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燕 第69节(2 / 2)
苏燕总在他的书案边打盹,即便是戴着帷幔,他也能轻易辨出她的身形。
直到恶犬冲出来,他看到“幻像”剧烈的反应,心中才猛然一颤,似乎沉寂已久的某处发出了一声巨响,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那一刻他发疯般地想去将不远处的人牢牢抓紧,感受到她实实在在的活着,感受她温热的体温。
然而仅在一念间,他又强压下了自己的冲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燕已经“死”去了近两年,他不知这么长时间她在何处躲避,为何与一个女冠混在一起?又是否能接受再次同他回到宫中,亦或者是再次被他捉住,苏燕是否会发疯。
尽管浑身都紧绷着,强忍住让他不去打草惊蛇,他见到苏燕在发抖,仍旧克制不住地站起身,命人除去身后恼人的恶犬。
重新见到已死的苏燕,徐墨怀以为自己会因她的欺骗和逃离而愤怒,亦或者是因为她还活着而狂喜不已,最后竟只觉得一颗心忽然安定,就好像深压心底的郁气忽然消散,他觉得一切都不算什么了,毕竟苏燕仍存于人世,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即便心中在说服自己徐徐图之,徐墨怀转身便命人去查清女冠的身份,等到苏燕回到慈云观后,在一夜之间用一千兵马将这山脚牢牢围住,便是苏燕长了翅膀也难以在他的掌控下飞出去。
慈云观是被悄无声息围住的,观中四人不曾发觉半分。
苏燕夜里和她们在院子里乘凉,一直忐忑不安地生怕会有变故,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徐墨怀提剑找她算账,便渐渐安了心当做无事发生。夜里洗漱过后,她端着盆将水泼出去,瞥见院门前一抹身影,吓得立刻去叫张真人。
因为慈云观都是女冠,不乏有心思龌龊的无赖想要欺负人,苏燕还以为是碰到这种混账,叫了张真人后还去灶房拿了根柴火棒。然而等她再折返回去,那人影早就不见了。
——
苏燕抛下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冒着被冻死在河里的危险也要离开,却只能过上粗布麻衣的日子,住在深山野林中辛苦耕作,她过得实在不算好。
至少在听到苏燕与几人说笑之前,徐墨怀心中是如此想的。
可他没想到苏燕在此处过得很快活,她不再神志不清,笑声也与在宫中的时候不同,在离开他的日子里,苏燕反而有了神采,似乎他的出现于她而言是一道劫难,将她本能拥有的安宁日子无情撕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已经不能再承受苏燕又一次消失,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发疯,如今苏燕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却只敢在她附近徘徊着不敢上前,唯恐惊扰了苏燕,又让她变回从前神志不清的模样。
倘若将苏燕逼得狠了,她兴许会死在他面前。
只要她不走,只要她尚在人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慈云观外站了整整一夜,直到晨光熹微时,徐墨怀才拖着酸麻的腿下山。
他依旧命人暗中守住这座山,以免苏燕察觉到什么会偷偷溜走。
过了一阵子,苏燕才察觉到慈云观的香客明显多了起来,且捐起香火毫不吝啬,也不知是不是观里供奉的神仙较为灵验,传出去后引了人前来参拜。
然而接连几日,苏燕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古怪感,仿佛时常有人在暗处窥视她。
真正发觉到徐墨怀的存在,是因为她夜里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咳嗽,像是闷在喉咙里发出来的。
苏燕霎时间脊背发寒,连脚步都乱了,不断地想宽慰自己是风吹落叶的声响,然而心里再如何说服自己,也还是慌乱到一整夜无法入睡。
倘若当真是徐墨怀,他怎么可能会忍着不将她绑回去。
皇宫离慈云观这样远,他一个皇帝总不可能日夜不休只为了守在此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燕本是想宽慰自己,然而徐墨怀却仿佛是知晓她已经发现,索性连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白日里也会到慈云观来,甚至还被赵真人撞见了一次。
苏燕知道逃脱无望,也自暴自弃了起来,即便知道徐墨怀就在附近,也不再想着离开,继续恍若无事发生地过日子,就看他能装模作样多久。
连着很长一阵子,徐墨怀都会到慈云观来,有时候来得早,有时候日暮西沉才到,即便是下雨也照常上山。慈云观中的所有人都发现了他,也知晓他与苏燕有了一段孽缘,心照不宣地陪着苏燕无视他的存在。
他似乎也没有旁的目的,只是为了来看苏燕一眼,确认她还在此处不曾离开,在观外站多久也没有定数,时而久时而短。
苏燕也从一开始的绝望与慌乱,转变为习惯以后的疑惑与不耐烦,就好似有一把刀悬在头顶,也不知何时会掉落。
徐墨怀来了许久,始终不曾主动开口与苏燕说话,二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过了一段时日,连着两日徐墨怀不曾来慈云观,等他再到的时候却没有在观中看到苏燕。赵真人见他眼中布满血丝,眼下泛着青黑,整个人阴森又憔悴,看着实在有些可怖,不等他发问,她便主动说:“瑜娘在山上摘木奄子去了,估计要等会儿才回来。”
徐墨怀的神情松软了下来,微微点了下头,站在原地等苏燕回来。
赵真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垂下眼,语气还算和善。“我是她夫君。”
赵真人了然地笑了笑,嘀咕道:“那你肯定做了不少坏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墨怀没有反驳,等了好一会儿苏燕才回来,他眼神微动,目光紧跟着她。
两人难得正面撞见了一次,苏燕对上徐墨怀的眼睛,目光里已经不再是心虚与恐惧,反而是因为自暴自弃,在看他的时候眼里都带着恼火。
她脚步很快,低着头想装作没看见,迅速地从一旁绕过去,徐墨怀眼看着她离开,依旧没有出声,只沉默地停驻片刻,取出一封信放在地上后便转身离去。
第105章
赵真人将徐墨怀留下的信带回去给苏燕,她正在同张真人坐在灶前生火,接过信后并未拆看,见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接过后便塞进灶里引火。
“怎么就烧了,你好歹看上一眼。”
苏燕面无表情看着那封信被火苗吞噬,说道:“不必看,都是些虚情假意的话,等将我诓骗回去,必定又同从前一般原形毕露。”
“你们之间的恩怨还不小。”
何止是不小,是恩将仇报,是骗来骗去纠缠不休。
苏燕不信徐墨怀会容忍她太久,兴许再过一阵子他便忍不了了,会如同从前一般强硬地将她带回去,而后继续看着她,一步不许她离开。
