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回旋曲O.16(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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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稍晚,他们离开瑞奇家。再次乘车返回了旅馆。

似乎是因为疲於奔波,所有人都累得没办法再讲话。而余诗雯把双人房让给了他与苏。

苏躺下床时,被压在对方身下的卓然本想再说点什麽,但他的nV朋友已经快要睡着了。卓然感受着苏的呼x1。

「卓然?」苏迷糊地说。

「嗯哼。」

「如果你想要逃走的话??那也没关系,因为我也用了很多方法试图逃避。」那双满是伤痕的手抚m0了卓然的手臂,有一瞬间,卓然的思考能力四分五裂:

「但我是因为逃走了,我才知道画画可以很开心这件事——这就是我的顶点。」

他好像是第一次认真地直视苏的眼睛,卓然太习惯低头了,他强迫自己一定要看向每个人的双眼,这样才能够传达自己的请求,就像他向表舅说他想要弹钢琴,向Leslie说他要前往萧邦大赛,向田文介下了战帖,向切斯瓦夫挑衅,向他所遇见的每一位钢琴家直面他们的音乐,向苏——

他的钢琴是想要传达什麽呢。

他的音乐又是该成为什麽样的存在?

「等明天,我们跟余诗雯他们去附近晃晃,等记者们对你失去兴趣再回去华沙,接着就回家,然後我们再来看看该怎麽办,你努力了这麽久,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我带你去音乐会,还有其他很多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说着说着,就像在安抚小孩一样,她自己就先倒头睡去了。她的身T缩在卓然怀里。

卓然给苏盖了两层被子,他的内心不知为何,就像第一次听到切斯瓦夫的音乐那样,满溢着连他都不明白的感情。他秉着呼x1,好像多吐气一口,都会不小心浪费这种——「感动」。对了,这就叫感动没错。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旅馆走廊,除了柜台昏昏yu睡的值班人员以外,这里没有任何人,当然也没有钢琴。而卓然抬起目光,瞥向挂在半空中的月亮。

在月光下,他脑海里想起的不是萧邦。

是德布西的月光。

卓然完全不会弹,他的指头早就习惯要适应萧邦的诗X,他的全身就是为了完成大赛而生的,他感觉回到了过往巧睿拿着谱,一个音连接一个音,让他缓慢地在琴键上舞动。

他的十指都在颤抖,好像昏倒撞到头的後遗症这时才开始发作。

简单,柔和且如流水一般。

他的手放在空气中,然後嘴上哼着音符,这样就可以弹出来了。

手指的运行推移着音乐,将庞大到无法述之於言语的感情,一点一滴地拆解,把它深深埋进所有的音符里。太轻而易举了,b起萧邦来说,卓然觉得月光更像是他以往的指法练习,他的手缓慢地将身T的力量下压并前行,他感觉到真的有月光洒落,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整个房间被染上了一种令人屏息的sE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卓然抬起头的同时,他与田文介对上目光。

他迅速收了手。

「晚、晚安??」卓然嘟哝着说。

「那是德布西?」田文介的眉头紧锁,好像随时会崩裂:「我是说,从你手指跳跃的方式来看,不是萧邦?」

「对。」卓然说。

田文介问:「除了卡农以外,你竟然会弹萧邦以外的曲子?」

卓然点头後,他们陷入某种长久的沈默。

——「对不起。」

然後,田文介小声地说。

其实一直以来,卓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触动到田文介的哪根神经,虽然对方的朋友总是开玩笑的说,田文介可能有某些情绪控制开关,在他小时候做g细胞移植时就被别人的细胞取代掉了。但田文介总是什麽事都可以生气,他没有收的泡面碗,他们不小心穿成对方的衣服,或者是对乐曲的理解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田文介从来没有道歉过。

因为他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谁亏欠谁。

「你就算不想弹了也不关我的事,但我可能哪天想不开就会半夜偷用枕头把你闷Si。」田文介呼出一口白烟,他似乎早已声嘶力竭,没办法再责怪或者谩骂:「我没有那麽心x宽大,余诗雯也是,你也是,你们所有人都表现地好像就算没有钢琴也无所谓。但我只剩下钢琴了——很好笑的是,我在波兰时,一直在期待我的病可以复发,但都没有。」

