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回旋曲O.16(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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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房。

余诗雯挑选的民宿四人房就这麽摆了两张双人床在房间内,其他空间,包括厕所都挤得要Si,所以夜深人静,卓然在浴室里撞到大概三次头後,他终於完成盥洗,然後躺在床上。

「这里的床只有两张,你确定要一个人占一张吗?」尼可拉斯站在桌灯边说。

「我以为你们要去酒吧。」卓然嘟哝。

「太累了。」尼可拉斯一PGU坐在他旁边,浴室里传来洗漱的声音,田文介进去了,而卡西米尔大概去楼下的x1菸区了。

卓然停顿一会,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嘟哝着说:「我没有要跟你聊天。」

「我为下午的事道歉。」对方说。

卓然没有抬起头。

尼可拉斯长舒一口气,他接着说:「你知道吗,卢,钢琴家很难相互理解。因为我们弹奏Si人的乐曲,没有在创造出新东西,最後,纯粹b的是谁理解钢琴与萧邦诠释得更好。纯粹的技术b赛让输家看起来更可怜。」

「我没有觉得你可怜。」卓然立即反驳。

「我输过很多b赛,卢。学校的,或者小镇的,当然还有萧邦大赛。」然後,尼可拉斯温和地说:「我喜欢大家的音乐,当然还有他们对音乐的了解,那令人着迷。着迷到会让人忘记自己输了,因为听到好听的音乐,也认识了很有趣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从床上爬起来。

尼可拉斯说:「你还没有理解音乐有多美好就退赛,真的很可惜。」

「音乐才不重要。」卓然下意识地说:「这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尼可拉斯眯起眼睛看过来,他好像没有被冒犯,他问:「为什麽?」

「因为它??」卓然咽下口水,他想到苏的绳子,又觉得哽噎:「只要不演奏就好。」

「你靠着弹钢琴认识到这麽多的朋友,怎麽这样说?」尼可拉斯得意地笑了几声,他躺下床,声音变得柔软又舒坦。

卓然撇开视线,他想要把身T缩得更小一点,再小一点就好。

「没办法不演奏,就连沃兹尼亚克都回到舞台上了。」尼可拉斯又接着说。

「他回来是因为他要证明b赛没有意义。」卓然不知道为什麽要帮切斯瓦夫辩解。

尼可拉斯笑着摇摇头,他说:

「他回来是因为没办法不弹钢琴。我们所有人都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晚上,卓然没有睡,他将身T蜷缩在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椅上,他拿着跟苏借来的手机,他本想要补档萧邦大赛的录影纪录,但他的手指迟迟没动。

而他下意识地,终於查了瑞奇的资料。

——伊万.瑞奇,十七岁时参与了萧邦大赛,在第三轮时被淘汰,引发了评审团的剧烈讨论,翻看当时的新闻报导,会发现有一位钢琴家为了抗议这个结果,因此而退出了评审团。瑞奇引发了古典乐圈的激烈讨论,他要不是亵渎音乐的恶魔,就是上帝派来的天才。

卓然并没有听过瑞奇的萧邦。

因为这个人的萧邦并没有得奖。

那不是能得奖的音乐,但是,切斯瓦夫的钢琴,听起来也不像是能得到第一名的音乐,却是撼动人心的音乐。

那种感觉又来了,过多的想法全塞在思绪中,他无法梳理,也无法得出一个更好的解答。卓然抓了抓头,他x1x1鼻子。然後起身。

尼可拉斯和卡西米尔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们的呼x1声让卓然觉得安心不少。另一边则是田文介,他面朝着墙壁熟睡,就像他们在巴黎时一样,田文介总是习惯把身T缩小,让出空位给卓然。

对了,巴黎。是那个巧睿拒绝的巴黎,苏也没有和他一起去。

苏曾经说过他们很少一起旅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第一次坐高铁,甚至是返回到自己的家乡。

只要他钢琴弹得少了一点,他就可以跟苏去旅行了。但是除了钢琴以外,他还能跟苏说些什麽呢?他除了满腔的音乐与「喜欢」以外,就什麽都没剩下了。啊,是这样,他好像快要明白了。苏在往前走,她明明就算放弃画图也能够活下去。

——没有钢琴的话,我该怎麽活下去?