徐墨怀尚未想好如何告知徐成瑾与苏燕有关的事,宫里的人只知道徐墨怀每日都往外跑,还当他是又寻到了什么求仙问药的方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之前的方士找来一个女人谎称是“苏燕”后,总有一些妄图飞黄腾达的人铤而走险,去深挖苏燕与徐墨怀的往事,而后安排些与她相似的女人进宫,徐成瑾年纪虽小,却早已知晓其中利害,十分看不惯有人妄图以他阿娘的名义进宫,命人将她们都赶了出去。徐墨怀时常外出不在宫里,知晓这些后也并未去管,任由徐成瑾做任何事。一面是因为对他有愧,另一面的确是无暇顾及。
自从第一封信后,徐墨怀每一次上山见她,走后都会留一封信在门口,苏燕堆在灶房点火用,一次也没有拆开过。
过了几日,天气渐渐冷了,院子里挖了一个坑用来堆干柴,她们在院子里生火取暖。
徐墨怀到了长春观的院门外,没有见到苏燕,只看到了坐在火堆边看书的文音元君。
她解释道:“瑜娘她们在后院抱干柴去了。”
徐墨怀点点头,应道:“多谢元君。”
随后他将信掏出来递给她:“还请转交给燕娘,这段时日劳烦几位照料她。”
“不算照料,她在观中劳作,我们不过是给了吃住之所。”文音元君并未接过他手中的信。“你送来的信,她未必会看。”
话音刚落,苏燕抱着干柴回来,正好见到徐墨怀站在文音元君面前。
她停住脚步没有动,似乎是不想过去,徐墨怀朝她看了一眼,随后将那封信放到了矮凳上,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等他转过身要走了,又忍不住回头,说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近日天凉,照料好自己……我先走了。”
苏燕等他要走了,才走过去将信连带着干柴一同塞到火堆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墨怀走出院门,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心中并不算意外,却依旧感到不是滋味。如今的一切正如轮回一般,终于轮到了他自己。
“你这孽缘要纠缠到何时?”文音元君问苏燕。
苏燕叹口气,自嘲道:“兴许要看我与他谁先死了。”
——
徐墨怀最终还是将苏燕尚存人世的消息告诉了徐成瑾,然而徐成瑾也如他料想得一般,只当做是他也跟着疯了,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徐墨怀没想过要给他证明什么,而是告诉徐成瑾苏燕隐居在深山,虽不愿意离开,却能给他回信。徐成瑾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思再怎么多也比不过徐墨怀阴险,当真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
这一次徐墨怀再次带着信去了慈云观,知道苏燕会再次烧掉,他便委婉地提醒道:“阿瑾很想你。”
苏燕看到了信上不属于徐墨怀的字迹,这一次的确没有将信丢到火里,一直等回了房才偷偷拆开。
徐成瑾对苏燕一直是有着依赖的,他从未离开过苏燕这么长的时间,以至于即便不确定徐墨怀是否在哄骗他,也依旧将自己的伤心难过用这封信倾诉了出来,甚至在信中一遍又一遍地保证日后不再让她担心,求着苏燕早些回到他身边。
苏燕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在信的末尾处看到了属于徐墨怀的字迹,方才那点情绪消散得干干净净。徐墨怀知道苏燕不会拆看他写的东西,因此才借着徐成瑾的信让她看见。无非是委婉地问她何时回去,问她身体如何,苏燕随意扫了一眼,心情立刻变得不耐起来。
而后她才看到这信底下还压着一张纸,余光瞥见了“马家村”三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僵坐了片刻,犹豫着是否要看,最后还是好奇压住了理智。
苏燕乍一看只觉得疑惑,再往后看才明白过来。这是一封迟到了十几年的回信,已经过去了太久,几乎连她都要忘记自己当时写了什么,大概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小事,问莫淮身体是否康健,问他家中的事是否棘手,告诉他一起种下的葵菜长势很好。
这封回信显然比当初不识字的她写得要通顺细致。
苏燕从前日夜盼着等到他的回信,如今她早已忘却了,这回信才姗姗来迟地送到她身边,妄图以那些不值一提的旧事挑动她的情意,却不知这些只会让她再次记起自己当初的愚蠢可怜。
为了不让徐成瑾太过伤心,苏燕还是写了回信给他,信中委婉地说自己一切安好,不用阿瑾挂念,只字不提何时回去。
徐成瑾得到回信后十分不甘心,继续一封又一封,央求哄劝地想让苏燕回去,苏燕每次看得心中不忍,便翻出末尾徐墨怀的回信,立刻便能冷硬起心肠。
徐墨怀的信中从不说要紧事,一如既往地写下一段问候,让她添衣加餐,说几句在宫里的琐事,而后便是给从前的她写来的回信。
很快入了冬,这一年的雪下得很早,山上格外冷,似乎雪也要更大些。苏燕早起的时候看到窗外厚实的一层雪,下意识想到今日徐墨怀总算不会来了。
这样冷的天,她也没有早起的心思,索性窝在被褥中继续睡,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子被冷风吹开了缝,冷得她哆嗦,只好披着衣裳起身去关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真人从灶房提了一篮炭,看见苏燕起了,无奈道:“瑜娘,你既然醒了便去看看,让你那孽缘快走吧,他瞧着身子不大好,别冻死在我们这道观外,传出去我们可真没香火了。”
苏燕愣了一下,问道:“他来了?”
“站了一个时辰,不见到你不肯走。”
苏燕冷笑一声,随后说道:“那便让他等着,看他能忍多久。”
说完后她关了窗,钻回被褥中想要继续睡,这回却是怎么也阖不上眼,心中乱糟糟的,窗外风雪呼啸的声响仿佛也近在耳侧。
实在撇不去杂念,苏燕索性起身穿衣,找了话本子来看,好让自己的心落在旁处。
屋子里冷得厉害,过了不知多久,她翻书的手指都冷得发僵,起身想去元君的房里借些炭火取暖。
院子外没什么动静,雪下了厚厚一层,走在上面都没有声息,苏燕经过院门的时候,下意识朝那处看了一眼,徐墨怀果真已经不在了。
苏燕心里立刻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不屑来,取了炭想要回房,途径院门,却听见了几声压低的咳嗽。
她步子一顿,停住脚步朝着院门看过去,见到了雪地中一身玄衣的徐墨怀,正好对上他一双眼眸。
也不知他在此处站了多久,肩上发上都落了一层显目的雪,面色被冻得青白,鼻尖和眼眶却微微泛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似乎开口想说些什么,不等开口,便用拳头抵着唇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剧烈。
苏燕走得很快,被雪地里藏住的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里的篮子抛了出去,炭洒了一地。她蹲下去将炭捡起来,很快便听到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有黑色的袍角落入她眼中,徐墨怀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沉默地帮她捡起地上的炭。
大概是手冻得僵硬,连蜷起来都变得艰难,他的动作十分僵硬,苏燕看不过去,索性不捡了,烦躁不堪道:“你究竟想如何,算我求求你,放过我不成吗?”
