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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奇怪,当时的周厉行并不认为这些东西不好,相反,正是因为左唯身上这些独一无二的艺术家风骨,让周厉行这个从小在西北高原长大的男孩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他像是一阵自由的风。

理所当然,年轻的他们相爱了,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度过了一段很幸福的日子,那段时间,周厉行跟着他的师傅学习画唐卡,左唯就陪在他身边,画同仁的山山水水,画同仁的寺庙和佛像。

周厉行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们也会一起成为两捧随风而去的灰尘,谁也离不开对方。

可是时间久了,左唯自由的天性开始不满足于拘束在这一片荒山野岭的高原之间。

那段时间,周厉行的师傅刚回尼泊尔,他把工作室交给了周厉行打理,年轻的周厉行接手之后,一边要继续精进自己的画技,一边又要维持工作室的正常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而这时候的左唯,他却选择了回到西宁,他说,他在同仁待腻了,他想帮着杜雨岚一起做点事情。

西宁到黄南并不是多远的距离,周厉行听说他想回西宁之后也并没有阻拦他,而是让他去了。

可是等到周厉行捋顺了工作室的事情之后,他去到西宁找左唯,这时候却意外看见,左唯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搂抱在一起,他们姿态亲昵,俨然已经是爱侣模样。

周厉行知道,他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在一个平凡的午后,在一场荒诞的背叛里,在一片永远也留不住的风中。

他和左唯和平分手了,左唯直到最后也仍旧在挽留他,他说自己只是太无聊了,他的艺术细胞正在这片土地上逐渐死去,他只是想追寻一些情感上的刺激来激发他创作的动力。

可是周厉行就冷脸看着他,他最后对左唯说:“小左,我们追求的东西不同,你要自由,要快乐,要刺激,而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和一个不会离开我的人。”

路池雨沉默着听他讲述完这一切,他这会儿才开始懂得当初杜雨岚和周厉行之间说的一些话,为什么杜雨岚总说她对不起周厉行,原来是因为当初,她明知道左唯的背叛,却还是选择帮着左唯来一起瞒着周厉行,让他像个傻子一样计划着他们的美好未来。

“行哥,他错过了你这么好的人,会后悔的。”路池雨靠在他肩膀上,闷声说道。

“我觉得不会。”周厉行苦笑,“因为我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瞎说。”路池雨反驳他,“你就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在我心里,特别好。”

周厉行看着他笑了,他摸了摸路池雨的后脑勺,低声说:“池雨,你也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你勇敢、善良,还特别有担当,我很喜欢你。”

路池雨被他夸得脖子一热:“行了吧,你这都说得我不好意思了。”

“我是认真的。”周厉行看着他,目光真诚,“你也知道,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这些年,我没对什么人动过心思,就守着这些唐卡,心也静了。”

“可是自打遇到你,我才知道,原来这日子还能这么有滋味,这段时间,我特别开心。”

路池雨听着他的话,他悠悠说:“我也一样,这段日子,每天都过得好像在梦里似的,太高兴了。”

周厉行修长的手指穿过路池雨的手指,最后紧紧扣到了一起,他说:“池雨,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的岁数,早就没有过去那种喜欢就一定要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的执念了。”

“你刚才问,我们算是什么关系,我可以回答你,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认真地对待你,认真地对待我们的感情。”

“你在这里多停留的每一天,都是我额外得到的,我很知足。”

“等到你整理好自己,愿意高高兴兴回家去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去送你,我会为你祝福,希望你往后的人生都能平安。”

“你愿意记得我,就把我当成一段美好的回忆放在心里,如果不愿意,忘了也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

“我心甘情愿渡你这一程,你无需在意我,只管过河上岸就够了。”

第20章 手心的泪水

时间就这样在同仁这片土地上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路池雨仍旧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早上和巴桑一起去后山跑步,上午有时候会去附近的寺庙里听僧人辩经,那里的僧人大多数说的都是藏语,路池雨也听不懂,但就觉得坐在那儿特别放松。

下午的时候,他就钻进周厉行画唐卡的小房间里,在那里,他读了很多的经书,虽然有些经文里的奥义他还是不太懂,不过读着读着,这心反倒是宁静下来。

他甚至开始耐心和周厉行学着怎么去磨制那些矿物颜料。

接触后他才知道,周厉行平时画唐卡所用到的这些矿石,全都价值不菲,一副唐卡画下来,光是颜料成本就已经不少钱了。

路池雨第一次独立去磨金箔的时候,他紧张得手都直抖,那些98k的金箔纸一张一张挂在盘子里,兑上牛骨胶之后,周厉行就在旁边握着他的手,细心教他怎么去碾碎金箔,怎么让金箔沉淀得更好。

最后,路池雨盯着自己这满手的金色粉末,顿时觉得奢侈,他小声嘟囔说:“那这些沾到手上的怎么办啊?好浪费。”

周厉行被他逗笑了,把他从地上拉到水池边就着水龙头给他洗手,像是照顾小朋友一样,他也不管那些金粉,只是仔细擦干净路池雨的手指,笑着说:“不浪费,没多少钱的,这些金箔只是正常人的认知中觉得金子很贵,其实它远比不上青金石值钱。”

等到第二天,路池雨看着自己亲手磨出来的金箔颜料,再想象一下它们最终被绘制到画作上的模样,只觉得成就感极强,仿佛完成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大事。

他想,原来他除了救火,也是能做好一些其他事情的,只是他过去从未尝试过而已。

有了这一次的尝试后,他就开始缠着周厉行教他磨更多的颜料,朱砂、珊瑚、绿松石、青金石,他开始去记忆每一种颜料的磨制方法有什么不同,骨胶添加多少会影响最终色泽,要沉淀几遍才能筛去所有杂质。

路池雨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很久了,他甚至开始想不起在京州时的城市生活是什么样的。

直到路池雨接到队里政委徐运波的电话时,他才意识到,他的三个月假期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路池雨刚刚从后山跑完步,他满身大汗,正和巴桑一起听着寺庙的撞钟声往回走。

看着手机屏幕,他第一次有点逃避接电话,尤其是来自京州的电话。

可惜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他调整好情绪,接起了电话。

“领导,早上好。”路池雨在电话里笑着跟他打招呼。

徐运波在那头笑骂他:“少来,你小子就假正经。”

路池雨笑了,徐运波和路池雨的父亲路正康是多年的好朋友,两个人当年在同一所武警学校学习,是一个寝室的上下铺,只不过毕业后,路正康考去了公安系统做了刑警,而徐运波则是去了消防。

路池雨从小就崇拜徐运波,徐运波总是乐呵呵的,不像他爸路正康那么不苟言笑,还总喜欢给他买各种玩具,会带他去队里玩。

后来,路池雨毕业后同样选择考进消防系统,路正康为这事,还正经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醋。

路正康私下里甚至总和齐岱开玩笑说,这儿子就是跟他徐叔关系好,现在连工作也跟他徐叔看齐了,一点也不随我,算是白养了。

徐运波目前是京州消防总队的政委,而且据说马上又要升职了,从路池雨毕业进队起,他一直明里暗里没少照顾他,好在路池雨也算争气,工作努力,进步神速,所以这才不到三十岁就升到了队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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