卓然拿起桌上的房卡,然後来到走廊。

走廊的日光灯非常微弱,楼下似乎有其他房客在细细私语的声音。卓然的脚步很轻,他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

卓然推开大门,他和柜台值班的员工点头,虽然对方好像不明所以,但还是让卓然来到屋外。寒冷的天气让他发抖,而苏的手机也快要没电了。

他翻开史都赫亚给他的名片,光滑的纸差点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他用了苏手机的最後一点电量查看地图,发现只要继续往前走就能到达的瑞奇的工作室。

特立独行,怪异且特殊,在萧邦大赛中落选,引发评审抗议的传奇。

卓然深呼x1。

他在波兰的乡间小路上跑了起来,冰寒的空气进入到他的肺,几乎要将身T结冻。过往花莲的冬天并没有说特别寒冷,但他们家迎向海,他仍旧会瑟瑟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也曾和巧睿一起在台北的公园跑步,因为钢琴家需要T力。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弹琴,都是为了要活下去。

现在,因为太久没弹钢琴而浮现出来的疼痛被剧烈的动作点燃,他每条肌r0U都在哀嚎,甚至是融化。他边跑边哭,就好像当初减肥时独自在公园跌倒,膝盖血r0U模糊。

他的喉咙乾涩,随时都会涌出血Ye,他把自己榨乾,好像从中会长出什麽美丽的东西,即便他人的眼神看着他,仍是在说他是摊烂泥。

凌晨的光从东方升起,雪白sE的天空开始缓慢浮现,就好像慢板的舞曲,一步接着一步,他的生活就是音乐,音乐就是生活,如果他必须去喜Ai,必须去感受——

那就告诉我怎麽做啊!

像钢琴的乐谱一样,强音与弱音,踏板与停顿,丧礼的慢板,平静的行版,辉煌的快板,和弦、音阶、切分音与华丽的变奏、节拍,手指弯曲,然後指腹放置在琴键上,接着演奏出音乐——而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枯萎的草丛刮过他的衣K,他行经小路,脚踩泥泞,直至肺部像漏气的活塞那般艰难呼x1。

卓然眯起眼睛环视四周,偶尔有几辆汽车呼啸而过,距离目的好像还有一公里左右,卓然改成用步行的方式,他调整呼x1,发丝因为汗水而黏在他的脸上。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节奏开始起来了,他跨开脚步,脑海底响着回旋曲的旋律,每走一步都像踩踏琴键,动作要清脆,降E大调的欢快主旋律,就像在环绕着一个圆圈,他的手指要有力,才能将每个音清晰地奏出,像烟火般在音乐厅盛开。

他的钢琴——

在演奏到最後一个音节时,卓然发现他来到一处大宅前,而他听到音乐声。

与他的钢琴重合了,是萧邦的第十六号回旋曲。

他只要一停下来就彷佛会冻Si,所以卓然又跑起来,好像只要够快,他就可以获得某种自由,他翻过围栏,然後来到宅邸的透明落地窗前,卓然看见一个男人在平台钢琴後方,而下一秒,他们对上了眼。

那双海蓝sE的眼珠映照着日出与他的身影,似乎正惊恐不已。

然後卓然昏了过去。

他的头直直撞向地面,敲掉了他对未来的一切向往,剥去痛苦的外壳後,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小小的钢琴教室内,苏与巧睿坐在他身边,他们的手放在琴键上,杂乱的音符在跳跃,像雨水打在屋檐,像飞鸟越过天际,像欢笑中的节奏,像某种永恒的安宁。

他能在萧邦中找到那种安宁吗?

