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2)
('两位皇帝的幕后交易内容究竟如何,方靖远并不在意。
因为一切的妥协,都不过是暂时的。
一时的退步都是为了酝酿更有力的还击,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他们的位置决定了这场棋局不可能以和局告终。
只要赵构还要面子,就不会那么快撕破脸,可赵昚的底子太薄,可用人手太少,眼下才真真是求贤若渴,迫在眉睫。
对方出手就是《竹书纪年》这种传奇“神书”,皮里阳秋,指桑骂槐,依然端着阳春白雪的范儿。
方靖远干脆就走人民路线,领了皇帝手令,便直接去殿前司找钧容直霍千钧。
这钧容直相当于大宋的军乐队,而钧容直就是负责军乐队的武官,别的不说,从勋贵世家里选来能进殿前司镀金的子弟,都是先看脸看身材,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个顶个的身高腿长姿容俊美,皇帝带出去随驾时就是大宋的门面。
霍家亦是老牌勋贵,当年跟赵匡胤一起打江山的兄弟,杯酒释兵权后就乐得当个富家翁,不管是生于太平还是为了避嫌,养出来的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弓马刀剑同样也没放下,才能在靖康之变中保住一线血脉随赵构南下,族中子弟有不少在御林军和殿前司任职的,霍千钧就是其中出了名的一位。
因为他不光是爱玩,还会玩,把个军乐队的地盘快当成桃园之地,整日里带着一群勋贵子弟混迹各大瓦肆舍子,堪称临安城里的“戏霸”之一。
大宋从开国以来,重文轻武,又有皇帝亲自书写《劝学诗》来招揽人才,开办社学,百年间文运日盛,人才济济,虽然边关处处缺武将,可市井之中真是遍地人才。
连大才子柳永都“奉旨填词”,半生飘零在市井烟花之中,更不用说那些因怀才不遇而另起一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在汴京瓦市当红年代,就有以讲《孟子书》而出名的张廷叟,还有讲史的孙宽孙十五李孝详等人,说书的杨中立贾九张十一等人,都是以史书和演义、传奇为本,在瓦肆中同属“说话”一科,再加上小杂剧、傀儡戏、皮影纸影戏、乔影戏等等,虽然没有后世的昆曲京剧,可在市井瓦舍中从早到晚各种曲艺表演轮番上阵,其精彩程度完全不亚于后世的各种晚会现场。
要从这里找合适的人,就没有霍家小爷不认识的。
只不过,霍千钧和方靖远不但是旧识,还有几分亲缘关系,也算是表兄弟,只不过从小到大,两人之间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只是后来因为选伴读的事儿翻脸,几乎成了死对头。
方家要往祖上数个十几辈,还是有几个人物的,跟霍家也算是有点交情,只是后来没落得快,好容易出了几个上进的子弟,又在靖康之难中死的死残的残,到方靖远父亲那一代,在朝堂中就只剩下方父云逸一枝独秀,饶是如此,能娶到霍家旁支的嫡女,也算是高攀。
方靖远当初能得到赵昚伴读的竞选名额,除了方云逸的翰林身份加成之外,也有霍家的助力。
霍家在靖康之变中也折损了不少精英子弟,这几代亦是一代不如一代,所以除了扶持族中子弟外,对旁支和亲戚家有出息的子弟都大加扶持,当时皇家选伴读,光是霍家里里外外就出了十来个小娃儿。
可那时六七岁的小孩就算教养再严格,能懂多少?在家人的督促下,争夺起伴读名额来,还不懂玩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就是干脆直白的动手,不服就干,打到服为止。
出身勋贵的霍家子弟当然比书香门第的方家要给力的多,方靖远起初跟着霍家子弟也沾了不少便宜,幼年时的他生的更为精致可爱,被人团团保护,一点亏都没吃。
可当霍千钧打败全场无敌手后,赵昚没选他这个“威武大将军”,却选了一直藏在他背后的小团子方靖远,这下就把霍千钧给气坏了,伴读没当成不说,还丢了小跟班。小家伙撂了挑子就回去大哭一场,认定方靖远是叛徒,从此放下刀剑弓马,沉溺于吃喝玩乐丝竹管乐之中,到如今这殿前司钧容直还是霍家出力给谋的差事,免得他整日混迹瓦肆成了废人。
他一直深恨方小团子的“背叛”之举,只要碰上就没事找事,自称是他的死对头,可方靖远却压根就没把他的“敌意”当回事。
一来是因为方靖远父母双亡之时,跟方家闹翻被赶出祖屋,霍家却帮了他不少,否则别说是保住皇子伴读的身份,只怕连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只是因为方母是虽霍家旁支嫡女,可那边的直系亲人亦已早逝,本就是寄人篱下,霍家肯帮是人情,再伸手,却不得不说另有打算,想将这个有潜力的少年收归门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来是融合了后世记忆的方靖远,能感觉到原身与他之间的情谊,并非一句“背叛”能说得清的。当初的方靖远若是拿不到伴读身份,后来连自保都很难,可对于霍千钧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甚至霍家老祖宗还担心他去当伴读闯下大祸,累及家门,为此还庆幸不已。
说到底,不过是少年傲娇的一时矫情,方靖远自觉是个有肚量的成年人,虽然当初的小方同学不愿沾霍家的光,可他却并不认为如此撇清便是清高,完全可以放下面子找霍千钧帮忙,顺便亦可寻机会报答霍家一番。
“什么?小方探花找我?”正跟人打着牌吆喝着赢钱的霍千钧听人通报时,手一抖一把将手里的牌给捏得稀烂,眼睛瞪得老大,使劲揉揉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哪个方探花?”
“还能有几个方探花?不就是您老成天念叨的白眼狼……”
手下一个殿前侍卫刚随口说了一句,脑袋上就被“啪”的抽了一巴掌,撒了一头的碎牌渣,再抬头老大已经没影了,顿时有点懵地揉着脑袋吐槽。
“老大不是成天口口声声叫那小方探花是白眼狼,这么不待见人家,怎么一听人来跑这么快?”
另一人嗤笑道:“老大那是怨人家不来找,这不人来了,还不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还敢来找我?”
霍千钧风风火火地冲出值房,就看到殿前司前院小校场旁的桂花树下站着一人,一身绿色的官袍,挺拔若青松翠竹,萧萧肃肃,神情自若,不似在大内宫中,倒像是寻常看风景的文人墨客。
大宋的官服制式严谨,可颜色十分挑人,这寻常人穿着绿袍胖了像只青蛙,瘦了像根竹竿,跟御前侍卫们的锦袍玉带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可就这样常常被殿前司一帮人嘲笑的“蛙”袍,穿在方靖远身上,只让人觉得眼神清明,满目秀逸,纵使先前有再大的火气,亦如遇见冰雪消融,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何不敢?”方靖远好笑地看着他,“你鞋子穿反了!殿前司不查仪容仪表吗?这是你当值的时间吧?”
“就你事多,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霍千钧先前玩得兴起,踢脱了官靴解了官袍,结果一听他来找,连收拾都没收拾,半敞着怀踢踏着木屐就跑了出来,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穿倒了鞋子,反倒是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笑容就想伸手掐一把,“说,来找小爷何事?”
“当然是好事。”方靖远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殿前司十二值房里都有人从门缝窗缝里朝着这边张望偷看,心底感慨不已,这已经算是大宋御林军中的精锐和门面了,可成日里玩耍斗勇打牌赌钱的日常,不见操练习武,说是富贵生闲人,真是生生将这些原本可用的人才都给养废了。
“我奉官家之命,要找几个说书讲史的行家排几场戏,听闻你是瓦肆舍子里的小霸王,便来请你襄助一二。”
“哦?”一听他是奉了官家之命前来,霍千钧顿时兴味索然,仰着头伸手抱臂叉着下巴,斜挑着眼乜向他,“想要我帮忙?行啊,你求我啊!”
在他看来,士可杀不可辱,能有这种好机会“羞辱”一下方白眼,比赢了十八把牌还要痛快。
“好啊,求你了!帮我一回,带我去瓦肆找人。”方靖远似乎压根没感觉到他的意图,毫不犹豫地点头“求”他,“此事关系紧要,时间紧迫,不如你这就带我去吧!”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换鞋,若有便袍,也借我一身换了,总不能穿着官袍去那等地方。”
霍千钧目瞪口呆地被他推回值房,感觉这家伙毫无芥蒂的熟络口气和动作,简直完全没把他当外人,似乎这几年来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只有他自己,显得他小心眼不说,一口气生生被憋回去,不但没有“羞辱”人的快乐,反倒有种莫名地委屈。
“你让我带你去我就带啊?凭什么?”
方靖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露出点嫌弃的表情,“也是,你这样子去了也够丢人。要不,钧容直还有别的人吗?我找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了!不许找别人!我带你去!先去换衣服!”
霍千钧恶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扯进自己的值房去,再狠狠地冲门外那些个偷窥的小子们一瞪眼,“都滚一边去,要敢来偷听偷看的,当心老子戳瞎你们的眼!”
众侍卫一哄而散,方靖远被他劈头盖脸扔过来的一套锦衣罩住头脸,仍是忍不住笑。
小样,少年,你还嫩着呢!
第二十四章舌灿莲花
“你找我帮忙,算是找对人了!”霍千钧领着方靖远直奔临安最大的瓦子莲花舍,看到自个儿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往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人,忽然变得合眼起来。
念在他老实服软的份上,霍千钧决定大度地谅解他,不去计较昔日恩怨,办起事来自然也就尽心尽力,毫不藏私。
“你打算找什么人?做什么?”
“哦,找几个能说会道的,尤其是擅长说浑话宋代脱口秀,滑稽戏,讲古说书玩皮影的都要。”方靖远掰着指头算,“临安有没话本子写的好的,我说几个故事,找人来润色一下。”
“呵呵,堂堂探花郎还找人代笔,你丢不丢人?”霍千钧毫不客气地说道:“人我是能给你找来,人家肯不肯给你干活我可坐不了主。城里但凡有名的角儿,都有人挺着,脾气可不小呢。”
“有脾气,还能大过你去?”方靖远瞥了他一眼,笑吟吟地说道:“霍九郎你这瓦肆小霸王的名头,莫不是吹出来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霍千钧指着他的鼻尖点了点手指,哼了一声,大步走在前面,“那你就跟着来瞧瞧,小爷我在这的排面,可比你这个探花郎大多了……”
“行吧,本来就是‘求’你带我来见识见识,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求’你?”方靖远似乎压根不在乎脸面排面,跟着他一路走进莲花舍。
在门外还瞧不出什么,刚一走过外面的扎得花团锦簇的彩楼,正门外的小厮打着躬掀开门帘子,喧闹的人声和着茶香脂粉味有若实质般扑面而来,冲得方靖远一个趔趄,差点没敢往里面走。
“四娘,今儿章玉郎几时开讲,我带了个朋友来听他说浑话……”霍千钧熟络地跟迎面走来的妇人打着招呼,刚说了没两句,就见四娘两眼放光地望向身后的人,一甩帕子惊呼了一声。
“哎呦,霍爷竟然把小方探花给请来了,赶紧跟兰姐儿说一声去,上次她那荷包没扔中,念叨了好几天呢!”
霍千钧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转身就准备拉着方靖远离开,“我看着地方太吵,够不上入你眼的品级,咱们不如换个地方……”
“哎哎哎别走啊!”黄四娘刚才一声喊,那些楼上楼下唱小曲的说话的倒茶的姑娘们都闻声望过来,离得门口近的几个机灵的丫头甚至已经堵住了他们的退路,伸着手拦在两人身前,笑嘻嘻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方靖远,那眼神简直像是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霍千钧顿时就酸了,“去去去,都闪一边去,爷平日里来也不见你们这么热乎!”
黄四娘捂着嘴就笑了起来,“九郎你天天见,若是那般客气不就见外了吗?当初小方探花打马游街时,我们姐妹去掷花的可不少,可惜没一个入了探花郎的眼。平日里也不见他出来耍,今日难得一见,可不就得热乎点吗?”
