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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琅稀里糊涂的,头一点一点,女人的高跟鞋在视线里慢慢消失。
他确实喝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所谓一醉解千愁。人一旦醉了,也不会胡思乱想。
池琅坐在吧台磨到夜幕沉沉,一饮而尽最后一杯酒,踉跄起身。
地毯的花纹在他眼里拧成麻绳,池琅扶着墙慢吞吞地出电梯,分辨了一会儿方向,艰难地往房门方向走。
他抖着手掏出简燕给的房卡,“滴!”
门没开。
池琅:“……?”
池琅看了眼房号,数字扭曲,看不清楚。
池琅顺着门摸到旁边那扇,贴住房卡,“滴!”
“咔哒。”门开了。
里面灯光昏黄,只开了一盏小夜灯,阳台的门也开着,风拂着窗帘往里吹,“哗啦”
池琅脑袋糊成一团,思索着自己出门前好像关阳台了,怎么现在还开着。他歪七扭八地往床边摸,“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结果这一摔,等着他的不是柔软蓬松的被子,而是结实温热的躯体。
池琅鼻尖刺痛,眼泪差点出来了,“嗷”了一声,狐狸脑袋拱上男人的下巴。
对方撑着他的身体,没有让他摔下去,池琅挂在他身上,人都软了。
灯光昏黄,倒映在眸底湿亮亮的,池琅费劲地睁着眼睛,看清是谁,忽地咧嘴笑了起来。
“简哥……”
男人垂眸看着他,对于野狐狸突然闯入窝不予点评。
池琅脑袋醉糊涂了,“啊”了一声,喉间哼哧哼哧几声,凑近他耳边,“我跟你说个秘密……”
简峋没动,任由他扒拉。
“就……跟你说个秘密,咱不跟别人说啊。”池琅气息湿软,小声道:“我那五年,其实患过很严重的抑郁症。”
简峋搂着他腰的指尖一紧,没由来掐得他生疼。
可池琅喜欢极了,直往他怀里拱,“我也不知道自己好了没……医生说我的记忆力应该会下降的,但我发现始终无法忘记跟你有关的事情,这是为什么啊?”
毛狐狸脑袋一拱一热,小声嘀咕:“……所以,你说我是好了呢,还是没好呢?”
简峋喉结颤了下,气息越来越急。
池琅恍惚想起,后来医生让他慢慢调养,说他的药物可用量已经达到极限了,剩下要自己恢复才可以。但他后来回国碰到了某个人,似乎就开始在不断恢复。
他抬起脸,两只手抱着简峋的面颊,对上那张英俊熟悉的脸,然后深深地望进了他深邃的眼里。
少爷漂亮的脸蛋绽开一个笑容,笑起来却像在哭,两条眉毛耷拉下来,眸底亮晶晶的,很委屈。
“……我觉得我可能没好,因为我现在,又梦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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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是要发生点该发生的剧情了
PS.池琅这两章的很多心里话都是在写“五年”的时候,就已经记录下来了。他那五年过得像一个病人,作为一个记录他病情的人,感觉看到了他所有的痛苦,所有慰籍。
那些话其实写出来以后哭了很多遍,每次看到他跟简哥在一起很开心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然后翻一下就会觉得想哭。他总是习惯用笑容去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尽力让每个人都变得很好……可是他现在真的很累了,也很了不起。
第358章
那么多个日夜,他以回忆为养分,艰难艰难地撑下去。
池琅时常梦见自己站在吉民新村的路口,一眼望去一排平房,都是破旧的砖房,外墙剥落后翻出内里深红,墙上有很多口号,大多被小孩的涂鸦破坏。
他迈步往前走,先听到了“咯咯咯”的人声,算算时间,应该是林婶子在喂鸡,小鸡被到处撵,她每次都要废好大劲;然后是做木工的声音,吴杨不出工的时候总缩在屋里忙,小桌板是他改装的,一拆一装就是个大桌,再一拆一装就是个小饭桌。随着周兰的大嗓门响起,吴杨头闷得更低,任由她挑三拣四地摆弄自己的东西。
