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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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们的目标和手段不同,但性质其实是一样的,甚至他们若是得手后会造成的结果,比这些刺客更加严重。

能来参加解试的无不是一方才子,没点才学也不敢来应试,经过这几日禁闭和出来看到刺客的“演戏”,已经猜到了几分金人这么做的原因,更是惶恐不已,生怕刚刚萌生的一线生机,就这样被再次掐灭。

岳璃看着他们紧张而害怕的模样,轻叹一声,说道:“我按你们提供的消息带人去找你们的家人,其中有两人的家人查无此人,有三人的家人已经被害,其余八人的家人都已安置在附近的农庄中,待我禀明使君后,会安排人带你们去相见。”

魏楚楚跟着说道:“我念到名字的过来,准备跟我去农庄,其余的在一旁等着。安子旭、杜仲名、房琯玉……”

她念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那位“安郎”,听得他心下一喜,冲出去时险些撞到魏楚楚身上,急忙收脚,手忙脚乱地朝着她长揖到地,满心感激地说道:“多谢多谢,大恩无以为报,以后使君和诸位将军有用到在下的,万死不辞!”

其余被念到名字的考生也跟着连连道谢,剩下的人中,有两人面如死灰,忽地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爹!娘!是孩儿害了你们!”

朱熹在知行楼上见此情形,有些不解地问道:“他们为何如此?”

方靖远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自作聪明,当初让他们招供时,捏造了家中情况,甚至连报名的乡籍和师承都有可能是假的,我们本是有心帮他们从金人手中脱困,可他们偏偏不信我们,却听信金人的话,结果如何?”

朱熹亦是唏嘘不已,那两人的供状方靖远也给他看过,还问过他意见,得知这两人都是从曲阜孔府门下求学的,还特地准了他们互保,而无需海州本地人做保,可没写想到,就算是孔圣人的后人门下,也一样会有这种贪生怕死之徒。

“真是污了圣人之名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并不以为然,“他们犯错是他们的事,与圣人何干?就算是圣人,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生从不犯错,更何况后人呢?朱兄莫非忘了,孔府的家庙,如今都分了南北,若是圣人得知后辈屈身事敌,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呢!”

朱熹无言以对,当初宋室南逃,文武百官和勋贵士绅都有不少跟着南下的,孔府当时的家主衍圣公孔端友也跟着去了江南,在衢州修建孔庙,被称为南孔庙,带着部分孔氏后裔在此定居。而金国当即就扶持了孔端友的侄子孔璠为衍圣公,继续主持孔府,他的后人还兼任着曲阜令,早已成为金国之臣。

这也是辛弃疾宁可另立“齐鲁书院”也不与孔府合作的原因。能得到孔氏一部分人的认可固然重要,但同样也要避免被这些认贼作父之人渗入反间的危险。

眼前这两位,想必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只可惜,就算他们照着金人的要求做了,也未必能保全家人,而如今自作聪明弄出的假口供,在方靖远拆穿刺客面目,当众打破金人散布的谣言时,已经注定了他们被金人彻底放弃,那么,他们还留在金人手里做人质的家人,下场便可想而知。

“将军!求将军去救救我的家人,我家人就在济南府城之中……”

其中一人猛然朝前一扑,跪在了岳璃面前,痛哭流涕地说道:“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以为自己已经死路一条,想要保全家人,才大胆伪造户籍和出身,不料使君和将军心怀仁义,不但没追究我等之罪,还帮我们救出家人。是小人不识君子之心,还请将军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家人啊!”

“晚了!”魏楚楚不等岳璃开口,已经干脆利落地说道:“早让你们说,你们不说,也不想想你们自己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金人拿你们当狗,你们还上赶着送死,我们把你们当人,你们自己不肯做人,现在还想我们去救你们的家人,你以为,只有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说着,她都险些掉下泪来,愤愤地说道:“你们以为救人有那么容易吗?那你们自己当初怎么不去?为了救你们的家人,我们死了两个姐妹和七个兄弟,这些都是为海州为大宋流血牺牲的烈士,你们呢?你们是帮着金狗来害我们的人,凭什么有脸让我们再冒死去替你们救人?”

这个任务,其实一开始她都不想去,可岳璃接到方靖远手令的时间紧迫,只能从海州狸和海州军斥候中选调好手分头前去救人。

那些考生本就散居各处,是被完颜允中和徒单习烈精心挑选出来的“火种”,他们的家人也大多被关押在家乡的县衙或族中祠堂等待这次解试最后的结果。若是其中有人被救走,完颜允中和徒单习烈知道消息泄露,这些火种反水,就未必会走到最后冒名行刺的这一步。

他们要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必须得赶在消息能传递回去之前,既要救人,又要隔绝消息泄露,岳璃和魏楚楚扈三娘带着救回来的人赶回贡院,可负责断后和拦截消息的人,却有不少牺牲在金兵刀下,再也不能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的牺牲,不是为了抵御金兵进犯,也不是为了收复失地,而是为了救出这些作为火种的考生家人,就让魏楚楚很是不甘不忿,这会儿一听那考生再求她们去济南府救人,当即就炸了。

方靖远这会儿也下楼走了过来,见她气得差点落泪,也不禁有些难受。

“魏二娘子,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再让你们去济南府冒险。有这些人,已经足以证明,金人的险恶用心。现在金人的刺客已经当众就擒,那些围观之人里,怕是也有他们的同党,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你们若是再去济南府,岂不是平白送死?”

那考生也不是没想到此节,才愈发后悔自己当初的自作聪明,可依然抱着一线希望和侥幸去向岳璃求救,此时听到方靖远一说,便彻底绝望,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痛哭不已。

那些家人获救的考生,自是暗自庆幸,好在他们自焚被救后,就果断听从方靖远的吩咐,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被金人控制的原因和来历,将自家人所处之地说的清清楚楚,才能得以获救。若是当时他们也跟那两人一样对金人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那边不知道他们生死便会放人,那现在才真是后悔莫及,害死家人的,真是他们自己。

魏楚楚抹了把眼睛,把险些滚落眼眶的泪水都擦了去,哽咽着说道:“多谢使君体谅,只是……只是求使君莫要忘了给那些姐妹和兄弟的抚恤和嘉奖……”

方靖远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你尽管放心,无论是在哪个战场上牺牲的烈士,都是为了我们大宋,保家卫国的英雄,他们的身后事,绝不容轻忽。”

他转头望向那些考生,说道:“希望你们也记住,你们和家人的性命,是这些烈士用自己的性命换回来的。我现在不处罚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戴罪立功,为光复大宋而出力,唯有如此,才能洗刷你们身上的罪孽,让那些烈士的血不至于白流。”

“你们……可愿回去?”

考生们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能够活下来,已经是白捡了一条命,而如今方靖远还接回了他们的家人,安置在海州,给了他们新的生命和开始,那以后的日子,他们唯有竭尽所能,揭开金国奴役汉民的面纱,争取更多的汉民回归,才能不负这些烈士的牺牲。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退缩或畏惧,都毫不犹豫地,深深地向着方靖远和海州狸的娘子们长揖到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等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百四十四章榜上有名

介于金国人自编自导自演的那场“寻夫”大戏,方靖远都不用安排海州狸的人去控评控谣,就有不少当日跟来看热闹的百姓回去将这事传开了。

本身解试发榜的热度就是本月内最火的话题,再加上贡院失火、孝妇寻夫、天降“遗孀”等几场大戏演下来,让整个淮东和山东的百姓,简直都快忘了眼下正是宋金交战期,山东那边刚打退了徒单习烈,淮东也击退了徐州的金兵,正面大战场上的决战是结束了,可那些零零星星的战斗却一日都未曾停歇过,双方各出杀招,无论是针对方靖远的刺杀还是海州军斥候出去打探情报时的遭遇战,都难免有伤亡。

而那些“自焚”未遂的考生,除了两个谎报信息而坑死自己的,其他人包括亲友已遇难的考生都决定返回故乡,一则是辟谣,让家乡的人知道他们还活着,而海州的解试也并未为难他们;二则是去拉人,劝一些当地有名望的士绅和读书人投奔海州。

完颜雍要拉拢的人,方靖远同样也要拉拢,两国之间的战争,拼得国力当中,不光要看双方的兵甲武器,粮草军饷,还要看长期的人才储备和后勤力量。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人才同样重要。

张榜之日,恰逢中秋,方靖远让人张榜的同时,也将前十名的考卷誊抄本张贴在贡院的外墙上,以示公允。

这次参加考试并完成全场试卷的约莫有五千来人,方靖远按照解试的比例,录取了一百零八人,然后又分了个副榜出来,上面有九十二人,一共两百个名额。其中正榜有名的考生,成为正式的贡举生,可参加明年在临安的春闱会试。而副榜的则可以入府学和云台书院读书,相当于预备生。

除此之外,方靖远还公布了一张招聘告示,列明了目前京东路的各州府内,各官衙和地方的缺员名单。这些地方要么还在宋金两方的拉锯战区,要么刚刚收复,尚未安排人手,或是只有个州官或知府,下面的县衙却无人打理,或者是个光杆司令……总之缺员之多,本来他也报给了临安朝廷,有些缺额户部安排了人过来,最抢手的莫过于海州,可其他地区的,就很难有人主动请缨。

像朱熹这样,本来是监察解试,最后居然肯留下来挑起府学和京东路学政的担子,已是少之又少。毕竟那些拉锯战区里的文官武将折损率都很高,敢来的都是真正视死如归的汉子。

既然临安那边没法安排这么多人过来任职,方靖远在给赵昚写了奏折获得批准后,就将一些低等阶的文官和衙门里的吏员职位公开招聘,并且保证他们以后若是还想参加解试都没问题,甚至品行优良政绩卓著者他还可以保荐直接去参加临安的锁厅试和会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考生们有留意到这正榜上只有寥寥几个海州和沂州以外的考生,看到了张贴出来的试卷也无话可说。方靖远甚至允许考生有疑问去申请翻查试卷,最大限度地保证考试的公开公正性。而那些来自各地的考生,在看到考题时就知道自己弱了不止一筹,他们可没有云台书院和齐鲁书院那些贡举生在考前突击模拟训练的经验,对方靖远的出题方式也不是十分适应,所以看到自己现在的成绩,倒也没什么疑问。

现在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旁边的招聘公告。

毕竟以会试的难度,就算是他们这些上了正榜的考生,能一次就考上进士的,也不过十分之一。更何况大家都很清楚,朝廷取仕的标准,跟海州还有些区别,他们在这里能考出好成绩,但去了临安就未必符合那些考官的要求。

倒不如实在一点,先找份差事干着,既能够熟悉官场的规则和政策,还能够领着俸禄继续学习等着参加下一科解试或会试。

这样想的人还不少,很快就报满了名,等着三日后的下一次考试和面试。

方靖远甚至还让人将府衙到县衙的政务都列了出来,编撰了一本《施政指南》,从大宋律例到日常办公行文诰书等要求,事无大小,都逐条列举,并佐以案例,免得这些新手上任后任意行事,影响到他对整个京东路的管理。

虽说他以前没做过这种“大官”,可统筹规划和理科生惯用的化繁为简式表格,再有辛弃疾和朱熹这等大佬帮忙把关竟也将这本手册编得十分规整,哪怕是个只读过四书五经的学生,拿到这份指南,只要不拍脑瓜乱放三把火,都能稳稳当当地经营好一县之地。

结果方靖远看到不光是副榜和落榜的考生报考京东路的“公务员”,就连正榜上的那些贡举生,竟也有不少报名的,一时间不知该夸他们胆大呢,还是该表扬自己治理有方,让这些学生如此信赖。

好在这次整个京东路缺员着实不少,尤其是山东和淮东地区,一些原本已经归附大宋的县城,被徒单习烈和完颜允中一通杀伐之下,竟出了不少空缺。有的是县衙上下都以身殉国了,也有的干脆投降或弃城而逃。

尤其是后者,在金国占领区内简直比比皆是,那些县衙的大小官吏和城中的士绅商户,早就已经习惯了随风倒。宋军来攻就降宋,金兵来战就降金,膝下黄金都揣到了自己兜里,只要能赚钱,对他们而言,上面是宋还是金根本不重要。

只是这一次他们碰到了硬骨头,徒单习烈和完颜允中为了让轻骑快速突袭和扫荡农田,根本不接受那些人的投降,在他们看来,已经背叛过一次的人,只有杀了才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次背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两年海州经营下来,收入也翻了几倍,方靖远就干脆拿出钱来,准备开始向各地派遣官员,让他们重新修复县城的城墙,招募民兵,安抚难民,以免造成更大的灾害和瘟疫。

毕竟这些地方历年来都是洪水泛滥之地,如今又因为饥荒战乱死了不少人,难免会滋生病菌,方靖远可是很清楚的记得,无论是现在的金兵,还是后来的大元铁骑,都曾经用草原上病死的马和羊投放到水源处,以此作为攻城手段,可以说是最早的细菌战。

故此他在《施政指南》中,首要提出的就是水利。利用好周边的水系,既可以防洪抗旱,还可以作为护城河之用,而水源更是一地的重中之重,眼下已到了秋收之季,等收成过后,就得抓紧开始城防和水利施工,否则等到冬日上冻,既不好干活也容易引来金兵偷袭,事倍而功半。

这次的公务员考试大多是客观题,无需长篇大论,只用了一日就考试完毕,然后就是漫长的面试时间。

方靖远虽然十分不耐烦这种面试环节,却也知道自己不能不去,好在县级以下的吏员都由各县令自行选派,他只需要根据考生成绩先选出县令来,再让他们自己选人便可。

结果呈上来考生名单中,竟有两人是正榜前十名的人物,连他都吓了一跳,这等人才,不去临安考考会试,似乎有些可惜了。

面试之时,他便忍不住对这两人提出了疑问。

“以二位之才,为何不先去临安会试,待取中进士后,再行派官,也可以申请回来任职。那样二位的选择岂不是更多一些?”

那两人一人叫王鹏飞,一人叫穆英良,俱是淮东人士,王家祖居沭阳,而穆英良则是海州本地人,都是云台书院的学生,在书院中就见过方靖远好几次,如今面试也不紧张,从容中愈发显露出几分少年书生的意气来。

穆英良先上前说道:“使君先前不是说,即便应聘在京东路挂职为官,也可以参加明年的春闱和锁厅试,学生不才,希望能够为家乡做些事之余,也能从政务中领悟人情道理,正如使君所言,知行合一,格物致知,方能明理。”

王鹏飞则点点头,惜字如金地说道:“我同穆兄想法相同,愿为使君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和朱熹对视一眼,见他也微微颔首,终于点头答应下来,“既是如此,你们便随朱博士负责推行学校教育,务必使各州县官学及社学都重新启动,使民有所学,教化民心,亦是刻不容缓啊!”

穆英良有些失望,正想开口申请个更艰苦更难的工作,却被王鹏飞扯了一把。

王鹏飞拦住他之后,便向两位主考行了一礼,说道:“使君所言极是,京东路十一州府,已被金人占领三十余年,眼下的寻常百姓自出生以来,只知有金,不知有宋,唯有推行教化,令民心归附,才能真正将鞑虏之辈逐出中原。”

“明白就好。”方靖远对他刮目相看,如此通透之人,无论在哪里为官,日后都定有一番作为,“你们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如今京东路很多州县尚陷于敌手,就算已归附大宋的,其府学县学俱已荒废多年,重建着实不易,要辛苦你们了。”

两人立刻惶恐地行礼,“学生愚钝,还要请使君多多指教。”

等这两人退下后,朱熹也不禁赞许地说道:“这两人都是可造之材,使君如此安排,正好可以增加他们的历练,让他们更通晓民生之事,对以后的会试殿试,亦不无裨益啊!”

方靖远笑道:“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他们跟着你,才是受益匪浅呢!只是此事要辛苦朱兄,我会命人带兵一路护送朱兄,必不会陷朱兄于危险之中。”

朱熹反倒摇头说道:“眼下战事频繁,使君不必担心我等,还是先收复徐州和青州等地要紧。”

方靖远转头朝徐州方向看了一眼,叹息一声,“徐州目前还有泗州和楚州盯着,我若是去插手,反倒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至于青州和莱州密州等地,的确到了收回来的时间了。”

“就看辛使君和霍九郎,今年冬天能不能收复山东半岛,稳住齐鲁之地,北伐稳矣。”

方靖远这次派官,并不似南宋朝廷那般实行祖籍避讳制,尤其是对山东和淮东两地宋金拉锯之地,更是看重原籍考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考生对本地的情况更了解,也更愿意为家乡出力,拯救家人和同乡脱离金国苛政,故而工作热情和积极性更高。

他们也很清楚,现在就算方靖远录取了他们,在家乡未曾真正脱离金国管制之前,他们就算去了临安,也未必能通过户部审核进入会试名单,更不用说考中进士得以重任。倒不如留在家乡,若能早日促使家乡回归大宋管制,那么复兴之功,远胜于一个普通的进士。将来无论是晋升还是参加锁厅试推荐,都会有更好的前途。

于是光是山东一地,去参加解试的近千名考生,最后都拿到了方靖远亲笔签署的公文,准备去沂州拜会辛弃疾,等他来安排他们未来三年的工作。

而在出发之前,方靖远先把这些准备外派的官吏,统统都送去海州军营里“军训”了一回。

看到他们被操练得站都快站不住了,方靖远还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眼下你们要去的,都是饱经战火之地,随时都会有战火再起。所以必须要锻炼好身体,方能保住性命。虽然本官会派人保护你们,但你们也务必要记住,危难之时,先要自救,士兵们要迎敌作战,你们若是连自救的本事都没,跑路都跟不上,那岂不是成了累赘?若是连这点训练的苦都吃不了的,也不必再去赴任,免得拖累他人。”

被累得半死的预备官吏们,闻言俱是一震,想到先前那些被金兵破城而殉职的官吏,再苦再累,也得咬着牙忍下去。

方靖远不光让他们跟着军训,还让人教他们如何组织和训练民兵,让百姓们农忙时耕作,农闲时操练,增强自我保护能力,胜过去依赖别人。

等他们真正出发之时,方靖远带着海州府的官员和一些百姓将他们送出城外十里,就有不少考生泪洒当场,吟诗作赋者,更是不下百余人。

方靖远都让人一一记录下来,回去便让书局刊印发行,如此真情实感的诗词,便是最好不过的宣传册子。

等这群人浩浩荡荡地在海州军护送下抵达沂州时,辛弃疾已经收到了快马传书,请了齐鲁书院的一众老师同来为这些学子接风洗尘,使得城中百姓无不神往。

哪怕才经历了一次金兵的扫荡,他们死里逃生之后,愈发对大宋归心,如今见到自己家乡的考生荣归故里,更是奔走相告,认亲的认亲,投靠的投靠,都想跟着他们回乡举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徒单习烈重伤之后,被霍小小带人护送回济南府,就一直陷入昏迷之中。

而霍小小则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丝毫不怕苦怕累怕脏,让那些原本还对她心存怀疑的亲兵都十分感动,毕竟这位只要回燕京之后,得皇帝册封,便是板上钉钉的金枝玉叶,却愿意为了自家将军如此辛苦操劳,如何能不让人感动。

只是眼看着济南府的大夫都已经请来看了个遍,也没能止住徒单习烈的伤势恶化,那火枪打中后背之处,铁弹炸开,几乎半个肩膀都被伤得血肉模糊,更不用说先前被那疯马甩得两条腿都折了,整个人昏迷不醒,完全不能自理。

霍小小眼看他气息越来越弱,只得找了他的副将和亲兵们一起商量,“再这样下去,只怕保不住将军的性命。你们若是愿意信我,便同我一起护送将军去燕京求治。将军立功无数,想必父皇一定会让宫中太医为将军治疗……”

徒单习烈的副将名叫阿剌木,原本得了徒单的密令,负责监视霍小小的一举一动,可自从她救了徒单习烈回来后,根本足不出户,一心照顾徒单,细致周到之处,连那些大夫都佩服不已。

阿剌木左思右想,如今徒单习烈命在旦夕,也只能回京求救,而霍小小的身份在此,又曾与徒单习烈这般亲密接触,就不知回去后皇帝会不会准了徒单习烈先前求赐婚之事,若是当真如此,也就不必再多顾忌,先救人要紧。

“公主既是有令,我等自当遵从。只是末将还肩负守城重责,就请公主护送将军回京。”

霍小小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线笑容,“不必客气。将军与我亦有救命之恩,我做这些小事不足挂齿。还望诸位能为将军守住济南,莫要再中了宋军的诱敌之计。”

阿剌木连连应是,别说徒单习烈在沂州几乎将六千精骑尽数折了进去,就算人马仍在,在经历了辛弃疾和霍千钧强弩和火器的双重打击下,他们已如惊弓之鸟,别说主动出击,能死守不失就不错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此一般安排之后,霍小小终于放下心来,带着徒单习烈的五百亲兵,让人备好了马车,在上面厚厚地铺垫了数床被褥,确保不会因为马车颠簸而加重伤势之后,终于浩浩荡荡地北上。

临行之际,她回望南方时,还忍不住猜测,霍千钧如今是不是已带人去收复山东半岛的其他州县,他如今已经是大宋的一员干将,而她却已不是昔日的霍小小,不知自此以后,她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

她心思真惆怅伤怀之际,徒单习烈却发出一声呻吟,艰难地睁开眼来,满目怒火地瞪向她,完全不似一个陷入昏迷多日不醒的垂死之人。

只是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已将霍小小千刀万剐,可如今却只能死死地盯着她,看她一脸悲悲戚戚地“照顾”着自己,简直恨入骨髓。

霍小小却不紧不慢地用块打湿的帕子轻轻的擦去他额角因怒火而冒出的冷汗,慢悠悠地说道:“将军不必担心,我们这是北上回燕京,等到了燕京,我便奏请父皇,让御医为你医治,一定会让你早日好起来的。”

徒单习烈的喉咙蠕动了几下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霍小小看着他这般愤怒仇恨的眼神,反倒笑了,“将军请安心,我一定会亲手好好照顾你的。毕竟,你先前上书给父皇,想做我的驸马。你如此美意,我如何能辜负于你呢?”