“不必了,我们就是来瞧个热闹,你们要想把我们当热闹瞧,那我们可就走了!”霍千钧哼了一声,看到方靖远并未回应那些热情的丫头,而是老老实实紧跟在自己身边,这才找回点面子,“不信你们自己问他!”
方靖远无奈地笑笑,说道:“四娘和各位姑娘的好意,方某心领了,今日来只是想听人说个话,还望诸位见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虽然态度客客气气,言辞委婉温柔,可不容置疑的拒绝之意,已表达的明明白白,黄四娘老于江湖,都是人精儿,自然懂得看眼色,离开挥挥手让那些小丫头们让开,亲自给他和霍千钧带路。
“探花郎客气了,是我等冒犯了。姑娘们也是因为先前探花郎御街一行时,没能凑到近前欣赏探花郎的风姿,想不到探花郎今日大驾光临,当真让寒舍蓬荜生辉。”黄四娘一边说一边引着他们朝楼上走去,“二位这边请,二位请在雅间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唤玉郎过来……”
霍千钧原本还想带着方靖远坐楼下的茶座,离着台子最近,看说话儿也最真最方便,可眼下看到方靖远引起的“骚动”,自觉没本事都拦下来,倒不如进了雅间图个清静,只是脸色就没了先前的得意,灰突突的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模样。
等两人落座之后,隔着窗子听楼下的清唱声绕梁不觉,看客们也都去关注那边,无人在意方才门口的小事故,方靖远这才松了口气,苦笑不已。
“早知如此,就麻烦你另寻时间,请人到我府上说话才是。”
霍千钧不屑地说道:“就你那屁大点的宅子,转个身都难的地儿,还请人去说话,不怕扰得四邻八舍的找你麻烦啊?好端端的大园子给你留着不住,非去那犄角旮旯的地蹲着,活该!”
他说的是当初方靖远双亲去世后,霍家欲接他去住,却被他婉言谢绝,哪怕当时他还不满十五,依然决定自立于此。
无论前生后世,这不招人待见不愿麻烦别人的脾气倒是一如既往。
“我知道老祖宗是好意,只是元泽为父母守孝三年,本当结庐而居,岂能贪图一时安逸而叨扰他人?”方靖远倒是很理解“自己”当时的想法,“倒是你为此记恨我好几年不理人,若是还生气,我便再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他便拱手深深一揖,腰还没弯下去就被霍千钧急急忙忙地拦住,“谁要你赔不是了……你当我稀罕……”
“呦,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两位权当我没来,继续继续!”门口忽地传来个嘎脆利落的男子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依然好听得让人过耳不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循声望去,只看一眼,就明白为何他诨号“玉郎”。
在大宋时代,一个人的诨号比名号还响,也更能体现此人的性格和身份地位,正如《水浒传》里的一百零八将,当初没个名号的,连投名状都送不出。
单说宋江无人晓,可提起“及时雨”来,则是江湖人人皆知,连晁盖晁天王这等落草大寇都单凭他的名气,就肯送上二把手的交椅,可见这“人的名,树的影”,说的可不是本名,而是这行走江湖的诨号大名。
章玉郎身量不高,长得也精瘦纤细,若不是凸出的喉结和平坦的胸膛,单凭那白玉盘的面孔,修眉朱唇的模样,说是女扮男装也没人怀疑。
尤其是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微挑着眉,抿着唇看着两人,促狭的表情,活脱脱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人物。
霍千钧被他说得差点跳起脚来,脖子都气得涨红起来,“章玉郎你浑说什么,元泽可不是你平时见的那些人……”
“我平时见的,不就是九郎你吗?”章玉郎撇了撇嘴,径直走了进来,眼珠一转,便盯上了方靖远,“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小方探花么?听闻八月临安府乡试临考策论方探花出了道题,难倒满院学子,想不到今日得见,真是玉郎的福气啊!”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大名鼎鼎”的方靖远不由愕然,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拱手说道:“见笑了,久闻玉郎以诙谐闻名于世,谈古论今,语出不凡,冒昧来访,正有一事相求。”
“探花郎有事尽管吩咐,玉郎不过一介艺人,当不起探花郎一个‘求’字。”章玉郎口中说着当不起,神色却是淡淡地并无几分尊敬,倒是看向方靖远的眼神愈发深了几分。
“就是,玉郎也是我的兄弟,看在我的面上,也不必跟他客气。”霍千钧大咧咧地说着,伸手就把章玉郎拉了过来,给他也倒了杯茶,自己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舔舔唇意犹未尽地说道:“四娘今日太过小气,让人上的茶淡得没点味儿,改天我请你们去春风楼吃酒……”
“再好的茶给你也是牛嚼牡丹,糟蹋好东西。”方靖远毫不客气地说道:“这明前龙井能存到现在还香味不散,已是难得之极,酒肉之徒,还是莫要浪费四娘的好茶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
霍千钧被他戳破牛皮漏了气,一张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却又怼不过他,气得哼哼了两声,在窗栏前坐下,冲着下面的戏台喝彩,权当没听到没看到他说话。
章玉郎没想到两人相处竟是这般模样,忍不住一笑,问道:“探花郎今日亲自来寻小人,可是有话要用到小人之口?”
方靖远点点头,从袖中拿出几页纸来,虽然上面又是水渍有是火灰,还被揉得邹巴巴的,可他如此郑重地双手送上,让章玉郎也不由挺直了身子,双手接过这看似废纸的几页纸,只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就不由变了脸色。
“竹……你……要我讲这上面的事儿?你不如直接要了我的人头拿去!这东西,可是我等能随便说的么?”
方靖远不为所动,淡淡然说道:“我既然敢让你说,自会一力承当。只是久闻章玉郎唇枪舌剑,针砭时事,豪强亦畏其口,故而请九郎引见,没想到……罢了,你若不敢讲,我再另寻人便是。”
他刚要起身,章玉郎一把攥住手中纸页,不肯还给他,抬头望着他时,一双眼已经红了,“我若不敢讲,你以为,这京城内外,还有何人敢讲?”
方靖远一挑眉,“那你……”
章玉郎深吸了口气,“我讲,但有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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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娘从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运气好的话,她就不会在幼年被拐,被卖入青楼,拼命学习琴棋书画以求给自己增加价值的同时,也期盼如话本中的传奇一般,红拂女遇上李靖,梁红玉遇上韩世忠……可现实很快教会她做人,打马游街的状元郎有妻有子,探花郎目下无尘,破瓜日妈妈高悬的牌子被个脑满肠肥的富商拍下,噩梦一般的日子她是咬着牙强颜欢笑熬过去,直到在莲花舍表演画舞之技艳惊四座,她才有了选择客人的权利,才有了存下私产的机会。
寻常客人的缠头金多是交于妈妈,可若是私下里给的赏银或礼物自己收下的,妈妈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知趣的花娘会给妈妈分润以免东家追究,毕竟她们的卖身契都在主家手中,生死来去都不由己。
当红的花娘身价极高,动辄万金不易,也很少有人愿赎。然而女子红颜易逝,男子最贪新欢,哪个花魁都不可能永远鳌头独占,花期一过,身价便一路下跌,若不想最后沦落得老来无人问津身后无人供奉香火,就得早早给自己寻个出路。
手头有点钱,能自赎其身的,大多会寻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远嫁,便是如此,也终日惶惶担心被人发现身份,若能拿捏得住尚好,拿捏不住的,最后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
杜兰娘看上李行古,一则是因为他相貌俊朗“痴心”不二,二则就是因为她自己有钱。
她原本还盘算着,待李嘉中举后,自己拿银子让他帮忙赎身,两人一同回李嘉的家乡成亲,他故里父老不知她身份来历,便可由得她侍奉公婆教养子女,待日后他外放为官,她亦可如红拂红玉,一展所学,助其成名,也不负她这十来年的苦读。
可没想到那厮竟是个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不说,竟然把算盘打到了她头上。
若非方探花一语戳破,她尚自沉迷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自以为将李嘉迷得颠三倒四,险些荒废了学业,可没想到那人竟是在诓骗自己,前方分明是泥沼陷阱,哪里有什么锦绣前程。
尽管如此,她依然不敢相信,方探花递来的绳子,真的是救她,还是另有所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犹豫着,迟疑着,章玉郎却有些急了。
“兰娘,难道你还想着那位李公子?放榜这么多天了,他可有来找过你?可曾跟你说过未中举的事儿?说是要替你赎身,那银子是他出还是你出?”
实话最为伤人,杜兰娘苍白的脸上也微微泛起了一抹羞红,若是不被人戳破真相,她还真的险些做着美梦跟人走了,“李公子昨日派人捎信给奴家,说是在考场发病未能考完,这几日休养好身子,就来替奴家赎身,一同回乡……”
她轻咬贝齿,难以启齿地说道:“奴家已将药钱和赎身银子给了他,或许……或许明日他就会来。”
章玉郎倒吸了一口冷气,“都给他了?我若是没记错,你的赎身银……至少要八千两啊!”
八千两,方靖远在心底盘点了下自己的小金库,略酸。若没有母亲陪嫁的小宅子,官家赏赐的银钱,辛大佬买弓弩的大手笔……他基本上可以去吃土,而现在,他的俸禄加上其他的收入,还不够兰娘身价的十分之一。
忽然有些明白李嘉的心理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若是这颜如玉还自带黄金屋,只要带回家就能满足一切需求,还会对他崇拜敬仰唯命是从,管吃管住管生孩子,软饭这么好吃这么香,谁还愿意去悬梁刺股寒窗苦读搏命应试拼命出头?
当咸鱼它不香吗?躺赢的人生有何不好?
反正都有十娘负责貌美如花还负责赚钱养家,他只需要一边哄着她给她所要的“爱”,一边忽悠她让她以为这世上只有他肯“爱”她,将她的自信和人格打压打碎,让她彻底成为他的奴隶,待价值压榨殆尽后,在这个时代,还可以转手卖给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本万利,足以让人践踏王法罔顾人命,更何况区区一个“情”字。
北宋真宗年间曾有过两位宰相争着求娶一位寡妇,是因为她长得真倾国倾城吗?无非为她有钱而已。就连名传后世大名鼎鼎的女词人李清照,丧夫二嫁时还被人骗财骗色兼家暴,最后告官几乎同归于尽才得脱身。
所谓情义无价,不过是因为没人开价,或者开的价不够高。
“你猜,他明日会不会来替你赎身?”方靖远问道,“你……还打算跟他走吗?”
章玉郎看看方靖远,再看看杜兰娘,也不禁有些犹豫了,“他若是来了,说不定真的对你有心,或许以后你就有依靠了……跟他走也无妨吧?”
万一……那位李公子只是读书的能力不够,人品差点,但对兰娘是真心的呢?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越是他们这样身处欢场中人,见多了挂在嘴上的恩爱,就越是看重这近乎虚无缥缈的真情。
杜兰娘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了一下,“若不曾听探花郎一席话,或许我真的就跟他走了。只是……”她抬眼望着方靖远,眼底有小小的火簇燃起,带着几分期盼和向往,“不知探花郎所言的另一条路,通往何处?”
“当然是……”霍千钧刚要开口说是方家,就被方靖远一把拉住,抢先说道:“当然是你自立门户,以兰娘之才,难道甘愿埋没于后院之中,沉沦在家务宅门是非里?”
杜兰娘的眼神暗了暗,却并未失望,“难道探花郎以为,奴家有何才能,足以不仰仗他人,便可自立于世?”
方靖远指了指霍千钧的后背,说道:“方才我正是看了九郎身上的刺青,方知娘子有一手好丹青。后来又闻得玉郎说娘子书画双绝,以画入舞,堪称莲花舍一绝,既然有此才艺,何必以色侍人?与其将自己的终身寄托在他人身上,不如自立自强,说不好听的,但是娘子的画,赚得银子就远超在下俸禄所得,何愁生计无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玉郎却苦笑了一下,说道:“探花郎出身名门望族,怕是不懂民间疾苦,兰娘若无依无靠,纵使能赚再多银子,亦如幼童抱金过市,是祸不是福,以她自身之力,根本保不住啊!”