徐墨怀垂下眼,眼睫上落了雪花,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一缕凉风从到她耳侧拂过,以至于让她以为是幻听。
“是我有错,对不住你。”
第106章
苏燕的耳边是风雪的声音,一呼一吸都含着凉意。徐墨怀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簌簌落下的雪花,倏尔便消散了。
一无足轻重的句话罢了,根本就什么也无法改变。苏燕如此想着,心上还是被触动了一下,让她的眼眶莫名开始泛酸。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然而徐墨怀真的对她道歉,积压已久的委屈忽然又在此刻涌上来,跟她不断往外冒的眼泪一般堵也堵不住。
眼泪一流出来便被冻得冰凉,徐墨怀面色苍白,伸手想要替她揩去,苏燕却将脸扭到一边,避开了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觉得如今才说这些话太迟了吗?”苏燕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哽咽。“已经过去很久了,你我之间的恩怨过不去,放过我吧……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
如今这些又算什么,回到他身边再重蹈覆辙?徐墨怀永远不会变,她也是一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愿意,他便能毫发无伤地抽身离去。
她的青春年华都在患得患失的岁月中被蹉跎干净,如今的她再也受不了被徐墨怀践踏了。
“燕娘”,他眨了眨眼,微低下头,眸中映着她的脸。“我很想你,日夜都在想你。”
他第一次发觉,原来想要梦到一个人也是这样难。他不信世上有什么鬼神,更不相信所谓的招魂复生,可他还是甘愿一遍遍地试过,任由那些方士胡说八道,他想让自己相信,相信自己与她不会止步于此,留下此生都难圆满的遗憾。
“过不去便算了,你恨我怨我都好,至少……”他的声音越发轻,最后竟没了声音,身子微微一晃倒在了雪地里。
苏燕在心里猜想这又是什么骗她心软的苦肉计,立刻抹干净眼泪提着篮子要走,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骗子。”
她抬步正要走,便听到一声熟悉的“陛下”,而后在院门前观望着此处动向的薛奉忽然跑过来,将徐墨怀从雪地中扶起来,忙对她行了一礼,无奈道:“苏昭仪,可否让陛下去歇息片刻,今日大雪,下山的路湿滑难行,还请……”
苏燕打断他的话,讽刺道:“听闻他为了长生不死一直在吃仙药,如何还能身子不好,莫不是什么哄骗人的手段?”
薛奉涨红了脸,恼怒道:“苏昭仪,你也不是糊涂的人,此处离皇宫路远,陛下每日都在马车上处理政务,每日不过歇息一二个时辰,下朝后便朝着此处赶来,还花费这样多的时间爬到山上,只为了见你一面。即便是再好的身子,也抵不住这般折腾,人非草木,难道你能铁石心肠……”
苏燕仿佛被他的话刺到了,语气也变得尖刻起来。“铁石心肠?薛奉,你是不是以为我都忘干净了,我以为你清楚他如何待我,若论心肠狠,世上有几人比得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奉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了,立刻又给她赔罪,软和了语气说道:“是在下失言了。即便是陛下糊涂,如今天寒地冻,陛下在此处等了近两个时辰,只为了确认苏昭仪安好,才能安心回到宫里,如今太过劳累,实在是无法下山,还请苏昭仪让陛下在观中暂且歇息几个时辰。“
见苏燕面上依旧满是怀疑,薛奉无奈道:“自昭仪死后,陛下大病一场梦魇不断,再后来宫中来了访仙炼丹的方士,陛下吃了那些丹药……时常会虚幻难分,恍惚间以为你尚在人世。”说到此处,他的脸色颇为难看。“如今虽说苏昭仪已经回来了,陛下也不再服食丹药,却仍旧虚实难分,每日醒来唯恐你再次不见,因此才每日到山上确认你还在。”
薛奉一直觉得疯的不是苏燕而是徐墨怀,他一面不愿相信方士的鬼话,一面又为了那几乎渺茫的幻像而去服食丹药,最后将自己折腾到越发阴郁古怪。
苏燕明明活着,徐墨怀却每日都要来看上一眼,仍会时不时以为一切都是幻像,甚至一早醒来便问薛奉苏燕在何处,急切地证明她的确还在人世,生怕一切又是他的一场糊涂梦。
苏燕沉默片刻,目光终于落在徐墨怀憔悴的脸上。
“是他咎由自取。”
“苏燕!”薛奉忍无可忍,厉声喊出了她的名字。
苏燕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动静还是引起了文音元君她们的注意,三人已经听到了薛奉口中对苏燕和徐墨怀的称呼,两位真人都震惊到说不出来,连看向苏燕的表情都变了,唯独文音元君见过风浪,面上还算镇定。
她推开门,唤了薛奉一声:“郎君若不嫌弃,让你的主子进来歇息片刻,屋里还算暖和,等风雪停了再下山去。”
苏燕没有吭声,冷眼看着薛奉将徐墨怀送进屋去。
待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文音元君叫住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瑜娘。”
苏燕转过身,面上满是歉疚,垂头丧气地说:“对不住,一直不曾说真话,欺瞒了几位真人,还给慈云观添了这样大的麻烦。”
“错不在你,在慈云观的这段时日你也尽心了。”文音元君的确不曾想到苏燕竟能牵扯出这样的事,她本想劝上两句,顾忌到一言一行都会为自己招来祸端,又不好说上更多。
她看到苏燕僵站在雪地中,眼眶还泛着红的可怜模样,还是忍不住说道:“一切随心。”
“多谢元君这些时日的照拂,苏燕感激不尽。”苏燕垂下眼,俯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紧接着她语气顿了顿,又问道:“敢问元君当初钟意的乐人,是否知道元君心里是如何想的?”
“时日久了自然能察觉出来,我出身望族,与他是云泥之别,有些瞧不上也实属平常。。”
她轻皱起眉,说道:“若真心喜爱,这便是错事。”
“这的确是错事。”文音元君没有否认。“所以我与他无法长久,分离后不曾再见。”
——
徐墨怀醒来的时候,暖融融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与苏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注意到徐墨怀醒了,指了指小桌上的热粥:“赵真人给你的,喝了吧。”
徐墨怀的眼睛紧盯着她,好一会儿了也没有动作。
“燕娘。”
他唤了一声,苏燕冷着脸瞥了他一眼,紧接着又听他重复一遍。“燕娘?”
“何事?”
“燕娘……”
苏燕烦躁不堪道:“徐墨怀,你是不是疯了?”
