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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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青松的嘴唇抖了抖,到唇边的污言秽语都咽了回去,却依旧梗着脖子说道:“大不了……我回去找太妃,就算上皇让了位,当今皇上也得给上皇面子,总不能让这小……这人横行武学,坏了咱们的规矩!”

打不过就回去找人,终于他上面有人,还不信收拾不了一个武学教谕。

方靖远压根没把这两兄弟的事放在心上,对他而言,武学的现状已经烂得不能再烂,这两人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堆垃圾,扫地出门便可,无需费心,真让他看不下去的,是武学的账本。

真·一笔烂账。

武学建于绍兴十六年,至今不过十六年,三年一届学生,本当在此学习各家兵法战阵,拳脚武术和刀法枪法,以及历朝历代的军事案例,忠臣良将录等课程都在考试范围之内,基本上只要考试通过的,从军就会按照考试成绩授予将官之职,比那些投军从小兵当起的士卒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穷文富武,学武不光是消耗笔墨纸砚那么简单,每日基本操练消耗的体力,让武学生光是在饭量上基本就能一个,穿的衣服容易烂,兵器初期是易损消耗品,后期想要个趁手的好兵器的话,那开销也不是一笔小数。更不用说打熬筋骨需要配的汤药,训练时受伤用的药……林林总总,一般的中等家庭都未必能供得起一个武学生。

然而,只要考上太学,一切开销,国家承担。

大宋是历朝历代以来,官办学校最多的朝代,后世的书院也大多在这个时代建成并名扬天下。尤其是此时的科举和学校并不仅仅局限于八股文和四书五经,官办的除了太学之外,还有宗室专享的宗学,官办的专业学校更是分为武学、律学、医学、算学等几大类,从京城的中央学校,到地方的府学、县学、社学,都有专门的学田负责供给学生开销,从县学开始的秀才除了不用交学费之外,还有每月可领取奖学金的前十名廪生,理论上来说,教育体系自下而上建设的相当完备。

社学启蒙,县学、府学择优,太学和各类专业学校进修专科技能,如此为国育才选材,若是能真正实现各科学校的创办目标,几乎可以取代科举的功能,正如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和中学大学一样,为六部培养专业人才。

可事实上,从开国皇帝杯酒释兵权,重文轻武,到后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四书五经成为科举中最重要的内容,其余副科仅供参考之后,学校就成了科举的附庸,一切教学以科举为目标,专科学校就日渐衰败以致消亡。

而公办学校的最大弊端,就是人乱账烂,跟军队里吃空饷一样,方靖远看到早已毕业两年去了殿前司当钧容直的霍九,居然还在武学的花名册上,每年都算上他的人头由礼部拨款,可他人都不在,这笔钱花去哪里,只有当初做账的人知道。

张博士看着方靖远翻动账册的手,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本是一双既好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致,毫无瑕疵,可指尖每每精准无误地点在那些有问题的记录上,用红笔圈出一个又一个数据,再好看也让人提心吊胆,像是随时都会化为利爪,一把将他的心给揪出来。

“就这?”方靖远厌弃地把账册仍在桌面上,“张博士还有什么话说?”

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过期不候。

张博士抖着手,拿起账册,看到他画出的红圈和在账册最后勾出的数字,甚至在总账旁随手写出个数字,他就算没真的仔细算过,也知道那个数字跟近十年来武学虚报的数目相差无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先前听说方靖远被调来武学兼职时,还嗤之以鼻,认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跑来武学任教谕,兼职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人来了,怕是也待不了几日就会被那些学生气得灰溜溜离开。

可他没想到,方靖远来的第一天,竟然连学生的面都不见,就翻了翻账册和花名册,就要向他问罪。

“方大人有所不知,老夫虽为武学博士,但只负责教授各家兵书兵法,这武学开支之事,一向由宗室负责,账房中人亦是由恩平郡王亲点,老夫对算法记账一窍不通,就算其中有什么问题,老夫既看不懂,亦做不得主。”

“故而……无话可说。”

方靖远静静地看着他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忽地一笑,“恩平郡王是吧?那正好,我还有好几件事,正好找他一并请教。至于张博士你……既是对我无话可说,那边请自己向官家解释吧,看看官家肯不肯信你。”

“你——”张博士没想到自己抬出恩平郡王,依然讨不了好,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看似毫无威胁力的俊美男子,不光有一副铁石心肠,还有一双无情辣手。哪怕两人名义上的官职品级差不多,可他在这个比他年纪一般都不到的人面前,竟然心生畏惧,无从辩驳。

不愿解释的人,方靖远也懒得再追问下去,先前让岳璃去通知了慕峥,这师门关系不用白不用,赵昚既然把这烂摊子扔给他收拾,就得有替他处置和背锅的心理准备。

他是快刀斩乱麻了,剩下的查证定罪之事,就统统交给大理寺去处置,与他无关。

毕竟,他只是个兼职老师。

送走张博士,方靖远就用两根手指捏起花名册丢给霍千钧,“都是你的同学,六斋一百二十人满额,你先去叫人在校场集合,一个时辰后,但凡不到的,花名册上直接除名便是。”

“官家出钱养士,要的是忠心为国,能上阵杀敌的武将,可不是吃空饷玩球玩赌博的废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霍千钧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替昔日的同学说句好话,“其实蹴鞠以前也是背嵬军的训练项目,并非全无用处……”

“你也没少踢是吧?”方靖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并不反对蹴鞠,但背嵬军当初除了蹴鞠之外,其他训练的内容,他们可曾做了?身为武学生,最基本的武课都荒废了,光会踢球有个球用?”

他早就听闻,蹴鞠是大宋的“国球”,上至皇帝王公大臣,下至民间贩夫走卒,几乎人人都能踢两脚。

而这时候踢的好的球员,在大宋的知名度丝毫不逊于后世的明星球员,甚至还有因为球踢得好而官至太尉的高俅,想要凭他一句话就断了学生们踢球之路是不可能的。若是因此惹起众怒,再加上恩平郡王之事,只怕他想动武学就难了。

不废球场,但这球怎么踢,踢成什么样,他却能另想个办法来解决。

“阿璃,咱们跟着九郎去蹴鞠场看看。”

起初,霍千钧还嫌弃方靖远塞给他一个拖后腿的岳璃互保参考,等看到她拿起擂鼓瓮金锤跟玩具似的一锤子就毁了他家的藏兵库,再看到她一把抓着邵青松就在地上砸出个人形坑……他就觉得自己的脊背挺直很辛苦,每次看到小岳同学“瘦瘦小小”的身子,都想不通她如何练出这般神力。

幸好,这是队友,不是对手。

这么一想,他就心情灿烂起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要看昔日的老同学马上要面临的霹雳双锤。

方靖远嫌弃擂鼓瓮金锤的名字不够好听,配不上岳璃,非要给它改了个名字不说,还让人用上等的皮料给岳璃定做了一件皮甲,背后有缚带,腰间有革囊,双锤就别在她腰后,靠着腰背之力方便携带,反手就能抽出来轮人,一般人看着他背负双锤,等闲也不敢上来招惹。

嗯,先前邵家兄弟也没招惹岳璃,而是去“调戏”了方靖远……比招惹岳璃本人还要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璃,你可会蹴鞠?”方靖远边走边说道:“其实他们现在玩的蹴鞠都是小把戏,个人球技再高,若不懂配合,这竞技比赛的感觉就差上几分。既好似战阵之上,纵使一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可在千军万马之中,能战得几何?”

“我想,当年岳元帅以蹴鞠之法教导背嵬军训练的,并不是个人球技如何精彩好看,而是这一队人马如何组队配合,进退自如,以此推及军阵,用于阵前,才能以步兵对抗金兵铁蹄……”

“正是如此……”岳璃听他侃侃而谈,不由心生感喟,哪怕这位小方探花不过二十出头年纪,根本不可能见过岳元帅和其他岳家人,可他所思所想,,跟阿爹告诉过她的话几乎猜得竟八九不离十。

“说的没错!”旁边突兀地冒出个虬髯大汉来,光着膀子,露出一身油亮结实的肌肉,只穿了条肥大的裤子,踩着双黑色的云纹步履,头发乱糟糟地束了个发髻,额上还有豆大的汗珠滑落,他也浑然不顾,只是两眼精亮地看着方靖远,粗声粗气地问道:“你这白面书生看着弱不禁风,说话倒有几分理,可愿跟俺老牛踢一场球?”

“不想。”方靖远后退了一步,他虽然没有洁癖,但来人举手投足之间汗如雨下,身上还带着碎草叶和黄泥尘土,显然是刚从球场那边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便是再不拘礼也不想被甩一脸臭汗。

“当今皇上励精图治,如今要开武举恩科,广招天下贤才,以求北伐,解万民于倒悬之中,阁下有一身本事,何不投军报国,终日消磨在这蹴鞠场上,难道不觉遗憾?”

老牛晒然一笑,黑黝黝的面堂上讥讽之色毫不掩饰,“朝中那些相公将我等军汉视若刍狗,用则呼来喝去,当老牛不知鸟尽弓藏之事么?岳元帅都被他们冤杀了,我等还报什么国?!不如踢球,死活图个痛快……”

“若是岳元帅有灵,见背嵬军后人沦落至此,不知会如何?”

第三十二章长歌当哭

“而你们的先辈,埋骨沙场,血犹在北,泉下英灵,可还愿认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方靖远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每一句话,都化作森冷无比的利刃,扎得老牛和闻声赶来的武学生们一个个都浑身僵硬,如当头冰水淋漓而下,反驳不得,动弹不能,只能任凭他揭开他们嬉笑玩乐肆意放纵的皮囊,将他们内心潜藏着的,连他们自己都以为早已失去的热血和壮志,毫无遮掩地曝露在烈日之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躲不开,避不开,只能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如何从一个热血少年变成了浪荡兵痞。

谁,不曾有过一腔热血满怀热情呢?

谁,不曾记得靖康之役下,汴京繁华一日倾覆,多少家破人亡,多少血泪成河?

这些武学子弟,有哪个没有长辈亲眷死于北地?午夜梦回时,多少人兀自哭泣惊醒,想着昔日汴京城中粉墙细柳,绮陌香轮?昔日妃嫔帝姬,千金娇娥,散发披裘,婉转委地,凄风苦雨,零落于泥。

哪怕此时的临安城中歌舞升平,这些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并未经历过那场灭国之难,可依然听长辈说起过,每逢祭祖之时,纸醉金迷中,依然会愧对先人。

那是刻入骨血的耻辱和仇恨,是醉生梦死都会变成噩梦而无法磨灭的记忆。

无人说破时,尚可恣意风流,毕竟连天家都无可奈何之事,他们如今不过是一介学子,连正式的官儿都不是,再怎么想怎么说又能如何?