呃,是他想当然了,今时不同往日,这是礼教森严的古代社会,而不是开放自主的21世纪,方靖远立刻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偏差,也明白了为何杜兰娘听到他肯指点另一条路时眼神重点期盼,只是尽管世人对纳妾之事并无苛责,他亦不愿在自己的小家庭里安置一枚不定时炸弹。
哪怕作为单身狗的他还没正经谈过恋爱,亦不愿与人分享,将心比心,自是宁可被世人当成不解风情的呆头鹅,也不想闹出什么婚外情和“红颜知己”来。
略加思索,方靖远便说道:“先前我所说的,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
他还没说完,霍千钧已经跳了出来,义愤填膺地说道:“怕什么,兰娘你若是愿自立门户,小爷我给你撑着!要是敢有人来打你的主意,看我不捶扁他的狗头!”
章玉郎嗤笑一声,说道:“你要是敢为兰娘出头,只怕回家就要被霍老太君打断腿了吧!”
霍九郎再混再霸王,在勾栏之中仍是个不沾惹花花草草的义气男儿,霍家的家教虽然到现在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但也容不得他纳个妓子回府或是在外面置办外室,反倒是探花郎身无牵挂,明明是个好去处,偏偏他甩手甩得干净,那一个朋友,就不知是他自己,还是真的另有其人。
杜兰娘朝着霍千钧福了一福,无论如何,他能有这个心,她亦当领情,“多谢九爷厚爱,只是奴家相信,探花郎既然说了,定然能帮奴家找到个好去处。”
霍千钧先是受了她这一礼,但听她依然想着方靖远,不服气地冷哼道:“他还有什么朋友我不认得的?我也是他的朋友……方元泽,莫不是你自己想要金屋藏娇?还找什么借口?”
“在下绝无此意,”方靖远干咳了两声,说道:“我的确有个朋友在临安城里刚盘下了一些产业,其中一家是在御街口的茶楼,若是我估计的不错,他是打算做个适合文人雅聚之所,正缺人手,兰娘若是有意,我愿保荐你前去工作,在那儿,定然无人敢打你的主意。”
他在那里有入股,辛弃疾又是个在官家那挂了号的猛人,人身安全这一点,他还是能给杜兰娘保证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不过兰娘才是第一例,若有第二个乃至十个百个如此遭遇的女子,想让她们独立生活,还得找官家要个方略才行,否则再繁华的临安城,少了这些多才多艺的女子,岂不是枉担了人间天堂的美誉?
“多谢探花郎好意,兰娘心领了。”杜兰娘明白了他的意思,虽有失望,但更加敬重他的为人,毕竟,他的提议是完全基于将她当成一个普通人,给予的是工作而不是包养,在他眼中,她是个有才华有能力的女子,并非一个出卖色艺的妓子。
仅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只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一点儿不甘。
“奴家尚要等李公子回来,替奴家赎身……只是奴家有个不情之请,请九爷和探花郎相助……”
“兰娘!”章玉郎一听她居然拒绝方靖远,顿时就急了,可听杜兰娘再说了几句话,不由转怒为喜,最后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好!好!好!那我届时也不去别处,一并去瞧瞧你这出大戏!”
有了章玉郎和杜兰娘这两员大将,方靖远的计划也算成了一半,想着杜兰娘的嘱托,也顾不上再看莲花舍的演出,就辞别了霍千钧和章玉郎先行回府,不想霍千钧得知他要回府去见“另一个朋友”,连兰娘的事也不管了,非要跟着他回家不可。
带着这么一个巨型人形挂件回家,刚走进他家所在的巷子,还没进门,方靖远就差点以为走错门了。
巷子里堵了五六辆马车,将整条小巷塞得满满当当,而他家门里门外则有数十个穿着褐衣短打的彪形大汉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其中一人老远看到他,就高呼一声“方大人回来啦!”
那些人齐刷刷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站直身子冲着他大喝一声:“见过方大人!”
声如雷霆,气若猛虎,震得方靖远耳朵疼,就连跟着他的霍千钧都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吗?被人堵上门来?要不要我去叫些人来压阵,替你把他们打出去?”
“不必!”方靖远哭笑不得地说道:“他们应该是我那个朋友带来的人,你不是想见见人吗?一起进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带着霍千钧跨过门口大大小小的箱子,刚一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辛弃疾风风火火的声音。
“赶紧再去换些银钱来,东西不够路上可以买,要是钱不凑手那边没得银庄换钱怎么办?”
“什么?装不下?装不下就把吃食搬下来,带够路上两三天吃的就行……这点事儿还要我吩咐,要尔等何用?!”
霍千钧一眼就看到了方靖远那个巴掌大的院子里鹤立鸡群般的高大汉子,差点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一把拉住方靖远的胳膊,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你……你说的朋友,是辛弃疾?独闯金兵万人大营杀人无数的辛幼安?”
传言果然越来越夸张,方靖远拨拉开他的手,免得被他扭断了,淡定地说道:“是幼安兄没错,但他不是独闯金兵大营,还带了五十个好汉……”
“好汉!果然不愧是敢杀金狗的好汉!”霍千钧被他甩开手,不但没恼,反而彻底丢下他,大步朝辛弃疾走去,拱手一礼,高声道:“在下霍千钧,久仰辛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辛弃疾懵头懵脑地受他一拜,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方靖远,“这位是……”
“钧容直霍千钧,我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方靖远干脆地说明他的身份,接着把辛弃疾拉进书房,三言两语说了下自己打算干的事儿,听得辛弃疾眉飞色舞,大呼痛快之余,又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可惜我奉皇命得先去西南传旨接回岳家人,否则这个热闹我一定得掺一脚……”
“等等!辛大人你说你奉旨去接回岳家人?是哪个岳家人?不会是岳元帅的家眷吧?”
霍千钧听着听着,突然插话打断,感觉两人的话中信息量有点大,自家这个兄弟几日不见还真是要刮目相看,认识了如此英雄好汉不说,居然连这么大的事儿,连他这个临安小霸王都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辛弃疾警觉地朝外看了眼,低声叮嘱道:“念在你是元泽的朋友,方才不曾避讳,但在人接回来之前,切切不可外传!”
“我懂得,只是不知辛大人何时准备出发?带多少人同去?”霍千钧两眼放光,简直恨不得立刻就跟上去,“可否……带我随行?”
“不行!”不等辛弃疾开口,方靖远就先替他一口回绝,“辛兄领的是剿匪的差事,他要办的是正事,离京尚无人在意,你若是跟了去,岂不引人瞩目?若是招来麻烦,坏了皇上的大事,你可担当得起?”
更何况,霍九郎是霍家长房嫡脉的唯一嫡子,老祖宗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才会向上皇讨了个钧容直的门面差事给他,既好看拿得出手又没什么危险,可若是跟着辛弃疾出门,那是成天的刀光剑影,风里来雨里去的,就他这样的,能不能帮上忙还两说,若是再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给辛弃疾添乱?
霍千钧一听就恼了,“我担着又何妨?你以为我怕那些乱匪不成,我好歹也是殿前司的御前侍卫……”
“谢谢,钧容直是殿前司里玩乐队的,可不是打仗的。”方靖远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凭你那几下花拳绣腿,除非你能在这次武举会试里拿个名次,名正言顺地从军,否则就甭想着跟去添乱了!”
“会试?要开武举了?”又是一个重磅消息,砸得霍千钧眼冒金星,拉着方靖远急忙问道:“真的假的?不会是逗我玩吧?”
“假的,我还是考官!信不?”方靖远把他推出书房去,“想报名就先回去读读兵书,省得到时候考试时一笔字写得跟狗爬一样鬼都认不出来,到时候别跟人说你认识我啊!”
“嘿嘿,我偏说!”
霍千钧已经乐呵得像条傻狗,安上条尾巴能摇出花,插上翅膀能飞上天。
“武举会试是吧,我也能考个武状元探花什么的,到时候打马游街,肯定比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威风!到时候……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已经开始畅想满城的小娘子追着看他的英姿,朝他掷来漫天鲜花和鲜果……他到底该接哪家娘子的荷包呢?
送走了霍家狗子,方靖远终于松了口气,又跟辛弃疾求了阙词《水龙吟》,看到他提笔写下的“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注1,就当即喝了声彩,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准备等到章玉郎的《说岳》初稿出来,正好用作卷首语。
他改变了辛弃疾被南宋官员排斥打压的历史,让他走上了与那个平行时空里截然不同的路,可以为国为民一展抱负,而他的才华在那里,无论什么心境,写出来的诗词一样足以流传千古。
辛弃疾虽不知他为何看着自己写的东西一副百感交集的模样,但也能看出他的喜爱之情,不由诗兴大发,连着写了几首诗,抬头都写着赠元泽,搞得方靖远哭笑不得。
不知后世的考生们被逼着背诵默写这些诗词时,还要分析辛大佬当时的语境心境,想起那个跟他交好的“元泽”贤弟时,会不会如他当年一般,腹诽三千遍?
末了,辛弃疾还有些感慨自己不能参加的会试,当初在金国治下他已有举人功名,还借着应试之名混入金都搜集了不少金兵的情报,连当初完颜亮图谋南征的消息和行军路线都是他暗中传回南宋的,但他并未参加金国会试去做金人的官,如今回到南宋直接被赵昚赐进士出身,也不必参加大宋的会试,这在旁人看来无比荣耀的免试直升资格,却让他颇为遗憾。
“不能应考,就不能打马御街前,唱名东华门,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一说,方靖远忽地想起早年有位出身名门的学霸,后来去当了电视节目主持人,嘴上常挂着的一句台词就是,“没参加高考,是我一生的痛!”
╯‵□′╯︵┻━┻你们学霸的世界,原来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德行的!
对此,方靖远只能咬牙切齿地安慰他,“你的差事办得快点,回来还能赶上武举会试,我可是向官家保举你为考官,如此你也算参加过会试之人。可你若是赶不回来,那就真没办法了……”
辛弃疾一听就乐了,“那你放心,我一定赶得回来,到时候不光我自己回来,说不定岳元帅的家人里,还能带回几人参加武举会试,将门之后,虎父无犬子,定是来日国之栋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呵呵!”
看到他满怀憧憬去收徒的模样,方靖远就不打击他了。
对素来敬仰的岳元帅家谱,他还依稀有点记性,因岳飞岳云父子之死,岳家后人几乎都弃武从文,第三代第四代倒是出了几个文学大家,至于几百年后再有人自称岳家后人重新领兵挂帅,那都与此时的岳家人无关了。
至于《岳家小将》里那些岳雷挂帅,领着岳家众小将门大杀四方,直捣黄龙府的故事,不过是后人的yy传奇,并非正史,可见在众人心中,岳家军自此消亡,终究是让人意难平,心不甘,而已。
“阿——阿嚏!”岳璃连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暗暗嘟囔了一句,“莫非是阿爹还在怪我偷了他的印信北上从军?反正族谱上也没我的名儿,还不让人自谋出路了吗?”
抬头朝前方隐约可见的城池轮廓看了眼,不禁有些咋舌,“都说江南富庶繁华,果然名不虚传,比南荒边城真是大多了啊!”
只可惜,他带的银钱这一路上早花得七七八八,又不愿在客栈睡大通铺闻人的脚臭,任他有天大本事,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也只能在柴房寻个地落脚,帮着劈柴喂马抵算房钱,还能管两顿稀粥果腹,勉强能撑些日子。就等着寻个机会去报名从军,以后就吃军粮睡军营,不用再担心明日的吃住问题了。
“滚滚滚,我管你以后还有没有钱,现在你连房钱都交不起,还有脸赊账?当初你被赶出贡院,我就该把你赶出客栈去,平白坏了我们客栈的名声,污了这好端端的地方……还有脸说自己是才子,狗屁的才子!”