「什麽?」卓然哽咽地说。

「这样我至少有藉口说自己发挥不好。」田文介松开手,他的衣着单薄,在冬日的荒野里像随时会冻Si。

「这样你可能会Si掉欸。」卓然小声地说。

「总b拿不到奖还要好吧。」田文介似乎放弃了什麽,他站在卓然身旁,东方的太yAn开始升起。

卓然沈默了很久,他说:「小田请不要和我绝交。」

「去你的。」对方给出了一个不太算拒绝的答案。

「我喜欢和小田你一起弹琴,还有一起b赛。」卓然小声地说:「还有一起拿第一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卢卓然。」田文介喃喃:「我们年纪大到参加不了b赛,也没有那种力气再去跟其他年轻人争第一,第二轮b赛就是我们最後一次对决了。」

卓然分不清田文介的声音是不是在哭,不过他自己倒是哭了。

他半期待,半恐惧地等待对方叫他回去华沙,说不定卓然真的会听,不对,他绝对会回去。但没有任何人开口。

他们又看着窗外好一会。

最後,田文介没有说什麽,他只是摇摇头,接着又站起来,他嘟哝几句就准备回到房间内,卓然愣愣地看着,直到对方又扭头,补了一句:「我後天会先飞回法国,你自己也要注意一点,别被记者逮到了。」

屋外只剩下他一个人。

卓然看着太yAn从地平线上升起,他握着苏的手机,他在脑海中恍恍惚惚地模拟自己的未来,希望Leslie能够允许他在音乐教室担任老师,他会乖乖听话去考检定,然後,他还得去考驾照,还有把书念完,除了钢琴以外,他有数千数百万能做的事情。

但似乎,就跟德布西的月光一样,除了演奏将别无他法。

有些事非钢琴不行。

他感觉心脏在膨胀,无以名状的情绪无法用音乐以外的表达述说,他感觉自己被什麽给缠绕,整个人定型在外头,他看着苏手机上的黑sE萤幕,上头映照出狼狈的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後下一秒,铃声响起了。

卓然想也没想,立刻就接起电话,他知道那百分之百是萧邦大赛的工作人员,他必须直面那些人,告诉他们他——

「苏姐姐?」

巧睿的声音让卓然停顿了许久。久到他感觉脑袋里已经跑完一整首协奏曲,但巧睿似乎仍未发觉那是他,自顾自地又说了:「我已经在机场了!对不起飞机延误,你现在在哪里?要去找你吗?」

「克、克拉科夫。」卓然不知为何看不清眼前的院子,他的声音也不像自己的:「我是说,我跟苏在克拉科夫。」

电话那头沈默了许久,然後巧睿说:「那离华沙有点远欸,你们赶得回来吗?」

「你为什麽会来波兰?我以为??你、你课业很忙。」卓然越说越小声。

「拜托,你是我教出来的欸。」巧睿笑着说:「我要看你站上顶点啊。」

他再次沈默。

「我想听你的钢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麽?」

「我说,我想听你的钢琴,我都买票了。」巧睿淡淡地说,好像在谴责他没有按照谱上的记号演奏一样。

「可、可是我,」卓然结结巴巴:「我的演出服,还有,我的鞋子,我什麽都没有——」

巧睿说:

「来吧,卢卓然,你不是要让我看看,如果我没有放弃钢琴,我可以达到什麽境界吗?」

有时候就是像这样的一句话。

宛如斧头,劈开了他的头壳,从中掏出连卓然自己都快遗忘的想法。他还记得那时候,当他哭着离开咖啡厅时,苏过不了多久就出来安慰他,他记得苏的眼神,那是如今卓然终於可以明白的理解。关於所有人对於音乐和「喜欢」的理解,永远不会相同。

那一年庄老师询问他的「你为什麽喜欢钢琴」的答案,就是这样。

即便无法互相理解,他也想要和朋友们一起登上顶峰。

即便钢琴如此孤独,他也要演奏出能撼动人心的乐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想要成为钢琴家。