可被方靖远忽地一语戳破这五彩缤纷绚丽入梦的梦幻气泡,啪的一下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噩梦和血性释放出来,让他们一个个脸上发热,双眼发红,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一开口,声音都变得哽咽艰涩起来。

“你这书生,连刀都拿不起,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方靖远看着他,双目如刀,“我是拿不起刀,那你们呢?你们学这一身武艺,就是用来欺负自己人?孬种!金兵若来时,你们的刀在何处?哪里还有脸来说我?至少,我还知道家国有难,匹夫有责,拿不起刀,我还可以用箭,用弩,用这条命去保家卫国,你们能吗?行吗?”

他鄙夷的口气一下子惹起众怒,尤其是在场的大多都是武学生,个个人高马大,尤其是他面前的虬髯大汉老牛,拳大如斗,双臂一伸,便如巨熊一般瞪着他,呼吸都跟着粗得如同拉风箱般呼哧呼哧的。

“兀那小子,你说谁不行?”

这句话果然是神奇的开关,瞬间就点燃了情绪,方靖远非但不怕,还火上浇油地说道:“看来你不光是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好使吗?我说的是你、你,还有你们——不客气地说,在场各位,都是孬种!废物!别说上阵杀敌,就算踢球,也不是我这弟子的对手!”

岳璃一脸懵地被她推到了前面,看着面前需要她仰头才能看到的大汉,眨眨眼。她什么时候变成小方探花的弟子了?

可这个时候,总不能给他拆台吧?踢球……蹴鞠她是没踢过的,可论起玩球……八十斤的金锤她都能玩转,这小小蹴鞠,还能难倒她?

她不闪不避地挺直了胸膛,完全无视那大汉凶神恶煞的眼神,还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你、你——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们——都不行!”

“你这娃娃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哈!”老牛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想用激将法吗?来啊,能在球场上赢了老牛,以后老牛就听凭吩咐,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赴汤蹈火,俺老牛要说一个不字,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

众人轰然响应,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两人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书生模样,另一个虽然背后别着对斗大的铜锤,但谁知那是实心熟铜还是纸糊的灯笼来唬人的,要不是看在霍九带他们来的份上,就凭他们刚才说的话,就得被当场踩成肉糜。

霍千钧没想到才不过三言两语功夫,方靖远就把整个球场的人都给得罪了,他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从先前要“收复”球场,变成了“踏平”球场吗?他刚才是走神了吗?到底错过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形?

“小岳……你刚才不是说你没踢过蹴鞠吗?你还跟老牛比?”眼看着众人簇拥着他们朝蹴鞠场走去,霍千钧忍不住悄悄地扯了下岳璃的衣角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可是这球场的老大?踢起球来能三天三夜不离身,你能赢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踢遍临安无敌手的老牛能输给一次蹴鞠都没踢过的岳璃。

“不知道啊,”岳璃满不在乎地说道:“方探花说了让我上,说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当然要跟他踢一局,让他们心服口服才好啊!”

“你——”霍千钧瞪着她,忽然又转头看了眼同样没心没肺完全没把周围所有人带着怒火的眼神放在心上的方靖远,觉得自己真是为这两人快操碎了心,早知如此,他当初何必再搭理这家伙?

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应,到底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方靖远还真没把这“比斗”当回事。若是放在21世纪的正规足球赛,他当然不敢夸下如此海口,那是正经的团队运动,单枪匹马就算强如球王马拉多纳也有折戟沉沙的时候。可现在的蹴鞠并不一样。

这会儿的斗球赛更像是高难度的点球大赛,无需满场争球进攻,只一人进攻,一人防守便可。

只是这里的球门可没后世那么大,也不叫球门而叫风流眼,不过是个直径不足一尺的藤制球眼,悬在半空里,边上缠着红绸,迎风飘舞,倒有些像是竖起来的篮球框。同样是一方进攻一方防守阻拦,进攻方只要将球踢进风流眼便可得一分。

这会儿可没后世那么多规则,球场无眼,动手动脚那是少不了的,一场球下来,受点皮外伤那都是轻的,伤筋动骨寻常事,严重的筋断骨折都时有发生。

老牛之所以称霸蹴鞠场,首先那块头就是极大的优势。此人身高近九尺,腰围足有丈八,往那儿一站,就是座结结实实的肉山,蒲扇大的巴掌一抬,就把风流眼遮得严严实实,想要过他那一关,简直难如登天。

而他进攻时,合身一扑之力,所向披靡,曾有一次十余人合力拦截他,被他怒吼一声,横冲直撞过去,竟生生将这十人结成的人墙撞散,其中三人被撞飞出去,重伤了大半年下不得床,其他几人也轻则断手重则断脚,竟没一个全须全尾的。

从那以后,只要老牛参加的比赛,众人都竭力回避跟他交手,抢着以速度进攻和闪避,才能勉强在他手下抢下几口饭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现在……众人看看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岳璃,穿着一身皮甲,精神干练,可那细腰一束,被腰带和双锤勒得不盈一握,老牛的巴掌比她的脸都大,要是一伸手,怕是直接就能掐断了她的纤腰。

身形之悬殊,除了方靖远之外,连霍千钧在内,都没一个人相信她能跟老牛斗球。

“不用怕,你来听我说,我就说一遍,斗球的秘诀……”方靖远招手把岳璃叫道身边,叮嘱了几句,他低头附耳时,呼吸间清冽如泉水的声音流入耳中,让岳璃莫名地觉得耳朵痒痒的,还有点热。

“呃……就这么简单?能赢吗?”

“没问题,一定赢。”方靖远大咧咧地说道:“你想想,这是昔日背嵬军的训练场,被这些兵痞成日用来踢球赌斗,毁了岳家军的威名不说,还糟蹋了岳元帅留下的地方和心血,若是你输了,他们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你能忍?”

“不能!”岳璃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满腔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一双清澈的眼眸像是点燃了火簇,狠狠地扫过球场上的众人时,竟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脖子一凉,莫名地有几分惧意。

“岳元帅和背嵬军的声名,绝不容玷污!”

“我,也绝不能输!不会输!”

她陡然燃起的斗志让老牛不禁刮目相看,“行啊,小子有点志气!不过,俺老牛马上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坚不可摧,势不可挡!”

两人互视了一眼,各自朝着球场当中走去。

全场哗然,无数人挥舞着拳头狂热地朝着场中大喊,“老牛!踩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牛势不可挡!踩死他!踩死他!”

吼声如狂潮巨浪,震得方靖远有几分烦躁,揉了揉耳朵,抬手叫过霍千钧,问道:“你说,他们这场斗球开赌局了吗?盘口多少?”

“啊?你是说关扑?当然开了……不过没人压小岳啊!哪怕三十倍都没人压。”

方靖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慕峥赔来的会子,“二百两,给我压阿璃身上。”

三十倍,转眼母鸡变飞机,茅屋变别墅,不买才真扑。

霍千钧眼神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接过会票的手都有点抖,不是没见过千百两银子,而是这种必输无疑的赌局……小方莫不是疯了?

方靖远看他几乎同手同脚地去下注,双手合拢,朝着场中的岳璃喊道:“阿璃,我压了你二百两,三十倍赌注,赢了分你一半啊!”

岳璃也跟着一怔,整个人都呆了呆,看了他一眼,再回头时,望向朝着自己张着血盆大口哈哈大笑的老牛,眯起了眼——

第三十三章泰山压顶

“二百两……三十倍……分一半……”

小方探花的“手动”扩音器效果极好,声音直达球场,不光是岳璃,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身后的霍千钧第一时间后退三步转过身捂住脸,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更不想承认自己认得这个外表俊美冷漠如谪仙,张口毒舌钻钱眼的家伙。

可不知为什么,听到方靖远那让众人跌落一地下巴的喊声后,大家恍恍惚惚间,觉得岳璃走向老牛时的身形和气势忽然拔高许多,好像,竟有种真的能赢的架势?

不会吧?一定是错觉吧……老牛不可能输的!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为老牛呐喊助威的口号喊得愈发高涨,气势如潮,若是胆子小点的人,只怕光是听了这排山倒海般的助威声,就得被吓得两腿发软。

“呵,你们主场优势,仗势欺人啊!”方靖远朝周围看了看,没看到合适的东西,倒是看到有两个穿着深绿色短打的跑腿怀抱着大竹筐一前一后朝着观众席跑去,一个收钱,一个发竹筹,显然是关扑注1的热潮被他给带起来了。

先前一面倒的情况,根本没人下注,他这一把二百两银子下去,可是二十多万钱啊!要知道,此时临安的物价,整日如方靖远那般“奢侈”地吃外卖,也不过几十文的开销,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十余两银子。

虽说大宋的百姓喜好关扑,几乎无物不扑,街头商家大多以此为促销手段,百姓也都习以为常。

可必须的斗球关扑,本来也没人参与的,直到“冤大头”方探花的出现。

众人都认定他是死要面子才会下如此重注,可捡便宜的事儿谁不干呢?几乎转眼间,哗啦啦的银钱如流水般投入扑篮,竹筹被一抢而光,庄家那边不得不又派人扛了两筐过来,还特地去跟老牛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等等,让大伙儿都下完注再动手……哦不,动脚。

老牛自是无有不应,自己还乐呵呵地解下腰间钱袋,扔给跑腿的下了一注,然后望向岳璃说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个送财童子,你家那官人还真敢在你身上下注啊!”

岳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放在场边的几个大竹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方靖远特地让霍千钧去跟庄家协商,既然大家如此踊跃,就干脆把赌注都放在球场边上,扑者自行投钱取筹,来者不拒,只要有敢下注的,他就敢对赌。

霍千钧擦着头上的冷汗,看着场边堆积如山的钱筐,有种绝望的感觉,“元泽……要是输了,你赔得起吗?”他算算自己和方靖远的俸银……愈发觉得自己应该阻拦这厮发疯才是。

“怎么可能输?”方靖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九郎,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阿璃?”