『“别成天搞这些东西,我给你找个厂,去帮帮忙!”』周兰气急败坏地从屋里迈出来,一只手持着薅来的“光纤宽带免费送”小扇子,掸眼看到池琅,便笑了起来,『“回来啦!去哪里搞你们的小事业了,说给周姨听听?”』
池琅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周兰转眼就被树荫下坐着的人群招了去。她“哎”了一声,摇着扇子就眉飞色舞地赶过去,折叠小板凳就揣在手里,往哪儿都能坐。
『“快回去吃饭,赶明儿,我去你们那边再说。”』
池琅点点头。
重物“咚”地撞上他的膝盖,池琅视线往下,毛茸茸的小脑袋扎了羊角辫,被撞疼了便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疼……”』
『“哎呀,怎么跌跌撞撞的。”』年长些的女孩追来,池琅看向她的脸,看清了满头大汗的清秀面庞。
方亚男腰上还系着围裙,弯身把方胜男抱起来,一边拍她裤子上的灰,一边小声安慰。方胜男被她哄好,才抱住姐姐的脖子,露出扑闪的大眼睛看池琅。
池琅嘴角咧开一个笑,或许因为太久没笑,略显怪异地朝她做了个鬼脸。
方胜男一抖,“呜哇”地将脸埋进方亚男肩窝。
方亚男哭笑不得,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好了,别哭了,哥哥逗你玩的。”』
池琅想和她说话,方亚男忙着回去做饭,晒得红扑扑的脸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等会儿给你们送茄子来,下饭的口味咸,饭先别吃那么快。”』
说完,她转身离开。
池琅话卡在喉咙里,不敢主动说话,默默地收声。
再往前,便是那扇熟悉的锈绿色铁门,此刻正迎着黄昏的光大开着,菜香飘出来,引人食指大动。半露天的院子里堆满了原料,全部被人理得整整齐齐靠墙放着,两侧的台子上摆了不少花,还有些从墙缝里钻出来的小野花,肆意生长。
浇完了水的管子架在桌边,管口“滴滴答答”地流着水,下面放着一只红色的塑料大桶。夏日的风拂过面庞,池琅一时间有些慌张,满手都是汗,连忙低头在裤子上擦拭。
可汗越擦越多,他急红了眼眶,生怕被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站门口干什么?进来吃饭啊!”』臭脾气的黄毛小丫头叼着排骨,不耐烦地道。
『“小琅,回来啦。”』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视线落垂处,忽然出现了一双鞋老式的球鞋,虽然已经穿旧了,但依旧被擦得很干净,接着便是洗得略微卷边却被人细致缝合的裤腿。
怎么了?
他听到男人停在身前问。
池琅身形一颤,两只眼睛逐渐泛红,手指紧攥着裤子边。委屈的情绪瞬间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随着男人气息越发靠近,他浑身都在冒汗,想抬头又不敢抬头,生怕撞进对方的眼底。
那双眸子很黑,眼底的神色却很亮,视线落在他身上时总是温柔的、平和的。一看到对方,池琅整颗心都会获得安全感。
“简……”池琅嘴唇动了下,无法克制地想要喊他的名字。
视线忽地虚焦了一下,白球鞋和灰黄色的土地黏在一起,变成深灰色的画面,池琅额头神经骤痛,惶恐地睁大眼。即使此刻想闭上嘴不说话,刚才的声音也成为戳破梦境的尖刀,撕开停滞的场景。
最后一刻,他竭尽全力地抬起脸,脖颈和身体似乎被巨石拖拽着,身后是泥沼般的黑夜,视线里只有那张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面庞。
浅麦色的肌肤,高挺的鼻梁,深黑的眸子,和落在他脸上的专注视线。
“我……我可能又糊涂了……”池琅揪着他的衣服布料,额头抵住他的脖颈,肩膀发抖,“……梦里的你,怎么都能听我说话了。”
或许隔了太久太久,池琅再一次触碰到如此有实质感的体温,明明欣喜得想笑出来,眼眶却已先红了一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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