他能弹出令人感动的音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卓然并不是没有昏倒过。

他曾经为了更快达成减肥目标,於是在认为自己T力足够时,b原定计划多跑了公园一圈,最後他因为中暑而昏厥,他的外婆??卓然几乎忘记外婆的模样,给他拔罐和刮痧,他被表舅说总是剑走偏锋,而他恰好因为住院而更快地减去T重。

现在醒来的感觉和在医院醒来很像,卓然口乾舌燥,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抬起头,只看见一个做工JiNg美的吊灯。

屋内好温暖,他迟钝地感受到这点。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棉被被塞进他身T的空隙中,确保不会有冷空气跑进来。

下一秒,卓然看见他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和平板,上面有一段明显是翻译过来的文字:

「我透过萧邦大赛的工作人员得到你的联系方式,我也请家庭医生线上看诊了,无法保证你的身T没问题,醒来的话请摇一下柜子上的铃铛。」

卓然咽下口水,他只有听到空调的声响,啊??还有琴声。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呼x1,他可以肯定那已经不是萧邦了,只不过其他作曲家他的认识粗浅到与小学生差不多。

卓然赤着脚踏在木头地上,他的脚好冰,而且头昏脑胀,他咽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直到木头发出嘎滋作响的声响,钢琴声也一并停下了。

糟糕,他是不是应该要摇铃?话说铃铛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卢。」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出。

卓然破音地说:「我在这里。」

随後,一个有着花白头发的高大男人站到了他面前,对方有着非常漂亮的绿sE眼睛,他举着手机,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温和,那就像所有的情绪混杂。

卓然无法分清,如同他无法理解他的钢琴一般。

「我早已听闻你的鲁莽。」对方,瑞奇的声音平静且毫无波澜,几乎和语音翻译一致。他说:「我不想你成为我家土地的肥料,你感觉身T还好吗?」

卓然忽视了喉咙灼烧般的疼痛,他点点头。

但瑞奇严厉地皱眉,他用下巴示意卓然和他一起来到厨房,他刚走进去就闻到香气,而锅炉上的浓汤也x1引了他的视线。

「我想要请问一件事。」卓然脱口而出,他的话语被翻译软T翻成了??波兰文?还是英文?他的思绪膨胀到无法思考,他抬起头,然後对上了瑞奇的双眼。

「是的?」瑞奇说:「我猜你来到这里就是有事要问我。」

——「人为什麽要弹钢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之间停顿了许久,只剩下炉子发出的阵阵声响,然後,瑞奇咧开嘴角,他从喉咙发出声音说:「你逃离萧邦大赛,就为了思考这个问题?」

「我没有逃走。」卓然用气音说,他缩起肩膀,好像要把整个人从外部向内挤压:「我只是、只是做了一个决定!」

「年轻人,」瑞奇眯起眼睛,他的声音平静地像是大海:「你的音乐非常有爆发力,你在采访时也是,但你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述说你真正想说的东西。你在舞台上,一次b一次激烈,你还是因为不知道你想透过音乐传达什麽而焦躁——我猜,所有人都在告诉你,你必须知道你为什麽选择钢琴,为什麽喜欢音乐,你才能弹得好。」

卓然瞪大双眼。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但用个更简单的方法。」瑞奇将目光转向浓汤,他掀开锅盖,用勺子舀出一碗汤:

「问问你自己——你作为钢琴家,你想要用你的音乐述说什麽呢?」

瑞奇将食物递到他面前:「趁热喝吧,年轻人。你的朋友应该很快就会来接你了,你也该感谢我没有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卓然坐在餐桌前,他的肩膀上又被批了条毯子,手甚至被塞进汤匙。

瑞奇就站在他对面,像是审讯室的警察一样看着卓然小口咽下汤。在确认卓然一切安好後,瑞奇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下来,也是在这时,卓然听到门铃声响起。瑞奇喃喃几句,便立刻就来到前厅。

下一秒,伴随着门打开的声音,卓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就被冲过来的苏紧紧抱在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的手环绕了他整个身T,她的声音颤抖,一只手抚m0着卓然杂乱的头发:「我们都以为你跳进附近的水井还是怎样了。」