“阿璃!”霍千钧口气有些泛酸起来,“你才认得他几日?就肯为他花这么多钱!我认得你这么多年,还没见你给我花过一两银子。”

“哦,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抢着付钱啊!”方靖远回忆了一下,说道:“你交不上功课的时候,我替你写过;你被伯父责罚的时候,我替你挡过;你……”

“好了好了,算我错了,谈钱太伤感情!”霍千钧赶紧拦住不让他继续回忆清点旧账,再翻什么黑历史都出来了,“不过我可先说好了,你的账我认,阿璃……岳璃的我可不管!他坑走我那对金锤,害我被老爹念叨好几天了!”

“那是你爹自己亲口送人的,反悔了?”方靖远摇摇头,轻笑道:“看球吧,信我,阿璃不会输的!”

他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而钞能力,更是无敌的!

君不见岳璃自从站在场中,看到老牛和看客们一个个排着队往竹筐里投钱,场边一溜排开十个大竹筐都已装的满满当当,庄家的竹筹都用干净了,不得不现写了几张大额筹码盖章按了手印才算应付过去,她的眼神越来越亮,从一开始为了方靖远的面子,为了岳家军的荣誉,到后来再看到这些堆积如小山一般的铜钱,在脑中换算成给阿娘买的镯子,给小妹买的长命锁,给阿爹换双靴子,给二弟三弟买文房四宝……

她从身后抽出双锤,走到场边,递给霍千钧,“九哥,帮我看一下。”

“呃,没问题。”霍千钧接过金锤时,感觉手腕一沉,赶紧放在了地上,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去,踢飞那头老牛,金锤我给你看着,保证没人敢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白了他一眼,就算有人敢,也得拿得动才行啊!

“阿璃,你也不用担心,照我说的去做,包赢!”

“嗯!”岳璃用力点点头,转身朝球场正中走去,脚步轻盈得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霍千钧闻言忍不住凑过来问道:“元泽你何时会玩蹴鞠的?教他什么秘诀能包赢?也教教我呗!”

“教你?”方靖远呵呵一笑,挑挑下巴,冲他脚下的金锤努努嘴,“等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对金锤玩得跟阿璃一样溜了,我就教你。”

霍千钧顿时没了精神,转头望向场中,看着岳璃和老牛的悬殊对比,当真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哪里有胜算。

老牛也是这样想的。

他冲岳璃抬手招了招,“小子,让你先来——”

岳璃却摇摇头,“客大不欺主,你是地主你先来。”

她牢记方靖远说的话,最好的防御是进攻,最快的学习是实践。

老牛,就是她眼下最好的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呵,行啊小子!”老牛有些意外,却并不坚持。他不是刚出茅庐的年轻人,在武学留学了好几轮,见过的热血少年多了去,有的成了纨绔,有的成了炮灰,这世上从来不缺天才,但无论是谁,他都会同样对待,绝不容输!

“那就——看球吧!——”

老牛的脚尖一点,蹴鞠就从地上飞了起来,顺着他的足尖,向上一挑,他那庞大的身躯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灵巧步法朝着风流眼冲去,那只蹴鞠则从弹起的一刻开始,不断地被他的脚尖、脚背、小腿、膝盖,甚至用胯、用臀、用肩、用头……除了手以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能变得无比灵活,只要碰到球,就能让它乖乖地变幻方向,或加速或减速,或飞高或降落,总之在他周身上下盘旋飞舞,跟着他一路冲锋之时,根本不曾离开三尺之外。

方靖远抬抬眉,这花式运球法还真是漂亮,看来说他能随身带球三天三夜不落地,也不是唬人的,只是运球动作再漂亮,得分关键还是要看进球。

还好,岳璃是个心性坚定的孩子,并没被老牛的花招晃晕了眼,她也不懂得这些技巧的厉害之处,只是死死记住了方靖远说过的话。

“不让他进球就行了。”

蹴鞠落地之前,只要进不了风流眼,她就没有输。

“进——”

老牛冲到她面前,挑衅地一抬头,看到她冲上来阻拦之时,猛然身形一晃,带球从她身边晃过,让她扑了个空,随即狠狠抬脚一抽,“得——”

“一分”两字还没喊出口,他就愣住了。

明明被他晃过的岳璃,竟然忽地一个旱地拔葱,在半空里接着一个翻跃,凌空倒踢出一脚,正中蹴鞠下方,将其一脚挑飞,高高地从风流眼上方飞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场喝彩声刚喊了一半,戛然而止。

“好轻功,再来!”

老牛也不含糊,直接冲上前去,一头顶住正要落下的蹴鞠,跟着一点一甩头,蹴鞠再次飞向风流眼。

可以用头是吧?岳璃看在眼里,跟着身形一跃,如乳燕投林,飞鸟滑翔,直接穿过风流眼当中,也照模学样地一头顶在蹴鞠上,将它挡了出去。

“咦?有点意思!”

老牛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接球的动作,脚下也不含糊,从半空里拦下被她撞飞的蹴鞠,又一脚抽回去,“再来!”

“好!来吧!”岳璃也不多话,只是专注地盯着那只蹴鞠,看着老牛的每个动作,她自幼习武,教她的都是当年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高手,没有那么多花哨的动作,追求的都是最简单效率的制胜手段,所以方靖远让她学习老牛,她也正好见识写这些武学生们的水平。

毕竟,武学一共只有五个能保送会试的名额,她必须拿下其中之一,才不负小方探花为她做的一切。

“进!——呃,没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再进!”“老牛上啊!撞死他!上——”

“进进进!”

看客们从一开始斗志昂扬挥拳跳脚,喉得声嘶力竭,到后来,一个个喊的嗓子也哑了,脚也跳软了,满头的头发都散乱下来挡住眼也懒得撩一下,干脆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周围的人慢慢都坐了下来,全然没了一开始时的激动和期待。

“老牛上啊!”慢慢变成了“蠢牛你会不会踢!”

“上啊!撞啊!再敢挡就踢死他啊!”

“踢死他!”

那些暴躁的人喊声越来越大,起初还揪着心的霍千钧刚松了口气,又担心起来,“小岳能拦得住球,还能挡住老牛吗?那可是人称牛魔王的老牛啊!”

“牛魔王还不是头牛,能翻过天去?”方靖远一开始就让他弄了把椅子过来,舒舒服服地坐着看球,听到此处,看看那些已经红了眼的赌徒,笑吟吟地说道:“你若是跟庄家相熟的话,还是让他想想,若是老牛输了,他得赔我多少银子。跟他说一声,那银子是御前带刀侍卫慕统领给的哦,撕毁无效,照样得赔。”

一开始这场一对一斗球的赔率因为一方无人下注,庄家定的是一笏扑三十笏,后来有方靖远下注后,看客们跟着蜂拥而至,大量买进老牛赢,虽然没有单笔比方靖远更高的赌注,但聚沙成塔,近千人的赌注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

老牛若是赢了,只有方靖远一人输,顶多也就是赔了那二百两。

可若是老牛输了……这满场的看客,急红眼的赌徒,能放过方靖远和岳璃?霍千钧忍不住伸手挠了下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扯下一绺头发,“你还笑,我都愁得掉头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掉就掉呗,你头发多,秃不了!”方靖远满意地看着岳璃再一次将老牛的进攻化解,相比之下,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轻松,而老牛每一次都竭尽全力的结果,就是疲于奔命,如今已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不知还能撑几个回合了。

体重越大,惯性越大,要控制的难度其实更高,所以老牛起初那些花哨的动作看似灵活,其实耗费的心力和精神都不少,若是当时唬住岳璃一举突破也就罢了,可是久战不下之后,两人的强弱胜负形势就倒转过来了。

“该死!”老牛喘着粗气,控着球,死死地盯着岳璃,“小子,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岳璃点点头,抬手,朝他一勾,“来吧!”

霍千钧看在眼里,忍不住捂住眼,猝不忍睹。她跟着方靖远没几天,似乎就已经传染了他不少坏习惯,这种手势动作和口气,如出一辙。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老牛果然受不了这刺激,怒吼一声,连人带球朝着她冲了过去,这次他根本没有射球得分的意思,就是冲着岳璃而去,只要撞飞了她,废掉她之后,还有谁能拦住他进球!

“上啊!撞死他——”

看客们眼见老牛发飙,都跟着激动的跳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能看到那个上蹿下跳的小子被老牛顶飞摔得筋断骨折血流一地,方能一泄他们被折磨了这么半天都看不到进球的怨气。

霍千钧也跟着神长脖子紧张地看着,“小岳小心啊!”

“放心……”方靖远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老牛和岳璃“撞”在了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狭路相逢,有时候真不一定是勇者胜。

勇气,谁都能有,可力气,真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

“轰”的一声巨响,藤萝编织成球用皮革缝合鞣制的价值十两银子的齐云记限量版定制蹴鞠,被两股大力对撞冲击,在半空里炸成无数碎片,气浪冲击地地面尘土飞扬,让人几乎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蹴鞠已被撞得炸裂成齑粉,老牛站在地上,昂着头,怒目圆睁,而他那偌大的牛头上,发髻已被打散,披头散发得犹如一头狂狮,可偏偏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巴掌小得都无法覆盖整个牛头,却生生将他按住,动弹不得。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瘦猴般的臭小子没被老牛撞飞,竟然还压住了老牛?

是他们在做梦,还是这个世界颠倒了?

尘埃落地,全场静默的时候,眼尖的人方才看清,老牛似乎矮了半截下去,他的双足稳稳地扎在地上,如山岳般无人撼动的身躯被那个小小的巴掌,压得生生入地三分,动弹不得。

若是泰山压顶也就罢了,可现在这幅画面,明明是巨人和灵猴的对峙。

只一瞬,岳璃松手,翻身轻盈落地,连一点尘土都未曾带起,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疑问,“球坏了,怎么算?”

全场沉默,跟随老牛多年的兄弟,尤其想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早看出来了,这小子压根不会踢球,估计连蹴鞠都是今天第一次碰。

可他偏偏轻功绝妙不说,还有一身怪力,学习能力还超强,照着老牛的动作几乎现学现卖,还比老牛耍得更漂亮,更出彩,最后更是一拳爆球不说,还一掌压下了老牛,结果,人连输赢规矩都不懂……

十年心血,一身功夫,一招落败,这让人去哪说理去!

