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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赵遇朝门口看了看。
我随着赵遇的目光望去,目光所到之处是病房门口。
裴凛一直背对着我们站在那,一动不动。
明明看不到他的脸,他身体周遭的气压却非常的低,一眼就看得出来,他现在状态很差。
赵遇叹了一口气,道,“裴律师站那一两个小时了,脸色很难看,你也可怜可怜他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翕动干燥的嘴唇,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遇走了,临走前和裴凛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裴凛进了病房,并没有理我,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他把镜子碎片收拾了出来,弯腰坐在窗边沉着脸不吭声,好像是生气了。
我越看越觉得紧张,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坐在病床上不知所措地揪着被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裴凛还是没跟我上话。
这还是头一回。
我知道,裴凛肯定生气了。
我叫了叫裴凛,裴凛回过头看了看我,却没有回应。
我为了缓解气氛,哄裴凛开心,特意招手叫来裴凛,给裴凛看我后脑勺,“我秃了一块,是不是很难看?”
裴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没有一点笑意,然后,他摇了摇头,告诉我,“不难看,舅舅永远最好看。”
裴凛真会胡说八道,我自己还不知道我有多丑吗?
我又不是没有照过镜子。
他们都说镜子里的自己比现实中要好看一点,镜子里的我都难看成这个鬼样子,那我很难想象现实中的我得难看成什么样子。
真是难为裴凛了,还要昧着良心说瞎话。
不过,好的是,裴凛总算搭理我了。
头发还在掉,一抓一大把,我总觉得按照这样下去,我得掉成裘千尺。
想了一下裘千尺的样子,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毕竟,和尚总比裘千尺好。
我躲在卫生间自己对着镜子拿推子把头发都推光了。
一阵刺耳的机器运行声过去,头发接二连三落地,不一会,出现在镜子里的就剩下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像是个灯泡。
这时候,裴凛大概是听到了机器声所以推开卫生间的门往里看了看。
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我就完全没了隐私,有时候上着厕所,裴凛也会推开门看看。
我被逼急了就反锁门,裴凛发现了当天晚上就抱着我哭哭啼啼地说那一天我吓得他有多么的害怕。
没法子了,我只能答应裴凛不锁门。
裴凛才这样猖獗。
我总觉得,是我太纵容裴凛了。
裴凛当看到满地的头发和我光秃秃的脑袋时,裴凛突然僵在那,就维持着推门进来的动作,一动不动,像是看见什么,眼神跟着身体在发颤。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朝裴凛笑了笑,得意地道,“我帅不帅?”
裴凛先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他跟着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嗯,帅,舅舅什么样都帅。”
他眼角泛着红,好似有什么要落下来。
我强忍喉头的堵塞感,一直在笑,“那当然,在你前头,不少漂亮女孩子喜欢我。”
我刚说完,裴凛眼角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一看见裴凛哭就没了法子,抬脚走了过去,伸手把裴凛的脑袋揽过来按进怀里,拍了拍他后背,哄道,“骗你的,没啥女孩子喜欢我。”
安慰并没有用。
裴凛还是在哭。
我只能又托起他脸亲了亲他眼角,吻去上面的眼泪。
裴凛的眼泪是苦的。
裴凛凑过来,试探地亲了亲我嘴角。
轻柔的吻落在嘴角,像是被棉花碰了一下。
我没躲,裴凛没有逾越,他只是浅尝即止,很快就离开。
我身上没有清理干净的毛碎扎了裴凛一脸,他又红着眼眶替我清理身上的毛碎。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除了裴凛,大概没有人会像现在这样不厌其烦地一直留在我身边。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会后悔
这次化疗远比上一次的反应大。
我吐到走不动道了,裴凛就回家把那盆仙人球带了过来,摆到我病床边,说让我多看看植物。
我看了看那盆要死不活的仙人球哭笑不得。
的确,看完这盆仙人球,我突然觉得自个有活力多了。
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我一个没留意,一脚踹在了柜子上。
我脚趾头一跳一跳的疼,疼的我没忍住叫出声来。
睡在旁边的裴凛听到声音也被吓醒了。
因为是单人病房,他睡在旁边沙发上,坐起来迅速去开了病床边的灯,然后看了我一眼,就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指了指自己的脚,解释不小心踹到了。
裴凛扶我到床边坐下,刚才没开灯黑灯瞎火还好,现在开了灯一看,整只袜子都染满了血。
我心想就踹了一脚而已,咋就成这样了?
随着裴凛帮我把袜子脱下来,我恍然大悟。
只见我整个脚趾甲盖都翻了,就剩一点肉挂在那,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其实我更想用恶心来形容。
裴凛看的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跳。
所幸赵遇今天值夜班,刚下手术台就赶来了。
赵遇蹲在那,看了我要掉不掉的脚趾甲一会,说这是正常反应,化疗药物的影响。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这脚趾甲盖不能要了,得拔甲。”
我听的一头雾水,眨了眨眼,问赵遇,“该不会我剩下的指甲都得挨个掉光吧?”
赵遇点了点头,“也有可能,你最近还是少做剧烈运动,别把指甲又磕掉了。”
我绝望了。
十指连心,更何况,我还有十个脚趾甲?
挨个拔上一遍,我估计命都没了。
拔甲上了麻药拔的时候倒不疼,疼的是麻药劲过了以后,那一块肉裹在纱布里头一跳一跳的隐隐作痛着。
好不容易不疼了,一不小心碰着,那种疼痛感就又卷席重来了。
裴凛为了转移我注意力,就给我讲笑话。
裴凛是不会说笑话的,所以说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当他用在法庭上辩论的表情说到“皮卡丘站起来变成了皮卡兵”的时候,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是因为笑话好笑,是因为裴凛好笑。
我还跟张海有联系,他一直问我近况。
我把掉指甲和掉头发的事情通通跟张海说了,还给他发了个我光头对着镜头竖大拇指龇牙咧嘴的照片。
张海立马回复,“帅!乍一看还以为张卫健!”
后面还加了几个眼里直冒红色爱心流口水的表情包。
我反手回了张海一个竖中指表情包。
又过了几天,我发给张海一条微信。
“好消息,我指甲没全掉光,就掉了三四个。
坏消息是,我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走不动道了。”
发完微信我发现不止走不动道,连抬手都很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已经习惯这种每天醒来解锁一个新问题的生活了,我对于四肢无力这一点反而不怎么慌张。
我淡定地等买了早餐的裴凛回来,跟裴凛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得先冷静。”
裴凛还以为我跟他开玩笑,笑着问我什么事。
然后我告诉裴凛,我走不动道了。
顾名思义,真的走不动了,四肢都是麻木的。
裴凛倒吓坏了,早餐都没有放下就跑去找赵遇了。
赵遇赶了过来,对我哀声又叹气,问我为什么如此命运多舛。
我对此无奈地笑了笑。
十分钟以后,我坐在轮椅上,被推着去里里外外做了一堆检查。
一通检查下来,赵遇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拎着检查单搁那看,道,“神经毒性导致的运动障碍,不是永久的损伤,可能等药停了,就会慢慢恢复,也有可能只是暂时的,这个说不准,还是要看看后续观察,平时多按摩,别变成肌肉萎缩。”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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