他非但不恼,反而莫名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又开始咳嗽。
等他平复了呼吸,才说:“我前些时日总做梦,梦到你死在我面前。醒来以后又看到你在身边,宫人们不敢说我病了,只装作你还在的模样,陪着我一起发疯。”他平缓的语气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愉悦。“前几日丞相的位子已经换了人,林馥被我捉住了把柄,她德行有亏,自请让出皇后之位去寺中反省。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后,不会有人说你不好,还有阿瑾,我们的孩子也在等你回去。”
“要是稍微早些,兴许我真的会心软。”苏燕望着他,笑得有几分勉强。“如今我有许多事想做,我不愿意回去。”
徐墨怀良久无话,直到苏燕想出声让他早些离去后,他才开口问:“你想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语气露出一丝一毫的嘲讽来,但环视一圈这小小的道观,心中依旧升起了几分怨气。她难不成要留在这里出家做女冠,每日里种地养鸡,在这深山里一辈子不出去吗?
苏燕也很难想象自己有一日能心平气和地与徐墨怀说话。“我这一年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你当初与我说过的江南风光,我也去看过了……也许留在宫里,你迟早会厌倦我,你会发觉从前所谓的情意不过是因为不甘心,等时间久了,我又会变得不值一提。”
徐墨怀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她早已经不敢对他倾注一丝一毫的情意了。
她平静地注视着他,每一个字都清晰到让他无法装作听不见。
“我不爱你,留在你身边也是你强求,不是我的心意。”
第107章
徐墨怀走了以后,连着五日没有再到山上找过苏燕。她的身份已经被挑明,不好再留在慈云观,以免给几位真人带来麻烦。
山上的雪化得很慢,苏燕要走的那一日才开始缓慢地化雪。山路被雪水打湿,愈发泥泞难行,她的行囊不多,下山的时候格外小心,却还是不慎滑倒了,往下溜了长长一段直到抓住树干才停下。
苏燕被摔得生疼,半晌没缓过来,衣裳也染了泥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腕疼得厉害,动一下都艰难,只好找了块稍干净的地方坐下歇着。
滑倒时苏燕的手在地上撑了一下,不仅蹭破了皮,伤口上还都是泥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试着起身,还是疼得厉害,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回去。
如今好了,眼看着离下山还有一段,摔得衣裳都脏了,她还要辛苦爬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如今还扭伤了脚,当真是祸不单行。
苏燕坐了片刻,正唉声叹气的时候,听到了下方传来的动静。
“父皇,究竟还有多远才能见到阿娘?”徐成瑾一边说一边大口喘气,就在他前方的徐墨怀没有回头,更没有要拉他一把的意思。
“不算远。”徐墨怀的回答十分敷衍。
而后便无话了,父子之间宛若陌生人一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徐成瑾发现自己被甩在了身后,立刻会不甘心地大步追上前去,片刻后又会落在后方,而徐墨怀则站在高处停驻片刻,一直等他跟上来才抬步继续走。
徐成瑾追了没几步,看到徐墨怀停下脚步看着某处。
“父皇,还有多远?”
苏燕身处窘况,忽然对上徐墨怀愕然的目光,心中不免也觉得尴尬。谁能想到他五日不来,偏生今日她要走了正好被他撞见,且还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然而不等苏燕多想,便听到了徐成瑾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瑾?”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起身朝下看,立刻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徐墨怀蹙着眉上前扶住她,徐成瑾也听到了苏燕的声音,几步跑上来,大喊道:“阿娘!”
苏燕才站稳便感到腰上一紧,徐成瑾已经冲上前死死环抱住她的腰,像是怕她跑了一般。
“阿瑾……我”,猝不及防的相遇让苏燕感到喜悦,可随之又漫上一股浓浓的无措与愧疚来。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去拍拍阿瑾,又想起来自己手上的泥,只好僵着身子看向徐墨怀。
徐墨怀看出了她的为难,扯了一把徐成瑾的后衣领。“松开。”
徐成瑾装作没听见。
他皱起眉,没好气道:“你阿娘摔伤了,她不会走,不必抱这么紧。”
说完这一句,徐成瑾总算松开了苏燕,红着眼不情不愿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还紧紧揪着苏燕的袖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苏燕也不知徐墨怀是如何诓骗阿瑾的,竟让他接受了她死而复生这样大的一件事,如今挂念的阿瑾就在眼前了,她又觉得词穷,竟是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娘是要随我们回宫吗?”徐成瑾看到苏燕带着行囊,面上立刻多了几分喜悦。
徐墨怀也盯着苏燕的脸,想要看她如何回答。
她对上徐成瑾的目光,难以狠心说出不要他的话,更无法像面对徐墨怀时一样的果决。
徐墨怀托起她的手,拿出一块干净的巾帕,替她擦去手上的泥沙。“燕娘,我和阿瑾还在等你回去,我们回去吧……”
他的话里满是哄劝的意味,苏燕将手抽回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徐成瑾,手指渐渐蜷起,指甲掐着掌心的伤口,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徐墨怀,我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你若真的为了阿瑾好,今日便不该带他来见我。“
以徐墨怀的性子,听到她当日说得那般绝情,必定是要记恨上她,不杀了她泄愤便算是他还有人性了。她的确没有想到,徐墨怀竟还没有放弃劝她回宫。
皇宫不是她的囚笼,徐墨怀的情意才是。
苏燕实在是信不过这种变幻无常的人,从前的怨恨无法轻易消磨,往后的岁月即便相守也是一对怨侣。
徐墨怀忽然也恼火了起来,心底只觉得一片悲凉,他直直地盯着苏燕,咬牙道:“苏燕,你当真是倔得惹人生恨,你大可以告诉我,除了离开,要我做些什么,要我如何待你好,你才肯留在我身边。多年以来我何曾宠幸过旁人,无非是你不信我肯真心爱你,你认定我有一日会鄙弃你中伤你,你分明是杯弓蛇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燕被他的话激得心里发堵,火气也压不住了,气愤道:“你又凭何说我?分明是你说自己不信真心,如今却怪我不信你是真心实意,你说了我便要信不成,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知道自己也有错处,即便如此那也比不过徐墨怀,又不是她逼着他做这些,分明都是他活该,如今他竟还委屈上了。
徐成瑾看着方才还平和的二人忽然争执起来,不禁有些哑口无言。在徐成瑾的印象中,苏燕是个温和到近乎呆板的人,而徐墨怀漠然又虚伪,他们简直是世上最不登对的夫妻,可现如今两人都是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反而终于让他们变得相配。
苏燕说完后大抵也知道不该在徐成瑾面前争吵,怒瞪了徐墨怀一眼,随即收敛了表情,压低声音道:“有阿瑾在我不屑与你争论,与其逼着我回去,不如想法子治好你自己的疯病。”
徐墨怀面色阴沉,强忍着压下不悦,语气幽怨:“你跟我回去,我的病自然不药而愈。”
“你病死最好。”苏燕冷声道。
他已经无所谓了,瞥了眼徐成瑾揪着苏燕袖子的手,斥声道:“松开。”
徐成瑾往苏燕的怀里躲,一副怕极了他的模样,苏燕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怒道:“你是不是平日里待阿瑾不好,动辄打骂于他?”