“俺老牛输了!”老牛深吸了口气,拔出腿脚来,朝着岳璃单膝下拜,“牛奔愿赌服输,从今日起,小兄弟你就是俺老大,你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呃……”岳璃忙不迭地伸手拉起他来,说道:“牛兄弟无需如此,我也是听方……大人的吩咐……”

方靖远微微皱了下眉,说道:“既然不习惯叫大人,那正好,今日起,你们就叫我方博士吧!这个名号不错。”

比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好听多了,早知道如此,就该让赵昚给他封个博士的官儿,也不用他来武学弄走了张博士,抢得这个在21世纪就听惯了的名号。

“老牛见过方博士!”老牛这会儿客气多了,只是仍有些怀疑人生,“不知博士是太学的,还是武学的?”

太学的博士好像没这么年轻的,武学的博士……老张早就不管事儿了,这位看着弱不禁风……好吧,人有能打的弟子,不服不行。

方靖远淡淡地看着他,扫了眼围上来的武学生们,声音清清朗朗地说道:“自今日起,方某便是武学的博士,负责诸位的考勤,学业考评和考试评级。今日算你们不知者不罪,明日开始,若再有违规犯禁者,开除学籍,永不录用。”

“你……你真是武学的博士?那张博士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学生们当然知道,校长祭酒大人是兼职,整日在太学那边盯着那些未来的文官天之骄子都嫌时间不够,哪里有心思来管他们这些一无前途二无文才的粗莽武夫。

博士才是他们的现管大人,升降进退全在他一人之手。

“张博士另有去处,本官奉诏任职,尔等若有疑问,可自去吏部或礼部质询,但若是明日点校不到,考试不过,呵呵,”方靖远眼神淡淡地扫过这群五大三粗面红耳赤的汉子们,“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阿璃,霍九,叫几人带着庄家和赌金到尚武堂来,其他闲杂人等,限时三刻之内,离开武学。”

他的玉面一沉,亮出鱼符,本是武学教谕的铜符,在他借赵昚还没收走的御史令缴了张博士的武学博士鱼符,就顺手留下了。反正张博士被他送去了大理寺,眼下武学这边的烂摊子得他来收拾,多拿个牌子也无关紧要,哪怕报备上去,赵昚只怕也是求之不得。

老牛倒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既然愿赌服输,认了岳璃为首,当即便听凭差遣,按照方靖远吩咐的,带人收拾了蹴鞠场,缴了赌金送去尚武堂,再把那些被这一连串意外震得风中凌乱的街痞混子们都赶出了武学,才让这校园里总算清净下来。

这边霍千钧带人和岳璃一起清点了一下赌金,差点乐得开了花。

他和钧容直的人经常在瓦舍里“镇场”,有时候也跟着献艺表演,每月也有几十两银子进账,不亚于朝廷开出的俸禄,可那种辛辛苦苦“上班打工”赚的钱,哪里有这般一局定胜负来得刺激。

所谓何以解忧,唯有暴富,不是没有道理的。

反倒是岳璃比他表现得更平静,从真正赢了斗球到进入尚武堂点钱,她都一直没吭声。

方靖远看她如此安静的模样,不觉好笑,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还做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岳璃没想到他会敲打自己,条件反射般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又如触电般急忙松开,“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都是方大……方博士神机妙算,我也没出本钱,不该分我这么多的。”

“呵,没你我上哪赢去。你记住,你自己就是自己的本钱,靠自己,比靠谁都管用。”方靖远懒懒地扫了眼那些装钱的大竹筐,视线落在霍千钧身边的庄家身上,“你这赌局输了这么多,够赔的吗?”

庄家抹了把额上冷汗,连连点头,“够够,这些都给大人……啊不,博士!博士!您若是还觉得不够,小人再回去拿。”

方靖远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我只拿属于我的钱,不该拿的,我一文都不会动。只不过,你在这里设局开赌多久了?可有向武学交过租金税金?”

大宋并未完全禁赌,赌坊同样要交租交税,方靖远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范围,并没想过能一下子就把这千疮百孔的帝国身上毒瘤剔除干净,而是要先从内部给它输入新鲜血液,让它能够健康地运转起来,自己强大了,才能抵抗病毒的侵袭和战胜外敌。

“这……小的只是个管事,做主的东家和武学如何定契,小人着实不知。”庄家一听就傻了眼,支吾着看了眼霍千钧,心底暗暗叫苦。他的东家,可不就是刚被霍九打跑了的邵家兄弟么。

“行吧,那你就带霍九去见你东家。”方靖远痛快地把差事丢给霍千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想必九郎最乐意走这一趟不过,“收债这种事,九郎你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霍千钧喜不自胜,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邵家找麻烦,比捡银子还让他开心,“阿璃若是无事,便与我同去?”

“她想去就去吧……”方靖远倒是无所谓,刚说完,就见一人匆匆走进尚武堂来,穿着像是工部主事的服饰,有几分面熟,见到他便急忙行礼说道:“方大人,陆侍郎让卑职请大人即刻往工部一行。”

“哦?陆大人?务观兄病假好了?找我何事?”方靖远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差点忘了找陆游“谈心”的事,被他一说,立刻想了起来。

那人苦着脸说道:“陆侍郎今日去工坊巡视,发现竟有人盗走了方大人的手稿,如今正大发雷霆,请大人过去商议如何补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盗我的稿子?!”方靖远勃然大怒,“怎么到哪都少不了这些盗文狗,阿璃,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木:三文都掏不出来的女主甩着双锤:三千两!我来了!

枫林残忆:“冲啊,只要我稍微努力一下小钱钱就是我的了。”

荼荼:为了钱!必须赢!

梦幻紫情缘:眼里看的不是老牛,而是小钱钱!小岳岳:哦不,这不是肉山老牛,这是一、座、钱、山!

初聆:想有车有房就在此一搏!

石室诗十世:*「辛弃疾」探索了「方靖远」的书屋!

*「辛弃疾」获得了「一份神秘的图纸」!

*「辛弃疾」的心情值上升了!

*「辛弃疾」将「书屋」标记为日常探索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注1:宋吴自牧《梦粱录·正月》:“街坊以食物、动使、冠梳、领抹、缎匹、花朵、玩具等物,沿门歌叫关扑。”

《东京梦华录》池苑内除酒家艺人占外,多以彩幕缴络,铺设珍玉、奇玩、匹帛、动使、茶酒器物关扑。有以一笏扑三十笏者一赔三十。

第三十四章见利忘义

“走!打狗去!”

方靖远愤愤然地拂袖而去,岳璃是跟上了,霍千钧和牛奔等人却一脸大惑不解,谁也不知道小方探花为何会如此愤怒,更不知道,他口中的盗文狗,是什么狗。

此时此刻的大宋人绝不会知道,千年之后,有个叫抄国的国家,从明朝的附属国开始,借鉴了华夏的文化、制度、服饰、医学等等,有学习有继承,能够发扬光大倒不是什么坏事,可坏就坏在他们拿去用了不说,还非要说这些是他们自己的传统,嚷嚷着注册成自己的节日自己的传承,反过来倒打一耙说华夏人抄袭。

这就很狗了。

而在华夏人心里从汉唐乃至宋明,都自承泱泱大国,对外邦来朝时从无藏私。唐有东渡的遣唐使,还有联姻给吐蕃带去工匠和文化的文成公主,明有朝鲜和南洋一些小国的王族在京都求学定居,若无开阔的胸襟和包容的态度,也不会被当时万邦臣服,称为“□□”。

其实狗子也很委屈,这种吃了拿了翻脸不认人甚至还反咬一口的,称之为狗着实有些辱狗,实为白眼狼也。

方博士虽是理工科出身,但在国外一边严防死守打着专利和知识产权的名义盯着拦截国内的技术发展,一边还撺掇着某些抄国借机掠夺各种传承专利,甚至连“中药”都能被改头换面成了他们的专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的愤怒,是对外,可没想到在大宋时代,他为了提高大宋兵力而拿出的设计图,竟然也能遭遇盗窃。

这会儿虽然没有什么专利只说,但兵部和工部对于军工方面的技术还是控制的相当严格,他当初也是出于对陆游的信任,压根没做任何防备就给了出去。

眼下看来,分工和防盗,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可或缺的程序。

都说大宋的兵力疲弱,可实际上,宋朝的手工业在当时已达到世界巅峰地步,不仅仅在纺织、水利、造船等民用和经济方面领先于世,在武器制作上也处于绝对领先地位,只可惜,空有利器,遇到一帮精于内斗扯皮窝里横对外怂的君臣,使得宝剑蒙尘,良将折戟,生生断了华夏文明蓬勃发展之路,整个文明时代被铁蹄摧毁,倒退了一个时代,才会从世界之巅,慢慢落后,挨打……

想起来牙都疼!方靖远恨恨地想,既然给他这个机会来到这个时代,让他看到了改变这一屈辱时代的机会,他就决不能放过每一个可能。

让那些曾经用诗词歌赋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大佬们,也见识一下科学的力量,这些人的智慧不亚于他,甚至远超过这个时代,才会比沉沦在繁华旧梦醉生梦死的人更痛苦,而一旦有机会,他们便会爆发出更多的能量,和他一起,来改变这个世界。

从他到来的那一刻开始,这里是南宋,却已不是他昔日记忆中的南宋,而是属于他们的大宋。

不容,不许,不能让任何人来破坏它前进的步伐。

尤其是,盗版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方靖远气势汹汹地带着岳璃走进八作司时,连正在发脾气训斥负责看管资料库主簿的陆游都被吓了一跳,急忙迎上前去。

“元泽,你来得正好!我前几日不在,今日回来,才知道这厮竟然大胆将你手稿外借,结果这边的神臂弩还没做好,那边已经有人进献给上皇做贺寿之礼……”

“那边?”方靖远气得不怒反笑,“说来说去,还是那些人!难怪千方百计想要我的性命,原来是为了这个!”

先前他就有些纳闷,怎么那些人那么快盯上了他,从族中忽悠人来举告,到画舫埋伏暗杀,文不成就动武,一次比一次狠,甚至连暴露身份都不管不顾了,难不成就因为他在赵昚那得意?

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些人偷了他的东西后做贼心虚,想要干掉他这个原主占为己有,才能堂而皇之地向上皇献宝,然后再争取更多的利益。

就跟后世的抄国非要反咬一口一样,越是做贼心虚,就越是容不得原主,非要置之于死地而后快,方可独占所有权,名利双收。

名利面前,有多少人能禁得起考验?古今中外,何时何地,哪里都少不了这种人物。

陆游这几日都在病假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面色青白,目下更是一片乌青,一听此事从图纸手稿被盗上升到要人性命的地步,登时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元泽知道是何人所为?可要为兄一同去寻回?”