她的口气越是甜美温和,徒单习烈就越是觉得浑身发毛,他每次醒来,身边都只有这个女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用一根古怪的银针刺入自己的咽喉和膝盖,让他口不能言,腿不能动,像个活死人一般被她摆布。等她“玩够”之后,又会让他陷入昏迷之中,哪怕能感觉到自己的副将和大夫来看过,却只能听着他们被这个小娘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搞得他欲生欲死。

可他如今毫无办法,更不知她为何要留下他的性命,送他回燕京治疗,就不怕他治好之后,就要了她的命吗?难不成她以为回去后肯下嫁给他,他就能忘记她加诸于他身上的所有痛苦和耻辱?

霍小小像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轻笑道:“将军是怕我反悔吗?我这些天衣不解带地伺候将军,将军的亲卫有目共睹,便是到了燕京,父皇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也不会嫌弃你的伤残。”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的下半身,无比温柔地用指尖从他腰间一直划到膝盖上,“你看,我想着将军有我照顾,反正也不用动手动脚,这些部位,我索性就帮你一起废了。以后你的衣食起居,都会有我亲手照顾。我一定,会将你照顾的妥妥当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就算将军不行了,我也会禀明父皇,收养和有皇族血统的孩子,替你统领徒单一族,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替你完成你以前从未想过的大业,其实驸马的孩子,只要跟我姓了完颜,也未必不能问鼎帝位,你说是不是?”

“就不知将军听了,是不是十分开心,十分欣慰呢?”

徒单习烈眼前一黑,这个被她描述得无比“美好”的未来,对他而言,简直是个最可怕不过的噩梦。

在马车停下的时候,霍小小的纤手滑过他的腰间,他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昏迷之前,甚至看到一道绿光闪过,似乎就是从自己头顶冒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霍小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免礼,不谢。

第一百四十五章北伐反击

当解试尘埃落定的时候,宋金两国之间僵持了一年多的拉锯战,也到了大宋开始反击的时刻。

完颜允中没想到,他和徒单习烈明明已经调查过,海州这边全靠方靖远撑着,可方靖远都关进贡院去主考解试了,他们精心设计的突袭战依然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战果,甚至双双惨败而归。

徒单习烈丢了半条命,昏迷不醒地被人送回燕京去了,而他则连徐州都丢了,不得不一退再退,被三州联军追剿之下,一直退到大名府才缓了口气,可原本的十万兵马也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饶是他气得暴跳如雷,也同样无计可施。

因为这一回宋军的反击,稳扎稳打不说,还丝毫不漏破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南方有泗州和楚州联军北上,东边有海州军,西南则有川军北上,使那边无法出兵来援,而东北边的水路又被辛弃疾堵得严严实实,完颜允中这次狼狈败退,没打成海州还丢了老巢,就差在脸上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招牌了。

完颜允中原以为泗州和楚州联军来夺徐州时,海州军会如先前他们一样坐视不理,宋军之间的互相扯后腿和勾心斗角他见得多了,可没想到,方靖远和魏胜居然不计前嫌,跟着他们前后夹击,还早早在徐州城里埋下了内应,导致他从海州撤退时,后路就被包抄,徐州城门大开,谁愿进谁进,偏偏他是进不得了,只能一路北上仓皇而逃。

而当初他抢了纥石烈志宁的徐州,导致他在回南京的路上被杀,所以西边的纥石部虽说仍然归附大金,但不会听从他的指挥,更不会来支援他。

落到今日的地步,真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就连他原本派人去海州挑拨惹事,散布谣言,最后都变成了反噬他的利器,算计得越多,最终反噬的人越多,那些“自焚”未死的考生在宋军的护送下回到家乡,就成了反抗金国势力的中坚力量,他们原本就是一方才子,敢去应试的都是才华人脉不缺之人,当初被胁迫得不得不寻死的悲愤和屈辱,到如今都化作了反抗的动力。

这些人的动员下,少则一村之地,大则一县之地,那些原本在金国治下得过且过的汉人突然发现,在宋金交锋之际,他们再也无法像原来那样自以为置身事外就可以保全家人。而金人越来越疯狂的掳掠和压迫让他们也意识到只要在金人的统治下,他们就永无出头之日,无论是自己还是子孙后代,都只是被压榨的苦力,是随时会被践踏和凌辱的两脚羊。

兵败如山倒,就算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如完颜允中,也挡不住溃败时的乱军,被裹挟着一路退败,眼看着手下的人越来越少,而沿途的州县都在不断有人出来伏击。那些原本在他们看来毫无攻击力的农户和平民,现在也像是突然长出狼牙的兔子,跳起来哪怕拼了命也要咬他们一口。

“这就是人民战争。”方靖远如是对魏胜和岳璃说,“他们最看不起的底层百姓,当做牛马一样被奴役的人,如果从未见过光明,或许只能老老实实走那一条路,但我们送回去的人,让他们看到还有另一种选择和另一种出路,有希望让自己和子孙后代过得更好时,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地反抗。”

魏胜起初不明白他为何要求自己分兵,不光让出了徐州,不去跟泗州和楚州的人争地盘,反倒一路分兵追着完颜允中。

到后来才回过味来,他们虽然让出了徐州,可跟着完颜允中的溃兵,一路沿着运河,从徐州到兖州、东平府,最后到大名府时,完颜允中不光自己一路逃,还带着兖州和东平府的守军跟着一起逃。

魏胜和岳璃在后面跟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连下两个州府,和辛弃疾占领的山东地区合在一起,已占据六七个州府的府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有不少地方,就是当地的百姓跟着起义。

那些跟着魏胜一起出来“任职”的考生们,通过公务员选拔后,原本看到自己的任命竟然在敌占区,哪怕是自己的原籍故乡,也还有些忐忑,可没想到跟着出来,竟然这么快就真的打回老家,衣锦还乡,接手了当地的县衙,开始收拾残局,安抚百姓,减免税收,赈济难民,维修城墙等等一系列的工作。

虽然很忙,忙得几乎脚不沾地,但有统一配发的《施政指南》,加上这批考生本身的素质和水平都不低,在上任之前除了军训外,还在云台书院由府衙的书吏们统一进行了一番培训,从县衙到府衙中各班房需要做的事都一一列举,让他们都心中有数,如此一来哪怕立刻开始工作,也不至于一无所知,找不到头绪。

一开始朱熹还觉得方靖远招聘了如此之多的吏员,不光海州安排不下,就算安排出去,这些人的饷银和办公费用也是一大笔开支。可现在看来,如果不是提前准备了这么多的人手,正好在解试完毕后招到这些各地精英人才,也没法这么快就接收了这些被完颜允中丢下的烂摊子。

新上任的公务员们热情澎湃,而饱受欺压的百姓也早盼着他们来“解放”自己,双方一拍即合,魏胜和岳璃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一路追剿完颜允中,他们的后方基地从海州一路延伸到兖州和东平府,随着地盘的扩张也跟着延伸,保留了海州“公平交易,减税免赋”的政策,也彻底安抚了士绅和百姓的心。

打下东平府后,魏胜和岳璃就兵分两路,魏胜留守东平府,而岳璃则直奔济南府。

跟着霍小小的探子曾说,她留在济南府照顾徒单习烈,甚至不曾出过将军府,也不曾跟任何人联系过。她们在海州狸训练的时候,都学过传递消息和密信暗语,为此她们还特地去试探了一番,可谁也没能混入将军府。

只是等岳璃抵达济南府城外之时,霍小小刚好带着徒单习烈北上燕京,依然没能跟她们接头碰面。

看着济南府巍峨的城墙,岳璃也只能长叹一声,先安排人扎营围城,等候命令。

济南府原本是齐州,在宋徽宗时代升为府治,下辖历城、禹城、章丘、长清、临邑五县,如今的府城就在历城,而南边的长清县已经直接“起义”,为首之人正好是辛弃疾的本家堂叔,辛家的现任家主辛博远。

辛家这次也有几个子弟前去海州应试,虽然只有一个中了副榜,另两个落榜,但都报考了吏员,被分派回来,正好说动了现任家主举义。原本他们就因为出了个辛弃疾,被当地的县令既是忌惮,又是讨好,处于两难之间,完颜允中路过时,那县令本想把他们一家人抓去送给金兵做人质,不想消息泄露,辛博远干脆就带人抢先攻入县衙,杀了县令,献城给刚刚赶到的岳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璃并未带兵进城,依然是在城外选了个合适的地方扎营驻兵,接受了辛家投献的军粮物资,也都照价给他打了欠条,倒是让辛博远十分意外。

“岳将军,这些都是本县士绅和商户劳军之礼,还望将军笑纳!”

辛博远心里虽对这位女将军有些嘀咕,但面上仍然做得礼节十足,毕竟人人都知道,这位除了是大宋第一位武举女状元外,还是如今京东路转运使兼知海州的方靖远之妻。于公于私,都只有交好的份,而万万得罪不得的。

“多谢辛老的好意。”

岳璃回了一礼,正色说道:“诸位的心意我心领即可,军中亦有军令,不得擅取百姓财物,所有军资军粮必须以明码标价购入,否则日后对不上账目,我也要受罚。也请转告城中百姓,大宋新收复的土地,一律减税三年,免赋一年,日后若有灾情再行通报申请减免。辛家既有担任吏员之人,想来辛老也会辅佐他们稳定长清县城,就请静候使君正式任命吧!”

她这一路行来,也打过几个县城,都严格约束着手下,让他们不得趁乱抢掠,就是怕扰民引起不必要的纠纷。毕竟方靖远再三申明,要安抚这些新收复之地的汉民,首先就得让他们看到宋军和金兵的不同之处,绝不能像金兵一样肆意掳掠,搞得人心惶惶,无法安生。

“这……”辛博远面露为难之色,“可粮食和银子都是从原来的县衙和县令府中抄出来的……将军又何必如此拘泥,反正除了你我之外,也无人知晓……”

岳璃眉心一皱,眼神凛然生威,冷冷地望向他,“辛老慎言。这些东西若是算我们买的,你签字画押后便可留下东西,带着欠条回去,以后使君自会安排人来交接结算。如若不然,就请带回,所谓无功不受禄,我等未曾参与长清之战,自然也不能擅取战利品。还请辛老莫要逼我破戒。”

她说到最后时,声音已十分冷冽,加上那寒冰似的眼神,辛博远也不由打了个冷战,老老实实地将她打的借条接了过去,打着哈哈说道:“明白了明白了,岳将军果然有岳武穆之风,对百姓秋毫无犯,以后亦当如先祖般名留青史,万人敬仰!”

“客气了。”岳璃听他吹捧得浑身发麻,反正他已收取了欠条,她便安排人先去清点粮食,再将他送走,方才松了口气。

或许她并不适应当官,冲锋打仗训练士兵她都可以,但这些往来应酬,别说跟朝中那些大臣了,就算是这些士绅豪商,她都不喜欢应付,就是因为受不了那些斯斯文文的言辞和表情下,内涵太多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她凭直觉就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决不能白要。

待送走辛博远之后,负责清点的魏楚楚就回来报告,说那些粮食里尚有几个礼盒不在清单上,里面装着有一万两银子和一箱珠宝首饰,不知该如何处理。

魏楚楚小心地看了眼岳璃的脸色,说道:“这些东西是我带着甲组的人一起清点的,照着将军的吩咐,每个人都在清单上签字确认过。”

岳璃点点头,说道:“那位辛家的族长,也在交接礼单时签字了么?”

“签了,”魏楚楚说道:“不过看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很高兴。莫非他有求于将军,而将军未曾答应?”

“不是。”岳璃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想得不少,可惜就算他真的有事相求,也该去求辛使君而非是我。楚楚,让人将礼单和多出来的礼盒内容,都抄录一份,送去沂州给辛使君,这是他的家务事,就不必由我们来费心了。”

“呃?属下明白了!”魏楚楚也是在大家族长大的,当初魏胜失陷在海州,都说他已经殉职身死,她和阿娘还有兄长险些被逐出魏家,连原来的祖屋和田地都被族人抢占了大半。而后来魏胜收复海州,成为一州统兵之将,又得了官家亲口嘉许,那些族人立刻摇身一变,对他们母女大献殷勤,送房子送地不说,甚至还有送上小妾说代为服侍魏胜。可他们怎么不想想,当初阿娘累病的原因,不正是因为被这些凉薄的族人欺压吗?

世事变迁,人情冷暖她都经历过,自然晓得天下没有白吃的烧饼。而岳将军一家因岳元帅被冤杀,流放岭南瘴疠之地,更是不知吃了多少苦,行事更是严守军纪,绝不会行差踏错,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岳璃带人将济南府包围之后,并未急着攻城,而是不紧不慢地先收复了周围的几个县城,然后带人开始在城北黄河上修筑起了堤坝。

阿剌木从济南府城被围的第一日开始,先是庆幸提前让霍小小带走了徒单习烈,然后就开始发愁起来。

以前的大宋除了几处险要关隘的城池之外,其他府城修建的都并不算大。因为先前的休养生息,北宋年间的人口增长极快,加上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改变了原来以农田为主的生存方式,大量的人口脱离了田地进城谋生,使得城市化的发展十分迅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金兵南下之前,北宋就有好几个人口过百万的城市,除了当时的京城开封府之外,后来由齐州升为济南府的也是其中之一。

人口的迅速膨胀,势必超越原有的城池范围,而曾在济南任职的曾巩,更是一位园林大家,在改造城市时,以地势取景,将济南的泉、湖、园、林融为一体,打造成为堪比江南园林的城市风景。

论风景的确是北方难得一见,湖光山色交融,泉水处处相连,可因为泉脉发达,为了防止破坏泉脉和地下水,当时修筑的城墙并不算高大坚固,而金兵南下时,连汴京都没守住几日,更不用说区区一个济南府城。

当时能轻松打下来,如今阿剌木也担心会在自己手里丢了这座城池,毕竟那些宋军的火器犀利,射程和威力都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测,连徒单习烈都重伤不起,他带着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又如何能守得住?

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城破人亡的准备,可岳璃连打都没打,就先开始修筑堤坝,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慌了。

“这些宋人想干什么?难道想要拦截黄河,然后水淹济南?这般毒计,若是当真得逞,岂不是要让府城中的所有人都为此陪葬?”

他的亲兵赞哈也心有余悸地点头,说道:“黄河本就在北城上方,高出地面不少,就算他们不修堤拦河,光是挖开黄河,都能淹了大半个城池,费那么大劲,难道真想把我们都淹死在城里?”

两人面面相觑,自觉猜到了岳璃的打算,都忍不住嘘唏不已,“果真是最毒妇人心,这宋国的女将军,比我们将军下手还狠啊!”

徒单习烈先前扫荡山东,杀人烧村,寸草不留,引起不少民愤,最后他们在沂州兵败,回程时也被人屡屡偷袭,若不是霍小小护着徒单习烈,只怕他还没回到济南,就先死在了路上。

那还只是扫荡了一部分乡村县城,岳璃若是敢拦截黄河放水淹了济南府,那还不知会死多少人。

“应该不会吧?宋人不是一向自诩仁义之师,岂会做出这等残暴之事?”阿剌木仍有些怀疑,“再派人去打探情报,一定不可错过任何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赞哈忽地想起一事来,急忙补充道:“昨日长清那边闹出点事,听说是沂州辛弃疾派人接管了长清县衙,还处置了他的几个族人,说是什么贪赃枉法被那个女将军给告了。”

“哦?”阿剌木想了想,说道:“难怪他们好端端的县城不住,跑到这边来扎营露宿,既然跟那些士绅和辛家有嫌隙,那不妨派人去联络一下。让他们晓得我大金的厉害,别看这些人一时嚣张,等我大金大军一到,这些宋军都不过是一群废物,到时候,看他们跟着哪边。”

赞哈连连点头,急忙照着他的吩咐去联络附近的士绅和官员,软硬兼施,加上威胁恐吓,让他们设法打听岳璃军中情况,或是带人拖延工期,从中捣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岳璃真的水淹济南,若是那样,济南就不再是泉城,而是水城了。

一时间,济南府的士绅们都叫苦不迭。

在收到阿剌木的消息之前,他们都先收到了岳璃送去的帖子,也没有多余的话,上面就写了几个铁钩银画般的大字,“天上河,人间落”

乍一看不解何意,但一联想到岳璃现在正在做的事,再想想当初蔡京为了阻挡金兵南下掘开黄河,没拦住金兵,倒是淹没了山东河南淮北的大片良田,此后金国也未曾重修水利,以至于年年黄河泛滥成灾,昔日的膏腴之地,如今都赤地千里,人烟渺渺。

水火无情,一旦开堤,谁也无法预料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若是岳璃当真掘开黄河水淹济南府,那么附近的这些县城只怕也难以幸免,他们的身家都在其中,原本无论投金投宋都可以设法保全,顶多就是破财免灾,可若是真被淹了,那损失绝不止是一家一户。

阿剌木的恐吓和岳璃的举动相比,一个是虚张声势的天上雷,一个却是迫在眉睫的颈间刀,要怎么选择,这些个人精子比谁都聪明。

赞哈前脚去给阿剌木汇报了那些士绅们阻拦岳璃施工的消息,后脚就听到其他亲兵连滚带爬地来报,说有人私开了城门,放了宋军进城,那个宋国的女将军,一马当先地拎着一对擂鼓瓮金锤砸破了城门,眼下正朝着将军府而来。

阿剌木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叫人备战迎敌,赞哈死拉着他不放手,求他弃城而逃,却被他一巴掌砍在后颈处打晕,丢给了另一个亲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赞哈家就他一个独苗,你换了衣服,带他从东门逃出去,赶紧走!”

“那千夫长你呢……”

阿剌木挺直了脖子,咧着大嘴一笑,说道:“将军不在,这城就该阿剌木守着。阿剌木无能,守不住城,自当与此城共存亡。你们快滚吧!”

说罢,他拎起自己的大刀,紧了紧身上的衣甲,大步朝外走去。

外面的喧哗声传来,脚步声纷杂混乱,士兵们看到他大步走出来时,都下意识地靠近他身边,阿剌木挥舞着大刀,高声喊道:“就算将军不在,我们大金的勇士,也绝不能在阵前后退半步,都跟我上,那些宋狗只敢以多欺少,我们出去先杀个痛快,让他们看看我们大金勇士的厉害!”

“大金威武!冲!”

“杀啊!杀光那些宋狗——”

正如羊群散乱毫无头脑地奔逃一样,有一个站出来,他们骨子里的野性爆发,就会化身为狼,露出獠牙,哪怕战死,也要咬下敌人一块肉来。

将军府外的长街上,已经空无一人,百姓们都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厮杀声,躲进家中紧闭家门,连看也不敢朝外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只有随着马蹄声疾驰而来的一队人马,为首的是员白袍女将,手持一对金锤,头戴燕翅盔,目光如电,一眼就看到了领兵冲出将军府的阿剌木等人。

“兀那宋狗,来跟你爷爷我单打独斗一场如何?”阿剌木扬声冲着岳璃骂道:“你们宋国是没有男人了吗,派个小娘子来?”