「顺带一提,附近没有水井。」尼可拉斯的声音。

卓然把脸埋进苏的肩膀上。

「田文介以为是他害你跑去自杀,你最好把自己装得惨一点,免得等等被他揍。」苏的脸狼狈,好像刚刚在跑进来前先在泥地里摔了一跤。苏边说边拨开他的浏海:「介意我下次在你身上装个定位器吗?」

「我不会再这样了。」卓然搂紧对方,他乾涩地说。

苏将他的头发r0u乱,接着便退开一步。

卓然从视线余光看见其他人也进到屋子里,以余诗雯为首,她和尼可拉斯以及卡西米尔都在和瑞奇谈话。而田文介正惊恐地来到房间门口,卓然连忙按照苏所说的,他缩起身T,想把自己装得更可怜兮兮一点。

「他没事。」苏对田文介说:「我确认过了。」

卓然立刻点头。

「他说他撞到头了。」田文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每天都在撞。」苏认真地说,但她的手更紧地缠着自己:「真的,我们家的门框很低。」

卓然更用力地点头。

田文介似乎想要说什麽,他的表情像是波涛翻腾,他最终转身,然後离开房间。

「我要——」卓然正准备起身,但苏却立刻把他的肩膀压制,卓然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休息。」苏轻声地说:「就休息一下吧。」

——卓然从来不知道他有这麽疲倦过。

在喝完汤後,又回到瑞奇的客房前,他瞄到瑞奇正在隔壁房间和尼可拉斯谈话,偶尔还传来钢琴的声音,他也想加入。

但苏强迫他躺好,卓然下一秒又像昏过去一样,陷入柔软的枕头中。

他在恍惚间一直想起瑞奇的发言,无关乎喜欢不喜欢,也不是选择不选择的问题。瑞奇的提问好像他生来就是该弹钢琴的,而他只需要决定该如何弹而已。

钢琴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钢琴家吗?

光是用想的就好不可思议,简直像旅社一楼大厅放置的那些绘本上的故事——如同魔法一般。

卓然又想起了巧睿。

他记得发表会的演奏刚过没多久,他和巧睿一同在音乐教室休息,那时巧睿指着大厅的书柜,他问:「你有看过这些吗?」

「没有。」卓然摇头:「那些是给小朋友看的。」

「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小时候怎麽样。」巧睿眯起眼睛说:「你是不是那种会在教室里看一整天鱼的那种人?」

「我妈说那叫神经病。」卓然说:「我最多只会看一节课。」

巧睿笑个不停,卓然发现他已经开始忘记对方的音调。

——「你可以去的。」那时巧睿说:「你一定去得了萧邦大赛。」

卓然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勉强从窗外的景sE判断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和清晨时一样静巧,卓然又在床上躺了许久才起身。他的脑袋昏沉,撞到地面的地方肿了起来。他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似乎是瑞奇收藏的黑胶唱片跟乐谱,摆放方式和切斯瓦夫一样凌乱。

然後,卓然来到走廊,他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留下了,但很快,卓然发现苏的纸条,苏永远都会留讯息给他。

「我们去附近的大卖场,田文介在客厅里。」

卓然看向客厅的方向,但他仍驻足於原地。

他咽下口水,想着要回到房间里,但他看见走廊的尽头有一扇没有关上的门。卓然抬起脚步,他发现那是自己在昏倒前看见的琴房。b田文介家的琴房大得多,在有落地窗的房间内,钢琴被摆在正中央,那是黑sE的山叶平台钢琴。

他坐在了钢琴前。

他的十指疼痛,关节都在哀嚎,要不是继续鞭策自己前进,就是从此停歇。好像永远都只有两个选项,不然他就会原地四分五裂。

卓然打开琴盖,他看着琴T映照出的他自己。他的头发没有绑,杂乱地可以扯出许多毛球,他的x口疼痛,蔓延至喉咙与骨头,他感觉血Ye在沸腾。

如果他无法成为钢琴家的话,他也能活得下去吗?