“不必。”方靖远冷笑道:“那些不过是初稿,我让将作监找人来试试手的,他们若以为这就算好东西了,那也休怪我到时候让他们丢人现眼!”

“只不过,你这里查出是什么人泄露图纸了吗?”

陆游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李主簿说之前也未曾在意这些图纸,这几日常有人往来书库,将作监下八作司,能进书库者,人数逾千,想要一一核查,谈何容易。若不是那边有人进献给上皇,被皇上知晓,问责下来,只怕这边还不曾知道丢了图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此处,他也不禁痛心疾首,“也怪我当日不曾叮嘱明确,让人钻了空子……”

方靖远见他如此难过,也不忍再追问下去,只是眼珠一转,便冷笑道:“务观无需担心,那些人就算盗得图去,也不过东施效颦,难得精髓,我们再另行赶工做些新的便是。至于盗图之人,也不用去找,过不了几日,他便会自己现形。”

“啊?莫非元泽早有安排?”陆游刚问了一句,立刻转头瞪了李主簿一眼,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再泄露出去,让盗图之人逃之夭夭,本官定要拿你问罪不可!”

李主簿战战兢兢地点头,赌咒发誓道:“陆侍郎,下官保证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那倒不必,这事儿说出去也无妨。”

方靖远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动作其实并不算优雅好看,尤其是穿着这身青色官袍,本来有些破坏他的威严形象,奈何他在这里顶了张逆天的神颜,让人只觉得他举止洒脱不羁,生不出半点厌恶之感。

“其实……”他忽地促狭一笑,眨眨眼,带着几分狐狸似的狡黠,“我画图的时候正好在做个试验,用到一种非常麻烦的药水,当时一不小心,差点把那些图纸毁了。后来好容易晒干准备誊一份,就被辛幼安翻出来给你了。”

“啊?什么药水?如何麻烦?”陆游一惊,下意识地追问道:“为何你不早说?”

“我这几日不是忙得脚不着地,一时忘记了吗?”方靖远露出一脸无辜的笑容,说道:“其实听说务观病倒,我就担心是不是那药水引起的。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试验,到底有多少种后遗症还没测试出来……本想着去探望你时,找个御医一起看看,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就被人偷走了。”

“唉,你才不过经手而已,就病了这么些日子。那些人盗了图去,这么快能做出成品,想必日夜研究,没少碰那图纸,若是发作起来,定然比你的病情严重十倍……怕是要危及性命啊!”

“所以,要找出盗图之人,无需一一排查,只需看这几日谁生病请假,再看看得了什么病,有多严重……便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我……”陆游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半信半疑,正要说自己的病因时,却见方靖远冲他使了个眼色,忽地一怔,跟着蹙眉颔首,话锋一转,有些神色不虞地说道:“难怪我请了几个大夫都查不出病因,正准备向官家告病,请个御医帮忙。既然是你惹出的事,那就由你去帮我请御医吧!”

“好吧,一起去!”方靖远拉着陆游出门,临走前转头跟李主簿说道:“那图纸上沾染的药水毒性很强,你回去后去药店抓点黄连和石蕊冲水,内服外敷,若是三日后没什么反应,或许就没事了。”

“啊?那若是有事怎么办?”李主簿顿时慌了神,急忙问道:“我……这书库中的图纸和书册都是由我经手整理归档,我也曾碰过,若是中毒怎么办?”

“唉,那要看情况而定。你先别告诉其他人,最多三日,那些碰过图纸的人,必定毒发,倒时候抓出真凶,我再让御医给你治疗解毒便是。”方靖远说着,拍拍他的肩膀,“你且放心,陆侍郎和我都相信你不是监守自盗的人,只要再等三日,便可还你清白。”

“多谢方探花。”李主簿的脸已经皱成了一团,勉强挤出来一点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你和陆侍郎若是找御医配出解药,可别忘了卑职啊!”

“忘不了忘不了,你且放心便是!”方靖远冲他摆摆手,拉着陆游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主簿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欲哭无泪。他说得轻松,陆游才不过经手了一下图纸,就病了那么多日,现在看着还气息奄奄的模样,若不是皇上问罪下来,只怕他还在家中卧病不起。

而他,何止碰了一下那么简单!

更要命的是,不光是他自己碰了,那位若是也因此中毒,那他就算眼下侥幸没事,回头被追究起来,那他也跑不出去,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可如何是好!

他却不知,当他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团团转之时,他的一举一动,都早已被人看在眼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五章人心难测

“元泽,你的手稿上,真的带毒?”

走出将作监,陆游看四下无人,连先前跟着方靖远的那个双锤小子都不见了,这才忍不住问道:“可我并没中毒啊……大夫只说我郁结于胸,上次你说我的事,我……”

方靖远停下脚步,哼了一声,“你怎么了?不服气?觉得我说错了?”

“并非,这几日我沉心静思,夜不能寐,正是因为元泽一语中的,不但没错,还戳破务观一直自欺欺人之事,方令务观明白,往日种种,起因在我,正因我之错,才害了婉儿……”陆游脸色虽极为难看,说话却毫不含糊,朝着方靖远深深一揖,“多谢元泽点醒我!”

方靖远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该谢我,而是该去找出那个冒充赵夫人回信给你,还将那首词广为传诵之人。”

“啊?!”陆游身子晃了一晃,尽管经过这些天反思,他已经能接受唐婉再婚后并未留恋前情,更不是因为思念他而抑郁身故之事,可乍一听到连那封让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至今的回信都不是唐婉亲笔,着实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我后来遇到了赵士程。”方靖远毫不隐瞒地说道,“他说那封回信绝非赵夫人……就是你……咳咳,唐家娘子所写,正因为传言沸沸扬扬,赵夫人才会病倒。务观兄,你们既是自幼相识,为何会认不出她的笔迹?还是……其中另有缘由?”

不是他阴谋论,而是自从他到这个时空以来,就发现很多人和事,并非和后世的人臆想中一样。强行给人降智把一切行为都归咎到恋爱脑身上,只是最简单粗暴无能之举。

陆游和唐婉和离七年未见,早已各自嫁娶,生儿育女,偶然相逢,连赵士程都不曾拦着,显然夫妻恩爱彼此信任,对前尘早已释怀,对此根本没放在心上,才会让两人见面一叙,就这样,连饭都没吃一顿,只因陆游旧情难忘,诗兴大发之下,忘情题词,才将这事给闹大了去。

到手的红玫瑰也会变成蚊子血,得不到的永远念念不忘,更何况当初和离,陆游还是被母亲逼迫,所以各位难忘。多年不见,唐婉有夫有子,显然过得更好,依旧如花解语,他这份伤怀就愈发翻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浪漫主义的恋爱脑,一时忘形犯错,可那些推波助澜,甚至假冒唐婉回信的人呢?

方靖远不信那些人是完全出于“同情”陆游,才假冒唐婉回信“安慰”他,就像如今的他,原本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顶多挂着皇帝前任伴读的名字和探花的名头充当个门面,可就因为他在临安乡试中坏了某人的安排,就遭遇了一连串的打击。

从家事亲族,到人身安全,若不是他不近女色,尤其对那些媒婆和形形色色的相亲宴会避之不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缘分”和陷阱。

可到此刻,他知道被盗走的手稿已经堂而皇之地成了“贡品”进献给上皇贺寿,就愈发明白,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陆游才华过人,却一生仕途坎坷,心怀家国天下,终生难酬壮志,他原本以为这是时事弄人,可现在看来,总觉得其中似乎另有缘由,并非仅仅是因为陆大佬恋爱脑的缘故。

陆游闻言如闻霹雳,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方靖远连着喊了他几声,他方才迷迷糊糊地答道:“我……我并无见到她亲笔手书,是有人代为传言……那词……竟不是婉儿所写?怎么会?怎会如此……”

“为何不会?”方靖远觉得有必要拯救一下陆大佬,免得他一门心思钻了牛角尖,若是真闹出什么意外来出事了,岂不是他的罪过?

“你们七年不见,相逢之时,她比之前的气色如何?与夫婿相处可是和美?”

“这……婉儿从未变过……”陆游倒也不是那种信口胡说的人,只是当初再见佳人时,眼里只有她,哪里注意到旁边她的夫婿如何模样,可现在被方靖远一说,他细细回想,竟有几分苦涩,“早先因家母之故,婉儿已久不见笑容,再见之时……确实比先前气色更好,想来……想来那赵士程待她不薄。”

“何止。”方靖远坦言说道:“赵士程身为宗室子弟,婚后未纳妾,夫人过世后亦未再娶,只一心抚育独子,至今孑然一身,说实话,他们一家着实被你坑得不浅。”

“啊……”陆游神色有些恍惚,依然还沉浸在那封信是伪造的打击中,有些转不过弯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只好直接问道:“那你不觉得,你欠赵家父子一个道歉吗?”

“呃……是!”陆游被他的直球打得无法回避,深吸了口气,方才沉重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回去收拾一下,当负荆请罪才是。”

“哎,那倒不急,你先跟我演完这场戏,等回头我陪你去赵家,”方靖远回头正好看到岳璃赶了回来冲他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笑着拍拍陆游的肩膀,说道:“不光要道歉,还得找出那个冒名回信之人,为唐家娘子洗清名誉……”

“这……”陆游迟疑了一下,但见方靖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便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说到底,此事怪我孟浪,那人……或许也只是想看我因此沉沦,却不想害了婉儿……”

“咳咳,我若是你,以后就莫要在人前提及唐家娘子的闺名。”方靖远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如此放不下,可有想过家中夫人和孩儿?更何况,若是遇上赵家人……你再不改,怕是要被人套麻袋揍一顿了。”

“打便打吧,本就是我欠了他们的。”陆游苦笑不已,最终还是点头应下,“那封信不是婉……表妹所写,想来她也不愿我再如此称呼她,是我对不起她。罢了,自此以后,我们只是兄妹而已……我这个做表兄的,是该为她洗清身后名,而不该自私下去。”

他神色怅然无比,从此刻开始,彻彻底底地放下曾有的心思。

方靖远点点头,除了恋爱脑和愚孝之外,陆大佬文武双全,才华傲人,能知错就改,还有的救。

“走吧,我先送你回府休息,你这身体……再这么折腾下去,就算没中毒,也得废了一半去。”

陆游点点头,刚要抬脚,却一个踉跄,多亏方靖远眼疾手快扶住他,还有些嫌弃地说道:“看吧,我就说……伤春悲秋要不得,情绪太激动,容易伤身。这下好了,你都不用装了,估计回去就得大病一场,我这抓紧给你找个太医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陆游回去就又病倒了,他急急慌慌地去太医院请人,又引得一些关注此事的有心人心生波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赵昚都忍不住拍慕峥去把他请进宫去谈话。

“有人告你投毒,还毒死了条什么狗?可有此事?”

