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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然还想。
还想在梦里回去十七八岁的野水,想看阳光,想看大雾,想看桥,看离得很近的流水,看压下来的夜空,看抓不到的风,看破碎的月亮。
还想看你笑一下,朝我走过来。
没劲。什么都没劲。但说不出“认了”这种话。好像真的说不出。
别离开我啊?哪怕是梦里。
“没关系。”倪诤说,“以后我都在,不用闭眼也能见到。”
“对,没关系了,没关系了。”蓝焉也跟着重复,他只能这样重复。“老天就是剥夺我做任何梦的权利,也没关系了……”
你就在我眼前,那么我连眼睛都舍不得闭。没谁拯救谁,在一起也不见得没劲变有劲。但都没关系了。我路过你这片沼泽,跌落,陷入,长到这个年纪才得以在其中呼吸自如。
一万句话,哽在喉头。
“我真的有好多话想讲啊。”蓝焉说,“一万句话。可是我得憋住。”
“怕他嫌你烦?”林星欣做思考状,“他连听你讲话的时间都没有啊?未免太小气了点。”
“他才不小气。”
蓝焉把手放到唇边嘘了声:“我只是觉得好像慢慢说,就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在等我,在等我们。我要把这一万句话分得均匀些,是不是?要是现在一下子说完了,我要说什么,我好像只会说爱了。”
林星欣“哧”地笑出声来:“那你就只说爱啊。不停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说到他烦为止。”
“他不会烦的。”
“嘁,你就这么肯定?”
“他要是烦了,我就把他绑起来,锁起来,天天在他耳边说……”
眼见越扯越离谱,林星欣叫道:“你当是唐僧给孙猴子念紧箍咒啊!造孽啊造孽!”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齐笑起来。
有人笑着笑着便抹起眼泪:“你真是……”
“结婚的大喜日子哭什么啊?”蓝焉还是笑,“我知道,我知道。”
林星欣吸吸鼻子:“要好好的啊。”
“我知道。”
手机震了震,他低头一看,“憋住”终于回了信息:刚刚在开车,刚到觅湾。
“他们到了。”蓝焉匆匆忙忙地推开房门,“我先下去了!”
林星欣嘀咕一句:“不就是急着去找那个谁吗,手忙脚乱的。”
午饭在觅湾三楼的包间吃,大家心里都记挂着下午的拍摄和仪式彩排,吃得飞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点正事。阿萨嫌气氛太干,讲了个笑话,包间里一阵哄笑,瞬间变得热闹起来。蓝焉趁机往倪诤碗里夹菜,小声问他累不累——倪诤跟小周他们负责花艺布置,蓝焉看着他整整一上午都在几层高的脚手架上爬上爬下,看得心惊胆战,又心疼得不行。趁着休息间隙拉着小周到角落一问,小周叫苦连天,说婚礼花艺布置实在不是人干的活,累得像打了场仗,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就不想挪了。
“还好。”倪诤在桌子下捏捏他的手,“你呢,累坏了吧。”
“我倒是真的还好。”蓝焉放软声调,“林星欣说宾客入场之前甜品区的水果随便我们吃,你记得多去吃点,不吃白不吃!”
倪诤笑:“知道了。”
又问:“晚上散场之后还是去我家?”
他们没谈过同居的事,仍然各住各的。只是蓝焉除去倪谨从学校回来的周末之外,几乎天天要往倪诤那里跑,原本是“一起吃个饭”、“给你买了好喝的”、“想见你一面”,最后总能赖在人家家里过夜,惹得阿萨天天骂人,说他没良心。
“看情况?”蓝焉想了想,弯起眼睛对着倪诤笑,“总去你那里阿萨都吃醋了。”
倪诤挑眉:“该吃醋的是我吧?”
“那你趁阿萨睡着之后来找我,向我的窗户丢石子。”
“罗密欧?”倪诤瞥他一眼,“那可是悲剧结局。”
蓝焉连忙去捂他的嘴:“别乱讲!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倪诤存心想逗他:“你说说看,什么不一样?”