岳璃勒马驻足,挂起金锤,从马鞍上摘下弓箭,“放箭!”

“有胆子的过来跟我打——”

阿剌木的话还没喊完,一支利箭疾射而来,刺穿了他的咽喉,将他所有的话生生堵了回去,他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睁大了双眼,仍是无法置信,这些宋人,怎么会如此不讲武德?!

作者有话要说:

小方老师:记住,叫阵骂阵都是小孩子游戏,真正的胜利,从来不靠单打独斗。

小岳同学:明白,能群殴的不单挑,对敌人更不用讲什么规矩武德……

第一百四十六章衣锦还乡

别说是阿剌木,就连跟着岳璃的其他士兵,也有点震惊。

说打就打,将军还真是毫不含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剌木的死让其余的金兵呆了一下,却也知道眼下毫无退路,都红着眼冲上前来。可岳璃压根不给他们靠近的机会,直接命人放箭,就看着那些金兵从将军府中一个个冲出来,到门外就中箭倒下,饶是如此也没有人后退,杀得府门外一地鲜血,几乎让人无处落足。

等这一切平息之后,岳璃让人将阿剌木等人的尸体收敛起来,都送去城外火化,光是这些善后之事,花费的时间比先前进城的时间还要多。

将军府尚在清理之中,是没法待的,岳璃便暂住在府衙之中,接见那些前来“投诚”的官员。

看到座上是一位不过二十来岁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时,那些个年纪大了她一倍有余的官员们不但没有半点小觑之心,甚至还有些战战兢兢的,互相看了看,推脱一番,总算有个人上前一步说话。

“罪臣项汶,见过岳将军。我等开城门献城,唯求将军不要毁堤淹城,济南府的百姓,大部分也是大宋遗民,还望将军大发慈悲……”

岳璃扬扬眉,带着几分惊诧的口气问道:“谁说我要毁堤淹城了?府城中有数十万百姓,谁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会是有人造谣污蔑我吧?”

“呃……没有就好,没有最好!”项汶冷汗直冒,也顾不得去擦,“罪臣本是历城县令,附郭府城,现将府城印信及文书呈交将军,还请将军安排人接收……”

他主动提出交权交东西,就是不想落到跟长清县令一般下场。不光是县衙被抢得精光,连自己家小亲族都没保住。

只是没想到先前闹得轰轰烈烈的围堤水攻事件,竟然是个假消息,他立刻发觉,在这位杀伐果断的女将军面前,还是老老实实都交出去,或许能保住性命。

“好说,此事方使君已安排了几位贡生接手,你们按规矩办事就行。”岳璃看出他们眼神中的不安和惶恐,难得“安慰”了一句,“诸位大可放心,只要你们昔日未曾做过恶事,在一月内没有苦主举告,经考核合格,亦可继续留任。”说着,神色一转,又肃厉地说道:“若是有人以为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毁灭证据的,也可以试试,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我的金锤硬。”

众人看了眼她脚边放着的那对金锤,大如南瓜,一看就沉甸甸的,他们也曾听说过这位女将军的传奇事件,从在大宋武举夺魁,到单挑完颜廷,追剿完颜允中,上阵两年多来,尚无败绩,尤其是这对金锤,据说是当年岳家小将岳云所用,传到她手中,亦不曾坠了岳家锤的名声。上面已不知沾染了多少金兵的血迹,又有多少人成为锤底亡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的凶器,谁敢拿自己的脑袋去试?

负责接受济南府政务的,是这次京东路解试副榜第一,名叫裴文卓,若是单评策论成绩,他丝毫不亚于正榜的前十名,但这次考试的涉及面太广,有些律法诏告中都是根据去年朝廷的施政公文来的,就算他到海州后突击跟着云台书院的考前冲刺班学习了一番时文,几乎将能找到的《大宋朝闻报》都背了下来,但还是在综合项目上差了一点,再加上他本就是山东历城人,方靖远特地点了他的副榜头名,如今又将他派回此地,可谓早有“预谋”,用心良苦。

岳璃早就得了方靖远的提醒,将县衙的政务和交接手续都让给裴文卓来做,她只负责攻城守城,维持治安,能不能安抚百姓,稳定民心和收服这些金国留下的官吏,也是方靖远给裴文卓出的一道考题。

裴文卓刚一站出来,项汶背后的一个年青人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只是他的动作之大,别说裴文卓,就连岳璃在一旁,都看出几分端倪,只是她并未说话,交代完了便出去安排驻军和维修城墙的事。临走之前,她看了眼那位正在擦着额上冷汗的项县令,意味深长地说道:“久闻济南府处处泉水,城北黄河一到汛期就容易决堤,为护城保泉,倒是淹了不少其他的地方,这次使君派我来,还安排了一项治河的任务,你们若是有兴趣参与的,可以跟裴押司说一声。”

说罢,她便先行离开,留下刚刚上任的大宋济南府历城县押司裴文卓面对原金国历城县的一众官吏,哪怕是以一对多,裴文卓亦是从容之极,对那个回避自己眼神的年轻人连看也未看一眼。

“裴某不才,封方使君之命临时接掌历城县,有劳项令君多多指教了。”

裴文卓说得十分客气,项汶却不敢怠慢,陪笑着说道:“裴三郎何必如此客气。历城能出三郎这等人才,老夫亦是与有荣焉。”

他身后那个年轻人却嗤笑了一声,低低地说道:“不过是个押司,一介吏员,狗仗人势罢了。”

岳璃在的时候,他自是不敢出声,可岳璃说得很清楚,只要他没犯错,就不怕被裴三郎报复。他家中已派人送了厚礼去军营打点,说不定得了那位将军的欢心,他还能再次将裴三郎取而代之。

他这般胆大包天地发声,其他人只是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并未出言提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项汶这干脆打了个哈哈,就亲自带着裴文卓去县衙交接,一出门,才发现裴文卓并非一人,他带了七个副手不说,还有一队至少百余人的精兵跟着,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个个精悍干练,就连裴文卓和那几个副手身上,到隐隐带着股子他以前未曾见过的肃厉之气,不光站如松竹板笔直挺拔,连走路都虎虎生风,三人一排,十人一列,不似寻常那些文弱的书生,倒像是经过训练的行伍中人。

却不知,这些书生们是真正经过海州军一个月的“军训”才培养出来这等素养,到如今都已经成了习惯,每日早晚跑操锻炼,从未间断,才能保持这般独特的精气神,让他们一个个站立行走之间,与其他官吏的气质风度截然不同,加上年轻蓬勃的朝气和满满的斗志昂扬,眼神明亮,看着就让人感觉十分赏心悦目。

就连项汶都十分羡慕。

当初裴家让长房的七郎顶了三郎的名额去燕京会试,结果榜上无名,只得回来在历城县衙里补了个缺,可没想到才干了不到半年,失踪了快一年的裴三郎就顶着大宋的任命回来,而裴七郎则又惊又怕,各种羡慕嫉妒恨,却也只能在嘴上叨叨几句。

一朝天子一朝臣,项汶将县衙的事务交接给裴文卓,只求能安稳告老还乡,做个平平安安的田舍翁便可。

可裴家七郎裴文轩却并不甘心,他还在等着反转。

岳璃回到将军府,看到已经打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大门和前院,已不见一丝血迹,各营官兵都已分派下去换防各处城墙,并将原来的金兵和汉人辅兵都押送出城,去修筑河堤。当初那些人以为她在围河拦水,准备水淹济南,却不知她实际上是在那边盖了一处“牢房”,就是准备着安置这些金兵和辅兵。只因内外防护的严严实实,又故意让海州狸散布点消息出去,果然吓得城里的人不轻,如此便“诈”开了城门。

看似简单容易,其实这主意还是裴文卓给她出的。

只有本地人,才知道他们最怕什么。

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金兵南下之时,当时的东京留守杜充就曾经掘开黄河大堤,企图阻止金兵。然而这一招不但没能阻止金兵,反倒淹死了鲁、豫、淮数十万百姓,后来因为此而造成瘟疫等灾害而死的更是不计其数,上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原本富饶繁华的两淮之地毁于一旦。

项汶如今已年近花甲,尚记得当年洪水来临时无处可逃的场面,所以一听说岳璃又要故技重施,哪里还管阿剌木他们的死活。那些金兵都是从北地而来,只知道压榨他们,而他们这些汉官若想做点事,那都是上下受气,两面不是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如今他已看清形势,连徒单习烈都被重伤昏迷送回燕京,阿剌木威望和能够力不足,根本压不住手下的士兵,而气势汹汹前来攻城的,又是大宋第一女将,此消彼长之下,他若是再不识相,只怕就会有人冒出头来替他做主,到那时就晚了。

他也是见到裴文卓之后,猜到了几分岳璃此计的来历,可没想到裴七郎不知轻重,还以为岳璃和金国的那些将领一样爱财,竟背着他和其他人送了份“厚礼”过去。

魏楚楚上次清点出辛博远藏在粮草里的金银首饰,就被岳璃尽数送去了辛弃疾处,结果辛弃疾亲自清理门户,不光是免了自家两个堂弟的职,还处罚了为首的辛博远等人,铁面无私,让原本以为有了他为倚靠的辛家气焰顿失,其余世家更是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这马屁没拍好,一不小心拍在马蹄子上就蹽翻了自己,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所以这次裴家送来东西,魏楚楚连碰都没碰,直接放在将军府前院中,等着岳璃回来再做发落。

主要是因为,这次送来的“厚礼”里面,除了司空见惯的金银珠宝,竟然还有两名少年,自报是裴家的儿郎,擅长琴棋书画,愿意侍奉海州狸的娘子军们。

魏楚楚当场吓得不轻,她如今已升任岳璃的副将,绣帛儿如今有了身孕,留在海州,平日在岳璃身边负责军务的就是她和扈三娘。

扈三娘在临安声色之地混了十几年,对这些伎俩了如指掌,先把那些来看热闹的狸娘都赶了回去,压根没给他们靠近营房的机会,三言两语就从他们口中套出了裴家的来意。还真没想到,昔日的世家豪绅,如今竟然沦落到要出卖族中子女去维系门面的地步。

只是当初被他们顶替了会试名额还给卖了出去的裴三郎逃走之后,裴家的名声就江河日下,裴七郎会试失败,只在县衙里当了个不入流的小官,如今眼见着新官上任,就急急地赶来送礼,想要讨个好差事。

可惜他只知领兵的女将,海州狸中也多是女子,却不知宋军的军纪之中,头一条就是禁绝奸淫掳掠,这一条违反者是立斩无赦。海州军中无论男女,都曾见识过魏胜和岳璃整顿军纪的手段,压根没人敢在这时候犯禁。

更何况,照着扈三娘的说法,那是见惯了海州军中的男儿,看这些还傅粉涂脂的少年郎,简直犹如白斩鸡一般,淡而无味。那种故作风流的姿态,哪里比得上当年冠绝临安的小方探花一根头发。

岳璃刚进门就感觉到有人窥伺自己,回头扫了一眼,却见那两个吓得跟鹌鹑似的少年,未做理会,便进了议事厅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扈三娘和魏楚楚抢着将裴家送礼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扈三娘还添油加醋地将裴家事都给爆了出来,才意犹未尽地说道:“原来裴押司这是衣锦还乡,来报仇雪恨的啊!这裴家人的戏还真足,若是让章玉郎晓得,定然能写出个新话本来,肯定能风靡临安城。”

魏楚楚听得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三娘还认得章玉郎?可是那位临安城讲浑话写话本一绝还考中了进士的章玉郎?我最喜欢看他写的话本子了,每次有新话本出来,我都得托人买两套。一套留着收藏,一套自己看……”

岳璃听得无语,不禁扶额叹息,“楚楚……”

“啊!将军我错了!”魏楚楚立刻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属下一时忘形,还请将军见谅。”

岳璃见她诚惶诚恐的样子,也不再计较,“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倒也无妨,若是在外人面前,你还得多跟三娘学学。尤其是不能轻易让人知道你的喜好厌恶,否则被人针对利用,或是投你所好,套取情报,你自己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属下知错了!”魏楚楚吐吐舌头,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不敢再多说半句了。

岳璃转头对扈三娘说道:“既然这是裴家的人和礼物,那就送去给裴三郎,让他自行处置。想必……他应该比我们更懂得如何处理这些人和事。”

“遵命!”扈三娘笑吟吟地接下任务,得意地冲着魏楚楚一笑,带着人离开。这种有热闹八卦可看的任务,她是最乐意不过的了。

魏楚楚酸溜溜地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直到岳璃轻咳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将军……”

岳璃无奈地看着她,“你想去,就跟着三娘一起去吧。不过得管好自己的嘴,多看少说,记住了吗?”

“记住啦!”魏楚楚转忧为喜,欢快地应了一声,一溜烟跑去追扈三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璃让人带路找到徒单习烈的书房,自己研墨铺纸,将今日之事一一写了下来,才发现这封信足足写了十多页,加上前几日在河堤露营时草草写下尚未发出的信件,足足有十来封。

若是就这样派人送回去,被人看到自己天天写信给夫君,或许也会像扈三娘她们一样,在背后偷偷笑她儿女情长吧?

可这分明也是方靖远的要求,让她事无大小,每天要给自己写信,他也一样,会每日写了信,攒足十日就随着快马通讯一起送来。

想到明日就能收到他的信,自己写的这些信也当一并寄回去,岳璃就下意识地打量着徒单习烈的书房,想要找个可以装这些信件的盒子,好将其密封起来,免得被人私自偷看了。

徒单习烈的书房里其实没几本书,这里也不知是哪一任齐州将军的府邸,被金人占领后,亦未曾好生维护,这书房的书架原本用的是上好的红木,看这房间的大小应该有好几个,可如今只剩下靠墙的两排书架,上面还有些被刀劈砍过的痕迹残留,除了几卷兵书之外,就剩下些空荡荡的木盒,也不知是徒单习烈在离开时带走了这里的贵重物品,还是阿剌木在离开前先处理了这里的信件和公文。

岳璃皱着眉,走到书架前,一一检查着上面的物件,视线忽地落在其中一个约莫一尺多长,三寸来款的长条形木盒上。

那木盒的颜色和用料和书架一模一样,显然是出于同一时期,原本应该还有个锁扣,也被人用刀劈开,盖子坏了一半。岳璃上前小心地打开盒盖,里面同样是空空如也,可不知为何,她忽地心头一动,伸手拿了一下,想将它拿起来。

可她稍一用力,那木盒竟然纹丝不动,岳璃愣了一下,手下又多用了几分力,若是搁在其他地方,别说这么个木盒,只怕整个书架都要被她给掀翻了。可那木盒竟是如同在书架上生了根一般,根本拿不起来。

这就奇了怪了。

岳璃后退了了几步,神色凝重地打量了一番这间书房,又走出书房,从外面看了看这件书房和隔壁书房的距离,感觉这两间房之间应该不存在夹墙,否则以那书房被破坏的程度,早就被人发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了想曾经听说过的那些机关术之说,最后还是决定再去试一试。

这次认真检查了一番,她才发现,原来最后这两个书架能保存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它们跟墙板是融为一体打造而成的,若是拆了它们,就等于连这面墙一起拆了。如此一来,岳璃对这个拿不动的木盒机关就愈发好奇了。

方靖远曾经在教授那门叫“物理”的课程时曾经说过,所有的机关学,都离不开物理,格物之理,不光要看外在,还要看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找到其中关窍,便可一通百通,一法破万法。

岳璃虽然也不是很懂他讲的课,但牢牢地记住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但凡精巧的机关,越复杂就越容易出错,而最简单实用的,其实想破坏也有个简单的办法,一力降十会,你大可以更暴力一点儿……”

且不说当时的语境,她想起来就有些脸红,可现在对付这个木盒,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岳璃沉住气,双手抓住木盒,用力一扳,竟然真的转动了几分,她信心大增,用力地转了半圈,果然听到了一阵“咔咔”作响的机关摩擦声,竟不似从墙壁上传来,倒像是从脚下传来的。

她后退了几步,果然看到脚下的地板上,咔咔作响的是那厚厚的石板,竟然慢慢地朝下陷去,露出了一个五尺见方的洞口。

一股恶臭的味道从下面冒了上来,好在她没有靠近,否则单是这股子“毒气”,都能把人熏得中毒不可。

这是什么地方?岳璃没惊动其他人,干脆自己打着了火折子,点燃了一张纸扔了下去。但凡是地洞和地道之内,一定要先用火试过,才能确保里面流通空气后,才能进人。

点燃的纸刚一落下去,很快就熄灭了。可见下面已经是完全密封,就上面刚刚进了点新鲜空气,下面却不知被封存了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璃打开了整个书房的八扇窗户,又让人送了些石灰进来消毒,折腾了半天之后,再缓缓用绳子吊了个气死风灯放下去,方能窥见下面的情况一二。

只是那灯刚一放下去,她便迎面看到两具干尸伸手朝上,像是要从下面爬上来抓住她,惊得她差点没抓住灯给扔了下去。可定睛一看,那两具干尸都一动不动,早已不知死了多久,只是一直保留着生前的姿势和动作,猛然往下一看,才会吓到。

“两位莫怪,晚辈岳璃,无意冒犯,若是两位有冤情在下面,晚辈一定会查明真相,为两位伸冤。”

说来也是奇怪,她双手合十地这么念了一句,那两具干尸也不知是真的暴露在外风化了,还是怨气消散崩溃了,轰然倒地,跌落在密室地步,终于让出了这个书房密室的入口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密室禁x

以前有不少的大户人家和官宦府邸都设有密室或暗道,尤其是在战乱年代,或是为了藏宝,或是为了逃生,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可岳璃目前还看不出下面这密室属于哪一种。

逃生的话,就在密室口活活堵死的这两人,显然是想出来没出来,被关在下面成了干尸不知多少年,直到她此刻打开才暴露出来,可见在此之前根本没人发现这地方。或许还得感谢徒单习烈没有读书的爱好,这书房也未曾仔细打扫过,才能让这里保留了这么久。

等到下面的霉味散得差不多了,岳璃又扔了个块约莫拳头大小的石头下去,听到石头在里面骨碌碌地滚动声,并未触动其他机关,她这才拿着气死风灯,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下面并不是楼梯台阶,而是一个木梯,或许这样才能让顶部的石板机关更方便隐藏,岳璃一手拎着灯,一手拿着把刀,腰间缠着百宝革囊,走下木梯后,小心避开地上的尸骸,用灯照着仔细看了看。

这应该是一男一女,年纪……应该都不大,身上的衣物已经有些朽了,被密室口机关开启时落下的尘土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和料子,只是当尸骸倒下时,先前支撑着他们的一把长剑就暴露出来,落在地板上,在灯光下闪过一道白光,竟无半点血迹和锈渍。

是把宝剑,岳璃可以确认,但还是小心地用布带缠在手上后,才将它捡了起来,果然,刚一入手,轻拂过剑刃,那原本雪白的绷带上,就黑了一片。只是不知这是原本剑刃上淬过的毒,还是从这两人身体上沾染的尸毒,但能够保持这么多年的,可见其杀伤力非同小可。

将这把带毒的宝剑收入准备好的鹿皮囊里,岳璃继续朝里面走去。

这间密室位于书房下面,岳璃用灯照过头顶上厚厚的石板,估计足足有半尺厚,若是找不到入口,就算站在上面蹦跶也很难听出下面有什么不同。

密室其实也不算太大,应该是在盖上面的厢房时直接挖出来的地窖改成的,里面有两个房间,对应的应该是上面书房旁的两间厢房,其中一间里居然有床有桌还有张梳妆台,虽然上面的东西都已经腐坏得差不多了,仍能看出原本的精致做工和准备齐全的生活用品,显然这里原本“生活”着的,是一位女子。

别人是金屋藏娇,这位居然是密室藏娇,口味倒是有够奇怪。

既然是日常生活的地方,想来不至于设置什么可怕的机关,岳璃稍稍松了口气,就开始仔细检查这里的东西。

梳妆台上的妆奁盒十分精美,丝毫不逊于比她和方靖远成亲时霍青娥送与她添妆的妆盒。单是这一样,在如今的临安城中市价就值百金。更不用说里面的凤钗金镯,玉珰翠环,琳琅满目,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打开妆盒后,依然宝光灿灿,让人几乎挪不开眼去。

这愈发证实了这地方在封闭后无人进来过,岳璃正准备合上这妆盒带出去,盒盖的关节处却断开来,从上面露出一角白绢。她心念一动,抓住那角白绢将其从盒盖夹层中抽了出来,便上面写满了红的发黑的字迹,那显然不是墨汁,而是有人用指尖血一点点写下来的血书。