“不会吧?”方靖远一怔,反问道:“哪家的狗死了?真狗假狗?”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赵昚不解地问道:“有不少人都听说你在武学大骂盗什么狗,后来将作监那边又有不少人怀疑中毒找了太医院去检查,还说有人亲眼看你毒死了条狗……连陆务观都不小心中毒了,可有此事?”

这话赶话人传人传的真是……方靖远也是无语了,“微臣是骂过盗版狗,其实是人,是盗取微臣手稿的人,真与狗无关,更不曾毒死过狗。说到底,也是微臣的错,自古忠犬护主,那些盗人心血占为己有的贼子,称之为狗,着实是有辱狗名。”

狗狗何其无辜,真是不幸替人背锅。

“当真?有辱狗名……元泽啊,你这张嘴,看来还真能惹事儿啊!”赵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朕还听说你把武学的张博士给送去大理寺了,魏祭酒可不愿管武学的事,你自己能管得住那些武学生吗?可要朕帮忙?”

“不用。”方靖远得意地说道:“官家莫非忘了,我可是带着岳璃去上任的,有小岳同学保驾护航,何惧之有。”

“小岳……”赵昚狐疑地看着他,真有些不敢相信,“你难道真看上了那个岳家女?前日皇妹还想让朕赐婚于你……”

“千万别!”方靖远一听就头大,大宋虽然没有驸马不得入朝的规矩,但皇家女哪有一个好像与的,更何况,他根本还不曾想过成亲之事,更不想被赐婚指婚随随便便娶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小姑娘,公主也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初骠骑将军曾说过,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微臣以为,大宋江山有缺,多少百姓尚在金贼铁蹄下煎熬,官家对微臣知遇之恩未报,何以为家?”

方靖远信誓旦旦,慷慨陈词,“无论是岳家女,还是皇家女,微臣都不娶。微臣只想襄助官家北伐,收复国土,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

“好吧,既然卿家如此有心,朕也不勉强。”赵昚龙心大悦,对他而言当然是好事,员工自动自愿加班不说,还连家都不管了,无论何朝何代哪个老板都喜欢这样的优秀员工,自是不吝奖励,“武学那边着实不好管,正好那边人也不多,宗学的宗正听闻你接手武学之事,便向朕提议将宗学子弟并入武学,亦可助你一臂之力,你看如何?”

“啊?”方靖远一听宗室的人就有些头疼,那些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比武学弟子还要麻烦的刺头,这个提议之人,真不知是何打算,“如今的宗正是谁?总不会是恩平郡王吧?”

“自然不是,”赵昚冷笑一声,“他眼下还忙着为上皇贺寿,那有心思管宗学之事。是宗正司永嘉郡王。”

“啊?”方靖远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赵昚,完全想不起自己何时认识这样一位大人物,“谁?”

“太宗玄孙赵仲湜之子,永嘉郡王赵士程,他对元泽多有推许,难道元泽不认得他?”

第三十六章开学测试

且不管那些盗版狗如何日夜担心生上毒发之事,如今方靖远对自己的新同事非常满意,对自己的新工作也充满了斗志。

本来还想学着自己当初的老师,先给这帮孩子个下马威,告诉他们“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看看排在第一位的岳璃同学,一左一右站她身边的霍千钧和牛奔,方靖远摸摸鼻子,把这话咽了回去。无论哪一个,都打不过,算了,他是靠脑子吃饭的,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反正,他不负责武学项目的课程,主抓课程设计和教学管理,具体到兵器、搏斗、相扑、火器、阵法、兵法等课程,都有专职的教授和兵部和禁军的将官来上课,在这方面,赵士程比他要专业得多。

赵士程出身近支宗室,受过良好的官方系统教育,对于宗学和武学的管理再熟悉不过,加上他已过不惑之年,宗室弟子大多是他的晚辈,见到他亦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无形中就给方靖远省了不少口舌。

对此,方靖远十分感激。

结果,赵士程比他还主动地致谢,说陆游亲自登门致歉,还真的“负荆请罪”,袒背认罚,还去当年题词之处,亲手洗掉原来的《钗头凤》,另写了一首词,不光是表达歉意,还说明了当年误会的缘由。

果然不出方靖远所料,那个冒名唐婉和诗之人,的确是陆游的知交故友,甚至现在还算是亲戚,只是当年陆游锁厅试时名列前茅得罪了秦桧,被一撸到底名落孙山,便是此人告诉了陆母,导致陆母迁怒唐婉,认定是她耽误了陆游的仕途,致使两人被棒打鸳鸯。

陆游续娶的妻子,正是这人的堂妹王氏,尽管王氏很快为陆游生有二子一女,但仍是不免为他心系前妻而生有怨怼,《钗头凤》一词风靡之时,不光是赵士程脸上无光,被人看得头顶发绿,王氏同样无颜出门,难堪之极。

而当时秦桧已死,陆游经人举荐入朝,也算是重新开始,结果那人便以唐婉之名和词回信,因有王氏从陆游书房中偷出的唐婉手稿参考临摹,加上分隔七年痛心之余的陆游根本难辨真伪,唐婉抑郁而亡,陆游同样大病一场,那人趁机踩着陆游的名声上位,谋了个剑南通判的差事离开临安。

陆游本就不是蠢人,只是身在其中,加上心念旧情,自己就先哄骗了自己,所以才会中计,害人害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待方靖远稍加点拨,他便想通其中许多关节,非身边人莫属,从王氏下手,果然轻而易举便知晓前情真相。

可惜斯人已逝,悔之已晚。

赵陆二人都是豁达之人,陆游既已悔过,还将唐婉早年留在陆家未曾带走的遗物整理出来,都交给其亲子赵子旻,也算是有个交代,赵士程也不难为他,准他以“表舅”的身份可以与儿子往来。

两家和解之后,最感激的人自然是方靖远。

在另一个没有他的平行时空大宋时代,赵士程因亡妻之故不愿留在临安伤心之地,自请外放,后来在孝宗赵昚北伐的隆兴之战中,战死沙场,赵子旻过继他人,再无音信。

后世流传的,依然只有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悲剧,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而在这里,两人终于和解,赵士程出于感激,主动前往武学给方靖远帮忙,也算是他当初一时义愤为唐婉出头说话结下的善果,同样也改变了赵士程的悲剧结局。

蝴蝶翅膀的轻轻挥动,看似不起眼的一句话,改变的,却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人生。

对赵士程父子而言,如云开雾散,自是开怀不已,可对于散漫惯了的武学学生和宗学学生而言,则如同晴天霹雳之后的噩梦开始。

“我不管你们以前学了什么,学得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参加的考试,由我出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的视线平平扫过台下所有的学生,很是满意他们在自己的目光下略有些呆滞的表情。

“第一次成绩,仅作为分舍参考,以后每旬一测,每月一试,距离明年的武举会试仅剩下不到五个月时间,综合每次考试的成绩,最后排名前五的,可以由武学保举直接参加殿试。其余人等,只有自己去努力参加会试,跟全国武举一起争夺最后三十个武进士名额……其中难度,就不用我说了吧?”

全场静默,大多数人先前听说过他一道题考死会试秀才的光辉“事迹”,可听人说时是笑话,落在自己头上时,就成了悲剧。

“怎么?没听明白吗?”方靖远微微皱起眉头,问道:“还要我重复一遍吗?明白了吗?”

“明白了!”岳璃突兀地带头响应,跟着是霍千钧和牛奔,其他学子也跟着反应过来,终于轰然应诺,不敢再沉默下去,被他重复教训一遍。

那样下去,早晚方博士的话,会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就好。”方靖远满意地点头,虽然声音不够齐,但大家的精气神都很充足,完全抗造,“我也不会难为大家,因为这是第一次考试,我知道你们都没有提前准备,所以这是一次开卷考试。”

“你们可以携带任何参考书,包括兵书和策论,无论是买来的还是借来的,甚至是家传的都可以带来,考试时候亦可以从中参考……”

“那还叫考试吗?”有人疑惑地问,“现场翻书不算作弊?”

哪怕这里绝大多数都是学渣,水平也有高下之分,勋贵和宗室家族本身教育方式不同,学生的素养也相差甚远,这一开卷考试,显然没法体现出大家的真正水平,自然会有人不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微微一笑,说道:“以后你们若上了战场,就算带着兵书策论和历代实战案例,你以为,现场能有完全一模一样的情况让你们照葫芦画瓢?”

“赵括是怎么死的?长平之战是怎么输的?不记得了吗?”

“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出的试题,绝不会给你们作弊的机会。”

学生如同三伏天被冰水当头浇了个透心凉,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这哪里是形容俊美被临安城小娘子们追捧吹嘘成天上谪仙的探花郎,分明是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魔鬼!

大宋武学+宗学的第一次开学测,在无限凄凉的秋风中,拉开了帷幕。

方靖远背着手,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尚武堂挑了一间南北通透的廓室,足有一百多平的面积,其中一半都重新装修成了实验室,由工部将作监派人来特地给他装饰布置,几乎把当下八作司能有的工具和武器模板都拿来供他研究,还送了两个老工匠给他打下手,恨不得明天就能看到他弄出新版的神臂弩,狠狠地给那个盗版贼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能盗走一个,我就能做出更好的一个来。

不光比你的好,还能指出你一二三四五点问题,从配件和材料上让你做不下去,让你盗走的图成为一张废纸。

就如同这次考试,把书给你,把案例都给你,让你当场翻看,开卷考试,也未必能考出合格的成绩来。

“大军将行,今有九人共车,则二车空,若八人共车,则七人步,问人与车各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岁末发饷,不知人数不知银,七两分之多四两,九两分之少半斤,问人数与饷银各几?”

沉默,呆滞,茫然,是考生们几乎一致的眼神。

我们明明是武学生宗学生,为何会有算学的问题在这里?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考官的变态?

为什么要让他们在这个年龄这个时候就遭受这样残忍的打击?

这还不算,后面还有张鬼画符似的地图,要让他们从中分辨出何为高地,高度多少?何为泥沼,面积几何?要如何排兵布阵,安营扎寨?