他想要告诉所有人,能够把音乐弹出来,是多麽美好这件事。

「我要先??挂断电话了。」卓然颤抖着说。

「那我们等等会见面对不对?」巧睿最後这麽说了:「我会在华沙等你。」

「嗯。」卓然回答:「我会到那里。」

冬日的寂静再次笼罩了他,而距离他登台演出,已经剩不到五个小时。

「苏!」卓然嘶吼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回房间,而苏也立刻因为自己的声音而吓醒。

「怎麽了?」苏的头发澎乱,就像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你要回去吗?还是怎麽了?」

「我想当钢琴家。」卓然哽咽地说:「我想成为钢琴家。」

寂静又陷入他们之间,而苏淡淡地微笑,就像她早已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们回去台湾之後——」

「我要回去b赛。」卓然立刻反驳:「快来不及了!」

苏愣了一下,她先是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卓然,接着是宛如永恒般的静默。苏回过神,她立刻说:「我去叫其他人起床,你,换衣服!然後打电话跟主办方说你绝对绝对赶得到!」

一下子被交付了许多任务,卓然其实只听见了最後一句,苏则立刻就跑出房间。

卓然坐在床上,他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胃酸不断涌上来,但某种兴奋感又驱使着他急促地呼x1,他要把这份感觉保留到登台,然後将自己的音乐变成某种绚烂璀璨的东西。

「什麽?」田文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要回去?为什麽这个人每次都要Ga0成这样!」

「这总b他再也不弹钢琴好多了吧?」苏说,卓然从来不知道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其中一个兼nV朋友——是如何在他不在时私下G0u通的,说不定他们都在责骂自己。

田文介讽刺地说:「乾脆联络媒T叫他们来载,然後费用就是专访好了,专访标题要叫什麽,落跑者、taMadE萧邦之鬼!」

卓然感觉自己的意识cH0U离了,他好像远离了那些纷扰的争执,回到那个他独自搭客运来到台北的凌晨。

他用他仅剩的零用钱买了便当,食物的味道很好吃,所以他狼吞虎咽,把一切都抓进胃里,最後再全部吐出来。後来他可以对钢琴如法Pa0制,吃掉他人的乐曲,生吞活剥,再一并呕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好地聆听,好好地品嚐,好好地感受。

因为钢琴就是你的心。

瑞奇的话变成了浪cHa0,卓然感觉他的脑袋正在被冲刷。

卓然踏出脚步,他伸出双手,然後紧紧拥抱了田文介和苏,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苏问:

「怎麽了?」

「你又有什麽毛病?」田文介沙哑地说。

他只是将手臂的力道收得更紧,好像一松手,他好不容易抓紧的事物就会消失。

又是一小会的沈默,像夏日yAn光悄悄在云层间探头那般短暂。

「我要面对我的钢琴。」卓然说。

田文介皱眉:「我看起来像钢琴吗?你面对的方式是把人肋骨夹断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同意夹断这点,」苏耸耸肩说:「你没有把大赛的钢琴全部都弹坏真是幸运。」

卓然笑了出声,随後也哽咽地将脸埋进两人之间。

他感觉到苏和田文介都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与他完成演奏一样幸福。

——大约半小时後,他们成功地坐上车,而卓然还在努力不吐出来。

尼可拉斯在副驾驶气喘吁吁,他像是经历了地狱般的旅程:「卢,你除了人要到现场以外还缺什麽东西?」

车子再次开动时,卓然坐在後座中央,而他从後照镜瞥见卡西米尔一边吃早餐一边踩油门,看起来非常危险,让人联想到表舅年轻时带着他飙车。

卓然咽下口水,他左手边的苏开口了:「我们还得回旅馆拿他的衬衫、西装外套、西装K,还有皮鞋。」

「好的,全套。」尼可拉斯说:「话说,他之前的衣服都是订做的吗?」

「巨匠赛的时候就已经是了。」余诗雯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她缩起身T:「毕竟卢卓然高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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