岳璃不由大为震惊,起初以为是这里的原主人有什么特殊的嗜好,现在看来,竟是有人在故意囚禁虐待这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在这里光线昏暗,也不方便细看,她便先收起了血书和妆盒,从那张围子床上扯下块床单包了起来,难得这床上的锦被和床单还都算完好,比外面的衣物朽坏的程度轻得多,她也顾不上研究是什么原因,床单包起了妆盒,被子就拿出去先盖在了那个女尸的身上,然后转去了隔壁的房间。

一进这间房,她刚举起灯照了一下,就吓了一跳。靠墙的长案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灵位牌,一眼扫过去粗粗一数,竟然不下上百个。而灵前的供桌上摆着的三个供盘,里面只剩下些黑漆漆干巴巴的果子,香烛早已熄灭,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到那些灵牌上写的字。

“王月宫之位”、“谢咏絮之位”、“金弄玉之位”、“赵璎珞之位”、“赵串珠之位”……

上面的人名一看便知大多是女子,却未曾按照寻常灵位一般注明祖籍、生卒时日和地点,与其说是灵位,倒不如说是刻在灵牌上的人名。这种祭奠方式煞是古怪,岳璃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和人名,有些不解,直到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写着两人名字的灵位上,“赵杞、赵栩之位”,脑中忽地灵光一闪,便犹如被雷劈了一下般,愣在原地半响动弹不得。

赵氏,以木为名的,大多数赵构那一代的皇子或同辈宗室子弟,民间多有避讳者,甚少以此为名,尤其是还跟这么多的人名在一起。岳璃这才注意到,这其中一大半都是姓赵,而有了这两个名字为坐标,她便能记起其他几个看着相对眼熟的名字来历。

赵璎珞是顺德帝姬,而赵串珠应该就是宁福帝姬,其他的那些赵氏女子……想必也是她们的姐妹。

赵杞和赵栩的封号她并不知道,但这些灵位的来历她已猜到了几分。

这些人,应该就是当初被金国掳走的大宋宗室妃嫔和子女,其中没有徽钦二宗的灵位,或许是避忌,或许是恨。

宋徽宗在靖康之变前,就有三十八个儿子和三十四女儿,后来被掳去五国城后,又生了六个儿子八个女儿,一共八十个子女。可到最后,他唯一幸存的儿子赵构也未能生下一个儿子,不得不过继了太祖一脉的赵昚,将皇位禅让与他。

而他的其他子女们,大多屈辱地死在了五国城和其他金国将领的营寨里,还有些被转手又转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岳璃想起赵鱼娘的阿娘,就连投河自尽后遇救,都未能遇到一个良人,而是被那些桃花岛的海岛拐走,关在岛上成为一个生育工具,最后却只留下小鱼娘这么一个血脉。而眼下看到的这间“灵位房”和隔壁的“闺房”,显然也是一个有着类似遭遇的帝姬,被此间的主人囚于密室,至死都无人知晓她的名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她被囚禁在这里的日日夜夜,就睡在那些灵位之侧,对她而言,每时每刻都是无尽的折磨,或许到最后的死亡,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岳璃默默地朝着那些灵位牌行了一礼,收起了妆盒,顺着木梯回到书房里,这才找人进来清理和收拾。

她将密室里发现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两人的尸骨,都让人单独收敛起来,再好好检查一下密室中有无遗漏之处。

安排完了,她这才能安下心来细看那封血书。

血书的主人并未留下自己的名字,自陈是“耻于言名”,只说自己当初曾被分配到金国浣衣院,后来被“嫁给”金国宗室,然而金国宗室内乱时,她被人扣在济南,囚于密室中整整三年。

那人为讨她欢心,先是应她所求为昔日在浣衣院和五国城死去的妃嫔和兄弟姐妹暗中立灵位在此,后来竟然丧心病狂地发掘北宋皇陵,将昔日皇室陪葬之物都送来给她,直到一日那人因贪婪无能,卷入金国内斗,最终被废弃,在临死之前,想要来带她和那些宋室皇陵中的财宝一起逃亡。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岳璃可以想象,那人搬走这密室中的财宝,想要带着美人一起离开时,却被人锁死了机关,和美人一起葬身在昔日他的金窟之中,不知在临死之前,是何感想。

在武学中她除了练武和学习兵法战策之外,也跟着读了不少史书。尤其是方靖远为了了解当下的形势,将近百年的宋、辽、金、西夏等国兴衰都研究了一番,她也跟着没少看这些资料,看到这封血书时,脑中就浮现出了一个人名,与之对应。

刘豫之子,刘麟。

刘豫本是北宋进士,后来官拜济南知府,在北方大乱时想逃亡江南而不得,却在金兵来临时投降献城,被金人封为“大齐皇帝”,后来迁都动静,带着宋国叛将配合金兵伐宋,结果被岳飞以反间计设计,加上他屡战屡败,被金人废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他除了叛国、乱民之外,最令人齿冷的行为,就是盗墓。

他自己认贼作父,叛国投降不说,还大肆搜索和屠杀宋国宗室,残害忠于大宋的无数仁人志士,在河南和汴京更是设立“淘沙官”,将两京的皇陵和官宦墓冢全都挖开,倒行逆施,残暴不仁,最终连他的新主子也厌弃了他。

当时汴京的淘沙官,就是他的亲子刘麟。

岳璃没想到,这人竟能如此之变态,挖了大宋皇陵墓冢,盗取陪葬物再送给被他囚禁的帝姬,真是活该最后被毒死在密室中,只是可惜了那位忍辱负重,最终同归于尽报仇雪恨的女子。

按照那位不知名帝姬的血书,密室中的男子骸骨应该就是刘麟,岳璃让人将他的尸骸焚烧后掩埋,而帝姬的尸骸和那些灵位,则秘密送回海州,让方靖远设法跟赵昚联系后,看能不能将她安葬回如今位于江南的宋室皇陵,也算与亲人团聚,总好过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

待这边的事处理停当,扈三娘和魏楚楚回来,岳璃刚走到前厅,就见两人满面笑容地走进来,显然此去看得八卦热闹让她们很是满意。

扈三娘见岳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倒是机灵地收敛了笑容,说道:“将军,我们将裴家的人和礼物交给了裴三郎,他便让裴家家主亲自到历城县衙,翻出了以前曾被压下的几桩旧案,有欺男霸女逼死人命的,还有强占良田侵吞家产的,逼得那位裴家主当堂认罪道歉,将犯事之人都交出来听凭处罚,其中就有那个裴七郎呢!”

魏楚楚跟着说道:“我还听人说,当初府城推举的本是裴三郎上京赶考,可裴家人欺负他家中无人,逼他将名额让给了裴七郎不说,还暗中想要害死他,幸好他机灵躲去了海州。结果那裴七郎会试落榜,回来又花钱在县衙捐了个官儿,居然还想从我们身上再买官位,真是不知死活。”

岳璃问道:“裴三郎如何处置他们?”

扈三娘正色说道:“有人命在身的,一律论斩。其余这退赔家产,罚没收入,判处三到五年劳役。”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光是裴家,今天这半日里,裴三郎就翻阅了历城县衙里上百份卷宗,还将判词公告出去,贴在了县衙门口的告示栏里,让城中百姓在这几日内,有冤情者,都可以到县衙门口击鼓鸣冤,他都会秉公处置,绝不徇私。”

“那告示贴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好几个来告状的百姓,怕是这几日里,裴三郎都不得休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璃点点头,说道:“他倒是个能吏,如此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省得那些官吏族人来跟他攀关系。裴家也是正好撞在了他的刀口上,以此立威,想必城中的百姓更容易信他。你们安排狸娘在打探消息时,也做好保护措施,莫要让他被人暗算了。”

“属下明白!”扈三娘瞥了魏楚楚一眼,说道:“这事就交给楚楚去办吧,她正好想去看看裴三郎如何断案。”

“哦?”岳璃意外地望向魏楚楚,问道:“你以前不是最不耐烦背《宋刑统》和律例判词的吗?怎地忽然有兴趣看人断案?”

魏楚楚面上一红,偷偷地瞪了扈三娘一眼,低头说道:“我看那裴三郎断案有理有据,将律法条文判词信手拈来,令人信服,所以想去看看。”

“那就去吧。”岳璃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若是对律法如此有研究,倒是有些屈才了。你先跟着看看,保护好他,以后或许还有大用。”

魏楚楚见她并未反对,暗地里松了口气,轻快地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

看到她如此雀跃的背影,岳璃方才轻笑一声,转头对扈三娘问道:“楚楚这是对裴三郎上心了?她可清楚裴家的事?那裴三郎……可曾婚配?”她虽然不说,但并不代表就看不出来,魏楚楚身为魏胜的独生女,在海州也算一等一的家世,却一直不肯嫁人,魏胜虽然没说什么,岳璃也知道他家中还有不少是非,魏楚楚也是跟族人闹翻,才独自从楚州跑到海州从军。

她的婚事,不可不慎。若有什么偏差意外,作为她的顶头上司,岳璃也得担上责任,到时候面对魏胜就没法交代了。

扈三娘点点头,说道:“我看她是有点意思,不过也得先看看。裴家那烂摊子,裴三郎断的干净还好,若是断不干净,以后还有得烦呢!何况楚楚这家世……文臣和武将,也未必那么容易结亲……啊!我不是说你和使君……”

她只是,突然想到自家将军和方使君也是一文一武,在大宋本是水火不容的两个集团,他们却轻而易举地跨过界限。

当时消息传开时,无论是近在身边的狸娘们,还是远在临安的那些小娘子们,都简直难以置信。谁能想到,这两个一文一武看起来完全不相配的人,竟然会结为夫妇。那些曾经追着小方探花的马车投花掷果的小娘子们,听说都哭了好几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扈三娘作为岳璃的亲兵队长,对两人相处的情形最清楚不过。但凡有那些酸话传入耳中,她都会第一个出头去维护两人,在她眼里,没有比自家将军和方使君更相配更恩爱的夫妻。

可大宋的文官素来看不起武将,尤其是裴三郎这等才华横溢,以后定然要去临安会试入朝为官的,若是娶了魏楚楚,眼下看来是魏楚楚低嫁,可未来若是裴三郎高升之后,谁知会不会觉得眼下是受了委屈呢?

那些话本里,最多的就是千金小姐嫁给落魄秀才,一朝高中后就翻脸无情。更不用说那些赘婿富贵后霸占女家财产的,升官发财死娘子,简直是那些无良文人最喜闻乐见之事。

扈三娘是从市井中打滚十几年过来的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不似魏楚楚那般单纯,凡事都从最坏的开始打算,结果脱口一说,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岳璃倒是不以为意,当初不看好她和方靖远的人多了去,可最终不也是谁都没能拦住她,借着皇上的金口玉言,得到了赐婚。

“那些都不是问题,若是裴三郎人品过关倒也无妨,但若是他心胸狭隘,或是忘恩负义……尤其是男女之事,吃亏的都是娘子们。楚楚素来把你当姐姐一般看待,你看人比她准,就得替她多看看。”

扈三娘得到她如此认可,也有些得意,说道:“那倒是,我当年在临安瓦子里见过的人,比楚楚吃过的米还多呢……”

“啊——阿嚏!”

刚刚离开将军府的魏楚楚,迎风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揉揉鼻子,暗自嘀咕,“难不成是谁在念叨我?唉,可惜小小走了……”

她忽地左右看看,当初霍小小离开时,她并不在场,只是听扈三娘说起,亲眼看到霍小小跟那金人奸细同归于尽,被霹雳弹炸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个衣冠冢,她当时还伤心了许久,还特地请人给她烧了不少东西。在海州狸中,她和霍小小看似出身高门,却各有各的苦处,平日也相处的最好,如今虽时常跟着扈三娘,但有些小儿女家的心事,总不能对人提及。

当初她到海州,就是为了逃避本家和阿娘的催婚,魏胜后来虽然去信让族人和阿娘都不得干涉她的婚事,可如今她年岁见长,阿娘怕她也跟扈三娘一样立志终身不嫁,先前就特地去信,让魏胜在海州解试时多看看应试的考生,最好能“榜下捉婿”,替她找个夫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正榜上倒有几个年轻考生,也是海州本地人,在云台书院读书,魏胜考校一番之后,让她自己去看,她却一个都没看中,反倒看上了那个在书院借读的山东考生裴文卓。

只是这次裴文卓未进正榜,哪怕是副榜头名,也不能去临安会试,魏楚楚只得按下心事,可没想到他转头就应聘了京东路的吏考,成了济南府历城县押司,正好与她们在济南府重逢,让她愈发惦记。

这次跟着扈三娘去看裴文卓处理裴家事时,那种干脆利落的手法和态度,举重若轻的气势,愈发让她心折,一听岳璃说他这般行事容易引起当地士绅不满和算计,需要人保护,当即就想自告奋勇,可没想到扈三娘早已看出她的心事,比她还先说了一句,这一戳破,倒让她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历城县虽不大,但作为济南府的治所,管辖的事务繁多,尤其眼下金兵虽然退去了大名府,但随时都会反扑,岳璃要处理军务,不耐烦应付那些官僚士绅,裴文卓就果断顶上,先发布了几条政令下去,清理旧案的同时,也招揽了几个身家清白的士绅子弟入衙办事,又将大宋对收复领地的赋税减免政策宣讲了一番,安抚人心,既打压豪强劣绅,又拉拢士子商贾,手段灵活,将他在海州所见所学,应用得活灵活现。

起初还有些人对他颇为不服,认为他不过是个无品无级的小吏押司,代理县衙事务而已,如何能做得了一县之主。岳璃便亲自去县衙替他坐镇了一回,将方靖远留下的印信示于众人,让人清楚她的态度。有大军坐镇身后,有一军之将力挺,自此再无人敢对他的身份说三道四。人人都明白,一个小小的押司之位,的确是临时,可他的未来,只会远远高于这个位置,而不是止步于此。

谁能想到,半年前狼狈地死里逃生,前往海州避难的裴家三郎,连去燕京参加会试的名额都被人话最硬气之人,连裴家家主都不得不向他低头,而昔日夺去他一切名誉地位和家世的裴七郎,已然销声匿迹。

只是,魏楚楚跟着他调查旧案,清理田亩,赈济贫民,看着他将城中事务一一理顺,赢得了无数百姓拥戴之时,尚未遇到前来行刺之人,就先遇到了前来求他履行婚约的未婚妻。

或者说,前·未婚妻。

第一百四十八章覆水难收

长清裴氏,临邑王氏,都是齐州传承数百年的世家,两族常年通婚,族中子弟有合适的人选,都会早早定下婚约。

裴文卓也不例外,在他十二岁那年文名鹊起,就定下了王家嫡支的九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他出身裴氏旁支,并非族长一脉,但他在自幼聪慧过人,十岁从族学考入当时的泰山书院,十二岁就夺得同舍第一,王家便舍了当时嫡支年纪相仿的裴七郎而定下年长三岁的裴三郎。

然而裴文卓十六丧父,十八丧母,连着五年孝期守孝下来,不光是原本定下的婚约被换给了裴七郎,连他先前考取的解试名额也被裴七郎顶替,还趁着他为父母扫墓时派人劫杀,他便借此死遁逃去了海州。

现在来的,就是裴三郎的前未婚妻,如今裴七郎夫人,王九娘。

“奴家王九娘,见过裴押司。”王九娘如今也不过十七八岁,窈窕纤瘦,一副楚楚可怜之姿,倒让一旁晒得黑瘦的魏楚楚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露出几分惨不忍睹的表情。

魏胜早年从军是弓箭手斥候,家中并不富裕,甚至在他失陷于海州消息断绝时,族人还曾试图夺产逼走他的妻儿,魏楚楚自小吃尽苦头,直到魏胜夺下海州归附大宋,得到官家敕封,才改变了她的境遇,可她打小做贯农活,学过舞刀弄枪就是没学过女红家事,所以一被阿娘和族人逼婚时,就果断跑去海州从军进了海州狸。

她的手粗糙毫不细致,有些黑瘦不说,还有几个老茧和伤疤,跟王九娘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魏楚楚偷偷地将自己的手藏到了身后,并没注意到裴文卓眼角的余光扫过她这个动作时,微微弯起了唇角。

“裴王氏,此间是历城县衙,若无冤情上告,本官于开府坐衙期间,恕不招待……”

王九娘抬起头来,堂上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她面如白玉,眼若秋水,哪怕不施脂粉,素衣荆钗,亦有令众人惊艳的姿容气质,难怪裴七郎甘冒如此风险,不惜置裴文卓于死地,也要将她和裴文卓的功名夺了过去。

众人心中暗叹“红颜祸水”之时,王九娘却眼中泪光闪闪,悲声说道:“奴家是来状告长清裴氏,骗婚骗财,强夺人妻!”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别说是堂上的裴文卓,就连刚刚交接了县衙事务尚未离去的项汶和其他官吏,本着八卦之心想看个热闹,却没想到恰到个如此之大的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貌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世家内幕。

魏楚楚更是愕然地望向裴文卓。“强夺人妻”?这个人,莫非就说得是他?

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王九娘在裴家面对裴文卓“报复”之时,突然冒出来反戈一击,告得还是自己刚成亲半年的“夫君”,仅此一点,便已让先前觉得她是个柔弱可怜的“弱女子”的人只觉自己深深眼瞎。

王九娘将状纸递给文书,送交到裴文卓手中,裴文卓只扫了一眼,便冷冷淡淡地说道:“此案既与本官有关联,尚需提交府城,你可先行归家,待等候通传。”

“多谢押司,只是奴家如今已无家可归。那裴家乃虎狼之地,害了奴家终身,而奴家的娘家亦无人肯为奴家出头,就请押司为奴家做主……”

王九娘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跪倒在地上,那般柔弱无助可怜的模样,更让人心疼。

就连魏楚楚都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摸摸自己的心口,想要劝裴文卓暂时收留她,免得这样一个弱女子出门被娘家和婆家欺凌,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正当众人以为裴文卓会收留她时,却听他冷冷地说道:“裴王氏,你与裴文轩业已成婚半载,有婚书为证。按《宋刑统》卷十二户婚律,妻告夫属不睦,妻子擅去,徒两年。你既然无家可归,那本官就先将你送去府衙大牢暂押,等候发落。”

“裴三郎!”王九娘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愤然抬起头来,怒气冲冲地瞪向裴文卓,一扫先前那般柔弱可怜的模样,显然已被气得无法保持原本的人设,“你……你忘恩负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呵,你倒是说说,你们王家,对我有何恩义可言?”

裴文卓冷笑道:“是在我年少成名时纡尊降贵地许以亲事,然后在我父母双亡时拒之门外,转嫁他人后又怕我揭穿你们,意图杀人灭口?”

“此恩此义,裴某绝不敢忘。”

他原本想算账,想报复的,是裴家和王家,并未打算跟王九娘计较。毕竟在他看来,王九娘不过是两家交易的棋子,一个弱女子罢了,自己都做不得主,又何必怪她。可现在她却主动找上门来,反戈一击或许他会帮忙,可这般明晃晃地演戏想要算计他,就休怪他不讲情面了。

他的话音刚落,王九娘便满面泪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道:“裴三郎……你……你竟然如此看我……”说着,她无限凄楚的一笑,黯然道:“罢了,既然连你都看不起我,嫌弃我这残花败柳之身,那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她猛然起身,转头便朝着公堂一侧的梁柱一头撞了过去。

众人大惊失色,可还没等他们惊呼出声,从旁边便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揪住了王九娘的后脖颈,将她拉了回去,摔倒在地上,然后将身挡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说道:“你若真想寻死,先写明自尽原因,签字画押后我自可送你把刀,一刀下去很快了断,比你这样一头撞在柱子上,半死不活要痛快得多。”

王九娘愕然地看着面前的拦路虎,“你……你是何人?”

魏楚楚笑道:“大宋海州狸振威校尉魏楚楚是也。王家娘子,你可知海州狸是做什么的吗?”

王九娘对上她的笑容,莫名地竟有些心虚,“不……不知。”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魏楚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们专司情报侦缉,上至文武官员,下至民间百姓,士绅商贾,若有不法之事,都有权搜集证据,上报转运使。所以,只要我们想查的事,别说是半年前,就算十年前,也一样能查得清清楚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和你的夫家娘家,到底做过什么事,真以为,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上有天下有地,冤有头债有主,你就不怕裴押司的父母泉下有知,夜半上门去找你?哦,我倒是忘了,你得跟我回府衙,等候发落呢!”