徐墨怀正想关切苏燕的伤势,忽然被苏燕指责,皱眉道:“我何时动辄打骂他?”
徐成瑾缩着脖子往苏燕的怀里钻,似乎被吓到不敢吭声。
苏燕立刻想到当初她失踪后徐成瑾那场突如其来的病,倘若与徐墨怀半点干系也没有她是绝对不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墨怀看向徐成瑾,忍不住微眯起眸子,面色变得有几分古怪。
“你先随我回去,其余事可以日后再议。”
苏燕没有动,他无奈道:“至少也该先下山去,你的伤势未好又能去哪儿?如你所说,总归你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何不让自己好受些。燕娘,你我不必闹得这般生分。”
徐成瑾扯了扯燕娘的衣裳,仰起头问道:“阿娘,你还要去哪儿?不是与我们回去吗?你不想要阿瑾了吗?”
徐墨怀此刻才觉着带徐成瑾来此不算错事,为了让苏燕看完徐成瑾与他的信后能心软,他一直拘着阿瑾不告诉他苏燕在何处,只为了防备今日。如今来看,徐成瑾在装模作样上的确像极了他。
他背对着苏燕微俯下身,示意她趴在自己身上。苏燕面色复杂,迟迟不肯攀上他的后背。
他再一次软下态度,温声宽慰道:“燕娘,我不逼你,你也给我留些余地。至少陪阿瑾过完生辰,你可以慢慢想,倘若这段时日我仍不能使你改变心意,我日后不会再缠着你。”
苏燕对他的话只有三分信,然而她若不点头,徐墨怀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手段强硬些,她便没了选择的余地,如今至少还有得选。
她扶上他的肩,提醒道:“路滑,脚下当心,你摔下去不要紧,切莫连累了我。”
苏燕就像是刻意要激他不满一般,说出来的话没一句中听的。
徐墨怀将她背起来,感受到身上的重量,身心却好似忽然充盈了起来。他点头应了一声:“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8章
苏燕下山的时候,才注意到原来山脚下有不少兵马守着。她早该想到的,尽管今日徐墨怀不来,她也不可能悄悄离开。
徐成瑾听出了苏燕话里的意思,知道她根本不想回去后,他一时间有些委屈气愤,跟在三人背后沉默着不说话。他实在想不通,这山又高又难爬,平日里还有赶不完的虫蛇鼠蚁,苏燕在宫里锦衣玉食不好,为何还要躲到这种地方,甘愿荆钗布衣地过苦日子也不回去。
然而想到徐墨怀,他更觉委屈。或许正是因为厌恶父皇,阿娘才始终不愿留在宫里。后宫里的人都不亲近父皇,连皇后都如此,阿娘必定也过得不好。
徐成瑾想到苏燕从前神志不清的模样,看到如今她如今好好活着,心里又仿佛得到了安慰。世上最疼他的人就是阿娘,正如皇后所说,倘若不是为了他,兴许阿娘早就离开了,若他真心爱护阿娘,就该让她快活自在。
徐墨怀没有嫌弃苏燕一身是泥水,小心翼翼将她托上马车,而后让徐成瑾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
苏燕在山上等了一会儿功夫,手指便冻得通红。马车中挂着银香囊,炭炉被固定在桌案下,一进去便感觉暖融融的,冻僵的手脚慢慢缓过来,便忍不住有些轻微的痛痒。
“阿瑾呢?”苏燕没有见到徐成瑾进来,不禁探出身子去找。
徐墨怀将软榻角落的外袍递给她。“阿瑾有心事,想要一个人待着。”
苏燕面色略显低落。阿瑾年少聪慧,听到他们三人的争执后必定能猜到什么。无论如何,她还是顾念着阿瑾,否则也不会真的随徐墨怀回宫。
她可以狠心骗阿瑾她死了,却无法当着阿瑾的面说自己不要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这样会害了阿瑾,你不如让他以为我死
“你又岂知阿瑾心中想要什么,无论你是何模样,会如何待他,他都希望你活着。”徐墨怀垂着头去解苏燕的外衣,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鸦羽似的眼睫,似乎有些微湿。“先换下来。”
苏燕将他推开后坐得远了些,自觉将染脏的衣裳脱下,动作时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古怪。
她皱着眉,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你此番是否又在骗我?”
问完后她便后悔了,他骗她骗得还少吗?八成又是假话。
徐墨怀抬起眼,灼灼的目光紧盯着她,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眼中燃烧。“倘若不是呢?”
这五日里他不曾去见过苏燕,而是回宫赶走了一切方士,将所有的后妃都遣散,而后沿着宫墙一遍遍走。
年幼时,徐墨怀倘若心中有烦闷不得消散便如此走下去,当时郭皇后冷待他,生母也有了孩子不将他放在心上,同龄的士族子弟因为攀附郭氏,大都避着与他有过太多交际,而他也不屑与人往来。后来做了太子,他的烦闷已经远远不是绕着宫墙走可以消散了。幼时以为长大后便能得到一切,谁知却反而失去得过多,如掌心流沙一般,越是想握紧,越是觉得无能为力,他注定谁也留不住。
至少苏燕还活着,亲友皆身死,如今苏燕还能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也许一切都有转机,也许他肯退让了,他们之间并非只能走到绝处。
徐墨怀想了很多种可能,眼前却总是浮现她从高墙上坠落,在他面前摔得浑身是血的模样。而后他才发觉,原来她还活着是这样好的事,无论她心中有多少怨恨,是否愿意回到他身边,又是否还能与他和好如初,都不如她还活着来得重要。
他在苏燕愕然的目光中牵过她的手,让她冰凉的手掌贴着他的脸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燕娘,我不骗你了。”
他不愿自欺欺人,不愿吃那些令人作呕的丹药。
他不愿连她也失去。
“陪阿瑾过完生辰,倘若你还想离开也并非不许,只是往后每年都要回来陪阿瑾过生辰,除夕之前赶回来与我们父子团圆,秋夕也要回宫。倘若你想一走了之,走得干干净净再也不回来,即便我与你一起死在宫里,也不准你离开一步。”徐墨怀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退让至极,说完这些后连他自己都紧皱着眉头,又追加了一句:“端午也要回宫。”
苏燕下意识反驳道:“端午也要回宫,那我岂不是一年里日日都在赶路?”
“你应允了。”
“我何时应允了?”