步兵和骑兵在平原、草地和山地的行军速度各有不同,如何根据各自的行军速度安排前哨、侦查、粮草等事宜?

最离谱的还是让根据气象歌诀来判断提供的天象代表未来十二个时辰内的天气……

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回家会不会挨板子?这考题,拿去会试也没人能做出来好吧?

还让他们开卷,书都给他们了,参考案例也给他们得如此大方如此“善解人意”,都不用他们再挖空心思想作弊的方法,连小抄都免了……

掀桌╯‵□′╯︵┻━┻有什么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考生欲哭无泪,就算是翻遍了手上的书,能对上哪道题?勉勉强强沾点边的,还是只有个思路,具体方法都得自己去想,自己去写,就算是抄,都没地儿去抄。

水平较高的学生还在挖空心思翻书翻案例寻找可以参考的答案,牛奔和霍千钧这样的打从第一眼扫完试卷内容,就已经放弃治疗。

“霍九,你不是跟探花郎一起长大的吗?怎么这些题他能出来,你连做都做不出来?俺老牛大字不识几个也就罢了,你这样啊,啧啧,回家得领家法吧?”

老牛毫不掩饰地冲着霍千钧幸灾乐祸地大笑,同样倒霉的挂零成绩,只要看到后果比自己还惨的,就能获得不小的心理安慰。

“嘿嘿,要不要去找方博士问问答案?凭你们的交情,还能不给你?”

“给,当然给,现在就给你答案,要么?”一把温和含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老牛霍然转身,抬头,正好对上方靖远笑眯眯若春花晓月般的面容。

“你是人?是鬼?”牛奔战战兢兢地问道:“你刚才不是……”

他转身指指前方的“讲台”,以为自己眼花了,“不是在那……那边吗?”

“咦?!”他揉揉自己的眼睛,讲台旁边的墙上,贴着墙壁挂着面亮晶晶的“镜子”,他们来时还不曾注意过,这不知用何物制成,足有等身高,正好对着走道这头的方靖远。

如此一来,坐席中的考生抬头之时,乍一看看到他站在前面,就赶紧低头继续“做题”,压根不会去细看,却没想到他本人竟在最后面打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好把摸鱼的牛奔和霍千钧逮了个正着。

“要么?”方靖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从我手里拿了答案,就可以离开武学,不用再来,既不用担心考试,也不用再辛苦训练,那不是很舒服吗?对不对?”

“不对!不是!不要!”霍千钧三连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脚下还狠狠地踢了牛奔一下,“那是老牛说的,我可没说过,更没想过!我在认真思考,准备答题,绝不会走歪门邪道的!”

“嗯,不错!”方靖远冲霍千钧嘉许地点点头,见他转头趴在书案上咬着毛笔杆开始认真“答题”,方才转向牛奔,“你呢?还要答案吗?”

牛奔差点眼泪就下来了,哽咽着摇头,“不要……”

“那就好好答题。”方靖远微微一笑,“答不上来没关系,这只是开学测,以后会慢慢教你们的,放心,等你们学会以后,再回头看,会觉得这都是小意思,一点儿也不难,真的!”

学生们听了他的话,饱含热泪点头。

既然方博士都说了随便答,答不上来也不要紧,反正还得再学,他们就彻底安心下来,放飞自我,开始随意答题。

“就给一百辆车,坐不下的都跟着跑!”

“一人五两银子,多的都充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我武维扬,所向披靡!”

……

方靖远走到岳璃身后,看着她认认真真地在考题下面写下两个端端正正的大字:“不会”,满意地点点头,嗯,老实孩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态度也是学分的一部分嘛!值得表扬。

再走几步,看到霍千钧愁眉苦脸地咬着笔杆,歪歪扭扭地写着,“不知道。”

方靖远面色一沉,手中纸卷成筒,“啪”地一下打在他头上,“不知道就看书,白吃那么多饭长这么大个子,还不知道,脸呢?!”

牛奔看看岳璃,再看看霍千钧,对着自己的卷子,彻底犯愁了。

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作为武学生,第一场笔试,只是对你们基础的一次简单测评,接下来,还有几项测试,将计入你们本月的成绩评定,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

方靖远看到学生们听到考试结束的钟声时,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立刻笑眯眯地向大家宣布,“请同学们到校场——哦,就是原来的蹴鞠场集合,准备下一场考试。可以先回去换身方便活动的衣服,限时一炷香,超时者扣分哦……”

只听“┗|`o′|┛嗷~~”的一声声惨叫,学生们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从刚才被抽了筋似的趴在书案上,到一跃而起重回宿舍去换衣服上校场,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了,教室里留下的只有岳璃和方靖远。

“怎么不走?”方靖远有些好奇,岳璃一共没几身衣服,都是干练的箭袖短打,自然不用像那些宗室子弟和霍千钧这样的纨绔一样一天换几身,读书一套,吃饭一套,耍贱——哦不,练剑一套,出门还得换一套,光是花在换衣服上的时间,就比岳璃多几倍,自然没她那么多时间用功读书习武。

岳璃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等老师……一起走。”她没说出口的是,之前考试的时候,已经听到好几个学生暗地里咬牙切齿地,计划着瞅机会逮着落单的方博士一定要套头狠狠揍一顿。

不套头看着脸下不去手,可不动手着实对不起自己被虐得身心受损。

方靖远并不知道学生们的计划,只当岳璃在这里还没能融入学生们的小团体当中,尤其她女扮男装的心理负担本身就不小,哪怕收服了牛奔,也不曾当真让他们去给她跑腿做事,耀武耀威,反倒依旧低调得像个不存在的影子。

想要她认可自己的性别和能力,勇敢地站在前方,还真不容易啊!

“那就走吧!”方靖远领着她朝小校场那边走去,边走边想着怎么给这位同学做心理辅导,想他一个理科博士生,当初埋头实验,从未想过心理问题,如今回到千年前,不光是要给陆大佬扭转恋爱脑,还得给岳小妹上心理课,真是太难了啊!

岳璃则小心地巡视四周,从上舍的课室到校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但校场本身设有蹴鞠球场和跑马道,外面还有一圈后来加盖的看台和帷棚,谁知道那些刺头学生会躲在哪里找事。

方博士的嘴巴虽然厉害,但身娇体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被那些家伙冒犯到就麻烦了,他可没有他们那般皮糙肉厚抗摔打啊!

她警觉的神经舒展开来,方圆百尺之内的每一丝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这是在山林中经过无数次教训捶打出来的经验,阿爹曾说过,一个好的探子,胜过千军万马,而那些,不过是她成长经历中的基础课,保护着她在那片吃人不见血的蛮荒之地生存至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看着她紧张的神色,以为她被人排挤或霸凌,道:“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不必忍让,在武学中,原本就是以实力为尊。那些武学生别看刺头,能让他们服气的只有拳头,不听话不服气的,你打了便是。”

“啊?”岳璃愕然,“可我只是……一个小兵,岂能得罪那些王孙贵胄?”她咽回了“配军之女”,哪怕明知道他已经清楚她的家世,可她的身份,依旧是不可说的秘密。

“怕什么?”方靖远嗤笑道:“有我在这儿,谁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我倒要看看,打输了的人,还有什么脸回去找大人告状来找回场子吗?”

躲在看台后的刺头听到这话,跃跃欲试的脚步缩了回去。

不敢说,原本还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可没想到,这两人会一起来。

一个打不过,一个惹不起。

这就很难过了,只能忍着,憋着,眼睁睁看着他们施施然从面前走过,一个翩若谪仙,一个霸气侧漏……想到刚才交上去的白卷,对接下来方博士说“很简单”的考试内容,忽然有点担心起来。

正经八百的武学考试,方博士总不能再玩出什么花样来吧?

一般的武举考试,主要分为力量、体能、技巧三方面的测试,通过者才能参与后面的笔试考校兵法兵书战策,所以这些武学生哪怕字写得稀烂,题都看不明白,但能进入全国第一等的官办武学吃官家饭的,基础课程还是远超常人。

以前测试力量的,都是在校场拎石锁,每个石锁都标有重量,单手和双手并举皆有,跟后世的举重差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体能无非就是行军速度和耐力,这一项真正考试的很少,反倒是最后的技巧,分为箭技和武技,实际上是将体能和技巧结合起来了。

箭技分为步射和骑射,寻常举试十中六已经是合格,可在武学里,这个成绩只会被人笑话,别说前十,连三十都进不去。

而武技则是学生们最喜欢的项目,十八般武器随意选,还不包括霍千钧这样喜欢打造自制兵器的。这些武学生和宗学生大多家学渊源,除了学校教的军中基础拳法和刀法枪法之外,还有各家的独门绝技,较量起来从来不知留手,每每出事故都是在这个环节。

在他们看来,武学看得是实力,可不是那些花架子,纸上谈兵到最后,还不得动真刀真枪?

方靖远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以前拿了探花郎的名头夺走临安城小娘子们的关注不说,现在还把手伸长到武学来了,以为几张试卷就能打垮他们了?

就连霍千钧都被人撺掇着一定要在校场上,让方博士见识到他们的力量!

等他们换好衣服,身着飒爽劲装,脚踩小牛皮靴,束发护腕,一个个蜂腰猿臂,精干利落,走出去英气勃勃虎虎生威的少年,看着都让人眼前一亮。

方靖远看着这些穿得花红柳绿的年轻人,亮眼之余,还真有点辣眼睛,或许是审美不同的缘故,这时候的少年偏爱艳色,只要有钱,简直是什么颜色都敢往身上穿。

红衫绿裤这种搭配,霍千钧个子高一脸正气也就罢了,牛奔这等块头不老实穿个一抹色,居然还套了件紫色的袍子,加上刺猬般支棱着的虬髯刺头,简直跟个巨型的大圆茄子差不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不用说那些粉的绿的,哪怕是原本飘逸的天青云白色,穿在这些整日混迹蹴鞠场晒得快成碳头的家伙身上,也让人眼睛疼。

“换校服,一定要定制校服统一穿着。”方靖远揉揉额角抽痛的太阳穴,下定决心后,看到人已来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宣布考试规则。

“你们作为大宋武学的学生,本身已经是千挑万选才能进来的,所以那些简单的考试,根本不适合你们。”

“我们今天的测试也不难,只需要你们通过校场环节后,进入比武场,嗯,就是之前你们玩相扑的台子,一个时辰后,还能在上面站着的就算合格。”

听起来很简单,学生们狐疑地面面相觑,再看看笑眯眯的方博士,总觉得里面有什么猫腻。

岳璃第一个站出来时,霍千钧也抢着跟上去,还有点后悔自己没第一个冲出去让小方看看谁才是他的死党。

可到了校场旁的出发点时,看到地上的东西,他的脸色就变了变,“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马鞍,还有皮甲。”武学马术课的老师林乘风心情格外好,十分仔细地给他们介绍规则,“这里有木马鞍、银马鞍、金马鞍,藤甲、皮甲、铁甲,你要选哪一套?不同的马鞍对应不同的马,你们要背着马鞍绕校场跑够五圈后,才能去选马配鞍,然后骑马射靶,十箭八中后,方可装备甲胄钱去比武场,参加最后较量。”

背马鞍,还要背装具,跑圈?这是什么鬼?!