“啊——”王九娘尖叫一声,几乎连滚带爬地起身,“我不告了!不告了!”

说着便朝外跑去,这会儿她的腿不软了腰不弱了,跑起来那叫一个利索,只是刚跑到县衙门口,就被人拦住。

裴文卓让文书将她的状纸送还给她,“你若是不告了,这东西还是自己拿着吧!”

王九娘从文书手中抢过状纸,三两下塞进嘴里咽了下去,连着自己的头发也扯得乱七八糟,狼狈之极地朝外奔去,裴文卓这次挥挥手,让那些衙差放开了她,任由她离开。

项汶等人看了这么一场反转又反转的大戏,早就跟着神经颤抖,见此情形,忙不迭地告辞,压根不敢再留下来听什么八卦。

总有一种知道太多要出事的感觉,就很慌,还是早早闪人,闭口不言,或许能保得平安。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裴文卓遣退了衙役和其他书吏,看到魏楚楚还站在那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魏校尉,不知还有何事?”没事就早点走,让我静静。

魏楚楚看着他一脸的“痛苦”之色,有些同情地说道:“裴押司你也不要太难过,裴家和王家如此目光短浅,心思歹毒,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如今你能从其中脱身出来,反倒是件好事。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你一定会大有作为,成为国之栋梁的!”

她说得语无伦次,几乎将自己从茶馆听书和在书院和方府里听过的词都用上,说得词穷,仍觉得意犹未尽,不能清楚明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次你没做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文卓不禁笑了起来,原本头疼的事历城县衙里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却被魏楚楚这般笨拙的安慰给真的“安慰”到了。

“多谢,看来我还要更加努力,方不负魏校尉的期望啊!”

“呃……你已经很厉害了!你读过那么多书,还能将刑律倒背如流,”魏楚楚一说起来就十分佩服,“我一背书就头疼……大家都说,下次解试裴押司定能夺得头筹,日后进京赶考,也能如方使君般高中三甲,打马游街呢!”

“借你吉言,若真有那么一日,我还要好好谢你。”裴文卓当真向她行了一礼,说道:“方才若非魏校尉出手,那王九娘若是在公堂之上出事,传扬出去,怕是王裴两家还要借此生事。如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魏校尉若是有事,尽管吩咐裴某便是。”

“这……好吧!”魏楚楚被他郑重其事的谢礼吓了一跳,赶紧告辞,飞也似地跑回将军府去。

扈三娘看到她红着脸跟受惊的兔子似的跑回来,便揪着她问清来龙去脉,听到最后不由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傻丫头,人都说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了,下一句不是该说以身相许吗?你怎么就跑了呢?”

“啊?!什么?!”魏楚楚目瞪口呆,“以……以身相许?有这样的吗?”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

扈三娘理直气壮地说道:“话本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替他赶走了那个王九娘,没让他掉入王家的陷阱,也算是救命之恩,那他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对的?”

“这……”魏楚楚觉得脑子有点晕,“是他自己赶走的王九娘,他还吓唬人,说要把她送去府衙大牢呢!我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的……他自己又……又没说要以身相许……”她的脸上愈发发热,哪怕真的晕晕乎乎的,可还是记得裴三郎的公堂上说的每一句话。

感觉那时的他,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一般,哪怕没有方使君那般神仙似的模样,也让人挪不开眼去。

魏楚楚的亲兵魏巧儿一直跟着她,此刻眼见她被扈三娘忽悠得整个人都懵了,不禁摇摇头,扯了扈三娘一把,说道:“楚楚你别听三娘乱说。便是两情相悦,也正正经经地请父母之命,经媒妁之言,切不可私相授受,落人于话柄。更何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有些不忍打破魏楚楚的幻想,却又怕她真的陷了下去,“裴三郎若是有意,自当向令尊提亲,若是无意……楚楚你可不要听三娘的话,那些话本子看看也就罢了,可别真信了上面那些胡话。”

扈三娘不以为然地说道:“裴三郎如今也没有婚约在身,孤寡一人,和楚楚正好相配。我便是做了这个媒人又有何不可?难不成这时候,还讲什么三从四德?若是那样,咱们海州狸,岂不是压根就不该存在?你若是不服,便跟我一起去找将军评评理,看谁说得对。”

魏巧儿一怔,懦懦地说道:“这点儿小事……就不必惊动将军了吧?”

岳璃正好路过,只听到这一句,便随口问道:“什么事在此争执,还需要我来评理么?”

扈三娘心直口快,三言两语就将魏楚楚这次去听到的裴三郎怒骂负心女,王九娘设计不成反被扒,说得那叫一个有声有色,跌宕起伏,让原本亲身经历回来告诉扈三娘经过的魏楚楚都听得呆了。

“三娘?我刚才好像没说说王九娘告夫时说自己被娘家抛弃,被夫家嫌弃吧?”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啊!”扈三娘撇撇嘴,说道:“照你所说,当初裴七郎是因为她,才对裴三郎下了毒手,抢人功名,害人性命,夺人妻子……若是裴三郎真的死了,裴七郎高中进士,一路高升的话,那王九娘就是个旺夫相。可现在呢?裴七郎落榜而归,裴三郎却在海州中了副榜头名,眼见着前途光明,跟着使君立刻得了个代理历城县令的实缺……此消彼长,你说说,裴家人怎么想?能不嫌弃她克夫才怪呢!”

“这……好像有一点点道理。”魏楚楚听着感觉有些耳熟,“但好像这说法,在哪里听过……”

扈三娘热络地说道:“是章玉郎今年新出的话本《莫欺少年穷》,你没看过吗?”

“好像看过……”魏楚楚着实没想到扈三娘对话本的爱好和研究如此深入,已经达到举一反三,闻一知十的地步,从她的几句话里,就可以推断出王九娘如今的处境和前来县衙告状的心路历程,果真不亏是临安女飐社的头把交易,不光能打,还能说会道,堪称海州狸最强情报官。

“楚楚,说重点。”岳璃听她们偏离话题十万八千里,只得将两人扯回来,“王九娘和裴三郎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魏楚楚面上一红,还真有些难以启齿了。

扈三娘干脆利落地说道:“楚楚帮了裴三郎,让他没掉进那个女妖精的手里,裴三郎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听凭楚楚吩咐。我就说干脆让他以身相许不正好,魏巧儿偏说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什么年代了,官家都鼓励寡妇再嫁,女子顶门立户,谁先提亲又有何妨?”

她说道此处,忽地想起来,自家将军的婚事,可不就是将军先请了皇帝指婚,才免去被人说道她和方使君曾有师徒之谊的事,就更加的理直气壮起来。

“将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们海州狸上阵杀敌不都不逊于那些个男人,怎么成亲嫁娶之事,反倒要磨磨唧唧地等别人先提?楚楚,你要是有心,我替你去做这个媒人,问问那个裴三郎到底是何意思。”

“啊不!”魏楚楚捂着脸有种想要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的感觉,“三娘,裴三郎并未对我提过任何……任何儿女之情,我也未曾跟他说起过,你这样去找他说媒……不如先杀了我吧!”

“你啊!平时做事干脆利落的,怎么自己的人生大事这般看不开?”扈三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那我也不管了,以后他若是被别人抢了去,你可别来找我哭。我可跟你说过,临安城最时兴的就是榜下捉婿,裴三郎若是去了临安会试,以后怕是就回不来了呢!”

她说不管就不管,跟岳璃行礼告别,继续去巡视城防和海州狸的工作。

倒是被她一个炸雷给炸懵了的魏楚楚站着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榜下捉婿?真的假的?那不都是话本里说的故事吗?”

“故事也有原型。临安城这几年倒真是有不少富商喜欢榜下捉婿,招个有潜质的进士为婿,只是有多少成了的,便无人知道了。”岳璃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其实三娘话虽然说得着急了一些,但也没什么坏心,你……或许可以让人先捎封信给你爹,问问他的意思。”

一提起自己老爹,魏楚楚就想起魏胜先前也曾经打算替她“榜下捉婿”,只是她看中的裴三郎没能登上正榜,才故意推辞。如今一想到若是裴三郎真的再去考试,会不会被别人“捉”了去,就有些后悔。

岳璃则对魏巧儿说道:“那个王九娘心机深沉,这次虽然被裴三郎揭穿,只怕未必肯善罢甘休。楚楚在她面前既然露过面,那就由你去盯着她和王家,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遵命!”魏巧儿看了魏楚楚一眼,应声而退。

这边魏巧儿才离开,岳璃就听到门房的守卫来报,说是历城押司裴文卓求见,她心中一动,看了眼魏楚楚,就看到她面泛红晕,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禁摇摇头,“我去见他,你在后面可以听着,不能出来。”

“哦……属下遵命。”魏楚楚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跟着岳璃一起去了前院的议事厅,老老实实地留在了正厅内的屏风后面,看着裴三郎被人领进门来,朝着岳璃行礼一礼,态度不卑不亢,不禁与有荣焉。无论如何,她看中的男人,不是那种一看到娇娇弱弱美人儿就走不动道,被骗得七晕八素的蠢货,哪怕难追一点儿,也不算什么。君不见,连高高在上的方使君都被她们将军追到了手,她们这些狸娘们,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岳璃哪里知道魏楚楚居然把自己当成了崇拜的对象,先前虽然跟裴三郎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倒也不曾特地留心,如今因为魏楚楚之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单论相貌风姿,自然是比不上自家先生,但放在海州这些士子当中,也算是佼佼者,尤其是目光清正,气度从容,不似那等满心算计之辈,也难怪魏楚楚这丫头会动心。

裴文卓被她看得背后冷汗直冒,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岳将军?”

岳璃回过神来,说道:“裴押司来见,不知有何要事?”

裴文卓见她终于不再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暗暗松了口气,说道:“下官先前扣押了裴家七郎裴文轩,并非只因为私怨,而是因为当初他买通燕京户部将济南府解试名额改成了他的名字,曾向金国太子进献厚礼,如今虽然跟着项汶投诚,下官只怕其中有诈,便先将他扣下,再行审问。果然问出,他留在济南府,是接了金国太子的密令,以向云台书院献书为名,求见方使君……”

“他想见使君?”岳璃神色一肃,但凡关系到方靖远的事,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防万一。

“那金国太子让他献的什么书,居然有如此霸王,能打动使君?”

裴文卓叹息一声,苦笑一声,说道:“先祖裴休,曾为大唐国相,主持漕运和茶税,曾将毕生为宦经验和漕运利弊写成一本,漕税之书,只是一直珍藏于主家之中,为裴家的传家之宝。就连我,因为出身裴氏旁支,都只是听过,而从未见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却成了裴七郎的敲门砖,想要凭此来见到方使君……”

第一百四十九章学以致用

“漕运之书?”

岳璃稍加思索,发觉还真有这个可能,会让方靖远答应见裴文轩。

不光是因为书,更因为人。

她比其他人更了解方靖远,知道他在意的,不光是这个时代失传的文明和科技,更重要的是人才。因为只有人在,才能有机会让这一切文明传承下去,而不是湮没在乱世的铁蹄下。

她曾听他感慨过,若不是因为辽金和后来的蒙古灭宋,原本一直矗立于世界之巅的中华科技,也不会就此夭折,没落下去,后来反被万里之外的其他国家超越,曾一度沦为列强殖民地,亡国之痛,哪怕生在后来平安盛世的他,亦心怀悲愤。

能有机会从开始挽回这一切,他自当竭尽所能,水火不辞。

而裴七郎单从外表看,也是一表人才,若是再会掩饰一番,在方靖远面前表现得勤奋好学一些,未必不能接近他身边……如此想来,岳璃不禁暗暗庆幸,金国太子买通的是裴七郎而不是裴三郎,否则还真是有可能中招。

想到此处,她又忍不住打量了裴三郎一番,不得不阴谋论地多想了一点。裴三郎……应该不会是苦肉计吧?此人智谋过人,城府颇深,迷得魏楚楚都快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若是有什么问题,杀伤性怕是比那裴七郎不知高出多少倍去。

“那依裴押司之见,对裴七郎和裴家,当如何处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文卓神色不变,平静地说道:“下官出身裴氏,又与本案相关,检举裴七郎,已有逾矩之处,至于处罚之事,理当避讳,还请岳将军见谅。”

“既然如此……”岳璃想了想,说道:“裴七郎献书之事,裴家其他人可否知道?”

“下官不知。”裴文卓补充道:“下官昔日在裴家,亦非嫡支子弟,对族中事务并不清楚。若非如此,裴七郎也不会那般轻易地将下官的会试名额取而代之。不过,能得金国太子之诺,以七郎的性子,不会不告诉族长。”

岳璃理解,就那个在人前毫无遮拦的蠢货,比纨绔还纨绔,才是个真正的大号坑爹败家子。那么身为裴七郎之父的裴家族长既然知道,这件事不管有没有正式开始执行,他们一家人都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事是由裴文卓“审”出来的,以他和裴文轩父子的夺妻夺产和灭口之仇,其可信度就得打个问号,尚需验证后再决定如何处置裴家人。好在裴文卓甚是知趣,并未加以催促,还很是“贴心”地将裴文轩等人转交将军府看押,自己这继续回历城县衙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

交出裴文轩,对于裴文卓来说,是甩掉了个包袱,可对岳璃来说,却是多了个烫手山芋。

当天晚上,就传出了裴文轩之妻,那位王九娘回府被逼自尽之事,然而王家人并未如她所说那般放弃她,而是在救下她之后,直接一纸诉状递到了将军府,状告裴家,不光要和裴文轩义绝离婚,还要告他和裴家骗婚骗财,还带人上门砸了裴家好几处铺子,让他们赔偿王九娘当初带去的嫁妆。

可裴家人偏偏说,那些是当初裴家下的聘礼,并非王家的陪嫁。

结果清单一拉出来,这几个铺子和一个田庄,的确是裴家下的聘礼,但并非是裴七郎的裴家,而是裴三郎的裴家。只是当初王九娘嫁入裴家后,发现裴三郎的祖屋商铺和田庄都在裴七郎手里,可房契和地契当初都是裴三郎家当聘礼送去了王家,那这些到底是陪嫁还是聘礼,就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裴家坚持要休了王九娘,让她退还聘礼。

而王家则状告裴家骗婚要义绝离婚,这样就算是裴家过错,王家可以拉走嫁妆,王九娘再嫁也毫无阻碍。否则一旦她被休弃的名声传出去,不光她自己以后很难再嫁,连王家其他的娘子也要跟着蒙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家从通家之好,如今反目成仇不说,最终的目标都集中在了裴文轩身上。

裴家要替他伸冤,告王九娘和裴三郎通奸谋害裴七郎,而王家这要告他谋害裴三郎,骗婚王九娘……两家负责出面的裴家二爷和王家三爷在公堂上就骂了起来,加上几个妇人跟着一起破口大骂,将对方上三代的阴私都快掀翻了,听得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大呼过瘾。

而岳璃听不下去了,干脆各打五十大板,将裴二爷和王三爷都送去府衙关了起来,然后把这事交给了扈三娘,反正扈三娘平日里最喜欢混在街头巷尾跟那些三姑六婆聊天喝茶,处理这些家务事最合适不过。

裴家族长裴华宇这两日已经气得快要呕血,先是裴三郎“衣锦还乡”,拿裴七郎开刀,摆明了要报仇。再是王九娘反戈一击,要跟裴七郎义绝不说,还要告裴家骗婚,要带走她的陪嫁不说,连以前裴三郎家送出去的都要带走,这些早就被算在裴家族产之中,怎么可能再让给她。

他是恨死了王九娘,当即写下休书替子休妻,当初若不是裴七郎对她对了心思,也不会不顾兄弟之情地对裴三郎下手。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是红颜祸水,压根没去想自己的儿子错在哪里。

可眼下裴七郎被裴三郎送去了将军府,关押在将军府的大牢中,就没法像在县衙里一样跟他们串通消息,反告王九娘。先前裴七郎送去的人和厚礼都被将军府的人退给了裴文卓,这才被那小子借机发作,抓到了裴七郎的痛脚。

否则以裴家在济南的人脉,若不是这一朝天子一朝臣,又岂会怕一个小小的历城县押司。可他记得,大宋素来看重名流士子,对书香世家尤为尊重,在历城县没法出头,他就干脆上告,把这事闹得大了,若是涉及“民愤”,裴家又是新归正地区的大户,就不信那位岳将军不给面子,上面的知府和刺史制置使都能坐视不理?

尤其是他还听说这位岳将军先前拒收辛家送的礼物,直接将人送去了沂州使君辛弃疾处,逼得辛弃疾不得不处罚了本家的叔伯和堂兄弟们,难道这次他送上这份状子,那位辛使君还能不趁机收拾这位不给他面子的女将军?

至于那位京东路转运使方靖远,正好将祖传的《漕运》一书献上,投其所好,还能为这点事再计较?虽说裴文轩曾借此跟金国太子有笔交易,但在他看来,如今济南已被大宋收复,他们正好可以借此投诚,也算是弃暗投明,对金人背信弃义又有何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自以为算计得十分周到,可没想到王家派来的妇人一个个都是泼妇,在公堂上就对着他一哭二闹,蛮不讲理,让裴三郎看尽了笑话不说,最后使得裴家成了全城笑柄,还没能把裴七郎给捞出来,简直气得他心痛如绞。

然后就听闻下人通报,裴三郎文卓来访。

裴华宇先是差点让人将他打出去,可转念一想,弟弟和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只能忍着心疼咬着牙让人将他请进门来。

一看到如今的裴文卓风度翩翩,气度从容,比原来在家时的模样更多了几分成熟和干练之色,再想想自己那个又蠢又色的儿子,裴华宇就心痛。

“三郎,你是来看裴家如何败在你手里的吗?”

裴文卓淡淡一笑,说道:“族长莫非忘了,三郎也是姓裴,只要我还在,裴家就不会倒。”

“呵呵,你的意思,是要我将族长之位让给你了?”裴华宇狠狠地盯着他,若有可能,真想生啖其肉,早知如此,当初他就应该帮着七郎一把,彻底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裴家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地步。

“那倒不用。”裴文卓眼神坚定而自信,“别说族长手中的裴家,就是昔日被你们夺走的那些,我也从未想过要回来。只是我要迁走我父母的尸骨,将我们这一支从裴家家谱上独立出去,自开一脉,由我而始。”

裴华宇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连自家祖宗都不要了?由你而始,你以为传承一个家族有那么容易吗?我们裴家从秦汉到隋唐,经历百年战乱,至今数百年朝代更迭,仍能屹立不倒……”

说着就是心口一堵,他又忍不住狠狠瞪了裴文卓一眼,“若不是你估计设计七郎,裴家又怎会遭此大难?”

裴文卓淡然一笑,说道:“族长此言差异。七郎去将军府行贿,妄图打通关节,却被岳将军驳斥,这可不是我教他的吧?更不用说,借我的功名去燕京会试,派人暗杀我后又冒我的名娶了王九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未曾冒名!”裴华宇忍不住说道:“是你一再守孝,耽搁了会试,七郎替你去考,也是为了家族荣光。至于你被人暗杀之事,绝对与七郎无关。”

裴文卓嗤笑道:“族长或许不知,这是七郎在狱中,对我亲口所言。他还说,若是他替金国太子借献书之际刺杀了海州使君,那他就能一步登天,封官进爵……族长莫非真不知道?”

“你……你胡说!献什么书,从无此事!”裴华宇的眼神乱了乱,果断否认,“这定然是你故意陷害七郎,诱他招供之词。裴三郎,你别以为当了个小小的历城押司,就能一手遮天……”

“遮天吗?当然不。”

裴文卓抬起左手来,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已经手掌当中的一道刀疤,那道狰狞的刀疤,几乎将他的手掌掌纹尽数斩断,可最终他的生命线顽强地绵延下去,唯有当中的三条线被那道刀疤连成一线,形成一道更为凶险的纹路。那是人人都怕的断掌。断亲断情,凶险狠毒,终此一生,都难得安稳。

“我从未想过要遮天,而是想要撕开你们困住我的囚笼。”

“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以后有我的裴家,和你们的裴家,再无干系。至于七郎犯下的错,就算要被诛九族,也轮不到我这个出族之人。族长,你说对不对?”

“不!——”裴华宇神色大乱,他做好的一切准备,并不包括裴文卓让裴七郎招出的这件事。若当真如此,那裴七郎犯下的大罪,当真会牵连全族,那他就算现在夺回了裴家的财产,赶走了裴文卓,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郎,就当我求你……只要能放过七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被人骗了,自以为是,根本就没那个本事去献书……啊!你若是不信,我这就去把书拿出来给你,你替裴家献书,以表示我们的诚意,绝无对方使君谋害之心,还不成吗?”