店家将一个秀才打扮的男子粗鲁地推出客栈正门,那人脚下虚浮,被推倒在地上,恼羞成怒地叫道:“你这厮狗眼看人,日后本公子若是中举,定要拆了你这客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他眼瞎,还是这个时代的人眼瞎,真以为扎个男子发髻,绑胸垫肩不扎耳朵眼就能女扮男装了?
还投军?!真以为自己是花木兰啊?!
姓岳,南边来的,呵呵,是那家养出来的没跑了。枉他还心急火燎地催着辛弃疾去传旨平反,带他们回来,结果这就先跑来个女扮男装从军的,真不错。
“说完了没?上来吗?”船舷上方探下个脑袋来,霍千钧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幸灾乐祸地说道:“我可没带更换的衣物,元泽你还能撑得住回家更衣吧?别一回去就着凉病倒落下风寒,那我可得挨骂……哎呦!兰娘你居然掐人!”
“行了,先拉我们上去吧!”知道上面收拾干净了,方靖远也不愿在水里多待了,怎么说这会儿也是深秋时分,哪怕临安的秋老虎温度不低,可浑身衣物湿淋淋黏在身上还是让人不舒服。
心念及此,他又忍不住多看了岳璃一眼。
好吧,人家穿着粗布短打,跟那些寻常苦力没什么区别,哪怕经了水也被泡得胀鼓鼓的,完全没有传说中那些美人落水沾衣曲线毕露的福利。更何况,岳璃脸上的肤色虽然没有那么黑黎黎的,也是健康的小麦色,鹅蛋脸,浓眉大眼,英气勃勃……
方靖远忽然有点羡慕,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相貌,够飒够帅够酷,而不是现在这个肤白貌美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两人若真站一起,都换上女装的话,只怕会被当成女子的是他……倒不是说岳璃不美,而是她的那种英气,分明是自小就磨砺出来,包括先前抓住他的手掌,都带着硬硬的茧子,那绝不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出来的结果。
想到岳家被流放岭南,老的老小的小,大人都生存不易,更何况那些婴幼儿……这位岳家大小姐,只怕打小真是被当成小子养大的吧!
霍千钧三两下就带人把岳璃拉上船去,再扔下缆绳时,看到方靖远靠在船舷处出神地不知在想什么,便冲他吼了一声,“小方你没事吧?我拉你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刚拽住缆绳,就觉得肩头一阵剧痛,显然是先前被砸那下伤的不轻,只得用缆绳缠在腰间绑好,这才让人把自己拉上去,不料刚一上去,霍千钧那厮竟故意将他打横抱起,还掂量了两下,哈哈大笑起来。
“早说你得多吃点再跟小爷我一起练练吧,轻飘飘的弱不禁风,难怪一拳就被人打飞出去……”
“放我下来!”方靖远黑着脸从他“怀”里跳下去,狠狠地一脚踢过去,这厮闪身躲开,依旧幸灾乐祸地大笑不已,让他更加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答应带他来布局引这些人出洞,这哪里是帮忙,简直就是来添乱的!
“岳璃受伤了,先给她包扎一下……”
“我自己来!”岳璃上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虽然还不能动弹,但已经有了点感觉,看来恢复的速度比他说得要快,肩膀上的小箭还没拔出来,箭头没开血槽,所以不存在失血过多的危险,她完全能等到恢复后自己处理。
霍千钧素来大大咧咧的,并未注意到异样,倒是杜兰娘好奇地看了岳璃一眼,问道:“这位小哥是哪里人?为何而来?”
不等岳璃开口,方靖远就抢着答道:“她在客栈碰到李嘉跟人商量着要卖了你,一时义愤就想来帮忙,正巧碰到那些人要算计我,方才出手相助。”
“小哥身手不错嘛!”霍千钧赞许地说道:“长得也不错,就是个子矮了点,我们钧容直收人身高至少得八尺以上,就小方这样的,第一轮都过不去……”
“呵呵,就你们那些花架子军乐队,请我去我也不去!”
方靖远十分后悔招惹了这个竹马回来,自从霍千钧认定以前的“背叛”是误会后,就单方面决定要保护和照顾他,跟着他寸步不离。
其实方靖远十分怀疑这厮是外憨内奸,跟着是为了打听武举考题,近水楼台先得月,免得武举考试时实战过了,兵法考个倒数就丢尽霍家颜面,回去得被老父暴揍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去钧容直,我想去静海军。”岳璃对自己的身高亦是无奈,在南方她并不算矮的,除了父兄之外,当地人大多数都比她矮,可到了这边,别说这个招摇的大汉,就连刚才那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被称作小方的公子,都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去。
“静海军?”霍千钧愣了一下,自从二十年前岳飞死后,大宋再无一军以统帅之名命名,无论是靖康之役前的种家军、折家军,还是之后的韩家军,岳家军,都已经被打散分入各军之中,如今领军的将领亦是三五年一换防,还要受文官制辖,权力几乎是有史以来最小的武将。
所以就连临安城里,武学的学生比起国子监太学那边,连十分之一都不到,稍微有点背景的,宁可去殿前司御林军里混个御前带刀侍卫当当,也不愿去当那憋屈的武将。
手下一无兵二无粮,还得被外行文官指挥,赢了战功是人家的,输了自己的人头落地。
可堂堂大宋被区区蛮夷之国欺辱得失去半壁江山,还要年年岁岁纳贡保平安,哪个有点血性的男儿心中不憋着一把火?
所以混日子醉生梦死如霍千钧,在听到方靖远说今上要重开武举会试选将都会忍不住心热,若是今上能一改风气,有心收复失地,那他们这些从小就练功习武被灌输了满脑子国仇家恨的男儿,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听说静海军节度使李三当年在岳元帅麾下,精通海战,去岁在海州击退金兵后,又北上在胶州全歼金军海师,着实为我大宋官兵出了口恶气!”
霍千钧越说越是兴奋,两眼放光,心神向往,简直恨不得自己当时就在场,能跟着李将军一起上阵杀敌,将那些金狗彻底歼灭。
“去年我就想去从军,结果被我爹发现,关了三天祠堂,出来连路都不会走了……”
梦想和现实的差距,让霍千钧有点丧气,“唉,若是这次我能在武举会试上拿个状元……探花也行,说不定我爹就肯答应我去静海军!”
“朝廷要开武举了?”岳璃闻言亦是一喜,继而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顿时整个人都蔫了下去,“哦……若是如此,能选得良臣勇将,亦是天下百姓之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看在眼里,突然问道:“你不想去考武举吗?”
“我?”岳璃愣了愣,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她如何不想,可她……一无身份二无担保,连报名那关都过不去,如何去考?她不禁低下头去,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都跟着低沉下去,“我出身低微,如何能有资格报名参考?”父亲脸上还有刺配的青印,从小被叫着“贼配军”长大,她早就知道,就算从军,也只能从最低级的士兵做起。
可她依然不甘心,她能打服了南蛮七十二寨的山主,也一样能打败那些凶残暴虐的金狗,当年祖父和大伯他们就是从小兵做起,她也一样可以。
虽然,不能像话本里说的一样,考个状元,威风凛凛地让万人敬仰崇拜……唉,祖母说过,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总之她只要最后能达成目标,过程……并不重要!
她刚在心里安稳完自己,就听方靖远轻描淡写地说道:“好说,我可以帮你作保,让你拿到考试资格,也算是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
岳璃整个人都呆住了,还没来及回话时,就听霍千钧突然叫了起来,“不行,早说好了你得帮我的,怎么能帮个外人……你也不想想,小爷我可是这届武状元的头号人选,要不是咱们从小到大的交情,才不会找你给我担保……”
方靖远白了他一眼,“我若给你担保,你连考场都进不去。我只是给她作保,办理个能参加武举的考生身份,不光是我,还有你,考生得五人联保,剩下的四个名额都交给你了。”
“凭什么?!”霍千钧愈发不服,“他是你的救命而又不是我的,你知不知道只要小爷我一开口,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跟我组队参考的?你这么凭空塞个人进来,要是给我拖后腿怎么办?”
“呵呵,”方靖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是认真地提出建议,“你要真想拿个好名次,我建议你去关帝庙拜拜,像你这么迷信的人,烧点香或许有用。”
“什么迷信?要拜也是拜二郎神,小爷我用的是长戬,你懂不懂啊!”霍千钧显然跟他怼习惯了,不还嘴是绝对不可能的。
方靖远叹了口气,“我是说,像你这么迷之自信,简称迷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噗!”这下,不光是岳璃,连一旁的杜兰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霍千钧差点涨红了脸,“方元泽,你找打啊!”
方靖远稍稍动了下手臂,肩头依然疼得不轻,“你不是已经打过了?殴打考官,小心你还没进辕门就被轰出去!”
“我不会拖后腿的!”岳璃突然插了一句,仰头望向方靖远,“你……真的能让我去参考?就不怕……万一……”
她心里的担忧,方靖远再清楚不过,只在脑子里过了一瞬,便摇摇头,十分干脆地说道:“不怕。”
看到她的迟疑和犹豫,霍千钧跟着说道:“怕什么,有小爷在,你跟我一起去考,看哪个狗胆包天来找你麻烦,小爷不锤爆他的狗头!”说着,又自觉先前的嫌弃有些不好,补充说道:“看在你救了小方的份上,小爷的大腿就给你抱了,保证带你躺赢过关。”
武举会试中除了个人较量外,还有排兵布阵和小队较量,至少五人一组,这在武学里都曾经教过,霍千钧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昨日的武举开考诏书一经张榜,就已经在临安城中掀起了一阵热潮,不知有多少昔日同学和殿前司的同僚找来要跟他组队,都被他给打发了。
他的目标是武状元,才不要带那些个废物来拖后腿。
虽然小方的这位恩人看起来瘦瘦小小,但能把他一拳打飞的,看起来也有两下子,为了替小方报恩,他就勉勉强强答应带一下吧。
方靖远却嗤笑了一声,摇摇头,“行吧,还不知道到时候谁带谁躺赢呢!小岳……岳璃是吧,你在临安可有亲眷?住在何处?等下船之后我们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包扎一下,然后送你回去。”
岳璃已经恢复了六七分力气,从先前半躺在甲板上如今已可以坐起身来,闻言看了眼自己肩头还扎着的小箭,摇摇头说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我自己处理便可。我先前住在东城门口的林家客栈……”
“东城有林家客栈吗?我怎么不知道……”霍千钧有些疑惑,临安小霸王居然还有不知道的地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却十分清楚,霍千钧能将临安上百家正店酒楼和茶楼哪家酒好哪家菜好哪家人美如数家珍,可对那些只供行商和穷秀才脚夫杂役们落脚的低等客栈完全视而不见,本就是生活在不同区域的人,不知道也正常。若非让人盯着李嘉布局,其实他原本也不知道东城还有个林家客栈,下等的通铺大房一个人只需要三文钱就能住一晚。
而岳璃……住在那种地方,难道也是跟那些杂役力夫们混居在大通铺房间?
方靖远不禁摇了摇头,难怪她敢女扮男装跑去从军,从小兵当起的话,跟那些士兵住通铺还不是常事?敢住那种地方,谁会想到她竟是个女儿家?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罢了,你还是跟我回去,暂且在我那安置几日。待武学开学之后,便可随九郎一起去武学,嗯,住校。”
“去你那?”岳璃有些傻眼,看看哪怕浑身湿淋淋依旧风度翩翩的小方公子,尽管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旁人对他的态度和他的口气来看,显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居然不但肯为她作保给她安排参加武举的考生身份,还要给她提供住处……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吗?
旁边的霍千钧一听,心里有些痒痒的,“我也去你那住成不?正好你帮我补补兵书什么的,我爹每次看我背书都要动家法……”
“大不了,我送这位贤弟……岳贤弟是吧?一把趁手的兵器,如何?”
不光是方靖远,霍千钧也看出岳璃的贫困程度,所谓穷文富武,习武不光是打熬筋骨废银子,光是这兵器的开销,一般人也承担不起的。
“也好”方靖远点点头,随口问道:“不知你习惯用什么武器?刀、枪、剑?”他正寻思着好像辛弃疾还留了把宝剑给他,反正他也不会用,要不要转送……就听得岳璃迟疑着小小声地说道:“我……我善用锤,双锤……”
“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九章一锤定音
“锤……锤子?”方靖远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时,看着岳璃的眼神,跟看怪兽差不多。妹子你用锤子?是我想的那个锤子吗?