他想要说的东西是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听见脚步声。

卓然收起手,他紧张地缩紧肩膀,然後看向了出现在琴房门口的田文介。

「呃??嗨,小田。」他小声地说。

「你为什麽不回床上休息?」田文介毫无情绪地说:「如果你要退赛的话,现在练琴也太浪费了吧,如果你是想在别人家里过劳Si的话就当我没说。」

「小田那时候为什麽会生气?」卓然小声地说。

田文介停顿许久,就像永恒一样,卓然可以感觉到有个节拍器,正将他们的时间无限地拉长。然後,田文介轻轻地叹口气,他说:「因为被你打败很羞耻。」

「为什麽?」

「那个波兰人也这样说不是吗?他学琴学了一辈子,突然冒出一个人,只用了五年就爬到这里,你随便弹几个音就可以让人怀疑自己的人生一文不值。」田文介喃喃地说:「我没有像你一样那麽喜欢钢琴,我只想要赢而已。」

「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卓然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明明是我的台词。」

田文介耸肩,他撇开视线:「你和余诗雯都喜欢用些白痴的理由弃权,显得你们很有格调,成为钢琴界的传奇对不对?跟瑞奇一样,他在萧邦大赛弹邪门歪道的音乐,无法晋级是理所当然的,然後他也被你们视为偶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声音变得像冬风,稍不注意就消逝,却又突如其来地冻住了心脾。

「小田回台湾後要做什麽?」卓然脱口而出。

田文介停顿了一会,他讽刺地说:「念硕士,然後当钢琴家教。幸运的话我的学生可以参加萧邦吧。」

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卓然终於有时间想起在他第一次与田文介见面时,对方的身边有其他的好朋友,後来随着时间,就像巧睿那样,那些曾经与钢琴一同前进的夥伴们便走向其他道路。

他想要说的是不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想要永远与所有人一起弹钢琴。

卓然抬起头,他渴望再说点什麽,但前门有声音响起,而下一秒,苏和其他人就进到屋内,余诗雯大声说着外面很冷,而穿着大衣的瑞奇提着一袋食物,他也笑着回覆。苏立刻钻过田文介身边来到卓然前方。

「身T好一点了吗?我们要来做波兰饺子。」苏看起来轻松许多,她m0了m0卓然的头,但话语却激烈得让卓然缩起身T:「但你不准过来帮忙,你在旁边拿尼可拉的摄影机就好了。」

卓然根本无力反驳,他甚至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要进行这种好像年夜饭围炉的活动,但他还是乖乖地来到厨房边,手帮忙拿着尼可拉斯的摄影机。

接着,在余诗雯的说明下,卓然才大致理解事情全貌。根据余诗雯的计画,他们本来今天是顺道来瑞奇家拜访,然後再去附近的集中营博物馆参观,但因为「某个人」在擅自脱队还昏倒後,他们只能在这里暂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瑞奇当然也很欢迎他们,不过因为稍晚他还会接待其他音乐界的朋友,原本打算下厨的时间也因为「某个人」而耽搁,所以为了补偿瑞奇,余诗雯和尼可拉斯自告奋勇地决定帮忙做点简单的食物。

在余诗雯提到「某个人」第三十七次时,卓然默默地退後好几步。

「总之,我们晚点就回昨天的旅馆住,明天再回华沙。」余诗雯特地强调了明天,她抬起视线,却没有话语中的轻快感:「明天。」

卓然认真地点头。

「Doesn\'\'\'\'titmatterifyoustayhere?你留在这里也没关系吗?」卡西米尔似乎可以从中文对话出嗅出端倪,他拿着杆面棍说:「Youcalheitteeahemyouwanttogetheschedule.你可以打电话跟委员会说你要改时刻表。」

「卢受伤了不是吗?」尼可拉斯说,一边用手指敲敲脑袋,卓然莫名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嘲讽:「依照他弹琴的方式,他会弹到脑袋掉出来。」