裴文卓不是没想过将裴家抄家,来找出这本传承数百年的古书,可书籍一物本就脆弱不堪,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裴家干脆将书毁去,就完全达不到他的目的了。

所以他才亲自来走一趟,连蒙带吓,终于让裴华宇亲自交出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本古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到这本以檀木盒盛着,还铺垫着一层雪白的丝帛,生怕弄脏污了书页的古籍,饶是裴三郎这等人物,也忍不住有几分心情激荡。

这是裴家最为骄傲的祖辈所著的经典名作,便是前朝大儒也曾上门拜访,不惜以名家书画为交换,但求一看。更不用说裴家还因此出了几个户部的侍郎,就是专门负责漕运一事,不知从中获取了多少利益,方能使裴家成为历城世家,连金兵入城后,都优待有加,看在他们识趣地前去投诚拜会,送上礼钱后,让他们完完整整地保存下来,又多苟了几十年。

可如今,裴家没有倒在改朝换代的战火中,却要毁在自己人手里。

这本成为裴家数代子弟在官场的立身之本和进阶之梯的名作,就在眼前,让裴文卓如何能不激动。

看到封面上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漕运”,裴文卓曲指跟着笔顺描绘了一番,方才翻开书页,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只是越看越是惊奇,越看越快,从一开始一字一句,到后来一目十行,最后干脆一页页哗啦啦翻过去。

裴华宇见他如此“粗暴”的看书法,不禁有些心疼起来,“三郎,你若是看不懂,也莫要如此用力翻书,这本书年份已久,可经不起你如此折腾。”

“年份已久?”裴文卓猛然抬起头来,嗤笑道:“宇叔莫要唬我,随便拿本书,用个盒子装了就冒充传家之宝,若是我当真将这本书送去海州,才是真的找死吧?”

“你说什么?”裴华宇大怒,“你若是看不懂就直说,何必辱及先人。你可别忘了,就算你自立门户,你也是姓裴!”

裴文卓一怔:“你是说,这本书……当真是昔日裴公留下的亲笔手书?”

“是裴公留下,但并非他亲笔。”裴华宇有些尴尬地说道:“那原本传承数百年,早就破旧不堪,自然得有誊本供子孙学习,这本可是九世祖亲笔誊抄的,与正本一般无二。”

“这……居然是真的……真的……”裴文卓先是喃喃自语了几句,最终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惜,一样是本废物,毫无用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胡说八道!”裴华宇被气得涨红了脸,就算是裴文卓要自立门户,都比不上现在竟敢侮辱先人大作为“废物”让人恼火,“你不要仗着有人撑腰,就连自己的祖宗先辈都不要了!要知道,没有祖上的荣光,何来你今日!”

“是啊!”裴文卓早已笑得合不拢嘴,鄙夷地合上了那本被裴华宇视如珍宝的古书,放回木盒中,摇头叹道:“敝帚自珍,固步自封,抱着祖上留下的一点东西,就以为可以吃一辈子……不,世世代代都想吃老本,不思进取,还自以为是。若是先祖当真有灵,真正要逐出族谱的,是你们这些废物才对。”

他有些感叹地说道:“好在我现在才看到这本书,否则真以为靠着这上面的东西,就能在外面混口饭吃,说出去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宇叔,我劝你还是亲自出去看一看,当今之世,已非前朝之世,抱着前前朝的经验,想让子孙世世代代吃下去,这个梦,该醒醒了。”

“这上面教授的漕运里程、税负、载重计算内容,莫说比九章算术,就算是跟云台书院六岁小儿开启蒙所学的《小学数学》,相差无几。甚至多有不如。更不必说在云台书院的算学院中,相关书籍和课程,比这本书不知高深几倍。而书院中,这不过是其中一门学问,同类书籍,便有成百上千……你以为,使君会将这本算学入门,放在眼里吗?”

以他在云台书院旁听的经验,方使君就算当真接受裴家献书,也只是给他们裴家一个面子,算是接受他们的投诚,至于这本被他们裴家当成宝贝的书,在人家方使君眼里,根本就是个入门级的算学而已。

可笑裴家世世代代,竟然以此为荣,视若珍宝的结果,是将其牢牢掌控在嫡支子弟手中,只知固守,不知继续研究,以致固步自封,数百年来毫无进步,根本没看到,外面的世界里,早已有更新更全面的计算方式和方法足以可以将它取而代之。

“你……你胡说!”裴华宇如闻霹雳,从他手中抢过木盒,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家珍藏的秘籍,竟然成了云台书院烂大街的小儿入门读物?

不,这一定是裴三郎故意骗他,想让他们放弃学习和掌握这本秘籍,他才能趁机以此出头……

“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都在族长。”裴文卓拱手一礼,接着说道:“明日我就会安排人来为我爹娘迁坟,还请族长别忘了将族谱记上一笔,自明日开始,我们五房一脉,便与主家分开,各自安好。”

裴华宇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书,根本对他视而不见,连他几时离开都不知道,直到最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喷在了那本曾经被他视若珍宝的古书上。

“不会的,不可能的,这是我们裴家的祖传秘籍,谁也不可能夺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抱着书,轰然倒地,身旁的仆人们吓得尖声惊呼,等好容易请来大夫后,方知自家族长一时气血上涌,导致血脉淤塞,中风昏迷,眼下尚不知能不能醒来,更不知醒来之后,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且不说他昏迷之后裴家的乱象,裴文卓从裴家出来后,便径直去了将军府,再次求见岳璃,将自己此行的经过和结果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岳璃万万没想到,裴文卓行事如此果断利落,亲自去看了那本奇书,就是为了避免方靖远上当,也是为了给裴家留点情面。原本以为他为报复裴七郎会不惜毁掉裴家,还担心如此心性狠绝之人是否适合单纯直爽的魏楚楚,现在倒是对他刮目相看。

“你的意思,是想替裴家求情?”

裴文卓点头说道:“作恶之人,只有裴文轩一人。因色而起,误入歧途,但罪不及家人。若是因他一人,犯下行刺使君之罪,牵连全族上下,岂不是害了许多无辜之人。那本书我已看过,大部分内容都可默写下来……其实就算没有那本书,云台书院算学院和地理学院里的书,已经胜过那本书百倍有余。”

岳璃点点头,“其实那本书只是对裴家人更有意义,方使君就算肯手下裴家献书,也是希望裴家子弟可以学以致用,为民造福,而不是借此谋利。”

裴文卓朝她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岳将军一语点醒下官。若是凭借祖辈恩荫,不思进取,只想借此谋取私利,而非为民造福,那早晚也会被世人唾弃。先祖都能够从一介白身,入阁拜相,下官也当以此为镜,努力向上。”

“不过在此之前,可否请将军替下官做个媒。”

“啊?!”岳璃一怔,隐隐有所感觉,“你……你想要我替你做媒?”

裴文卓点点头,说道:“如今下官已自立门户,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只是欲求之人,是将军旗下之人,故而特地请将军为媒,不知可否?”

“我旗下的……”岳璃忍不住想笑,挥挥手让亲兵去找扈三娘和魏楚楚来,“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娶的,是哪一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文卓面上微微泛红,仍是努力一本正经地说道:“正是将军麾下振威校尉,魏娘子。”

第一百五十章两情相悦

“你说魏楚楚?”

岳璃这次是真的惊了。魏楚楚虽然名字叫楚楚,本人真是跟楚楚可怜,风姿楚楚之类形容美人的词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父亲是个武夫,母亲是个农妇,小时候还在村里帮着干过不少农活,哪怕后来魏胜夺下海州归附大宋,她成了官家千金,也没有养出那些官宦女子的气质和风度来,反倒是从军跟海州狸们混在一起,舞刀弄枪一把好手,女红针织是一点儿都不会。

跟裴三郎原来那位未婚妻王九娘,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小娘子。

这也是先前她为何不曾鼓励魏楚楚的缘故。若是裴文卓曾经喜欢过王九娘,那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就跟魏楚楚是完全相反的,以楚楚的单纯和耿直,对上裴文卓这样满腹心机的,若是好的也就罢了,若是坏的存心算计,那真是会被欺负到死都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女儿家出嫁,等于二次投胎,若是嫁得不好,便毁了下半生,岳璃不得不替魏楚楚慎重打算。

“为何是她?你可知她的父母身份与家世?”

裴文卓一怔,疑惑地问道:“海州狸不都是孤女寡妇吗?还有家人?”

这……岳璃还真不知道外面的人对狸娘们竟然还有这种奇怪的误会。原本在海州狸招兵的初期,从未要求过出身和经历,选拔时更看重的是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毕竟狸娘们也要跟其他士兵一样操练出征,上阵杀敌,若是手无缚鸡之力,连刀剑都拿不起来,那又有何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另一方面这是因为狸娘的任务大多数时候是负责情报的收集和传播,既要懂得挖掘和分析情报,还要学会传播和控制舆论风向,这些都是方靖远亲自给狸娘们敲定的必修课程,就是借助她们看似柔弱无助的女子身份,去攻破普通人的心理防线而获取情报。

因为她们经常出任务,不光是在海州,还要去其他州府和金国占据的地方,所以一般都会乔装打扮,对自己的身份更是要严加保密,就算是自己人,除了岳璃和负责招兵的扈三娘外,狸娘们自己都不知道同伴是否有家人,或者家人在何处。

魏楚楚是因为当初由魏胜引荐,大家都曾见过,所以才相对例外,可后来新招来的狸娘,也只知她是振威校尉,而不知她也是海州统领魏胜之女。

外面的人见过的狸娘如扈三娘等人,都自称是寡妇或无父无母的孤女,当然后来前来投军的的确也以这两类为多,岳璃倒未曾注意,竟然连裴文卓都有这样的印象,看来狸娘们在外树立的形象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原来你以为她是孤女……”岳璃眼角的余光看到屏风后忽地有人影晃动,心下一动,突然想知道裴文卓眼里的魏楚楚是什么样的,“以三郎之才,来日若是进京会试,亦有金榜高中的机会,难道你就不曾想过娶个名门贵女,对你日后的仕途有所帮助?”

裴文卓神色一冷,说道:“岳将军可是觉得裴某配不上魏校尉?想让下官知难而退?”

“呃……这……并非此意。”岳璃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学会方靖远的讲话技巧,甚至连扈三娘都不如,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只是我们海州狸曾有个规矩,若想求娶狸娘者,需保证不纳妾不收通房,即便无子,一生也只此一妻,你可能做到?”

“可以。”裴文卓像是松了口气,提起的心总算放下几分,正色说道:“下官本就不曾有过纳妾之念,能得一贤妻足矣。更何况……”他朝岳璃身后看了一眼,轻笑道:“下官不过是一介书生,若是论起武力,也比不过魏校尉,哪里有那等胆子。”

岳璃闻言忽地想起方靖远来,当初两人成亲时,方靖远拒不纳妾,回绝了不少人送来的美人,还有不少人说他“惧内”,他却坦然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当然不是娘子的对手,可就算真的惧内,也不是因为惧怕她的武力,而是尊重她,夫妻之间,本就应互相尊重,而非互相防备和打压。

想不到,今日又见到了一位,魏楚楚的运气,看来还不错。

这世上固然有李嘉孟清溪这样无情无义的无耻之徒,同样也有方靖远赵士程和隋畅裴文卓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儿,轻信甜言蜜语固不可取,因噎废食倒也大可不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得两人都有心有情,岳璃也不难为他,自是做个顺水人情,当即便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替你做个媒人,回头带你去魏将军府上提亲。”

“魏……将军府?”裴文卓一愣,“魏娘子不是校尉吗?如何会有将军府?”

岳璃笑眯眯地看着他,难得见他失态的模样,忽然发觉其中之乐,“我方才不是说过,你若是提亲,得有媒妁之言,还得经她父母同意,当然要去魏将军府上,求他将女儿嫁给你了。”

“她是海州魏将军的女儿?”裴文卓面色变了又变,忽地拱手朝岳璃一揖,说道:“还请岳将军替下官保密,就当今日下官未曾来过,也从未向将军提过这……这件婚事。”

“为何?”岳璃没想到他得知魏楚楚的身份后,居然反口否认婚事,大为惊诧,“难不成你只想娶个孤女,而不是将军府的女儿?”

裴文卓苦笑道:“当初我逃出山东,赶往海州的路上,曾经撞到过金兵扫荡,若非魏校尉救了我,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何来今日。我原本以为她是孤女从军,想着以后夫妻同心,亦可互相扶持。可她若是魏将军之女,自是不乏名门求娶,下官如今被逐出家族,孑然一身,又岂敢高攀将军府?”

“今日之事,是下官冒昧,未曾打听清楚就贸然相求。还请岳将军为下官保密,切勿将此事告知他人,以免影响到魏校尉……”

“晚了!”魏楚楚不顾扈三娘的阻拦,一把推开屏风,从后面冲了出来,直接拦住了裴文卓的面前,“凭什么你说想娶就来求娶,不娶就转身想走,你当我是什么?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裴文卓面露难色地看着她,又看了眼在一旁负手而立,一脸兴致盎然的岳璃,心下暗暗叫苦,谁能想到,素来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岳将军,竟然会这样坑他,明知道魏楚楚就在后面,居然还引他什么话都说出来。

怪只怪他先前被王九娘的事吓到,想要尽快娶个合适的娘子回去,第一个浮上心头的,不是那些名门淑女,而是那个曾见过他最狼狈一面,曾单手就拎着王九娘扔出去的海州狸校尉魏楚楚。

可他没想到,魏楚楚不仅是海州狸的女校尉,还是海州魏胜的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胜之名,便是他在济南府时亦曾有耳闻,发明如意战车,屡屡重创金兵,魏胜之名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景从相迎。偌大的海州府夺下来,却毫无私念,献城于宋,赢得大宋皇帝的嘉奖,也必将名留青史。

这等人物的女儿,不论相貌如何,就算在临安城中,也是高官勋贵们求娶的热门人选。而他这么个一穷二白还被逐出族的书生,连解试都不过是个副榜头名,尚无上京会试的机会,又哪里来的脸面敢厚颜求娶。

“冒昧鲁莽,自不量力……”他也只能深深一礼,低头说道:“都是裴某之过,魏校尉要打要骂,悉随尊便。”

“你——”魏楚楚气得两眼发红,握紧了拳头,真想锤他一顿,却被扈三娘拉住。

扈三娘上下打量了裴文卓一番,说道:“裴押司的意思是你错了,听凭楚楚发落,对吧?”

裴文卓便是未曾抬头,也能看到魏楚楚握起来的拳头,心下暗叹,倒也不曾退缩半步,点头说道:“是裴某冒昧失礼,有碍魏校尉名声,魏校尉要打要罚,裴某听凭处置,绝无二话。”

“有你这话就对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扈三娘转头对岳璃说道:“还要请将军作证,以免有人反悔。”

岳璃点点头,瞥了裴文卓一眼,淡淡地说道:“没问题,若是有人敢在我面前出尔反尔,我定然会让他后悔来世上走这一遭。”

裴文卓闻声一个激灵,硬着头皮望向魏楚楚,说道:“魏校尉,下官本就欠你一命,你……你若是想要,拿去也无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谁……谁要你的命!”魏楚楚气得连话都快不会说了,只能转头去看扈三娘,“三娘!”

扈三娘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说着,转头望向裴文卓,说道:“裴押司说了,连命都是楚楚的,所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倒也没什么问题……”

“呃……”裴文卓一怔,听着这话似乎有几分不对,“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什么并不重要。”岳璃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重要的是楚楚的意思。楚楚,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魏楚楚红着眼等着裴文卓,见他一脸愧疚之色,咬咬牙,问道:“裴文卓,你……我……你是不是以为,我身为将军府之女,就会仗势欺人?”

“裴某绝无此意。魏校尉行事光明磊落,侠肝义胆,裴某只有敬佩之意。”

裴文卓汗颜地看着她,自知先前冒昧提亲,得知她是魏胜之女又反悔,这事做得的确非君子所为,偏偏又被她本人撞破,也只能老实站好,认打认罚了。

“那好!”魏楚楚心一横,直视着他,说道:“那我就罚你……罚你……”

她迟疑着说不出口,又忍不住看了扈三娘一眼,气得扈三娘冲她直瞪眼,干脆还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让她再说不出来就自绝算了。

岳璃好笑地看着他们,见裴文卓等得额角冒汗,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楚楚,你要如何罚他?有我在此,但说无妨,他若敢反悔,我决不轻饶。”

裴文卓:“裴某听凭处置,绝无反悔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楚楚得了岳璃鼓励,胆一壮心一横,干脆地说道:“罚你娶我!哼,你是怕了将军府不敢求娶吗?我就偏偏要你娶我……你自己先说的,你欠我一条命,任凭我处置,不得反悔!”

裴文卓怔怔地看着她,忽地面上一红,“原来……原来魏校尉……”他本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魏家如此门第,上门求亲不成,还会被人笑成自取其辱,却没想到魏楚楚竟然不嫌弃他的出身和背景,甘愿下嫁。

见他半响不语,魏楚楚又有点怂了,心下害怕,面上却故意做出恶狠狠地口吻,冲他吼道:“你刚才还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现在难道想反悔了?我告诉你——晚了!你的命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说得好!”扈三娘赞誉地击掌叹道:“楚楚你总算没给我们海州狸丢脸!”

岳璃默默闭眼转头,深深感觉,扈三娘对自己和海州狸的认识,出现了某种极其可怕的偏差不说,还把这种偏差认知带给了其他人,真是要命。

魏楚楚几乎是壮着胆子才说完,可说完之后,半响不见裴文卓回应,不由得一颗心都快掉地上摔碎了,吸吸鼻子,带着几分哭腔地说道:“你……你是不是还不肯答应?是不是根本就不……不想娶我?”

“不是。”这次裴文卓很是干脆的开口,从震惊到无奈最后依然被惊到,他现在对传说中凶猛善战,诡计多端的海州狸有了一个与外界传说截然不同的认识,也对自己未来的娘子有了一个更新的定位,“我是在想,要准备什么样的聘礼,才不至于让魏将军把我赶出家门甚至打断腿……”

“啊?我爹为什么要打断你的腿?”魏楚楚疑惑地问道:“你难道在海州犯过事?不对啊,你要是犯过事,方使君早把你抓起来了,又怎会取中你为副榜头名?”

裴文卓苦笑道:“我未经魏将军的同意,就擅自求娶他的女儿,他岂能不生气?”