难不成是我的眼瞎了,这位真不是女扮男装?可先前拖她出水时,胸前那硬邦邦绑着的布条总不能是裹伤的绷带吧?
更何况,她连个喉结都没,—张脸就算黑点,骨架纤细,身形窈窕,怎么看也不似霍九那个夯货……可她居然用锤子做兵器!!
方靖远只要—想像那画面,就觉得五雷轰顶。
这老岳家到底咋养娃的?好端端的—个妹子让你们养得比我还飒还帅不说,用的兵器居然是锤子!雷神之锤吗?不如雷死我算了!
“你用锤?!那种锤?空心还是实心?”
霍千钧的反应跟他截然不同,震惊之余,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单锤还是双锤?能使几十斤的锤?”
“呃?”方靖远脑子里还想着雷神之锤,空心锤还是实锤,听霍千钧—问,忽地脑中灵光—闪,反应过来,—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差点就叫出我屮艸芔茻了。
他怎么就忘了,岳飞麾下八大锤四大将,最有名的就是岳云,这位岳家妹子不知是岳飞的哪—个孙女,既然天生神力,那么继承岳家锤也很正常,反倒是他满脑子雷神之锤,才是真的不合时宜,不管铜锤铁锤金银锤,在这个时代,都是响当当的豪门冷兵器之王。
“多少斤的锤啊?”岳璃抬起手臂来甩了甩,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也没试过,家里的石锤都被我砸坏了,所以到现在也没找到趁手的兵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砸、坏、了……
方靖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呵呵,看来你使得就算不是雷神之锤,这破坏力也够猛的。难怪穷得鞋子都没双好的,当年岳云使—对铜锤八十斤,甩出去但凭重量就能砸死人,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力降十会。
可八十斤啊!八十斤的实心锤!得多少银子?!
—般人家能用得起吗?稍不注意蹭着就伤,磕着就破,锤门门烂,落地地陷……这用的不是兵器,是拆家神器吧!
他开始考虑,邀请这位回自家小住,会不会是个错误决定?万—呢?他那小宅子巴掌点的地方,可经不起几锤啊。
方靖远还在算账,霍千钧已经兴致勃勃地跟岳璃讨论起锤法,想当初霍九也曾想过练锤,可他生得人高马大,早早就被选入殿前司当门脸,御林军那都是要看脸的货,讲究仪容风度翩翩,用的不是刀就是剑,再不济也是长枪长戬,你使个锤子,往当中—站,就—人占三人地,摆出去阵型都被破坏了,那是绝不容许的。
可哪个少年不曾有过横扫千军如卷席,踏平联营无敌手的梦想,当初岳家军麾下四小将八大锤,大闹朱仙镇,是他们这—代从小听到大最传奇的话本。
只可惜,能拿得起玩得转双锤的,当真是少之又少,—不小心没锤到别人,先把自个儿锤得鼻青脸肿的大有人在,故而霍千钧尝试之后,就果断放弃了锤子,选择了二郎神款更霸道帅气的三尖两刃戟,但儿时的念想,如今遇到岳璃,就忍不住开始讨教起来。
听他们说得热闹,完全旁若无人还能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方靖远无奈,只能先让人把在湖中灌饱了水被船工用绳子绑在船尾的李嘉拖上船。
等上岸以后,着人送去临安府,拿他的帖子递上杜兰娘的状纸,告他诈骗钱财拐卖妇女,加上先前科考买题作弊之事,够他去大牢里走—圈,再发配出三千里做苦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宋朝虽然是历朝历代里数得上有钱的主儿,可也是个是这种民事罪犯,就连—些重大刑事犯,但凡不执行死刑的,大多都判流配,即流放+发配充军。
例如北宋名将狄青,还有水浒里大名鼎鼎的林冲林教头,都曾被刺配充军,只不过后来—个从小兵当上了元帅,官至枢密使,另—个却被逼上梁山。
闲话不多说,众人下了船,了结诸事,把杜兰娘送去辛弃疾盘下的茶楼,方靖远已和辛弃疾商定这茶楼就交给兰娘经营,且看看她的手段能否在这行当立住脚,才好给她安排更多的活计。
至于那些算计着想要了方靖远小命的人,自然有慕峥和大理寺的人处置,方靖远能甩手则甩手,绝不去沾染麻烦,自讨苦吃。
只是岳璃这个麻烦,却是他自己惹回来的,就算再雷,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收下。
要是让人再跑了,万—自己去了静海军或是路上出了岔子,那等辛弃疾带回岳家人来,他该如何交代?
更何况,他还要借着她的身份,做—件大事。
因此,他不得不跟着岳璃—起去了霍家,见识—下霍家的兵器库,霍千钧既然口出狂言,只要岳璃能拿得动的锤子他都肯送,那方靖远就不客气地替岳璃先答应了。
岳璃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方靖远答应的那么痛快,又—口—个救命恩人的,盛情难却,只好跟着去了霍府。下了船方靖远先找慕峥要了金创药,这些御前带刀侍卫身上带着的都是太医院特制贡品,比寻常药铺医馆的不知好多少倍,用来治疗她那点比“针”扎大不了多少的伤口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也多亏当初设计袖箭的思路是参考手弩,方靖远追求的是放倒敌人的效率而非杀伤力,否则岳璃这苦头就得吃大了。这会儿麻药劲过去,上点药包扎好了,基本动作自如,完全不影响她去霍府试锤。
她如此积极,方靖远也只能奉陪。
只是没想到,霍府的兵器库存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或许说,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冷兵器时代,十八般兵器注1还只是个统称,大宋时期武举必考的《武经总要》里,单是枪这—项就有十八种,更不用说那些武将们个人定制的独门兵器还不在兵器谱上,比如霍九郎崇拜二郎神去定制的那把三尖两刃戟。
刀剑就更不用说了,水浒—百单八将都没把重复的兵器,就可想而知这个时代的兵器制造业之发达。
而霍家作为土豪勋贵,数百年武将世家积攒下来的老本,摆满了足有千尺的大库,兵器架上的不说,就连那些摆在木架子上的各式兵器都被擦拭得油光锃亮,显然不霍家仅仅珍藏这些兵器,还每日都精心养护,才能有如此好的状态。
方靖远被这些寒光凛冽杀气腾腾的兵刃晃花了眼时,岳璃的—双眼却已黏在兵器库最里面的角落里。
那儿放着几对铁锤,显然没有得到其他兵器那般精心照顾,本身也黑黝黝的粗笨沉重,若是放在架子上,只怕连架子都得压垮。
“要是在我家都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只怕你到哪都找不到……”
霍千钧得意地向两人夸口,方靖远却嗤之以鼻,“你家找不到就不能定做啊?你当那些铁匠铺的铁匠都只会敲锄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如何能比?!”霍千钧顿时就急了眼,指着地上—对布满青绿色铜锈如西瓜般大小的八棱锤说道:“这金瓜霹雳锤乃是李元霸的兵器,我家太祖当年用军功换得,光是单锤就重达—百零八斤,想当年李元霸以此锤横扫天下英雄,夺得天下第—名号……”
“你能用吗?”方靖远压根不搭理他的吹嘘,只是问岳璃,“我看你自个儿有没有—百零八斤都悬,使这么重的锤子,不怕把自己给扔飞出去?”
“我使不了。”岳璃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也曾听说过霹雳锤,只是除了李元霸之外,再无人能使……”
“哦——”方靖远转头望向霍千钧,“原来你家太祖花那么多钱……军功,就是换来填充库房,摆着当门面的啊!啧,那也该摆在门口啊,放这里谁看得见啊!不过摆门口也不好,万—来个人,让你们拿起来瞧瞧,这拿不动……可不就丢人了吗?”
“你——”霍千钧气得差点鼻孔冒烟,却也不敢再炫耀自家祖宗们的光荣史了,显然,方靖远方才的事,正好戳中了霍家人的死穴。
有钱能买,没人能用,前面吹得有多爽,后面打脸就有多痛。
“这对锤……我能试试吗?”岳璃显然没听懂他们的机锋,只是径直走到最里面摆着的—对锤前,满眼欢喜地看着锤身上的纹路,伸手跃跃欲试地握住锤柄。
“你小心点,那是擂鼓瓮金锤,单锤也有八十斤,别闪着……”
霍千钧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岳璃已经—手—个拎起那对金锤,随手挽了个花就转起来。
那可是八十斤重的金锤,每个锤头都跟她脑袋—般大小,可在她手上却轻巧得如同儿童玩耍的拨浪鼓—般,随手—转就滴溜溜得舞出—团旋风。
霍千钧张大了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那个“腰”字卡到了嘴边,说不出也咽不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锤真有八十斤?吹的吧?”就连方靖远也有些不信,看岳璃拿的那般轻松,着实怀疑这传闻中岳云所用过的兵器是否真有那般沉重,还是古时候这斤两有些夸大其词,否则—个看起来不过百十斤重的妹子,怎么可能—手—个跟玩儿似的。
“那你试试?”岳璃随手—丢,“接住——”
“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日常:一天,小方出门回来,闷闷不乐。
小岳:相公,咋得啦?
小方:嘤嘤嘤,他们说我的诨号是“弱不禁风小白脸”
小岳:谁啊?谁说的!看我不锤死他!
小方:你可别去了!上次你大半夜扛着锤子出去找霍九麻烦,后来人都问我,听说你是“三、头、罗刹”的相公,三头啊!你——到底娶了几个媳妇啊?
罗刹为恶鬼代称,量词有个、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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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注1:“九长九短”十八般兵器。其中九长为:枪、戟、棍、钺、叉、镗、钩、槊、环;九短为:刀、剑、拐、斧、鞭、锏、锤、棒、杵。
注2:曾公亮的《武经总要》就列举了十八种宋代长杆铁枪,其中有:捣马突枪、双钩枪、环子枪、单勾枪、拐枪、拐突枪、锥枪等。
第三十章霹雳旋风
“住手!——”
“小心!——”
一高一低,两个霹雳般的男声几乎同时传入岳璃耳中。
她手中原本甩出去金锤时,其中用上了一股巧劲,那是她从儿时练锤开始,就要学会这种收放自如的力道。能让金锤如回旋镖般甩出去转一圈再回到手中才算合格。她用这招不知吓唬过多少人,本以为这次也可以吓方靖远一跳,可没想到,这凭空里突然爆出来的两声厉喝,震得她手一抖——
原本擦着方靖远鼻尖前飞过的金锤该划过一个漂亮的圆弧回转到她手里,如今却被吓得手一抖,金锤飞行路线顿时打了个折,歪歪扭扭地飞了一半,就偏离了她原本设想的路线,正正好撞在了旁边摆放武器的木架上,只听——
“轰——”
稀里哗啦,噼里啪啦,乒乒乓乓,叮叮当当……
除了还身处角落安然无恙的三人,整个兵器库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架子倒下砸倒第二个架子,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的整齐有序,犹如排兵布阵般充满肃杀美感的陈列架,被砸倒撞倒时上面的兵器跟着滚落下去,一连串反应造成的结果,是谁也没想到的。
等一切终于结束,安静只存在了一瞬,就响起了一个粗豪的男子声暴怒狂吼,犹如霹雳般震得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谁?是哪个王八羔子砸了老子的兵器库!”
“霍九!是不是你个兔崽子!”