一旁,苏一直沉默地观察瑞奇的动作,空气中是馅料与面粉的味道,卓然不知道为什麽超市没卖水饺皮之类的,他们还得自己做。然後,他看着苏的手优雅地舀起馅料,然後谨慎地放到面皮里,充满了苏特有的节奏——卓然对这点非常自豪,他观察得出来,苏按部就班,就像乐谱的每个小节。

卓然注意到瑞奇正在看他,於是他也抬起头。

「AreyounotsideringgoingbacktoWarsaw?不考虑回去华沙?」瑞奇问。

卓然深x1一口气,他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Wo?niakmustbesad.沃兹尼亚克会很难过。」瑞奇轻声地说,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悲伤,他只是将捏好的饺子整齐地排放在保鲜膜上,而其他人也手忙脚乱地模仿着。卓然愣愣地看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镜头有没有忠实地记录下来。

对了,纪录。

他累积了好多萧邦大赛的直播录影档。

这些还有看的意义吗?他还要x1收那些人最好的音乐,成为自己的血r0U吗?

锅子里的水被烧开,余诗雯七嘴八舌地切换语言和其他人讨论关於水饺的煮法,尼可拉斯笑着挥手表示他一点也不知道,而卡西米尔似乎Y险地说着其他人都还没尝过甜的饺子。另一边的田文介正在帮忙摆放碗盘和观察微波炉里的其他食品,苏则是缓慢地收拾桌面,一切井然有序,很快就会回归到好像什麽都没发生的状态。

就像切斯瓦夫的音乐。

还在他的心头,如海啸的波涛,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卓然环顾四周,有一面墙摆满奖状与奖盃,在荣耀的侧边,则是照片墙。根据卓然的理解,瑞奇的妻子似乎几年前就过世了,只剩下他与早已离家的一对儿nV。但那些保存回忆的照片看起来——看起来,非常有意义,非常重要,b钢琴重要多了。

「你在看什麽?」

周围杂音远去,瑞奇的声音从朦胧中探出头,卓然扭头,他发现对方正在用着翻译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卓然口乾舌燥:「我伤害了很多人。」

「用你的钢琴?」

「因为我、我不喜欢钢琴,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要弹钢琴,我只是——」卓然破碎地回答:

「我很??空虚。」

瑞奇的声音很轻,就算是翻译过的声音也无法抹灭:「空虚?」

「因为我??也不知道未来想要做什麽,也不知道我喜欢什麽。」卓然用气音说。

「当所有人都在询问你答案时,感到迷茫好像成为错事。但萧邦大赛的参赛年龄限制是多少?二十八岁,年轻人,你们大半辈子都在弹琴,谁能轻松地回答这些问题呢?」瑞奇回应:「你们还没好好活过,所以脆弱地就像面团一样。」

「你也是吗?」卓然说。

「我当然不是。」瑞奇坏笑着说:「我十七岁就知道自己要g嘛,我要展现我的萧邦给全世界看,看看评审为我吵个不停,我就知道我成功了,我把我的音乐带给别人了,感动、厌恶,还是痛苦,那都是你音乐的本质,是你要说出的话语。」

卓然问:「你喜欢钢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瑞奇反问:「你喜欢说话吗?」

「什麽意思?」

「钢琴不过是你的嘴,你的眼,你的另一个器官。你持续不断地弹奏,你会习惯它,就跟你活着一样,演奏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演奏。」

——那天傍晚,卓然见了瑞奇的音乐家朋友,有两个是属於某个室内乐团的人,有另一个是指挥专业的音乐学生。而所有人都认识卓然,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萧邦大赛的八卦,大部分都围绕在日本的跟拍团队有多厉害,以及韩国选手的气场很强大,还有某个导师的学生全军覆没等等。其中一个人用波兰语和卡西米尔聊天,卡西米尔边叹气边cH0U菸,好像这场聚会就是来折磨他的。

卓然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他和苏坐在客厅里喝果汁,他感觉整个身T轻飘飘地,好像苏如果没有抓着他的手,他就会直接离地飘走。

