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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病?”
赵捷默然。
“这种事情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杜誉反而轻轻笑了:“小赵,你别有压力。”
听他这么说,赵捷更加忍不住哽咽。年轻人说不出话,没办法,只能从口袋里拿出检查单递到他手上。
显而易见的是,这张纸被人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杜誉没再说话,赵捷也不敢出声,病房里安静至极。
“我之前想了很多,原本决定为了临东省京剧院的发展、为了我父母还有前辈们的心血,我年后就不去上海了。”许久之后杜誉忽而笑道:“现在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养病来得实在。”
“别想这些了。”赵捷把他到底手攥得更紧,试探地问:“你从没有感觉到你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杜誉偏头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诚实地说:“前几个月确实有些异常,但我当时以为我只是太累,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
听他这么说,赵捷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正如你曾经说过,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我并不觉得我无辜。”杜誉依然在笑:“更何况就这么点儿时间,即便告诉你了,能有什么用?”
赵捷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待对方情绪缓和了一些,杜誉问:“我看这瓶药快挂完了,你等会儿陪我出去转转吧?”
“什么?”赵捷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白茫茫一片的世界:“外面零下三十多度呢,你疯了吗?”
“我很清醒。”杜誉指了一下椅子上的包:“我的行李里有厚衣服,你帮我穿上。”
赵捷拗不过他,但生怕他体力不支再出事,遂向医院借了一副轮椅。
松花江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许多孩子在上面玩闹。赵捷推着轮椅走到江边,隔着温暖的帽子,听到呼啸的北风中夹杂着热闹的人声。
东北凛冬晌午的暖阳短促而灿烂。赵捷环顾四周,想起了一句戏词:“霜雪焉能见太阳。这不就见到了吗?”
话一出口,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团转瞬即逝的白雾。
杜誉沉默了很久,直到赵捷蹲在他身前帮他把围巾系得更紧了一些。他伸出手,隔着手套抓住了赵捷的手。
“你有话要对我说?”赵捷抬头问。
“殊不知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你很优秀,不会离不开我。”
作者有话说: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来自李商隐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陶渊明《归去来兮辞》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李贺《苦昼短》
霜雪焉能见太阳。京剧《断密涧》等
PS:小赵的某些想法是他在特定情况下的感受,不是卑微作者要表达什么嗷
另,非常感谢胥大夫百忙之中来友情客串,戏份已杀青,撒花~(手动狗头)
从下一章开始不再日更,后续正文章节(到第68章 )和番外随榜单任务更新
第62章
杜誉垂下眼帘:“小赵,满打满算,你也才不到二十九岁。我得了这样的病,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了,你以后的路还长,不能没人陪着。”
赵捷愣在了原地:“你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俩算了吧。”
“算了?什么叫算了?从我认识你到今天,六年半了。我克服了那么多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你说这话实在是小瞧了我。”赵捷站起来,一时手足无措:
“你比我年长八岁多,从当初打定主意追求你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走在我前头。只是我没想到,这些来得这么快。”
“杜誉,”赵捷缓了缓神:“你不要想把我丢下。”
“你可要想好了。”刺目的阳光下,杜誉望着他。
“我想得很明白。”赵捷斩钉截铁地说:“我愿学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怕……”
“你怕如果哪天你真出了什么事,会让我伤心。”赵捷挤出一抹苦笑:“杜誉,我求你千万不要这么认为。”
杜誉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止这些。如果你执意不愿离开我,你不仅会伤心难受,还会过得很辛苦。”
“你认识我这么久,应该了解我。我是怕辛苦的人吗?”说着赵捷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他竭力忍住:“我既然愿意陪在你身边,便是知道有得必有失。对我来说,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要紧。”
见对方不作声,赵捷赶忙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就是我的盼头。”
然而他没想到,此话一出,杜誉猛然抬起头:“我当然记得,所以你更不应该管我。”
赵捷愕然,意念流转之间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你是担心哪天你一旦过世,我也活不下去了,是吗?如果不是因为事发突然,你是不是打算找个理由撇下我,然后一个人远走高飞?”
杜誉偏头错开他的视线,语气近乎是苦口婆心:“所以你趁早走吧,离我越远越好,去找一个能够分担你生活压力而不是成为你累赘的人一起度过今后漫长的时光,这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不会的。”赵捷擦干自己的眼泪:“人的寿命有限,生离死别不过是或早或晚的区别。我向你发誓,杜誉,你活一天,我就好好待你一天,倘若你不在了,我同样会继续认真活着。”
他声音哽咽:“你不要小看我,我担得起我的人生和我的选择。你更不要小看了你自己。”
回到遥城之后,赵捷请了长假,不得不开始着手处理对他来说有些过于繁杂的人情世故。
听说杜誉生病,不止临东省京剧院与他交好的老朋友们一趟又一趟前来探望,他在天南地北各处谋生的师兄们也纷纷专程来遥城看他。其中很多人赵捷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
在认识杜誉之前,年轻人曾期待能过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如今证明那不过是少年时的空想。
此时此刻,为了让杜誉能多休息、避免劳心劳力,赵捷逼着自己从不知所措的境况和逃避的本能中硬生生站出来,成为一个在往来逢迎里无比得体的后辈。
“陈师叔,”他周到地去火车站迎接前来探望的人:“您大老远从沈阳过来,真是辛苦了。”
“你就是小赵吧?”对方叹了口气:“我听说杜誉生病之后一直是你在他身边照顾。我不辛苦,你才辛苦呢。”
为了不让杜誉有任何心理负担,赵捷不但把种种烦恼打碎了吞到肚子里,从不提起只言片语,而且在人前一直装出一副游刃有余、彬彬有礼的模样。
放在数年前,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除此之外,赵捷还要在省京剧院的行政单位往来奔波。不仅要帮杜誉办停薪留职,还有房子的事。
之前杜誉分得了这套福利房,但和单位一直是承租关系。前几年因为不确定会不会在遥城长期发展,这房子一直没有被买下来。如今看来,倒是有了十足十的购买必要。
半个月后办完了基本的手续,想着杜誉正在家里睡午觉,赵捷直接去了宋同的家。
前两天宋同出了一趟差,这天虽是工作日却正好在家中休班。他开门见到赵捷,面露讶异:“小赵,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去办事情,正好想来找你商量一下。”赵捷竭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没有那么苦涩。
“快进来吧。”宋同侧身为他让开了空间。
赵捷走进屋,听见对方说:“你嫂子去院里上班了,孩子在幼儿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用顾忌。”
宋同为他端了一杯茶:“快坐。”
“师兄,我想求你一件事。”酝酿了许久,赵捷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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