“不急,你可以回宫后慢慢想。”徐墨怀的表情也算不上好,又补了一句。“你到底也是太子的母亲……”
苏燕的手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温热,她抽回手,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闷着声没有说话。
——
宫里的人都知道苏昭仪已死,徐墨怀忽然废了皇后遣散后妃,命人重新打扫含象殿,声称要迎苏燕回宫,起初所有人都当做他病得愈发重了,直到苏燕真的被带回来,众人都吓得不轻,反而回想起那些方士为了招魂做的把戏,都当是苏燕死而复生,看她的目光中都敬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成瑾也知晓了苏燕在他生辰过后仍要走的事,竟一反常态地没有来求她留下,更不曾说过埋怨她的话。
苏燕只能在这短短的时日里陪伴徐成瑾,以消解她心中的愧疚。
徐墨怀知道苏燕心中不愿与他同床共枕,夜里仍然宿在紫宸殿。
夜里从噩梦中醒来,寝殿内空荡荡一片,他亦如从前的每一次那般看向空荡的床榻一侧,那处并没有苏燕的身影。
他心中忽然一阵慌乱,手心不觉泛出了冷汗,只匆匆披着外袍推开殿门朝外走去。
有侍者被他惊动,连忙跟上来询问:“陛下要去何处?”
“苏昭仪在哪儿?”徐墨怀没有回头,在昏黑一片中朝着含象殿的方向快步走着。
“苏昭仪应当在寝殿就寝。”
这话徐墨怀已经听过了无数次,他服用了太多丹药,常有虚实难分的时候,宫人为了不触怒他,时常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尽管知道苏燕已经不在了,还要装作一切无常。
徐墨怀赶到含象殿后,寝殿里一片漆黑,他的脚步慢下来,僵站在殿门前没有动作。
宫人迎上前,恭敬道:“陛下可要叫醒苏昭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在寝殿里?”
苏燕又回到了他身边,可他还是无法安心,仍觉得眼前的一切如同幻梦般,清醒后又是一片空荡荡。
徐墨怀缓缓推开殿门,朝着床榻边的苏燕走过去,目光直直地盯着被撑起一个轮廓的被褥,而那个轮廓还在随着呼吸而轻微的起伏着。
他的呼吸轻了许多,像是害怕惊醒睡梦中的人。等靠近后,他才屈膝半跪在床榻边,盯着苏燕在黑夜中模糊不清的脸,而后小心翼翼摸索到她的手腕。
感受到苏燕仍在跳动的脉搏以及她温热的体温,徐墨怀躁动不安的心也趋渐平和。
次日一早,苏燕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徐墨怀,他杵着头在榻边阖眼歇息,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苏燕起身时微小的动作便将他惊醒了。他怔怔地看着她,随后问道:“燕娘?”
她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道:“你一清早的这是做什么?”
他得到了应答,紧绷的面色这才舒缓。“无事,我还当自己睡糊涂了。”
大抵是坐太久了,徐墨怀起身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说道:“我去洗漱一番,等下朝再来见你。”
苏燕不解道:“你夜里到含象殿做什么?”
他如实道:“我以为你不在了,看上一眼才能心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燕听到这个回答,忽然有些哑口无言,沉着脸无奈道:“够了,你快去上朝。”
——
早朝之时,宋箬随孟鹤之进宫,顺带来看了苏燕一面,好确认传闻非虚。
孟鹤之当初找了具女尸诓骗徐墨怀,徐墨怀找到苏燕后还是翻出了旧事,若不是宋箬跪地恳求,孟鹤之会被暴怒的徐墨怀拖下去打个半死。最后被降官职打了板子,孟鹤之修养了好些时日,近几日才开始上朝。
宋箬去的时候,苏燕正在找人询问林馥与林拾的去处。
“她去了江南投奔林照,林照的夫人与她情谊深厚,必定会好生照料她,这些你不必忧心。”宋箬见到苏燕,脸色称不上太好。当初苏燕身死,导致她愧疚失悔了好一阵子,而后徐墨怀便开始听信方士的话,不仅以苏燕的名义广修佛寺,还服食仙丹让自己变得神志不清。宫中人心惶惶,林馥被她父亲逼着去劝诫两句,徐墨怀却大怒一场将她关了起来,而后便声称她德行有亏,要她在宫中自缢。
林氏几位老臣在宣政殿长跪不起,徐墨怀不知与他们如何商议,最后竟放了林馥一条活路,让她带着侍女离宫南下去找林照,皇后之位便被名正言顺地让了出来,如今苏燕回了宫,徐墨怀有意要封她为后,林氏一族必定会帮着说服朝中迂腐的老臣。
苏燕得到答案,冲她道了声谢。“公主,许久不见,近日可安好?”
“苏燕,我如今还真有些敬佩你。”宋箬起初有些埋怨苏燕,想开后又忍不住佩服她。“你这人当真是执著得可怖,当初阿瑾病得几乎没了气息,你竟能忍着不进宫看他一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燕娘!”徐墨怀的身上还穿着整齐的朝服,徐成瑾也跟在他身后。
他看了眼宋箬,提醒道:“孟鹤之在等你。”
宋箬想说的话尚未说完,徐墨怀的眼神却已经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她只好悻悻地离去。
苏燕被她提醒,再次记起徐成瑾的事,缓缓吸了口气,俯身温声道:“阿瑾,我与你父皇有话要说,你先等一等。”
苏燕说完,瞪了徐墨怀一眼,转身朝着殿内走去,徐墨怀立刻跟上了她。
她想到徐成瑾当初病重的消息,火气直冲头顶压都压不下去,待徐墨怀走进殿中便关上大门,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挥起巴掌打了下去。
苏燕打得极为用力,徐墨怀没有丝毫防备,被打得脑袋微侧到一边,目光中满是惊愕不解。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要疯也不要牵扯到旁人,阿瑾也是你的孩子,你拿他的性命威胁我,当真是黑心烂肺。这件事我竟险些忘了与你计较,你……”
徐墨怀气愤不已,然而他被提及此事,又不免心虚,强忍住不满说道:“分明已过去这般久,何必还要重提,阿瑾如今很好。”
第109章
苏燕听到徐墨怀的话,愈发怒火中烧。“我便知道是你从中作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墨怀任由她骂,强压着不满撇过头,咬牙道:“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朕好歹是一国之君,你也要知晓分寸。”
他说完后,大抵是知道自己的确做得过火,犹豫片刻,又软了语气,说道:“此事的确是我有错,往后不会了。”
徐墨怀逐渐发现,似乎对苏燕低头并不是件如此艰难的事,比起让她离开,一切都变得轻易起来。
苏燕顾忌到徐成瑾还在殿外,并未再与他继续争吵。她知道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母亲,徐墨怀身为父亲更是令人发指。阿瑾有他们这样的爹娘,也算是一种不幸。
她缓了缓,无奈道:“你不担心阿瑾日后知道了会恨你吗?他并非什么都不懂。”
“我会好好教导他”,徐墨怀微垂着眼,苏燕难以看清他眼中的情绪。“皇位迟早要交予阿瑾,我给了他最好的老师,许他培养自己门客,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他。朝中的人我都安排过,日后他们也辅佐阿瑾,我会给他一个完好的天下。”
他不知道如何教导孩子,也不知如何与徐成瑾相处,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好的东西。他不会留给徐成瑾一片烂摊子,他会将最好的江山基业交予他。
“我迟早要走,这宫里不是我的归宿,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若不在,你要好好照料阿瑾。”苏燕看得出,徐成瑾和她并不相像,他属于这宫里,他也乐于享受掌控权力的滋味。可她不愿担上皇后的责任,不愿整日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中,也不喜欢因为自己的身份被人无端指责讥讽。何况她注定学不会高雅,不能成为林馥这般林下清风的女子。
徐墨怀听到这话,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似乎知道无法扭转她的心意,最终又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也答应过要回来。”他闷声道。
苏燕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权当作默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苏燕留在宫里的日子,早晨醒来总能看见徐墨怀守在榻边,身上仅披着一件外袍,搭在她身上的手被冻得冰凉。
她心中不解,只好与他强调:“我暂时不会走,就好好地留在这里,你总来找我做什么?”