魏楚楚面上一红,“唉……也不算你擅自求娶……我也说了……我还逼你……”

“楚楚!”扈三娘立刻扯了她一把,制止她再说下去,“行了,你知道就行。既然裴押司愿意娶你,你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还有岳将军做证,就等改天挑个好日子回海州去向魏将军提亲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扈三娘这热心的“媒人”在这,裴文卓就算是想慢慢来都不可能了。

只是他原本以为魏楚楚只是海州狸的一个孤女,而他自主除族时,并未打算再去争取昔日给王九娘的聘礼和被裴七郎霸占的家产,孑然一身娶个孤女,他以诚意为聘,也想好自己未来努力上进,考个进士回来,将来也能为她挣到封荫,可如今知道她是海州魏胜之女,若是两手空空求娶未免就太过失礼,只好将王、裴两家的官司提交府衙,顺便也递上了自己的一份状纸,告王氏悔婚,裴七郎谋财害命,夺妻霸产……这脸面,是彻彻底底地撕破了。

接掌济南府通判之职的也是岳璃认识的人,原来海州府推官林世仪。此人在海州任推官之际,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如今济南府被收回之后,方靖远作为京东路转运使,统管山东、淮东各州,在朝廷正式任命下来之前,便先让他来济南府代理通判,待日后上报朝廷,等候吏部评核他以往的政绩之后,再行正式任命。

一般来说,只要他在代职期间不曾犯错,以前的考核等级在中上以上,便可在一年半载内去掉那个“代”字,正式成为济南府通判,掌管这一府五县的政务和讼案。

只是他也没想到,刚到济南府,凳子还没坐稳,就先接到了这么一桩又狗血又复杂的案子。

其实若是剥离这些原告被告之间的关系,这案情也十分明了,无非是裴七郎裴文轩和裴三郎裴文卓未过门的妻子王九娘在裴文卓守孝期间私相授受,恋奸情热之下,决定除去裴文卓。裴文轩还可以借此顶替裴文卓在府学的名额参加会试,杀人灭口之后便堂而皇之地霸占了裴文卓的家产,娶了王九娘。

可偏偏他们都以为死了的裴文卓逃去海州,还在那里考上了大宋的吏员,成为历城押司,衣锦还乡,揭开旧案。才使得王、裴两家反目,互相指证对方是主谋,拼命往对方身上甩锅,昔日夫妻,如今反目相对,简直恨不得都置对方于死地。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王九娘口口声声说她在出嫁之前根本不曾与裴七郎定情,一直以为自己嫁的是裴三郎,直到过门之后,才知道裴三郎出事,裴家换了人,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然而裴文卓回来揭开旧案,她才知道自己上当,是裴七郎骗婚,愤而要求与裴七郎义绝断婚,要取回裴三郎家给她的聘礼和自己带去裴家的陪嫁。

裴七郎见到裴文卓回来原本就心虚,结果送礼不成反被告,被裴文卓诈出了当初陷害的原因,眼见人财两失,便一口咬定当初是王九娘等不得裴文卓一直守孝,蹉跎了她的青春,才勾引他让他犯下杀兄之过。至于霸占裴三郎家产之事,也是王九娘主谋,他是从犯而已。

裴文卓才不管他们如何狗咬狗,反正一纸诉状告上去,无论是谁的主意,最终都得退赔他的家产,他才能有安身立命和向魏家提亲的本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王两家都是济南府的世家,本就世代通婚,姻亲众多,如今为了这个官司,裴七郎和王九娘互相攀咬,拉出数十人来替自己作证,而那些亲友之间,也互相争吵攻击不休,原本一对夫妻的离婚案,竟然轰轰烈烈闹得全城皆知,更是将王裴两家的老底都快揭穿,天天都有新料爆出,日日都有八卦流传,倒是让刚刚被宋军接管的济南府百姓在忙着吃瓜看戏之时,顺顺当当地接受了自己国籍户籍的改变。

林世仪也不急着断案,每天开堂审案之时,都是先让裴文卓报上其他争取确凿的案件先行处理,最后才审理王裴两家离婚案,听完他们各自称述后就以取证为名,押后隔日再审。如此来围观听审的百姓被揪着心等着判决,便日日都来衙门报道,府城这边新出的政令和律例就此顺理成章地发布下去,传入全城百姓耳中,毫不费力。

于是,前一日还是王家告裴家骗婚,第二日就是裴家告王家骗财,第三日王家则拿出裴家冒名顶替的证据,第四日裴家就给出王九娘私吞裴三郎祖产的证据……

就连岳璃每日里听魏楚楚看完热闹后回来转述这件从夫妻离婚案变成科举舞弊案又套上霸产谋财害命的罪名,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一日比一日厉害,都不禁深深佩服这两家的折腾劲。

真不愧是姻亲,知根知底,互不相让,眼看着就从亲家便仇家,往死对头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你光看他们的热闹,可别忘了准备自己的婚事。”岳璃看着魏楚楚兴致勃勃地模样就忍不住叹息,傻人有傻福,谁能想到,她当初在外巡逻时救回的难民里,居然还有一个落难书生,而这个书生,还是个能逆袭复仇的厉害人物。

魏胜当初为这个女儿的婚事愁得头发都揪掉一小半,可没想到她自己随手就捡回来一个,还难得两情相悦,真是天意。

“我才不操心那些呢!”魏楚楚得意地说道:“三郎说了,这些事都交给他去办,让我专心做事就行。就算以后成亲了,我还可以继续在军中任职,以后要像将军你一样,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好吧!只要你乐意,裴三郎乐意,我自然不会拦着。”岳璃忽地想起当初方靖远坚持让她恢复女儿身,让她以女子身份参加武举时,对她说过,“大宋的女子能不能走出后宅,能不能找到一条新的路,不被束缚双脚,困死在礼教之中,就要自她而始。”

“有第一个,才会有第二个,打破一条规矩,才能有新的世界……”

她是大宋的第一个女状元,魏楚楚要做她之后的第二个女将军,那么以后,定然也会有更多的女子像她们一样站出来,而不是王九娘一样困死在后宅之中,为一个男人一点家产而蝇营狗苟地算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们走出来,就会有更广阔的的天地。

啊,真是好想好想好想当初说过这番话的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

岳璃:想你了,你在哪?

方靖远:下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投桃报李

魏胜的回信来得很快,快得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随信还让人捎来了几大马车的嫁妆,正好都是他这一路追杀完颜允中收获的战利品,不光是一口答应了魏楚楚的婚事,还让她早日定个良辰吉日,他亲自来济南府为他们主婚,似乎生怕那位要求娶的郎君清醒过来就会反悔。

可更高兴的是岳璃,因为方靖远也到了济南府。

他们自从成亲之后,就聚少离多,尤其是这次北伐开始,岳璃一直带兵在外,数月不归,方靖远则坐镇海州,也脱不开身。直到如今金兵被彻底逐出淮东山东之地,方靖远便上书启奏,将京东路治所由海州迁至济南府,并保举魏胜出知海州,坐镇后方。

原本看上海州这个缺的人还不少,甚至连赵昚的亲兄弟赵伯圭都动了心思,结果都被方靖远一口回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中就有人阴谋论,说方靖远结党营私,妄图割地为王。

方靖远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说要是谁在海州能完成供给北伐三十万大军的粮饷和军资,保证军器厂生产,无偿援助山东淮东两地的难民,那他二话没有,任凭差遣,让他立刻回江南做个田舍翁颐养天年都行。

办不到的人,就少哔哔。

干啥啥不行,拖后腿一流。

连着几封奏折让朝中大臣又回想起当年几位老臣被方靖远在朝堂上气得吐血,不得不告老还乡的事情,那时的方靖远才不过从六品,非皇帝亲诏或大朝会都不得上朝,就有如此之大的杀伤力。而如今方靖远外放三年,品级一升再升,已然是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又是北伐干将,立下无数功劳,若是回朝为官,非入阁拜相不可。而以他的年纪,若是为相,几乎是本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宰相。

一想到他成为宰相后每日上朝的画面,朝中大臣都面如土色,急急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方靖远一口咬定北伐的粮草和军资海州就能供给,那他们也乐得省钱省心,若是成了,是大家的功劳,若是不成,那就是方靖远刚愎自负,怪不得别人。

更何况方靖远主动提出坐镇济南府,要跟着北伐大军的脚步,走在最前线,众臣虽是对他有各种不满的意见,但在这一点上,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和胆识,毕竟不是哪个文臣都敢冲在第一线坐镇的。尤其还是方靖远这种特别拉仇恨的,将金国上下从皇帝到将士的仇恨值几乎都拉到了最高值。

就连赵昚也从宫中让人找出件金丝软甲派人赏赐给他,千叮万嘱让他多加保重,万万不可大意,让金人拿了他的首级去换完颜雍的赏金。

对于官家的赏赐方靖远自是来者不拒,临行时还从云台书院募集志愿者,征召那些愿意随他同去济南府,扩建齐鲁书院的师生和匠人,一应待遇比照海州还要多两成。

一时间引起不少议论,有担心海州没了方使君坐镇后会不会没落,可看到是魏胜接手,倒也安心了几分,只是如今山东战乱未平,危险系数肯定是大于海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富贵险中求,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多出头的机会,当初没赶上海州第一波建设的人,现在看看百废待兴的山东,跟两年前的海州一样,若能得到方使君的“点金手”,怕是又一个黄金宝地,错过了,再等下次,还不知要多少年。

于是果断有不少冒险者和投资者跟着方靖远同行,浩浩荡荡的大军行动速度被大大拖慢,如此走了大半个月方才抵达济南府。

哪怕是提前接到了快马来报,得知方靖远将亲至济南府坐镇,岳璃都没想到,他会说来就来,比大队人马提前了三日抵达,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吧?”方靖远笑眯眯地说道:“我如今的人头可是值钱得很,若是不小心点,岂不是给人犯错的机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人人都以为我在后面时,可没想到我早就来了济南。”

“借口!”霍千钧从后面拍马过来,鄙视地说道:“说那么多,还不是想早点见到阿璃?我要是金国探子,压根才不去后面那些人堆里找你,直接就在济南府守株待兔就是。”

“呵呵,在济南守株待兔,那还不知谁是狼谁是兔子呢!”方靖远无视他的酸意,单身狗的羡慕嫉妒恨他完全笑纳,尤其为自家娘子骄傲,“敢来济南府的金国奸细,都是给阿璃和狸娘们送功绩来的吧!”

霍千钧撇撇嘴,对他炫妻行为十分不齿,“阿璃,元泽就交给你了,我和其他人都住城外军营,等旬休时再进城来看你。”

岳璃有些意外地问道:“我已经让人在将军府里给你留了个院子,你不妨留下来……”

“免了!留下来让我天天看你们夫妻恩爱啊?眼都得瞎了!”

霍千钧将方靖远的马车及护卫交接给岳璃,就带人直奔城外大营,他这次是北伐主力神武营统领,营中以火器军为主,自然不能安置在城中,便寻了城南一处依山傍水之地扎营结寨,既能保证安全,又不用在城中天天被方靖远秀恩爱喂狗粮,破坏两人的兄弟情谊。

就算再好的兄弟,成家立业之后,也难免见色忘义,他以前不觉得如何,还经常向小小吐槽方靖远如何幼稚的炫耀,可等到小小离开之后,他就愈发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如此亲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主动要求来济南,也是知道小小曾经在济南待过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候他还在沂州,便是知道,也无法靠近半步。

而等他好不容易来了济南府,她却已经去了燕京,据说还是陪那个徒单习烈前去燕京疗伤,人人都说她对徒单有情有义,他却听得格外难受。

昔日兄妹相称时,他一直以为自己照顾她多一些,是一个能照顾她保护她的好兄长。可等她离开后,他才发现,自己生活中许许多多的时候都离不开她。衣箱里不再有整齐干净的衣衫搭配好任由他穿着,铠甲脏了也没人帮他擦洗,更不用说他的战马,他的长戬,就连他的亲兵,都不知他原来有那么多细碎的东西要收拾,有那么多繁琐龟毛的要求。

似乎只有小小,毫无声息地在他身后,替他打点好生活中的一切,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冲锋在前。哪怕是被方靖远赶去海上训练,弄得一身腥臭的海味,回家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休息,一准都有洗的干干净净的衣物等着他。而现在,他甚至连亲兵都不想让碰那些由小小一针一线缝制的衣物,因为他不知道,若是这些被洗破了穿坏了,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同样用心地为他再做一身新衣。

与其住在那个小小曾经住过的将军府,他宁可去军营里跟着兄弟们一起打地铺,操练得累到半死,躺下就可以睡着,就无需再去想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事。

方靖远没拦他,只是跟着岳璃进了将军府后,问了她一下,当时霍小小所住的地方。岳璃会意地领他去了当时的主院,那时徒单习烈就住在这里,而霍小小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直到同去燕京。

他们接管了这里之后,仔细地搜查了每个房间,都不曾找到霍小小留下的任何记号。

“小小一向很谨慎,不会轻易暴露的。”岳璃叹息一声,说道:“可惜徒单的副将阿剌木没能留下活口,否则还能问问她现在的情况。”

方靖远摇摇头,说道:“不用急。她真正安全之后,一定会跟我们联系的。就算不跟我们联系,也一定会跟霍九郎联系。她是真正有情有义的女子,不论出身如何,能待九郎如此的,这世上也没第二个了。”

岳璃亦是唏嘘不已,霍小小若是寻常出身,哪怕真的是金国无父无母的贱奴,都可以留着霍千钧身边,继续像以前一样地生活。可她偏偏是完颜雍的女儿,恢复容貌后那种无法掩饰的血脉遗传,若是让人知道,不光是霍千钧,连整个霍家都保不住。

那个从未给过她一点亲情和温暖的父亲,只给了她相同的血脉和相似的容貌,就将她逼进了一条有去无回的绝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听说方靖远到了济南府,林世文如蒙大赦,急忙带着裴文卓一起来拜会。

方靖远已经听扈三娘讲了林世文和裴文卓近日来的举措,对他们借着裴王两家的案子,敲打这些混迹在宋金两国之间的墙头草世家的举动十分满意,还特地给他们介绍了原《大宋朝闻报》海州分社的通讯员王久昌。

“以后山东和淮东之地,也要发行《大宋朝闻报》,甚至还要增加京东路副刊,专门刊载京东路尤其是济南府的新闻要事,你们先前做得不错,只需要稍加润色,再由王书记员报道出去,就能让更多人清楚我们现在推行的律例政策,以及对内对外的态度。”

“对金国治下的百姓,我们必须先礼后兵,才能争取民心民意,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否则一味强攻硬打,不光是牺牲太大,那些城池土地和百姓,终究都是我们的,毁坏之后,还得我们去修复,与其事后费几倍的力气去修复,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当初能保住济南府未遭破坏便收复,裴三郎当记首功。我已向朝廷禀明你的功绩,并请官家特批。若是时间合适,明年春闱之时,你便可以以济南府吏员之名,参加会试。以三郎之才,定能金榜题名,为我京东路争光。”

每年的会试名额,除了各路州府解试合格的贡生之外,还有些得到各路保荐的免解生和三品以上官员家中的荫生名额,这些考生也可以参与会试,甚至还可以参与只有现任官吏和有爵禄之人参加的锁厅试,考中进士后,和会试录取的进士一同参加殿试,虽是殊途同归,但后者免于解试,也算是一条捷径。

裴文卓原以为自己至少还要再等三年,才有机会重新参加解试会试,可没想到岳璃将收复济南的功劳记在他身上一份,方靖远便给了他这么一份天大的机缘和礼物,对方靖远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现在一无所有还要求娶魏楚楚的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多谢使君,能蒙使君不弃,下官感激涕零。日后愿为使君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郎请起,不必多礼。”方靖远笑道:“这本是你应得之功,何必如此客气。更何况,你我都是为国为民做事,只要本心不改,为国尽忠,那便是不负我保举你这一回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下官明白。”

裴文卓不禁汗颜,一时激动之下,竟忘了谨言慎行,当即也不敢再就此多言,急忙将到济南后自己所做的工作和收集的情报都交了上去。方靖远看了他所整理的资料,不禁连连赞叹。

“想不到你在云台书院旁听了不过两月,已将这些公文时务和工作流程总结融会贯通至此,倒比那些老师教授得更为详尽。不错,我身边还正好缺你这样的人才,在你去春闱会试之前,不妨先来我身边帮几天忙,顺便再帮我带几个徒弟出来,以后你若是高升了,也好有人接手继续工作,免得白白浪费了你的心血。”

“这……可是历城县尚无县令……”裴文卓自然乐得能跟在方靖远身边学习,却又有些放不下手里的工作,如此一想,正如方靖远所说,他在工作之时,真是应该顺便带着几个副手,不光是为了减轻工作量,更重要的是能够培养人才。

好在当初方靖远安排的山东“公务员”不少,那些副榜上的考生,有一大半都是出自齐鲁书院,齐鲁书院的课程原本就是辛弃疾参考云台书院设置,虽然一开始被那些大儒所鄙弃,但现在就体现出好处了。

实习生说来就来,和裴文卓交接起来毫无隔阂,很快上手,让他可以得以脱身,成为方靖远身边的书记官,相当于后世的机要秘书。

在旁人看来,哪怕是去参加会试金榜得中,一开始也得从七品官起步,而裴文卓得到方靖远的赏识和提拔,直接成为三品大员的机要书记官,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莫说那个已成废人的裴七郎,便是整个裴家上下,也再找不出一个人可以与之比拟的了。

先前裴家还想诬赖他与王九娘通奸,指使她污蔑裴七郎要求和离,可现在眼看着形势不妙,只得撤回诉状,将裴三郎的家产和原来给王九娘的聘礼都退还给裴文卓,只求他看在昔日同宗同族的份上,不再追究裴家之责。

至于裴七郎,已经成为裴家弃子,就连他的亲生父亲都将他逐出裴家族谱,任凭官府定罪发落。

如此一来,当初陷害和追杀裴文卓的罪名,就只在裴七郎一人身上,也算是牺牲他一个,保住全家人,任他如何愤怒发狂,也无法挽回昔日疼他宠他的父亲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将他彻底抛弃。

而王九娘本想借着归还聘礼的机会再见裴文卓一次,尝试挽回昔日“情分”,可刚到府衙之时,听得锣鼓喧天,才知道今日是裴文卓去将军府向那个海州狸的振威校尉魏楚楚下聘的日子,想到那个单手就能把她拎起来的粗野女子,她才彻底死了这份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连小命都保不住,那再多的钱,再有前途的夫君,也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热热闹闹地在济南府传了近一个月的裴王两家和离争产案,最后结束得无声无息,王九娘在家人安排下离开了济南府,远嫁他方,裴七郎冒名顶替霸占家产谋财害命的证据确凿,被斩首示众,因其已被裴家除族,裴家只赔偿了裴文卓部分家产后,亦悄无声息地按下了这事。

裴文卓带着二十四抬聘礼到将军府下聘时,方靖远只扫了一眼聘礼的清单,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递给了岳璃和扈三娘传看。

扈三娘不由惊呼一声,“裴三郎你这是将刚收回来的全副家产都做了聘礼啊?你还真舍得!”

裴文卓有些汗颜地说道:“在下本就不擅理家,整日忙于公务,这些田产店铺也无暇打理,反正早晚都要交给娘子,就不如都算入聘礼之中,又有何妨?”

方靖远点头说道:“没错,若是没有魏家娘子,你早就没了这些家财,反正魏家有官家帮忙打理,你正好专心工作和读书,来年才能考个好成绩。”

扈三娘看看他又看看裴文卓,当真一言难尽。

这两人都是饱学之士,尤其裴文卓对宋刑统几乎倒背如流,先前断案时对户婚律尤其熟悉,岂会不知大宋律法之中,聘礼归女方所有后,就算随着嫁妆带回夫家,以后也是女方的嫁妆,算女方私产。若是日后和离或女方去世,都可以归还女方家或者由女方子女继承,如此保护女方财产和子女利益。

裴文卓将自己的身家全部当聘礼给了魏楚楚,就等于说以后若两人和离,裴文卓就会一无所有,那些家产和嫁妆都归魏楚楚和魏楚楚所生的子女所有。

若是天下男人都像方使君和裴书记这样,她又何必单身一世?

只可惜,好男人都是人家的,而她在青春年少时,遇到的都是些狼心狗肺的家伙,虽不至于像杜十娘那般惨到被人骗财骗色还差点卖了,却也从无一人肯像裴三郎对魏楚楚这般全心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真是魏楚楚日行一善结下的善果,以后她也得多做些好事才对。

海州狸的狸娘们得知裴文卓下的聘书聘礼,都对魏楚楚十分羡慕,谁能想到,以前就连自家亲娘都担心嫁不出去的魏楚楚,竟然能找到这般合心合意的夫婿,压根不曾因为她从军而有什么意见,让她们也愈发相信,做一个成功的狸娘,自己变得更强更好,自然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美满良缘。

岳璃却在后院里偷偷问方靖远,“裴文卓那份聘书和聘礼,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方靖远摸摸鼻子,笑了笑,说道:“我也没直说。只是他一直担心配不上魏家娘子,担心魏将军会嫌弃他无父无母,亦无族人襄助。我便跟他说了,只要他让魏家看到他的诚意,就算他没有族人,能全心全意对待自家娘子,视娘子的家人同自己的家人,如此亲如一家,不分彼此,魏将军只会更加高兴,又何谈嫌弃呢?”

“原来如此!”岳璃恍然大悟,虽说裴文卓要参加科举,走仕途一道,不能入赘魏家,可这般将自己的全部身家财产都给了娘子,记在娘子名下,那跟入不入赘又有何区别?

就算裴文卓没有族人襄助,魏胜也不需要那点小小的姻亲助力,反而会更加全心全意地支持裴文卓以后的发展,成为他真正的助力。

裴文卓失去的只是现在这点小小的财产所有权,甚至可以更加省心地全力以赴在仕途进取,可得到的不仅是一个对他投桃报李的娘子,还有魏家以后不遗余力的支持和帮助。这才是真正最聪明的做法。

诗经有云:“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注1

方靖远拍拍岳璃的手,说道:“先别去想人家的事了,先带我去看看大明湖,先前听说曾巩修整了大明湖的水景湖景,将济南变成小江南,闻名已久,若是不去好生一睹,岂不是白来一遭?”