蓝焉冥思苦想了会儿,觉得哪哪都不一样,懒得一一列举,最后只说出个共同点来:“爱是一样的。如果是你,我也会想要不顾一切跳下窗台去找你。”
他用戏剧演员的腔调夸张道:“哦我的罗密欧,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看倪诤笑,蓝焉演得更卖力,正琢磨着莎士比亚还写过哪些经典台词,肩膀突然被重重一拍,差点吓得整个人弹起来。
他和倪诤一同回头,望见沈寺的脸。
沈寺在觅湾工作,早听倪诤说今天有蓝焉的客户要在这里办婚礼晚宴,到处找机会准备逮这两个人。刚刚在大厅遇见吃完饭跑下去透气的小周,问了倪诤和蓝焉在哪,便匆匆过来见好友。
蓝焉被吓一跳也没生气,正欲跟他打招呼,见他神情古怪,脱口问:“怎么了?”
沈寺一副要便秘的表情:“你们两个大男人吃个饭怎么还偷偷牵手?”
第57章 巴不得
论反射弧谁最长比赛当之无愧的冠军小沈,于一个礼拜前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倪诤家里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那晚他跟着赵秋池一起在外面吃完夜宵,开车正好路过倪诤家小区,想起今天是周五,倪谨那小孩不在家,遂决定上门骚扰一下好友。
沈寺鬼鬼祟祟到了门口,扒着猫眼往里望,隐隐约约能看见亮光,于是心安理得地输入密码开了门。倪诤家的密码他一直知道,独居毕竟没意思,以前时不时就过来突袭见面,最近工作上事情太多,算起来已经近一个月没来找过倪诤了。
沈寺弯腰换拖鞋,重新直起身来的时候正对上倪诤的眼睛。倪诤手里拿了袋刚拆开的速冻水饺,显然是听见响动来玄关处看看情况的,见是他,没什么波澜地又回厨房去了。
沈寺忙跟过去:“夜宵啊?”
“怎么就吃个速冻水饺啊。”他砸吧砸吧嘴,“你肚子饿了早说啊,我刚跟赵哥在外面吃完,你跟我讲一声,我正好给你打包一点拿过来,你是不知道,那家新开的烧烤香得啊……”
“你来我家也没早说啊。”
“我俩什么关系,还用通知你?”
小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倪诤丢了些饺子下水,抱着手臂靠在一边等水饺煮熟。沈寺见他没有丝毫想搭理自己的样子,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发,也不好干站着,扔下句“我去放个水啊”便嘟嘟囔囔地往卫生间去了。
他暗自懊悔不该自讨没趣,认识多少年了,明明早知道倪诤是这副不爱搭理人的德行,还偏要凑上来展示一下存在感。真有病,不回家睡大觉竟然在这儿看倪诤煮速冻水饺……
沈寺一边想着,一边推门而入,和洗手台前满脸泡沫的蓝焉面面相觑。
如果心情可以具象化,此刻他脑门上必定顶了个硕大的问号。
沈寺脱口而出:“你在这儿干嘛?”
蓝焉闻言挪开目光,弯下腰把脸认真洗干净,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你又在这儿干嘛?”
“来串门啊!”
“这样啊,我也是来串门。”
沈寺大脑一时宕机:“你来串什么门?我和阿诤是朋友啊。”
蓝焉笑:“我和他也是朋友啊。”
“哦,哦,对哦……”
沈寺看着他走出去,越想越不对劲。蓝焉和倪诤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扫过洗手台,牙刷和漱口杯放了三套。
沈寺磨磨蹭蹭上完卫生间出来,看见蓝焉已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茶几前吃水饺。倪诤则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转转眼珠,走过去挨着人坐下:“你最近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倪诤没说话,蓝焉被汤汁呛到,咳得停不下来。
沈寺赶忙拍拍他背:“没事儿吧?”待蓝焉摆摆手示意没事,又再度转向倪诤:“你老实说,是不是最近带女孩儿回家过夜了?别抵赖啊,不然你家怎么有第三个人的洗漱用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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