即便如此说了,次日清早又能望见徐墨怀的身影。
等徐墨怀去上朝后,苏燕实在没忍住,便去询问宫人缘由。
宫人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陛下有这样的习惯已经近一年了,自从昭仪走后,陛下时常当昭仪还在宫里,夜里会来含象殿寻找昭仪。后来服食仙药,说是在此处能见到昭仪的身影,只是偶尔能见到,偶尔又看不见,如今昭仪回来了,陛下兴许还以为你会不见呢。”
苏燕听完后良久无话,白日里徐墨怀来了,又无奈道:“徐墨怀,你夜里都不困觉吗?总跑来我这处做什么,我是活人,我没死呢,不会突然不见。”
徐墨怀也知道自己是庸人自扰,却始终对苏燕的时而不见有了后怕,兴许是胡乱地吃了太多药,如今的确会不清醒。“我知道。”
他停顿片刻,似乎觉得有几分难为情,语气也压低了些。“在你身边我才能睡得心安,若是扰到你了我会小心些。”
他说得这样可怜,苏燕都忍不住疑惑是否她太过不近人情,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随你。”
这一日下了雪,徐墨怀在紫宸殿躺下后,半夜照常醒来,心里莫名慌乱,急切地起身去寻苏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雪铺满了长长的宫道,雪色将道路映得发亮,即便夜深了也能不需要点灯。等他走到苏燕的寝殿时,身上落了层雪,浑身都被寒气侵染得发凉。
这一次他没有伸手去碰苏燕,只确认她还在,看到她均缓的呼吸便逐渐安心。
苏燕是被徐墨怀的咳嗽声惊醒的,即便他已经竭力克制了,却还是有些细微的响动。她看到床榻边的人影,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燕娘,是我。”徐墨怀出声提醒。
她当然知道是谁。
“你这又是何必。”她有些无可奈何,瞧了眼明晃晃的天色,问道:“快天亮了?”
“不是,还早着,是雪下大了。”
“那你还来做什么?”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说完后往里侧了侧身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他躺下。“罢了,我要困觉,你明日还有早朝,早些歇息吧。”
徐墨怀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应了,却没有立刻动作。
不等苏燕问,他便主动解释道:“我才进来不久,身上太凉。”
“无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到了应允后,他掀开被褥躺到苏燕身侧。
他没有阖眼,而是长久地望着身边人,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体温,如同每一次梦中那般。
等到身体渐渐回温后,徐墨怀十分熟练地将徐燕捞到怀里抱紧。
他埋头在她颈侧,轻吻过她的微凉的发丝。
“燕娘,留下吧。”
他问的很轻,语气里几乎是带着恳求,然而他等了许久,心底似乎有一簇小小的火焰也随着沉默而熄灭,苏燕或许是睡了,亦或者醒着,始终没有回答他。
早晨醒来,徐墨怀习惯性地去看身侧,感受到怀里柔软的身躯后他才松了口气。
后来的几日里,徐墨怀待苏燕称得上千依百顺。徐成瑾也时时刻刻黏着苏燕,却依旧没有开口让苏燕留下,只不断嘱咐她要时常写信,让她早日回来。
苏燕即将离宫那几日,徐墨怀想尽办法一拖再拖,甚至宣布册封她为皇后,却依旧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赵真人是个留不住的性子,自从去过江南后便一直不肯安分待在山上,文音元君顾念到苏燕稳重些,便将赵真人托付给她,她们二人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除此以外,苏燕出去的一路上也结识过几个好友,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孤单。
等苏燕真正要走的时候,徐墨怀一整日的都躁怒不安,反复问她是否会回宫,是否会写信给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苏燕离开长安后,徐墨怀回到含象殿坐了一整夜。
——
徐成瑾看着苏燕一步步走远,他想奔过去拉住她,却又不忍心看阿娘不高兴。
他能看得出来阿娘不舍得他,可离开皇宫的时候,她的欢喜要比不舍更多。
徐成瑾在行事作风上与自己的父皇越来越像,他用自己的太子身份去结交好友,徐墨怀教他收买人心,笼络朝臣。他也开始慢慢豢养门客,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即便徐墨怀说过无需他忧心,他也依旧想让自己做得更好。
苏燕从各处寄信送回长安,倘若单只给徐成瑾一个人寄了信,徐墨怀必定会整整几日都阴沉着脸,而徐成瑾则会故意拿着信在他面前走动,洋洋得意地说起信的内容。
苏燕每一次回宫,徐墨怀都会想尽办法改变她的心意,然而每一次都是徒劳。苏燕去了朔州后,给徐成瑾寄了一根鹰羽,向他说起了朔州的景色。徐墨怀因为迟迟等不到回信,在宫中万分焦心,时常担忧她是否又出了什么事。
一直等到秋夕近了,苏燕终于如约回了宫。
在宫中与父子二人团聚不久,苏燕又走了。
徐墨怀送她走的时候,一瞬间感觉自己好似那闺中盼着丈夫归来的怨妇,日夜想起苏燕都觉得她万分可恨,可当真见到了她,却又半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苏燕倘若一段时日没有书信,他便日夜睡不安稳,担忧她出了什么差错。倘若她迟迟不归,他又怕她是失约不想再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徐墨怀焦急之时,也曾让人传出他重病的消息,盼着苏燕能早日回来,谁知仍是等不到她。反而收到了徐晚音的来信,声称看到了苏燕在与人同游。
徐墨怀郁结于心,当真大病一场许久不曾好转。
苏燕再一次回宫的时候,是得知了徐成瑾被软禁在东宫的消息。
她风尘仆仆下了马车,匆忙赶去东宫,却被早已候着她的徐墨怀拦住。
以往他都要立刻迎上去抱住苏燕,这次却只精疲力尽地站在远处看着她走近,背后是高大的宫墙,他站在那处,连影子都显得孤单。
“燕娘。”他唤了她一声,而后便好似哑了声一样说不出话。
“阿瑾怎么了?他犯了什么错?”苏燕感到疑惑,分明徐墨怀一直同她夸赞阿瑾勤勉,又说他虽年纪小,在政务上已经十分得心应手。如今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要被徐墨怀软禁。
“此次秋猎,太子安排了刺客行刺。”并不是第一次了,徐成瑾十三岁的时候,徐墨怀便得知自己的吃食中被人下了毒,他不愿去猜疑徐成瑾,只当做是人栽赃陷害。然而三番五次地谋害,他无法再骗自己这些不是徐成瑾所做。
苏燕睁大眼,面上满是不可置信。“行刺?他要杀你?怎么会呢?你是他父皇,他一直敬重你,会不会是被人陷害,阿瑾为何……”
徐墨冷声怀打断她:“太子并非初犯。”
苏燕忽然变得无措起来,紧揪着自己的衣袖,茫然道:“你让我见一见他,阿瑾不该这般,他是储君,为何要害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成瑾已经十五岁了,他长得很快,如今比苏燕还要高一些。
坐在殿内的书案前,墨发披散着,露出一副酷似徐墨怀的冷峻眉眼。
然而眼中那点冷意,在望见苏燕的时候便瞬间消散。
“阿娘!”他站起身,仿若没有看到徐墨怀一般,冲上来抱住苏燕。“阿瑾好想你。”
苏燕心中乱得厉害,她慌乱地拍了拍徐成瑾,就听他说:“父皇想如何处置我?”