从小到大都是专门闯祸让别人背锅的霍千钧看看岳璃,再看看她手中仅剩的一杆金锤,一把抓住身边唯一可以抵挡老爹怒气的方靖远,把自己庞大的身躯藏在他身后,才敢伸着脖子冲外面喊道:“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老爷,咳咳!这次还真不是九郎……”一个浑厚粗粝的男子声音响起,跟着又是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方靖远隐约看到有人从那一堆快变成垃圾兵器堆里站起来,抖抖身子,犹如一尊铁塔般立在门口,挡住了大半光线,“是九郎带来的一个小子,老奴让他小心别砸着人,结果他就把武库给砸了……”
“九郎带回来的人?瞎扯,不是说九郎带的元泽回来吗?就元泽那点力气连个鸡脖子都扭不断的,还能砸了老子的兵器库?霍九你再不滚出来,老子就去拿家法——”
鸡脖子……方靖远眼角抽了抽,都能感觉到霍千钧揪着自己肩膀的手抖了一下,偌大的块头,到现在依然怕老霍的家法,可见霍家混元鞭抽人有多疼,看在他好心帮岳璃找兵器的份上,他只好挺身而出,“霍三叔,此事与九郎无关,是我……”
“是我一时失手,甩脱了金锤惹的祸!”岳璃抢着接口,从废墟上拎起闯祸的金锤,一手一只,转眼冲出库门,朝着门口吹胡子瞪眼的老者递上双锤,单膝跪地,抱拳致歉,“老丈莫要怪罪九郎,要打要罚,岳璃愿一人承担!”
方靖远没来得及拦住她,就听她干脆利落地认罚,不禁暗叹一声,这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霍家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就她那样连双像样皮靴都买不起的,家人还远在千里之外被流放着,能赔得起?他能把脑袋顶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是我跟他开个玩笑,不慎闯下大祸,”方靖远只能跟着走出去,向霍定山拱手行了一礼,道:“伯父放心,元泽定会竭力修复武库,若有损失,定会原样赔偿。”
“你说你姓岳?刚才……是你用这擂鼓瓮金锤砸坏了老夫的库藏?”
霍定山却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一双跟霍千钧一模一样的大眼珠子瞪着岳璃双手举着的一对金锤,声音都有点颤,“你先抬起头来,让老……老夫看看!”
“是我砸的……”岳璃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一双眼晶晶亮,带着几分不解地望向老头。
“像……真是像啊……”霍老头的眼角抽了抽,一把大胡子都跟着抖了起来,忽地一抬头,冲着外面吼道:“都在那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们的眼珠子下酒!滚滚滚滚,都滚一边去!”
那些个跑来看热闹的霍家旁支和庶子小厮之类的,没想到老头翻脸如此之快,刚才还在幸灾乐祸地猜测这次霍千钧要挨多少鞭,转眼老头的怒火就照着他们来了,那谁能担当的起?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岳璃正提心吊胆地怕他狮子大张口开出个让她卖身都不够的赔偿金,却听老头突兀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可有成亲?”
呃?这下不光是岳璃愣住了,连方靖远和霍千钧都跟着愣住。
狮子吼不见了,忽然变成老绵羊般慈祥温和的口气,让他们都恍恍惚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算是亲爹,霍千钧都没听他如此温和地对自己说过话。
岳璃亦是不解,只能老老实实地答道:“晚辈今年二十,尚未……成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啊,没成亲好!好!”霍老头揪着胡子笑了起来,伸手想要扶起岳璃,结果拽了下没拉动,一不小心反而揪掉了自己几根胡子,疼得一双眼都眯了起来,“还跪着干嘛?起来起来,刚才是你用金锤砸的武库,搞成这样?”
“是,”岳璃有些羞愧地起身,说道:“晚辈学艺不精,出手冒失,不慎毁了前辈的兵器库,晚辈愿……”
“不用不用!”霍老头立刻借着摇头摆手之机收回手来,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能拿起这对金锤,便送给你了!至于被毁了的兵器库……”
他转头望向方靖远,笑得一双眼眯成缝,闪动着精亮的光芒,“元泽既然说了由他负责,当然就交给他了。对了,元泽贤侄啊,听说你给兵部设计了一个新型神臂弩?皇上还把你从御史台调去了工部?那这神臂弩……嘿嘿,老夫这里的收藏还正好缺那么几把……等会你和这位小岳兄弟一起留下用饭,我让你伯母准备些好酒好菜,咱们叔侄今晚不醉无归!”
“神臂弩没问题,但吃饭怕是不行。”方靖远答应得极为痛快,然后赶紧冲岳璃使眼色,“既然小岳兄弟已选好兵器,我就先带她回去还有要紧事,改日等做好了神臂弩,再来向伯父赔罪!”
“有什么要紧事?能比跟伯父吃饭更重要?”霍老头又吹起了胡子瞪起眼,“方元泽你也二十出头了,你父母不在,这婚事就得靠你伯母帮你张罗……”
“元泽明白,只是九郎的婚事都未曾定下,元泽岂能越过他去?”方靖远立刻祸水东引,闪身让开,把霍千钧给推出来,“伯父既然将金锤赠给小岳,我若是再不尽快解决掉那些成日里盯着我的钉子,岂不是给她和家人添麻烦?”
霍老头闻言立刻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得给他安排得妥当些,若是有问题,就让人来找老夫!”
方靖远当时见他失口说岳璃“太像了”时,就知道他定然认得岳家人,如今皇上虽然已下诏赦免岳家人,并派了辛弃疾前去传旨,但只要一天人没回来,岳璃这私自离开流放地的,就是死罪。
不过她既然敢北上投军,想来是换了身份,但今日既然霍老头见了她能认得出,那临安城中想必也不会少了其他能认出她的人。
所以带她解决身份问题,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逃避被霍夫人抓住相亲之事,是说不出口的另一方面。
几乎从他和霍千钧和好之后,但凡来霍府,都能感觉到从他进门开始,就有若干道目光追随着他,一回头就看不到人影,可依稀可见女子的裙角翩飞,隐约有嬉笑声传来,他就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权当没看到没听到更加不知道那些霍府的女儿家们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在临安城的未婚男子里,他应该是女儿家心目中数一数二的人选。
有房有马车,父母双亡,天子近臣,前途无限不说,还洁身自好,家中出了个门房之外,连个侍婢都无,甚至还有人因此传他有龙阳之癖,搞得霍千钧还特地来跟他声明只做好兄弟,绝无他念,气得他给了面新制的银镜给这厮,让他自己去照照镜子。
结果第二日就传出消息,说方探花已经放出话来,若要娶妻,定要娶个比他自己生的更好看的……方靖远差点想跟霍千钧割袍断义,把他说得跟水仙花一般自恋,简直太破坏他身为男子汉的形象。
可没想到这消息一传出去,成日上门来烦得方靖远想在门口挂上“媒婆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的那些官媒私媒,几乎一夜间销声匿迹。
谁家要敢找媒婆去打听消息议亲,就会立刻招来群嘲。
“哎呦,你家小娘子生得如何花容月貌,能胜得过小方探花?”
“人家小方探花可说了,若要娘子不如他,又何必娶妻?”
听到这种说辞的时候,方靖远都是懵的,“我说过这话?”
霍千钧当时十分肯定地点头,“我十六妹上次让我问你来着,想送你个荷包,你当时说的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丑拒。”方靖远努力回想了一下,对霍千钧的亲妹庶妹堂妹表妹一大堆实在没有具体印象,只记得貌似有人给他砸荷包被他扔了回去。可那时习惯动作……当初他上高中大学时有人送情书,他也一样直接拒收,习惯性随口吐槽,没想到会被人诠释成这般……
好叭,能让耳根清净,他也就认了,他可没打算在习惯这里的生活前,就先被个陌生的小姑娘绑定。一想到自己这二十来岁外壳下还是个近三十岁单身狗的灵魂,要跟个十五六的小姑娘结婚生子,他就接受不能,自然是能拖就拖,能拒就拒。
可现在看霍老头把主意不光打在他头上,似乎还盯上了岳璃,而且……这些霍家人是不是真的都眼瞎啊,看不出岳璃是个妹子吗?二十岁没成亲,男子还好说,女子在这个时代超过十八不嫁可是要交单身税的!
而她现在的情况,显然连她自个儿都没把自己当妹子,还打算学花木兰从军,这是要注孤生的节奏啊,岂能被霍老头带着去祸祸了那些小姑娘?
岳璃虽然不明白方靖远为何一听要在霍府吃饭,就跟被狗撵的兔子似的忙不迭地带他告辞,但还是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向霍老头和霍千钧告辞,并再三承诺自己会赔偿给霍家兵器库造成的损失,这才满怀喜悦地拎着那对擂鼓瓮金锤跟他回家。
莫名地,对这位小方探花,就有种信任感。或许是因为对方着实没什么威胁感,而且生得又好,看着赏心悦目,自然想不出他能有什么坏心眼。
更何况,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来历,还肯帮她去张罗报考武举的事,这么大的人情,她若是推三阻四犹豫不决就太不知好歹了。
只是到了“方府”,岳璃才松了口气。这里没有霍府那般奢华豪阔,仆婢如云,一进小院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统共就两个下人,还是一个负责看门一个负责打扫的,她是万万没想到,堂堂探花郎,居然家里连个做饭的厨娘都没请。
对此,方靖远比她还看得开。“为何要请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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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穿越到古代开个饭馆做个美食甚至卖个菜谱就能发家致富,方靖远跟着辛弃疾出去逛了一圈之后,才发现yy文就是yy文,实际上古代从来不缺经商奇才,更不缺美食。
哪怕没有辣椒的年代,也有各种辣味调料做替代品。而那些冰饮和各色小吃更是早从汉代就已经有了,到大宋年间,更是被玩出花了。光是临安城里,叫得上名号的就有上百家正店酒楼,小吃杂货更是不计其数。其中流传到21世纪依然大名鼎鼎最有名的的宋嫂鱼羹,涌金门灌肺,戈家蜜枣儿等等,应有尽有不说,价格还十分相宜,十几文钱一份,几乎就能管饱。注1
对于方靖远这样的宅男来说,上百种吃不厌的小吃有人送上门,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甚至连冬日寒冷时,都可以让人带着食材上门来做了趁热吃。花费不过寥寥,总比在家里多个人好。
尤其是被媒婆和四邻八乡自来熟的婆子们上门来扰得烦了,略微有些“社恐”的方靖远更不愿在家里添人,招惹来各式各样的八卦和“关心”。
巷口的跑腿张小二已经跟他熟了,只要一看到探花郎回来,就立刻拎着食篮上门。他们不光跑腿,还顺带替各家食坊贩卖小食,荤素搭配,做得既精巧又美味,一份送上门也不过十几文钱,还不用浪费时间等候。
方靖远也要的熟了,本是顺口点了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菜,忽地想起岳璃,便招呼着她想吃什么拿什么,管饱。
岳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一看方靖远随手丢出一串铜钱给小二,再一问价钱,她便毫不客气地让小二将整个食盒都留了下来。
对她而言,反正已经欠了方靖远那么多,他非说是要报答救命之恩,那她又何必推辞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大不了日后有机会再报答他便是。
有志之人,从不怕欠债,因为有十足的把握还得起。
此时,她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倒是对她的饭量大吃了一惊,往日张小二这一提篮的吃食,荤素搭配加上炊饼包子蒸饺,少说也有十几样,照他看足够四五个人的饭量,可没想到岳璃统统收下不说,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开始风卷残云般扫荡起来。
她吃的虽然快,吃相却并不难看,甚至很认真地保持“细嚼慢咽”的动作,就让方靖远看得很是惊奇,连自己的胃口也跟着开了几分,或许吃饭就是抢着香,平日里忙忙碌碌的吃饭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唯有此刻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将每一道菜都当成珍馐美味细细品尝,格外下饭。
饶是如此,看到盘光碗净,方靖远还是心情有点复杂,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平时……也吃这么多吗?”
看她的身材和体重,不像是这么能吃的主儿啊?难不成在水里因为有浮力他感觉到的体重误差太大?
