,就能迅速坐稳宝座。

「此番。

「他前来拉拢,无非是想要让陈三石归为己用。」

「是啊,但他有些太想当然了。」

一向待人温和,脾气秉性极好的房青云,此时此刻,眸光出现前所未有的凌厉:「我督师府的人,岂会一直郁郁久居人下?!」

「是啊。」

锦衣卫目视着皇宫的方向:「这些年,我待在皇宫里,亲眼看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发生,有好几次,我憋屈的都想跑路了。

「不对,我当时已经收拾好行李。

「当时是四年前,隆庆七十二,督师他老人家寿元无多,还需要去处理煞脉和灵脉的事情,根本奈何不了曹楷,而且,督师府一点儿退路都没有。

「大家,都很绝望。

「上上下下都清楚,督师一去世,朝廷就要对孙家下手。

「最好的结果,就是主动带上链子当条听话的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苟延残喘。

「只是可怜督师仅剩的儿女,孙不器是逃不了一辈子被圈禁在京城的,孙璃也要嫁给皇室或者其他什麽人当笼中雀。

「这座天下,还是曹家的天下。

「以后曹楷需要的话,还可以像是『采药』一样,利用子民帮他提升修为或者寿命。

「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直到隆庆七十二年腊月,云州十日发生前夕,房兄给我来了一封信。

「信上说。

「你和督师,在洪泽河岸,遇到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或许能挑起督师府未能完成的重担。

「于是。

「一切都有了希望。

「一晃就是四年多过去。

「老督师去了,小督师也能独挡一面了。

「可是谁又能想,这次,又闹了官渡这麽一出戏!」

说到这里。

锦衣卫几乎咬碎后槽牙:「十五万将士,姓曹的说不要就不要。

「小督师这次没有性命之忧不假。

「可……

「洪泽营要是打没了,督师府就真没有多少兵马可用了。

「那我们,也就只能继续隐忍了。」

官渡!官渡!官渡!

房青云看着沾满血迹的棋盘。

官渡之战的结果如何。

将会……

改变天下的走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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