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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言生是疯子没错,但疯子不代表听不懂医生的话,他当即死死抓住李枫铭的胳膊,不断地道歉,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说自己不想住院。
他抗拒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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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为什么讨厌医院,因为在货轮上,我给他挡了子弹,接受治疗的时候,他醒得比我早,看见我跟他不在一间病房,以为我死了,疯了一样满医院找我。”李枫铭说。
自那之后,李枫铭再也不敢随便带蔡言生去市里过年,更不敢带着他故地重游。
后来,局里开了个会,针对蔡言生的事情商讨出结果来,先是暂时停职,等蔡言生能认人了,便让他自己交了辞职申请,说是因病无法再继续挣扎一线,脱掉警服便被李枫铭接走了。
李枫铭:“在桐山做完身体检查之后,我们留在桐山观察半年,半年内他的情况慢慢稳定,我才敢退掉房租,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车后备箱一放,就拉上他到这儿来,来这里之前我用推子给他修了个头发,但是没掌握好,一不小心全给剃掉了,只剩下一层青皮。”
其实那样也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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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李枫铭轻轻拿起放在老旧抽屉里的薄相册,给张八月递过去。
随着纸张轻轻翻动,老蔡的一生就这么一页页翻过去。
警校里的照片,入警后的照片,跟父母家人的合照,还有遇见李枫铭之后的照片。
总共不过七八张薄薄的相纸,张八月却看着相册微微红了眼角。
因为七八张照片,记录着一个意气风发的警察,从年轻气盛,再到中年沉暮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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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以为这位老战友不会喜欢这里落后的环境,但是他好像过得很舒服。”李枫铭笑笑。
这里是隔壁省的柳江市,李枫铭老家就在县底下一个很小很小的农村里,四周全是山,晚上能听见猫头鹰叫。
老家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李枫铭一个,他们把车停在那儿,感叹还好屋子没倒,修缮一下,还是可以生活的。
小小的瓦房子,门前就是一片田,李枫铭在这里有很小的一亩地,可以种玉米。
李枫铭买了一辆新的三轮车,车后面搭了遮阳棚,蔡言生经常坐在里面,被他拉着一起去镇上,蔡言生说想吃麻圆粑粑和红油米粉,李枫铭就给他买,那时候他就会特别开心,仿佛从前的至暗时刻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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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李枫铭的讲述,张八月用纸巾轻轻擦一下眼角:“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是我该谢谢你,因为我想,在这个禁毒大国,有一些故事,是一定要讲出来的,警察依法打击毒品犯罪,即使牺牲也在所不辞。全民禁毒不止是嘴上说说,我希望我的战友做出的那些贡献能被人记住,我更希望你撰稿之后,会有更多人认识到毒品的危害,更多的人参与到全民禁毒的行动中来。”
李枫铭眼睛彻底红了。
童云伸手拍拍李枫铭,而后又看向张八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张八月被李枫铭留下来吃饭,吃过饭便坐三个小时大巴车去市里的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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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轰鸣的声音轻轻划过长空。
她抱着手里的稿子,从车窗处往外看,路边一闪而过的田野很祥和。
“沐浴在21世纪的和平里,你还记得曾经的1840吗。”她慢慢地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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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兄弟哪个单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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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八月回到家之后,坐在床边,录音笔随手放在被子上。
时间慢慢倒带,李枫铭的声音不太清晰地从这支小小的录音笔里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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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枫铭第一次遇见战友,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他三十二,是今年刚从刑警队调去缉毒口的,理由是缉毒口目前缺人,得抓俩合格的壮丁过去。
服从调剂嘛。
这么想着,他便轻松地哼起歌,奶茶挂在手边的车把上晃啊晃,也不担心会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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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
“蔡队,蹲到人了!”
“这次必须抓个现行带回去交差!”蔡言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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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承善离开很久了,禁毒支队不再是原来那个大家庭,来的来去的去,一个队伍不能没有队长,上面就把刑侦支队的赵晓锋协调过来当禁毒副支队,队长的位置还空着。
童云自那次抓捕黑狗行动之后断了腿,接是接上了,也能自己走路,但总归是不太方便继续留在缉毒口,于是局里讨论过后便给童云安排进禁毒支队一楼最里边的档案室,做一些轻松的工作,既免得上下楼麻烦,又能安抚老战士,一举两得。
等到蔡言生成长起来,也便就顺顺利利成了队长。
童云在档案室,蔡言生有拿捏不准的案子就会自己下楼寻他,偶尔能看见童云手机的屏保。
屏保是一串数字,大抵是伍承善那个被永久封存的警号。
那是伍承善除名字之外的全部家当,都在那个警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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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言生懒得麻烦童云,每次都是主动下楼去找人,但童云骨子里还是更喜欢刺激的,又或者是怀念以前的禁毒支队,又或者是那次的抓捕给他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他时不时就自己撑着拐杖扶着栏杆往楼上走,站在走廊的楼梯口,看见蔡言生还好好的站在那儿,心里就稍稍放松。
每次他上楼总是强撑着去的,上得去下不来,腿疼得发抖,蔡言生看见就挖苦两句——“您老那腿还是别动了吧,省得伍承善在天之灵看见了以为队里上上下下对你不好,哪天一发火直接降道雷下来劈死我这个当队长的,我冤不冤。”
说归说,童云只笑:“我倒希望他真能看见,但人死了就是一堆灰,鬼魂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得了,我还是带您下楼吧,冯局看见您在这儿,一会儿准拿我开涮。”
蔡言生说完就蹲在地上,回头看着童云:“前辈,上来吧。”
于是童云犹豫半秒,慢慢弯着腰,趴到蔡言生背上去。
蔡言生站起来背他下楼,他忽然拍了拍蔡言生脖子。
“怎么?”
“拐杖。”童云看一眼身后的墙边。
“没人要您的,我等会儿给送下来总行吧,”蔡言生咕哝一句,“事儿真多。”
童云抿抿唇,不再说话,下巴微微搁在蔡言生肩旁边。
这人日常就是这样,说话尖酸刻薄还带着刺,很惹人烦,却到底不是真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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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蔡言生到楼下部署行动,童云慢慢扶着墙从档案室出来:“出外勤啊?”
“前辈,”蔡言生一笑,忙小跑过去帮忙撑住,“您不在里头坐着,出来干什么。”
“我看看你们,”童云说,“不用管我,你们出勤......注意保护好自己。”
蔡言生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分寸,带着队员打过招呼就走。
童云忽地叫住他:“等等。”
蔡言生回头。
“你们这样是抓不住人的,”童云指指他腰间的一圈装备,“那些人隔开十里地都能闻见警察的味儿,你这回是跑街上堵他,你也不一定知道他会不会跑,别打草惊蛇了。”
“我明白。”
于是蔡言生折返回去换上便衣。
童云拍拍他的肩:“行了,去吧,注意安全。”
每一次童云撞见他们出勤都会叮嘱一句要注意安全,其实他也就比蔡言生大个六岁多,满打满算三十九,距离四十大关还差一年,反倒看上去跟那些五十多岁的一样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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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化工厂爆炸之后伍承善牺牲,表彰大会上局里顺便把拜师礼也一起办了,大约是因为伍承善走了,童云的白发忽然就长出很多来,审讯黑狗的时候硬是让蔡言生推着自己的轮椅过去,说什么也要亲自审。
明眼人都知道他很难受,冯局怕他就这么难受下去没个头,正好蔡言生在专案组的时候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刚从分局刑警队上来需要一个引路人,于是便安排蔡言生给童云当徒弟,免得童云没事干老是想着伍承善的事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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