「苏对我很失望吗?」下意识地,卓然小声地说。

「怎麽可能。」苏温和地说,她的目光直视前方的人造植物:「嗯??可能会有一点不甘心。」

「不甘心?」

苏伸出小指头,说:

「我其实有点期待你成为第一,然後告诉我也成为第一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一起走。可是我想那对你而言肯定不会快乐,所以现在这样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凑过来,她的手拨开卓然的浏海,然後给了他太yAnx一个吻——一开始交往他们几乎不会亲吻,但来到波兰後,苏的吻频率高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卓然的身心灵全交予钢琴,唯有在R0UT表达Ai意,才能烙印在心头上。

「苏喜欢画画吗?」卓然又快要哭了:「就算不画画了也喜欢吗?」

「和喜欢你一样喜欢。」苏对他微笑:「是世界第一的那种。」

几分钟後,卓然听见餐桌处的人在呼唤他,他坐在那些音乐人中间,其中一人似乎非常兴奋可以和萧邦大赛的参赛者见面,卓然还被免费写了一篇报导,在那些人离开时,尼可拉斯才跟他说他应该收钱。

「如果你现在回华沙应该会引起大SaO动。」尼可拉斯帮他翻译:「你好像从退赛的人变成逃走的人,全都亏了沃兹尼亚克在社群媒T上疯狂诋毁你的缘故。」

「什麽诋毁?」

一下子一群人凑过来,而尼可拉斯借用了瑞奇的笔电,上面是切斯瓦夫的社群帐号,两天前才刚开设,而上头几乎是非常恼人的抱怨,包括对方因为没有卓然的手机还有住址,而萧邦大赛委员会也不肯给他,所以切斯瓦夫以和卓然相处时完全不同的态度,疯狂在网路上笔战:「这个赛制烂到骨子里,学院派的人保守又陈旧,弹出来的音乐跟狗屎一样,你们显然b走了一个有机会可以扒开你们这些老头腐臭皮囊的人——」

「恶。」田文介靠过来看时皱起眉头。

「难怪他会从波兰新星变成全民唾弃的人。」余诗雯说:「话说,这看起来也不像在诋毁卢卓然啊。」

尼可拉斯点开下一篇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CtaMadE所有参赛者,你们的音乐都是垃圾。」

然後,瑞奇在一边笑了,他拉开椅子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他笑着用英文说:「切斯瓦夫还是五岁时b较可Ai。」

切斯瓦夫试着想像那个金发的男孩,话又说回来,他也无法想,如果是他自己那麽早就接触到钢琴,那麽今天他还会如此痛苦吗?

或许会吧,因为切斯瓦夫也是。

「你知道吗,卢。」瑞奇静静地说,他的话语被翻译软T缓慢地播放而出:「切斯瓦夫很小的时候,他经常问的一句话,是我要怎麽把开心的感觉弹出来——这是他被视为天才的主要原因。」

瑞奇的酒杯摇晃着,光辉在大理石桌面上折S,他的眼神满是怀念,又随後被悲伤笼罩。卓然回忆起他只有在自己家里的长辈才看过这样的表情,他屏住了呼x1。

「开心的感觉、悲伤的感觉、生气的感觉,就好像学会怎麽使用形容词一样,他非常有天赋,外界的人常说他被名誉冲昏了头,就连他老师也这样认为,但不是这样的。是因为他只能这麽前进,因为很少有人能够懂他想从音乐里学习到什麽,接着又表达出什麽——除了你之外,卢。」

瑞奇说话时,周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而卓然看向对方蔚蓝sE的眼珠。

「年轻人,无论你的决定如何,钢琴都是你的心。讲述你心的语言,这就是钢琴家该做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天稍晚,他们离开瑞奇家。再次乘车返回了旅馆。

似乎是因为疲於奔波,所有人都累得没办法再讲话。而余诗雯把双人房让给了他与苏。

苏躺下床时,被压在对方身下的卓然本想再说点什麽,但他的nV朋友已经快要睡着了。卓然感受着苏的呼x1。

「卓然?」苏迷糊地说。

「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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