岳璃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有得吃的时候就多吃点,前几天忙着赶路,两三天没顾上吃东西……”
“啊?那你也别一次撑着了,少食多餐,我这儿管你吃饱还是没问题的。”方靖远愈发觉得老岳家的家教着实有点问题,连点基本的养生常识都不懂吗?“暴饮暴食容易伤身,对胃不好。”
“哦……”岳璃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眼神又飘去放在院中那棵桂花树下的金锤上,先前在霍家的兵器库一个不慎就拆家了,她都没能耍过瘾,在这里……反正是空院子,也没什么人,不知道这个小白脸……不,探花郎会不会同意她练锤。
“想练就去练练吧,你们习武之人不是很讲究拳不离手的吗?”方靖远这会儿倒是安下心来,虽然怪力妹子破坏力不小,但性子看着还不错,不是那种莽撞冒失惹事的麻烦精,先让她在这里熟悉下环境,他还得去给她忙乎考生身份的事儿。
这事儿一般人还办不了,无论是她岳家人的身份,还是她女扮男装的问题,一个不慎,都是欺君之罪。
既然要设法给她免罪,就只能找最大的那位,只要那位金口玉言认了,就不存在欺君的问题了。
“你是说,让朕给一个女子赦书,准她参加今科武举?”赵昚打量着方靖远,从头到脚,又绕着他转了一圈,“方元泽,若不是朕不信鬼神,真会以为你被鬼上身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知道。”方靖远纹丝不动,从容说道:“敢问官家,上皇南渡之后,是何人助其稳住朝臣,安顿天下的?”
看到赵昚张口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官家定然明白,微臣说的不是朝臣。”
赵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朕自然知道,是隆佑太后,若非她诏韩世忠梁红玉回兵勤王,我大宋宗室一脉,只怕经靖康之难,难以继续。这跟你让准许一个女子参加武举有什么关系?从古至今,何曾有过女子参加科举,传言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呵呵,梁红玉上阵时?天下人可曾耻笑?穆桂英挂帅时,天下人可曾耻笑?”方靖远说道:“科考会试也就罢了,这武举考试规则之中,可有一条写明,不准女子参试?”
“这……”赵昚想了想,有些恼怒,“朕如何记得住那些条例规则?!方元泽,你需要花言巧语狡辩,那女子到底与你有何关系,为何你偏偏要保举她去参试?”
他越想越是起疑,“为何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她到底是什么人?”
“岳家人。”方靖远叹口气,说道:“她去年听说金兵南下,就背着家人北上投军,全靠一双腿从岭南走到这里,想仿效花木兰从军,就不知官家能不能成全她的一片报国之心。”
“走来的?!”赵昚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是岳家的女子?”
“不然呢?能拎起岳云的八十斤擂鼓瓮金锤跟玩儿似的,一锤子就砸毁了霍老将军的藏兵库。”方靖远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昚,“官家以为,天下间还有谁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家?而这样的女儿家,你不让她上阵杀敌,保家卫国,难道要把她关在后宅绣花?”
“那是暴殄天物啊皇上,您如今既然要不拘一格广纳良才,这千里马送上门来,你难道还要因为性别就拒之门外?”
“当年杨宗保尚在,穆桂英便可挂帅,如今国无良将,官家依然拘泥于男女之别,连参试资格都不给她,那天下之大,纵有卧龙凤雏之辈,又岂会知道官家复国之志,求才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的口水,都浪费在这儿了,说到最后,有些无奈地长叹道:“若是官家当真不愿给她机会,她或许就会私自去静海军中投军当个小兵,纵有万夫不当之勇,领兵布阵之能,说不定一场混战,就死于乱军之中……”
“如此良才尚落得这般结果,那我大宋又有何人能为官家北伐金贼,收复河山?”
“还是……官家以为,当真女儿不如男?”
“这……”赵昚已被他说得无从辩驳,又被他画的大饼吸引,若是当真用了岳璃,不光能让岳家人重新归心朝廷,还能让天下人看到他赵昚勇于用人,敢于用人的气魄,届时天下良才勇将来投,何愁无人可用?
“可她若是考不过,怎办?武举可不是光凭一把蛮力便可夺魁,更何况,元泽你不是跟辛幼安商议要改革武举考试规则,咦?莫非你要给她……”
“官家若不信微臣,大可罢免微臣!”方靖远面色一沉,大有一言不合就辞职走人的架势,“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微臣怕是难当此重责!”
“哎哎哎朕没说你啊!”赵昚顿时急了,伸手一把拉住他,生怕他真的摘下官帽撂下就跑,急忙说道:“朕也没说不答应你啊——”
“那官家是答应了?”方靖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君子之言,尚驷马难追,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总不会再跟微臣说笑吧?”
赵昚瞪着他,想从他面上看出点“私情”,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最终只能叹了口气,说道:“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但她在正式应试之前,不能暴露身份。至于武举名额,可以先去武学,除了各州乡试来的武举举子之外,临安武学可保荐五个举子名额,不必再参加乡试,直接进入会试。她若是连这个名额都拿不到,你也不必再为她费那些心思了吧?”
“可。”方靖远想了想,岳璃虽然力大无穷,岳家锤和内家功夫练得不错,但不代表她的笔试也能通过。
岳家人被发配之时,家产抄没,又是被流放到那等蛮荒瘴疠之地,岳璃脚上的鞋都破得裂口,吃一顿管三顿的架势,显然早已经习惯这般饥一顿饱一顿的,可想而知会有多贫困艰难,家传武艺还好说,这兵书兵法,读书识字可不是一文不名的配军能教得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好,武学那边,前两日也给微臣发了贴子,请微臣去教授火器火枪课程,不知官家可否恩准?”
“你去授课?武学?”赵昚差点被呛到,狐疑地看着他,“上次兵部的人不是还说你弱不禁风……你不是还说不跟那帮武夫打交道?太学那边的算法课还要请你去,还有工部……,你还能有空去武学?元泽,你老实跟朕说,岳家女可是生得比你还美?”
“呵呵!”方靖远白了他一眼,“她眼下就在微臣府中暂住,官家可要去亲眼一见?”
“见!”能有出宫的机会,赵昚是绝不会错过的,只是一时兴奋得忙着去更衣,却错过了方靖远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他很确定,小岳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一定会让皇上大大地“惊喜”一回。
“啊——阿嚏!”岳璃揉揉鼻子,有些纳闷,她自小习武,加上又生在南疆那等瘴疠之地,身体早已锤炼得近乎百毒不侵,上次若不是方靖远所用的“麻醉剂”闻所未闻,她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中了招。可最近动辄打喷嚏的问题,让她不禁有些心虚,莫非是阿爹发现她盗走了印信?
当年被流放发配到南疆之地,岳家人被拆分发配至三处小城,都位于大宋最偏远荒僻的下等县和山民蛮族交界之地,她是在半路上出生,为避免一些女儿家的不便之处,她从小就是跟兄弟们一起当男孩儿养大。成年之后,便整日随校尉在南疆各地剿匪,虽然因为出身配军备受歧视,一直未曾升职,但也因此才有机会得知金兵南下和兵部征兵之事。
当年岳家军被解散,大多数将领死的死,走的走,静海军李宝算是硕果仅存的一个,只因海战水师除他之外,还真是没有一个能扛得住的。
所以她才偷了阿爹的印信,让同伴谎称她被派去剿匪,自己则拿了兵部的征兵函,千里迢迢地北上从军。
可没想到完颜亮一死,金狗内乱,她好容易赶到临安竟然没赶上兵部征兵。幸好遇到了小方探花,居然肯保荐她参加武举考试,还以她救命之恩为由,从霍家帮她要回了伯父的兵器。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锤柄,这对金锤是以熟铜为首,精铁为柄,锤头是八棱鼓型,上面有飞龙盘绕,擦去外面的铜锈之后,鎏光灿烂,耀人眼目,而锤柄和锤头相接处的饕餮云纹当中,嵌着铜丝镏成的“岳”字篆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是第一次看到,她也能认出这就是阿爹二十来年一直念念不忘的擂鼓瓮金锤,原本只是想上手摸一摸,感觉一下昔日先辈用它击杀敌军留下的杀气,可没想到竟然失手毁了霍家武库,更没想到霍老头不但没跟她要赔偿,还答应把这对金锤送给她,顶多……就是要了小方探花的神臂弩。
她也不傻,很清楚霍老头为何前后态度变化那么大,也明白了为何阿爹不肯让她从军。只是不知她像的是伯父还是祖父……那都是她从未见过,却一直敬仰着的人。
心念及此,她抬手将一只金锤扔上半空,跟着一个纵身凌空翻跃之间,后发先至,追上被扔出的金锤同时,另一锤也跟着挥出。
两只重达八十斤的金锤在她手中被舞得虎虎生风,只见金光不见锤,她只需借力运力,便可横扫千军。
旁边的桂花树被锤风震得飘落片片黄叶,还未曾落地,已被锤风席卷而去,她越练越是精神,双锤飞舞如风,落叶被裹挟期间,围绕在她周身,若是换成战场的箭雨,也不过如此,根本无法突破她双锤防守伤到她一分一毫。
“好锤法!”门口传来一声喝彩,岳璃刚循声望去,却见那人抱拳说道:“在下慕峥,久不见有人使得金锤,贸然打扰,不知阁下可否愿与在下过几招?”
她亦不曾真正用这对金锤跟人过招,一听有人主动请缨,自是求之不得,当即点点头,便见那人从腰侧取下一把腰刀,拔刀出鞘之时,刀刃发出“嗡”声低鸣,雪亮的刀光一闪,让她感到一阵凌冽的杀气凭空而生,便知来人绝不简单。
“刀名斩月,请——”
慕峥脚下不丁不八,持刀而立,便有着岳峙渊停的气势,他是赵昚身边御前带刀侍卫统领,在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面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哪怕主动邀战,亦不会先出手以大欺小。
岳璃一看便明了他的意思,也不客气,直接挥起锤子就上。
她这一对金锤专门克制刀剑这种短兵器,两兵相交,寻常刀剑被这重兵器撞上,两锤相交几乎能锤断大部分刀剑,而一般刀剑想要在这金锤上留点印子都很难,但慕峥既然敢站在那里等她出手,想必定有所持,她若是为点意气而生骄,大意之下,那败的便是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爹说过,阵上杀敌,不能小觑任何一个敌人,出手便如狮子搏兔,必尽全力。
“来得好!”慕峥是其中行家,自然晓得厉害,当即赞了一声后,便手下一沉,刀光如雪,横扫而出,竟如月光流水,从锤影中穿过,直削岳璃手腕。
岳璃却不慌不忙,顺势一推一送,金锤骤然飞出直撞向慕峥胸口,而她则一个鹞子翻身,轻盈地跃上半空,避过这一刀不说,还接着又一锤朝刚躲过当胸一锤的慕峥当头砸下。
“好一个泰山压顶!”慕峥非得不惧,还笑了起来,“接着来——双风贯耳、声东击西、流星逐月……”
他一边接招一边报出招数名称,岳璃不禁讶然,因为她的锤法是跟阿爹学的,其实并未学多少,只因她力气太大,寻常兵器到她手里不是折就是断,阿爹迫不得已才将着风雷锤法教给她,平时也只是用石锤练习,有些招数她都叫不上名来,却没想到慕峥竟然能一一道出,竟像是比她还要熟悉这套锤法一般。
“这招有些不对……”
听到慕峥如此一说,岳璃忽然变招,双锤脱手一转,滴溜溜如流星般朝慕峥飞去。
慕峥大为意外,刚闪身避过,那金锤在竟然兜了个圈,忽地又飞转回来,像是有人操控一般朝着他飞去,带起的风声呼啸,竟似比先前力道还要大了几分,慕峥手中宝刀再锋利,也不敢跟这金锤硬碰硬,刚刚避开,腰间忽地被一物戳了下,顿时身形一滞,呆若木鸡。
而岳璃已然后退数尺之外,接住了刚才飞旋而出的双锤,往腰间一盘一挂,便朝着慕峥抱拳一礼,双手递上一块腰牌,“多谢前辈指教,承让了!”