徐墨怀冷睨了他一眼,愤怒与惊骇过后,他如今只觉得疲倦,已经无力再与他计较对错。当初他谋害了自己的父皇,如今轮到徐成瑾要他的性命。世道轮回,他无话可说。
苏燕的眼泪一瞬间便出来了,不解道:“为何要害你父皇?”
徐成瑾拍了拍苏燕的后背,安抚道:“阿娘不必哭,如今是我一人之错,无论如何我自己承担……”
他站在苏燕身前,直视着徐墨怀,面上没有半分恭敬,二人分明是父子,却只能看出疏离与怨恨来。
“倘若不是父皇,母亲不会与我分离,更不会过得这般可怜。即便这皇位落入我手中,我也未必会比父皇差,阿娘也能与我团聚,日后再不必过提心吊胆的日子。父皇当初也做过弑父杀母的事,应当不会不理解儿臣……”
徐成瑾说完这句话,徐墨怀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就变得森寒,下一瞬他又笑起来,笑得极尽嘲讽。“不必拿这些来激怒朕,有几分是为了你阿娘,又有几分是为了自己,你心里很清楚。不过是贪图权势罢了,朕如你一般年纪时,绝不会有这般多的疏漏,只有在心狠上你比朕更胜一筹。这皇位迟早都是你的,却不想你竟连一日都等不得,急着要朕去死,当真是朕的好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成瑾面色灰败,垂着头不敢看苏燕,却依然牵着她的手不放开。
苏燕从未想过会有这一日,她不知所措回头地去看徐墨怀,面上都是泪痕。
“阿瑾,你不该如此……”
徐成瑾即便是败露了也是死不认错的模样,如今见到苏燕却变得沮丧起来,垂头丧气道:“阿娘,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燕娘,你跟我出来。”
苏燕不知道她会如何处置徐成瑾,连忙跟上前抓着他的手臂。
徐墨怀将她的手扯下来牵住。
对于苏燕而言,杀了自己生身父母是极其残忍的事,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阿瑾会因她怨恨徐墨怀,会到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
“是我们没有管教好阿瑾,是我有错……”她才说了没两句,徐墨怀便将她的话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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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燕愣愣地看着他:“你不处置阿瑾了吗?那你……你要做太上皇?”
“让我跟你走”,他倾身抱住苏燕,她下意识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留在我身边……燕娘,你说句好,我们便离开。”
苏燕一时惊愕,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只好说:“你是说真的吗?你不做皇帝了?”
“只要你说好,我不会处置太子。”
她瞧了眼徐墨怀,突然又觉得他可怜,如今连儿子都要杀了他,思量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阿瑾日后会想开的,我会好好同他说清楚,不能让他铸下大错……”
徐墨怀听着她喋喋不休,一颗心宛如漂泊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能让他停泊的地方。
——
徐墨怀雷厉风行地安排好了所有事宜,朝中也留下了辅佐徐成瑾的人,孟鹤之与一众臣子在紫宸殿叹了一个时辰的气,还是没能扭转徐墨怀的决心。
徐成瑾甚至做好了被软禁一辈子,甚至是死在东宫的准备,却不成想徐墨怀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反而还自愿退位,将皇位交到他的手上。
临走去洛阳的那一日,徐成瑾看到徐墨怀和苏燕的马车,心底忽然漫起一股茫然无措来。徐墨怀忽然要走,他在宫里便没了亲人,似乎想要的都要有了,可他却觉得高兴不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燕从马车上跳下去,抱了抱徐成瑾,无奈道:“阿瑾,你去和他认个错吧。”
徐成瑾与徐墨怀有着同样的傲慢,从不肯轻易低头,徐墨怀没有出来看他一眼,他也不肯走过去。
一直等马车走出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要不见了,他又忽然骑着马追上去,朝着马车里说了句:“父皇阿娘,一路上多保重,等儿臣去洛阳看你们。”
这已经是他委婉地示软了,徐墨怀听见后冷嗤一声,语气里不见丁点起伏。“知道了。”
他还肯同徐成瑾说话,已经是给足了苏燕面子。
等徐成瑾走了,徐墨怀才强调道:“跟你出去住也可以,但我不会去陪你种地放牛,更不会去喂鸡砍柴。”
苏燕没好气道:“我种地放牛是为了生计,不是因为喜欢做这些事,倘若能吃好住好,我何苦要去辛苦劳作,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徐墨怀面色有些难堪,半晌没有说话。
苏燕掀开帘子去看沿途的景色,连绵的青山上缭绕着雨后的云雾,时不时有飞鸟掠过,连空气里都泛着潮湿的泥土气味儿。
似乎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燕娘”,徐墨怀突然出声。“你如今可还后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有说明,苏燕却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看着远山,眉目舒展着,并未回头看他,只说:“有些事最好不问。”
他侧目越过苏燕,去看窗外的好风光。
亦如很多年前,苏燕把受伤的他扛起来,他躺在黄牛背上,一只眼睛还糊着干涸的血,睁眼看到的却是烟络横林的景致,和从视线中一晃而过的粉色衣角。
“至少如今你还在,你会陪着我。”他应该知足才是。
苏燕轻笑了一声,语气略显无奈:“也只能如此。”
他们只能纠缠到死,永不相配,永不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读者,为不足和大家道歉。希望大家生活美满,万事顺遂,能有更多值得开心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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