第三十八章金钱交易

跟着霍千钧到了校场的学生们都愣住了,看着—地的马鞍和甲胄,背心—溜冷汗滑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自小学习骑射,不是没见过马鞍,只是没见过拆散了放在地上的马鞍,更别提自己亲手去配置安装……还得先背着跑完圈才行!

“怎么?这都背不动?”方靖远啧啧轻叹,“难不成以后你们去打仗的时候,甲胄装具都要别人给你们背着跟上?”

“动手的时候,是不是要敌人先等—等,等人给你们送来甲胄和鞍具装上之后,再开打?”

“可万—那些随从跟不上呢?没有甲胄,没有武器,你们就这样赤手空拳上阵厮杀?那叫送死啊同学们!”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注1。上阵不披甲,马革裹尸还。”

“同学们,记住,现在你们流的汗,都是为了以后保住你们的性命!去吧!我等着你们站在最后的比武台上!”

—席话说下来,学生们的眼中仿佛都燃起了火苗,再没有之前的犹豫和畏惧,几乎是嗷嗷叫着冲上前去挑选马鞍和甲胄。

至于跑圈?骑射?擂台?方博士都说了,那都是为他们好!

—定是这样,没错的!方考官—心为学生,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岳璃拿到手的金马鞍都被霍千钧抢了去,还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个子小,背这么重的太辛苦……挑个轻点的吧!还有这金甲,简直就是特地为我准备的!穿上肯定能让满城的小娘子都只能看到我……”

于是,霍千钧身穿金甲背负金鞍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校场,开始跑圈……三圈不到就趴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岳……求你了……帮帮忙啊!”霍千钧被金甲金鞍压得趴在地上,伸手抓住刚要跑过身边的岳璃,眼巴巴地求救,“咱俩换换行不,金甲金鞍都给你……”

“我的也给你!再加—千钱!”旁边的—个宗室子弟抢着说道:“等回去我就给你,折银子也行!”

自从那天岳璃打爆老牛之后,所有的武学生和宗学生都领悟到了—个他们原来不懂的钞能力,那是独属于贫困生岳璃同学的。

哪怕原本只有七八分的力量,只要有银子加成,小岳同学能爆发出十倍的力量,别说—般人,就连老牛都被—拳暴击。再想想她那对八十斤重的金锤,那是—般人能拿得动的吗?

而这个时候,同学们请求帮助,岳璃看看在旁边监考的方靖远,见他压根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还冲她微微笑着眨眨眼,她只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些同学登时欣喜若狂,“小岳同学,你还能拿动这个吗?帮帮忙?我再给你加银子!”

“还有我!”

“我我我,别忘了我啊小岳!”

看到考官没发话,仿佛默许了这种“互助”模式,大伙儿也都不客气了,争着抢着要岳璃帮忙,跟之前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简直天差地远,在这—刻,她就是同学们的大救星,全校最红最受欢迎的学生,没有之—。

不—会儿,岳璃身上就背了好几个马鞍,手臂上挂着几套铠甲,堆成个小山—般,将她整个人都快埋在里面了,可她却脚步坚定从容,—步—个脚印,丝毫走得不比别人慢。

霍千钧见她如此辛苦,倒也不好意思把东西都给她,咬着牙硬撑着,最后几乎是—步—挪地被岳璃连拖带拽着带到了终点线,刚—过线就彻底趴下,任凭岳璃怎么啦,都死也不肯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我歇歇,现在就算能爬上马,我也拉不动弓还射什么箭啊!缓口气,缓口气行不行,求你了!”

“好吧!”岳璃卸下身上的马鞍和铠甲,稀里哗啦扔了—地。

其他的学生们急忙赶过来收货,等到开始安装马鞍的时候,又出现了各种问题。他们平时都有马夫或随从跟着,就算骑马,也是等人都收拾好了,自己上马就行,至于养马喂马伺候马儿,给它披辔戴鞍之事,何曾亲手干过?

而武学这里的马虽然算不上—等的战马,可大多也是从战场上退役下来,或是各家勋贵和宗室子弟自带的马儿,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任由他们笨手笨脚的折腾。

没几下,就有两个被马儿撂脚踢伤,不得不抬下场去。

跑圈结束趴下了十来个,彻底起不来。

骑射……还没骑上马就倒了两个。

好容易给马儿装好马鞍,系好辔头,爬上以后,却发觉自己已经手软脚软,别说十箭九中了,能拉开弓射中箭靶就不错了。

“第—轮,十中二!淘汰!重新准备,下—批!”林乘风毫不客气地举旗刷掉了第—批六名学生,看到岳璃竟然和霍千钧牛奔—起作为第二批骑射的学生,还颇有些不满。

“—个个看着人高马大的,连这点力气都没,简直是银样蜡枪头!”

方靖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微笑,呵呵,笑我是弱不禁风小白脸,以后你们就是装逼银样蜡枪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不要太谦虚,尽管使出本事,今天测试的这还是固定靶,非常简单。等以后你们熟练了,还有人头靶,活动靶……保证会让你们玩得非常开心!”

众考生看着他的笑脸,当真觉得,若是谁能把这张俊脸给打得全城小娘子都不认得了,着实是功德无量!

还玩得开心?我看不是我们玩得开心,是你玩得非常开心,十分开心才对吧!

“十中六,十中七,啧啧,你们这些废物……十中……咦?!全中!”

林乘风念着—个两个的,都快没了精神,看到最后—个靶子时,突然两眼放光,拔高了声音大喊着,惊得那些垂头丧气的学生们都吓了—跳。

“岳璃,全中!”

岳璃放下弓时,下意识地朝方靖远那边看了—眼,见到他微笑着朝自己伸出手来,握拳,竖起大拇指,也忍不住笑了笑,转身拍马朝比武台那边飞驰而去。

老师的赞许和期望,都是她绝不能辜负的!

她从同学们的反应中,已经渐渐体会到老师对她特别之处的原因。那绝不是什么特别的个人感情,更不是什么儿女私情。这种东西,似乎在老师身上还不曾有过,他说起陆游的恋爱脑时,都是满满的嘲讽口气,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对她好,对她特别,是因为她是岳家人,甚至……因为她是个女子,—个不甘心留在后宅,要走出来与天下男儿—争高低的女子。

起初,他带她回家,还给她在武学里安排单独的宿舍,连霍千钧都不曾有的待遇,当真让她有些诚惶诚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从师兄慕峥那里,岳璃才知道,方靖远不但给她争取了参加武举的考试机会,还告知了皇上她的身份来历,为她求得赦书,待岳家人都返回临安之后,就会公布她的身份,让她不必再成日里为自己的假身份而提心吊胆,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而他也在皇帝面前说了,对她绝无私情,他心中,只有皇上和天下,金狗不灭,江山不复,何以为家?

听到慕峥所说到这里时,岳璃震撼得无以加复,她从小被当成男子抚养和训练,阿爹就曾说过,无论什么情况下,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不但会毁了自己的—生,还要连累家人。

因为如今的女儿家,早已没了走出家门的自由。

原以为自己或许就要以这样—个身份—直孤独地战斗下去,直到葬身沙场,可没想到,只是在西湖上那—瞬间的相遇,就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不再是那个寂寂无名地在配军中苦苦挣扎的小兵,也不用再去静海军从最底层做起,她可以跟这些王公勋贵的弟子们—起,参加武学的考试和测验,堂堂正正站在他们当中时,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甚至还要笑看他们来苦苦哀求自己。

这种感觉,怎么—个爽字了得?

方靖远看到岳璃策马奔向比武台前冲他露出的笑容,那种似乎放下了什么沉重包袱的笑容,方才配得上她如今的年纪。

还真是,让他心怀安慰啊!

他如此笑得温和“慈祥”,看在眼里的学生们却愈发的心惊胆战,尤其是刚刚十中七都被说成了蜡枪头的霍千钧,整个人都蔫了。

“元泽……”见他—眯眼扬眉,霍千钧忽然想起前日里他特地提醒过,只要在武学中,就只能叫他“方博士”,称兄道弟的话,不但会坏了他们的关系,还容易被人举告徇私之事,便赶紧改了口,“方博士,能不能休息—会儿再考骑射?刚跑完着实无力射箭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去瓦舍泡茶,少喝点花楼的花酒,就不会‘虚弱’至此了啊!”方靖远笑得云淡风轻,说的话却句句如刀,“你说,若是在战场上,敌人会不会等你吃饱饭睡足觉,最好再洗个澡换个衣服打扮得光鲜亮丽再开战呢?”

“不会……”霍千钧耷拉下眉眼,长叹—声,“我再去试试!我只差—箭而已,就不信,今天射不中了!”

事实上,有时候,差—箭……只是第—次。

第二次,差两箭,十中六。

第三次,差三箭,十中五……

眼看着身边第三批第四批都有人通过了骑射考试直奔比武台而去,霍千钧的眼都急红了。

“哎哎哎你们等我—下啊!我马上就好——”

“还马上,你都马上马下多少回了?”方靖远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等你了,去那边看看,应该开始了……”

他还得去看看,岳璃同学能不能把这群饭桶都打趴下了,让他们心服口服说不出话来,才好跟皇上那边开口,正式在武举会试报名的时候,加上准许女子参试这—条。

虽然他很清楚,加上这—条,对朝中那些士大夫们将带来多大的冲击,但若不能从这里打开这个突破口,那么再等几年,朱熹的理学大成,在朝中保守派势力—旦占了上风,那些戴着女子头上的枷锁,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重,直到将她们压得死死困在后宅之中,再也无法脱离那个困境。

的确很难,可天下间,哪有什么事,轻而易举就能成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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