慕峥愕然地看看自己已被割断的腰牌挂绳,不觉苦笑一声,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腰牌,“果然后生可畏,慕某技不如人,岂敢妄称前辈。说起来,慕某与令伯父技出同门,他是我师伯,你若是愿意,唤我一声师兄即可。”
“谁说她愿意了?”两人收了招式,方靖远总算能进了自家大门,一张玉白的脸上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慕峥,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们打坏了我的树,怎么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才过了八月桂花香的时候,桂香犹在,亭亭如盖,堪称这小院里最佳景致,可现在……枝残叶落不说,足有一人环抱的树身上数道刀风掠过割裂的伤痕不说,竟然还有两处凹痕,砸断了一处树冠,小半的树枝都折断垂落下来,凄惨之状,简直猝不忍睹。
岳璃先前和慕峥斗得兴起,早就忘了身处何地,方家小院的地方本就不大,两人过招天上地下的,少不了绕着这株桂花树进行,只是当时沉浸其中,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破坏力,现在一看,顿时就慌了手脚。
“都是岳璃的不是……岳璃愿赔……”
“谁要你赔了!”方靖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瞪着慕峥,“你挑的事,甭想赖给别人。想过招不知道去校场啊?你们殿前司不是有的是地方,现在砸了我的院子就想走?”
慕峥哭笑不得,赶紧伸手掏出荷包,从里面翻出张盖了银戳子的会子注2递给他,“二百两,够不够?”
“勉勉强强吧!不够我再找你!岳璃,你来话,却见身后空空如也,不由一怔,“官……大官人呢?”
一侍卫低着头,拼命憋着笑,硬着头皮说道:“官人忽有要事,已经先行离开了。”
方靖远哼了一声,“几时走的?招呼都不打一个。”
那侍卫无奈地说道:“先前慕统领和这位……的动静太大,也是怕他们失手伤人……”
“呵呵,跑得倒快。”方靖远没好气地说道:“可有留下话来?”
“有,”侍卫终于控制不住笑容,一边笑一边说道:“大官人说,方探花怕是这辈子也娶不到媳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靠!方靖远的脸色彻底黑了,再转头对上一脸无辜的岳璃,冷哼一声,道:“明日开始,你就去武学上课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东京梦华录》州桥夜市记载:当街水饭、爊肉、干脯。王楼前,貛儿、野狐、肉脯、鶏,梅家鹿家鹅鸭鶏兔、肚肺鳝鱼、包子鶏皮、腰肾鶏碎,毎个不过十五文,曹家从食。至朱雀门,旋煎羊白肠、鲊脯、炸冻鱼头、姜豉、枼刂子、抹臓、红丝、批切羊头、辣脚子姜、辣萝卜。夏月,麻腐、鶏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药木瓜、鶏头穰、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广芥瓜儿、醎菜、杏片、梅子姜、莴苣、笋、芥、辣瓜旋儿、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皆用梅红匣儿盛贮。冬月,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滴酥水晶鲙、煎夹子、猪脏之类,直至龙津桥须脑子肉止,谓之“杂嚼”,直至三更。
馋了吗?觉得自己比古人会享受吃食的,且看看吧!
注2会子,是南宋于高宗绍兴三十年1160年由政府官办、户部发行的货币,仿照四川发行钱引的办法发行。会子是宋朝发行量最大的纸币,起源于临安,也称作“便钱会子”即汇票、支票,专用于大额支付。
第三十一章武学风流
临安武学在临安城一直是个……娱乐场所,而非武校,虽然这本来该是它真正的定位。
但除了刚成立那两年之后,皇上就仿佛彻底忘了这个地方,再加上后来武将地位日益低下,就连岳元帅都被冤杀,更无人愿从军卖命,这武学就彻底成了勋贵子弟来玩耍嬉戏之地。
校场变成了球场,蹴鞠一日两场,场场爆满,不光是武学的学生,连附近厢军和城里百姓的蹴鞠社团都有来这里踢球的,若是有出名的球手到场时,引来观看的百姓就有上千人之众,场外还有小儿拎着篮子叫卖各种小吃冰饮茶水,盛况一时无两,丝毫不亚于城中的勾栏瓦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方靖远第一次去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去的时候有点糟心,他原本只是想给岳璃要个武举的名额,先以她为先,参考穆桂英和梁红玉,让女子从军这边撕开一条口子,再慢慢为她们争取更多的地位和权利。
毕竟,在这个时代,朱熹还没有用理学束缚女子的脚步,前朝几代太后临朝垂帘听政,都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也得到了大宋君臣的认可,故而对女子参政之事,并没有明清那般抵触。
只是这事儿还得一步步来,欲速则不达。士大夫们视为圭皋的科举会试暂时碰不得,而他们重文轻武,武将中又只看实力不看脸也不看性别,正好岳璃的到来,给他了一个机会,一个突破口。
可他并没打算把自己豁出去……但赵昚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他提出给岳璃考生的事,结果赵昚亲眼看到岳璃的实力后,回去一盘算,便跟张玉湖等人商量了一番,左右方靖远身上已经担了不少事儿还闲的成日在家吃喝玩乐,倒不如干脆把他要下第一刀的地方整个给了他。
嗯,现在开始,他不光是工部侍郎,还兼任武学教谕,相当于大宋官办武校副校长,而校长本来是由太学祭酒兼任,那位老夫子身兼文武两校校长,却压根不愿到一墙之隔的武学来,故而也就是挂个名的摆设,真正武学这边的事,还得方靖远自己动手抓起来。
“这里是武学?”岳璃看着这闹哄哄的球场,还有传说中的那株老槐树,有点懵,“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前武学生·现复读生霍千钧这次也跟着一起回来,当仁不让地为他们带路,“听说太学这一片原来是岳元帅的故居,西边还有座孔圣人庙,太学生入学都得先去那边拜祭才能入学。”
“我们武学这边,学生没他们多,不过地方可不小,听说以前是岳家军中背嵬军的训练所,跑马场和比武场都有,只不过后来武学的好马都被人给弄走了,也没几个愿意练骑射的,就改成了蹴鞠球场。”
“比武场那边最热闹的是相扑比赛,不光是武学的学生,外面也有人过来比的。和睦坊的老板还在这边开了场子接盘,每场的赌金少则数百两,多则上万两,不过元泽你还是别去看了,对你来说,太伤眼。”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上去比过。”方靖远回头对岳璃说道:“你若是跟人比武,骑射和十八般武器都行,唯独这个相扑,就算霍九说破天,也甭跟他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岳璃从听到霍千钧说太学和武学建在岳家旧址时,就一直有些恍惚地看着周围,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但这几日方靖远包吃包住,还让人给她里里外外订制了几身衣服,哪怕嘴上说话从来没几句好听的,但她能感觉到他嫌弃的口气下藏着的关心,更何况,她的身世在他们眼里已不是什么秘密,“师兄”慕峥还特地告诉她,方靖远为她向皇帝争取了武举名额,她在感激之余,自是言听计从。
只是,看着已经完全没有岳家军一丝一毫印记的武学校园,从训练精兵强将的背嵬军军营,成了玩家兵痞们嬉戏赌博之所,岳璃眼中难免还是有些伤感,前辈们付出无数牺牲保住了半壁河山,可在在“太平盛世”之中,又有谁还记得他们?
“呦!霍九来了啊!”他们没打算去比武场看相扑的热闹,那边却有人远远地看到了他们三人,隔着老远就叫了起来,“过来玩一场吗?等会吴家还带了两个小娘来斗扑,热闹着呢!”
“不去了!你们玩,我还有事!”霍千钧有些后悔没带他们绕路去尚武堂直接见武博士,眼下的武博士张德锋当年还教过他兵法,本想着先带他们见识下武学的地盘再过去,可没想到撞上了邵家兄弟的场子。
临安多权贵,士族满街走,若说霍家是跟着赵宋起家的老牌勋贵,邵家就是江南盘踞数百年的豪门世家,在高宗南渡定都临安之前,临安城外有近半的土地和九条街的店铺都是邵家的,曾被称为“邵半城”。
虽说后来这些田庄和铺子捐了大半给朝廷,换了个五品的指挥使,将原来邵家门下的护院打手和街头的混子痞子都编进行伍充数领军饷,可临安城最大的赌坊和花楼仍是邵家所有,欺行霸市的事年年有,跟勋贵出身的小霸王霍九对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自从邵家进献给高宗的美人受宠封妃后,虽说一样没能给高宗生出个儿子,但邵家的声势水涨船高,邵青竹和邵青松两兄弟就愈发想从霍九那抢回几家瓦舍的控制权,这负责城防的厢军和殿前司御林军的矛盾,就都集中在这两拨人身上了。
霍九自从离开太学进了殿前司,找到瓦舍里各种妙处后,已经久不回武学这边,故而没想到这边的比武场和蹴鞠场竟不知何时被邵家兄弟占下,一听他们还带了女娘来做扑局,便有些后悔自己人大意没带人手过来。
他越是想赶紧带方靖远和岳璃离开,就越是有人上赶着来找事。
“跑什么?难得在这儿见霍九爷一回,怎不给面子吗?”邵青竹和邵青松凑上前来拦住他们去路,看到他身边穿着一袭青袍负手而立的方靖远,顿时眼睛一亮,“呦,还带了朋友来玩么?不介绍一下?”
方靖远对上两人的双眼,格外腻烦那种带着垂涎和油腻色眯眯的眼神,冷着脸问道:“你们可是武学的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青竹一怔,“不是又如何?武学何时还不让外人进了吗?这打开门做生意……”
“闭嘴!”方靖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武学不是做生意的地方,既然不是这里的学生,限你们一刻钟之内滚出去,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嗬,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邵青松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官服,嗤笑道:“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儿——莫不是新来的教谕?连张博士都不敢说着话,你倒是胆子不小啊!”
方靖远连眼角都懒得瞅他一下,转头对霍千钧说道:“回头找人来把武学的院子收拾一下,我怎么听着这么多癞蛤蟆呱呱乱叫。”
“你说谁是癞蛤蟆!我说你才是——”邵青松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伸手就想去拉他,可连方靖远的衣角都没碰到,他的手腕就被一只手抓住,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人一把拎起来转个圈仍在地上躺平,目瞪口呆地仰望天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方靖远鄙夷地俯瞰了他一眼,轻哼道:“但凡有眼睛的人看看你我,不用说也能看出谁是癞蛤蟆,真是呱噪!阿璃,再有挡路的都先扔出去,等回头再找人来清理这些垃圾,走!”
“好咧!”霍千钧抢着应声,差点没咧着嘴笑出声来,冲着狼狈的邵家兄弟竖起双手大拇指,再狠狠地倒过来往下一戳,然后得意洋洋地领路去尚武堂。
岳璃则默默地跟在方靖远身边,淡淡地看了眼邵青竹,见他惊恐地后退几步,便转过头离开。
“你们给我等着——”邵青松龇牙咧嘴地想要起身,却发觉浑身又酸又痛,四肢无力,便忍不住冲哥哥吼了一声,“拉我起来啊!还不叫人拉把那个敢摔小爷的家伙撕了,还有那个小白脸,敢骂小爷是癞蛤蟆,小爷非要让他知道厉害不可……”
邵青竹回过神来赶紧招呼着人过去先扶起了邵青松,只看了眼他方才被摔下去的地面,几乎所有人都默了,石化当场,哪里有人还敢去追上去送死。
邵青松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撑着站直身,刚想骂这些喊不到的狗腿,忽地眼角余光瞥到地上有个坑,还是个大坑,形状有些古怪,中间一大片,旁边还撑开四道沟和一个小坑,乍一看就像只乌龟的形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这里原来是平地,武学院里的地面虽不是青石板铺就,却也是用石碾子压过夯实了的硬土地,免得大家过招时弄得尘土飞扬,寻常人踩上去都难得弄出个脚印来,这突然出现的怪坑……
见鬼了?
邵青松张张口刚想骂人,看到其他人古怪的脸色和看着他时跟看死人差不多的眼神,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惊呼道:“这……这是刚才那人用我砸出来的?!”
众人点头,齐刷刷朝着岳璃的背影望去,跟看怪兽差不多。
人肉轰地,地陷而人不损……看邵青松的模样顶多受点皮肉伤,骨头都没断没散架的,这力道和拿捏的精准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就他们这些傍着邵家混日子的跑腿帮闲,跟这种高手去找事,那真是老寿星喝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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