“游湖?”岳璃面上一红,想想手头已经安排下去的工作,咬咬牙,干脆利落地丢下府中在看热闹的狸娘们,跟着自家的相公从将军府后门偷溜出去。

没办法,谁让她有这么个动不动就要偷得浮生半日闲去享受一下生活的夫君呢?偶尔凡一下,也是人生之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注1:出自《诗经·卫风》

第一百五十二章游湖遇刺

“来见红蕖溢渚香,归途未变柳梢黄。殷勤趵突溪中水,相送扁舟向汉阳。”注1

方靖远作为一个有着两世记忆的人,到了济南,不去看看大明湖趵突泉,感觉简直枉来一趟。等去过趵突泉,再到大明湖时,看到一旁的题词壁上写着这首诗,落款是晁补之,正是北宋的苏门四学士之一晁无咎,在船行湖上,看到这如诗如画的湖光山色之时,不禁有些感慨。

“原本经过曾巩的治理,将济南的山泉湖景相连,堪称一绝,可惜如今景色不改,人事全非啊!”

岳璃有些意外他难得对诗词感兴趣一回,往日哪怕是陆游和辛弃疾赠诗赠词给他,他回去都是苦笑不已,别人看来的风雅趣事,在他却是个苦差事。

“你还记得济南府的人和事啊?说来听听。”

“那当然,我记忆最深刻的,跟济南有关的诗人,一个是辛幼安,如今人在沂州,以后若有机会,倒是可以请他来济南府,取泉水泡茶,畅饮美酒,定是人生快事。”

“至于另一位,是个女子,可惜我晚生了十几年,不得一见啊!”

“看前面的荷塘,只要泛舟湖上,看到有荷塘月色时,我脑中就会想起那句‘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注2易安居士之才,远胜寻常男子,可惜红颜薄命,南渡后家破人亡,又被人骗婚骗财,落得晚景凄凉……”

岳璃闻言,若有所思,“难怪你教裴文卓奉上全部家财为聘,就是想让他表现下诚意,方不负楚楚的一番情谊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点点头,说道:“我只是提醒了他一下,他显然很聪明,懂得取舍,做出最有利于双方的选择。大宋的刑律之中,虽然对女子的私产有所保护,但若是打起官司来,妻告夫无论有没有理,都会被定罪两年徒刑。女子本就处于弱势,若是在一开始不加以明确,那以后若是出了事,受伤最终的还是女方。”

一说起来,他都不禁痛心疾首,“就连易安居士那等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女子,被骗婚骗财后,状告夫婿,哪怕检举成功,都被下狱判刑……”

“是啊,可惜她没遇到像夫君这般好的人……”岳璃脱口而出,刚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话中酸气冲天,不由面上一红,转过头去,不敢直视方靖远,可依旧红透的耳垂和脖颈依旧彻底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哪里好了。”方靖远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也就是你不嫌弃我罢了。我既不懂诗词歌赋,又没有武功,还经常被人笑话是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人家易安居士在世,当初嫁的也是宰相之子,岂会看上我这等不通诗词的俗人。”

“你才不是俗人!”岳璃一听就急了,忍不住说道:“夫君为国为民,不知做了多少事,所到之处,有口皆碑,谁还敢说你是百无一用?倒是江北才子,大多出自云台书院,如今再办起齐鲁书院,就会有更多人学习夫君之道,造福百姓。大宋光复故土,中兴指日可待,其中夫君当属头功,无人能及……”

她说着说着,发觉方靖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嘴角含笑,目光炯炯,终于回过神来,他那般故意自贬,就是为了让她亲口夸赞,这种举动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她一定会认为那人幼稚可笑,然而放在方靖远身上,她却只觉得脸上发热,又栽了一回。

方靖远伸手摸摸她的面颊,笑道:“呦,脸上这么热,是发烧了,还是害羞了?”

不等岳璃真的恼了动手,他就赶紧说道:“是我不好,故意逗你。只是你我也成亲一年多了,我也就是想听你多夸夸我,何须如此害羞?你若是不习惯夸我,那我来夸你好了!”

“我家娘子,是大宋开国第一个巾帼状元,力能扛鼎,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从不打我!哈哈……阿璃你可不能动手哦,我都说了你从不打我的,我这点力气,可不是你的对手……”

岳璃哭笑不得,她哪里会真的对他动手,反倒是他故意趁机将她压倒,船上的地方狭小,她施展不开,生怕一不小心挣扎的动作大了,不是伤到他就是弄坏了这艘小船,到时候两人一起落水,就算是会水不至于遇溺,那形象也决计好看不了。

一个存心捣乱,一个有所顾忌,结果反倒是身为弱鸡的方靖远压倒了岳璃,得意地低下头去,飞快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是我赢了吧!”

“幼稚!”

岳璃的心声忽然被人叫出声来,还是个女子尖锐的笑声,惊得岳璃猛然翻身而起,将方靖远一把拉到自己身后挡了起来。

“什么人?!”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方使君,竟然是个躲在女子身后无胆鼠辈!哈哈哈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随着笑声和水声,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犹如水鬼般浮出水面,冲着两人阴恻恻地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原来方使君也不过是个贪花好色白日宣淫的急色鬼,倒不如把你这大好头颅借我一用吧!”

说着,她飞身而起,双手各持一把分水峨嵋刺,朝着船上扑了过来。

他们早就看到,方靖远和岳璃单独上船游湖,身上并未携带兵刃,尤其是岳璃那对闻名遐迩的金锤,那可是碰着就死擦着就伤的大杀器,没了那对金锤,在他们看来,岳璃就失去了一大半的战斗力,更何况在湖面之上,水战更是他们的长处,只要将这艘船困住,拿了人头就走,岸上的护卫就算来得再快也赶不及。

岳璃的确没带金锤,连腰刀都放在了一旁,可是看到这水鬼似的女子扑上来之际,她反倒冷静下来,回头瞪了方靖远一眼。

那女鬼见两人都不慌不忙的模样,心生不妙之感,可人在半空里已经无法转身,刚刚落到船头之时,忽地脚下一绊,就被不知何时早早布在船头水下的渔网从脚到头,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啪叽”一声摔倒在船头,裹成了个渔网人肉粽子。

方靖远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知道她恼的不是撞上刺客,而是他方才故意孟浪被人骂做“白日宣淫”,只得转头冲着那气势汹汹而来的女鬼说道:“早闻黄河五鬼之名,想不到做了今日的走狗,这五鬼怕是改名叫五狗了吧?只可惜,想要我的人头,还没那么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黄河女鬼被他叫破身份,又被困在渔网中,方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是中了他的圈套,不由大怒,朝他啐了一口,骂道:“你这狗官,老娘今日中了你的奸计,要杀要剐随你,休得辱骂我兄弟的名号!”

方靖远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兄弟的名号很好听吗?好端端的人不做,去做什么鬼,打家劫舍、杀人害命,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还想用本官的人头换取赏金,现在轮到本官用你们的人头来以儆效尤,看看哪个不要命的狂徒还敢来送死。”

他才出海州,就听闻江湖中有不少武林中人贪图完颜雍的悬赏,已经动身前来行刺。他早年看过不少武侠,后来也听章玉郎写过话本,原本对江湖中的侠士还有一层滤镜,有心招揽,收为己用,可不想遇到几个,都是毫无是非观念,唯利是图,睚眦必报的恶徒,稍加审问,便得知这些人手上血案累累,行凶之时经常殃及无辜,为杀人灭口,不论男女老幼,一概杀死。

这等“江湖豪侠”大多落草为寇,或是独行大盗,偶尔“劫富济贫”的举动,先也先济自己的贫,多余的才救济一下那些贫苦之辈。

可在话本传说之中,往往夸大和美化了他们的仗义豪情,侠义之举,而忽略了他们这些行为事实上都为违法乱纪,有悖律例,便是有个别真正行侠仗义的义士,也挡不住这些个打着侠义之名的亡命徒做下的凶案。

早先在海州之时,完颜雍派出的刺客屡屡出手行刺,全然不顾街上的行人,往往杀不到方靖远面前,就干脆大开杀戒地对那些无辜路人出手,方靖远为避免自己一出门就招惹祸事,方才自行禁足府衙之中,在重重保护下很少出门,也省得连累他人。

这次要从海州远赴济南上任,迁衙之事人多口杂,难免会泄露他的行踪,是故引来了无数杀手和“豪侠”们前来争夺他这个活生生的万金悬赏标的。

他特地提前出发,由霍千钧保护着先行赶往济南府,一则是为了给岳璃个惊喜,二则便是为了这黄河五鬼。

这黄河五鬼可没有七侠五义中那五鼠般仗义行侠,而是不折不扣的见利忘义、贪财嗜杀之辈。他们盘踞在黄河一带,截杀过路客商,聚众为祸,已非一日。只是宋金两国这几年来一直连年征战不休,金国内部有时不时地掀起辽人旧部和流民起义,导致官兵对这些流匪根本无暇处置,致使他们坐大之后,就打上了济南府的主意。

若是能一举刺杀了方靖远,他们便可以得到金国皇帝的赏金不说,还能被赦免昔日的罪名,论功行赏,将原本占下的地盘化暗为明,便可披上一层官皮,从人人不齿的水匪五鬼,变成大金的武官。

什么礼义廉耻对他们而言根本不存在,连自己的祖宗八辈都忘了的五鬼,根本也不在乎自己是宋人金人还是辽人,说不好听的有奶就是娘,有粮就是爹,只要有钱,谁他们都敢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付这样的亡命之徒,方靖远自然不愿连累到同行的朱熹和云台书院等人,便早早入城之后,特地声明要和岳璃夫妻游湖,不带其他侍从,给这五鬼留下绝佳的行刺机会,这般守船待鱼,果然就钓到了大鱼。

一听到那女鬼被抓,周围的湖面忽地冒出无数的水泡,犹如锅中烧开的水面一般翻滚不休。

而他们的船也无法动弹,只能在湖中心原地打转,远远看到岸上的其他侍从焦急地朝着这边高喊,却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那女鬼见状冷笑一声,说道:“你这狗官,若是识趣的,先放了老娘,老娘还能留你这小白脸多活几日……”

“闭嘴!”岳璃已抄起刀来,拔刀出鞘,朝着她这边虚虚挥出一刀,她露在渔网外的头发就被削去了一大片,骇得她果真紧紧地闭上了嘴,只用一双眼怨毒无比地瞪着两人。

方靖远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你这女鬼,才是真不识趣,光天化日之下,你以为你们这点装神弄鬼的伎俩,就能吓到我了?”

他走到船头,扶着船舷从水中捞出个形状有些古怪的弩机来,将一支带着长长鱼线的利箭装在上面,然后递给了岳璃。

“你看着水下那些水泡,找出重影的地方,朝着阴影最深的位置偏东三尺处射击——”

那女鬼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我三哥人称无影鬼,在水下神出鬼没,谁都捉不到他,就凭你们这把弓箭想射中他……”

话音未落,岳璃眯起眼观察了片刻之后,已经果断出手,压根没去听她在唧唧歪歪说了些什么。

利箭拖拽着鱼线,在水面上划过一道水线,劈波斩浪,朝着水面之下射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水下的人原本也根本没在意这支箭,在他看来这歪歪扭扭的箭根本不可能射中他,只要他吸引着船上人的注意力,那么其他人就能凿穿那艘小船,将船上的人掀翻入水,便完全由他们处置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明明他看到那支箭射的是自己后方的影子,可偏偏在箭锋入水之时,竟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胸口,随着利箭入肉的一阵刺痛之后,那支带着倒刺的利箭力道之大,竟然将他几乎射了个对穿,而后那箭尾上系着的鱼线骤然绷直,拽着他有如一条上钩的大鱼一般,嗖地飞出了湖面,啪地一声又重重落在湖面上。

血花溅开时,迅速地染红了大片的湖面,而他发出的惨叫声之大,惊起了周围的水鸟,呼啦啦地飞起了一大片,在半空里盘旋了一周,却都盯着下面的血腥之处,似乎在等着他断气后好分而食之。

“三哥?!”女鬼目次欲裂,怎么也没想到,无影鬼竟然被捉住了影子,这么一支看似拙劣的弩箭竟然能射中了他,如今他被挂在那支鱼箭上,痛得在湖面上翻滚了几圈,除了染红大片水面之外,非带没得挣脱,反而入肉更深,伤及内腑,痛得他惨叫连连,真是不折不扣的鬼哭狼嚎。

“你们使了何种妖法,竟然能破了我三哥的隐身术!”

“隐身术?你莫非是在逗我?”

方靖远失笑道:“不就是利用光线在水中的折射来误导人的定位判断吗?这也算隐身术?就他故弄玄虚吐泡泡的地方,我一眼就能看到。更不用说我们这是专门用来捕鱼的鱼枪,就算是海里的鲨鱼都能抓,更何况区区一个无影鬼。”

“啧,看来这个无影鬼,马上就要变成个死鬼了。”

女鬼终于感觉到了害怕,先前在她看来还是个绣花枕头的弱鸡小白脸,现在简直比地狱阎罗还要可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求……求你饶了我三哥,我们认栽!”

方靖远朝着岳璃点点头,“先拉上来吧,船下面应该还有人,让人都捞上来,也好成全他们五鬼一家人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能少啊。”

女鬼听得目瞪口呆,才知道他早就发觉船下有人,如此不慌不忙,显然早有埋伏,难怪大哥二哥他们半天都毫无动静,想来早已中了这个狗官的奸计,如今生死不知……想不到他们黄河五鬼,出师未捷身先死,竟然栽在了这大明湖上。

这……这人才是真正的魔鬼吧!

没多一会儿,就有穿着水靠的海州水军从船下捞了两个昏死过去的“水鬼”上来,霍千钧也带人开着艘画舫到湖中将他们都接上船去,顺便将在岸边捉住的小水鬼捆得结结实实地扔在了甲板上。

如此一来,除了两个昏迷不醒的水鬼,加上个被鱼箭射穿流血不止的“无影”鬼,加上那个女鬼和小水鬼,这大名鼎鼎的黄河五鬼一家人总算整整齐齐地在一起了。

方靖远打量着这五只水鬼,老大老二是在水下凿船时凿破船体外用来防备凿船人的夹层,那夹层中放的是生石灰和迷药,生石灰遇水则沸,迷药一沸则药效加倍,两人几乎是刚发现不对就被迷晕了过去,而且被困在船下,若是再晚一会儿捞上来,只怕就不止是被烧伤脸面,而是连性命都要跟着没了。

饶是如此,这两人也陷入了昏迷之中,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而那个被鱼箭射穿的无影鬼看着面色煞白,真是跟鬼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方靖远便让人给他先拔箭包扎了下伤口,等候发落。

相对而言,那两个落入渔网被困成粽子的女鬼和小鬼还算运气好的,小鬼是去破坏岸边的船只来阻止他们救援,被早就布置好埋伏的霍千钧带人一网成擒,而女鬼自以为武艺过人本领高强,却不想方靖远压根没打算正面交手,用这些个在他们看来更笨不入流的暗器和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真是输得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要多郁悴就有多郁悴。

“用这等奸计暗算获胜,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你先放了我们,等我们正大光明地与你一战,再论胜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这女鬼色厉内荏的叫嚣声,方靖远扬眉一笑,说道:“谁跟你在论英雄?你以为这是江湖比武,还华山论剑吗?我是官,你是匪,官兵捉贼只论结果,可不论手段如何。更何况,你们先前想要暗杀行刺我时,可也没用什么真大光明的手段,到现在反倒论起什么英雄来,想要让我放你们一回……你是当我傻呢?还是自以为这点小聪明就能激将法逼我放人?”

“不过笑话而已!”

“来人,将这黄河五鬼,押入大牢。命人清点案卷,找出与他们有关的案子,待查明之后,一并公审处决。”

女鬼闻言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时失手,竟然这狗官连问都不问他们,就打算处决他们?

“狗官……你难道不想劝降我们?就打算杀了我们?若是你肯留我们一条性命,我们愿为你驱使……”

“不必了!”

方靖远不等她说完,便摇头说道:“我可不是诸葛孔明,你们也不是孟获,没必要玩什么七擒七纵。在我这里,你们就是杀人越货,谋财害命行刺朝廷官员的要犯,随便哪一条罪名,都足以杀头抄家。想要凭借什么身价本领在我这里换条命?对不起,我不收垃圾。”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压根没去听那女鬼绝望的嚎叫声。

“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们还有无数兄弟,还有无数高手要你的项上人头……”

“堵上她的嘴,吵死了!”霍千钧毫不怜香地从那无影鬼身上割下片带血的衣襟,扔给手下让他堵住了那女鬼的嘴,有让人将他们五个都捆好之后,才转身进船舱去看方靖远。

“元泽,你今天还真是厉害,堵得那女鬼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冲得太快,以至于刚刚脱下外袍让岳璃给自己检查肩头在船舱上撞出淤青的方靖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再穿上,就被他看到了眼里,一句话没说完,就惊恐地后退了两步,捂住了自己的眼,可手指指缝张得大大的,毫不掩饰地一边“偷看”,一边哈哈大笑。

“啊!我看到了什么?!”

“方元泽你竟然如此急色,连外面的刺客都不管,就跑进船舱来跟娘子宽衣解带……喂喂!阿璃我是在帮你啊,你怎么能这样……”

岳璃咬着牙冲过去,将他一把推出了船舱,一回头看到衣衫半解压根没穿回去的方靖远正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看吧,我就说没事……结果还被霍九郎给看到了,唉,我的一世英名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霍九郎:嘁!你以为我乐意看啊!差点长针眼!

岳璃:戳!

注1:出自北宋诗人晁无咎《将别历下绝句》

注2:出自北宋词人李清照《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第一百五十三章杀一儆百

一世英名是没了,家暴也是不可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河五鬼被绑起来游街后送去了府衙大牢,满街的百姓有目共睹,敢行刺使君的,下场就是这般凄惨。有听说过黄河五鬼名头的,都惊诧不已,这些水匪凶悍残忍,杀人越货之事不知做过多少,百姓都闻风丧胆,甚至拿这来吓唬孩子。敢乱跑的晚上不睡的,当心被黄河五鬼抓了去做小鬼……如今五鬼自己被抓,眼看着活鬼就要变死鬼了,众人岂能不奔走相告,拍手称快。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浑水摸鱼的,想来碰个运气,真正看到那五鬼的惨状后,都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人人都知道以金兵的厉害,完颜雍悬赏方靖远的一头快一年了,不但没人拿下悬赏,金兵反而步步败退,退出了山东大半地界,眼看着连河南河北都有不保的趋势,大宋的北伐脚步不缓不急,却是十分坚定而从容,让所有人看到了这条潜龙开始腾飞的气势。

在这个时候,前来阻挡的人,就跟黄河五鬼一样,犹如螳臂当车,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方靖远压根就没打算跟这些人和解,诸葛亮七擒七纵是要收服蛮族,可最后他一死之后,该反的还是反了。有的时候,有些好勇斗狠的人和蛮族更认武力,而不是教化。真正能把他们打赢打怕打到服的人,才是他们眼中真正的英雄。

正如狼群,服的永远是最凶残狡猾的胜利者,而不是心怀仁慈的教化者。

对于那些想要抱着金人大腿来行刺自己的人,方靖远若是还“怀柔招安”,那才是真的傻了。杀一儆百,让后来人看到这样做的后果,才懂得什么是害怕。否则放过了这几个黄河五鬼,蔫知明日没有什么阴山七狼长白八虎的跑来尝试。

要杀就杀得干净利落,打到痛处才能让这些眼里只有钱而毫无家国民族的人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下辈子投胎后能学得聪明点。

府衙门口枷号示众的黄河五鬼,当天就挂掉了个无影鬼,那厮受伤太重,失血过多,加上挣扎之时伤到了内腑,只是包扎伤口止血也没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等大鬼二鬼醒来时他就成了真正的死鬼。

等他们问清楚女鬼,自己是如何中招之后,也都默了。

裴文卓带人来给他们的囚笼上都插上了名标:黄河五鬼之吊死鬼张四海,长舌鬼李富贵,无影鬼钱华,罗刹鬼王兰花,胆小鬼石晓渡。然后张榜历数五人所犯罪行,公告七日内,但凡五鬼从属者皆可投案自首,罪责减半,过后若被缉拿归案者,一概同罪论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凡有曾被五鬼所害的苦主,皆可到府衙申告,有人可代写状纸,代为申诉,只需要苦主出人即可。

同时也声明,若有诬告者,反坐处置,徒刑三年。免得有人跟着凑热闹,浑水摸鱼地加大他们的工作量。

饶是如此,府衙门口这几日也挤满了人,不光是来告状的,还有很多是来看热闹的。

在金人统治了几十年的济南府里,无论是富商士绅,还是寻常百姓,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这些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对他们而言都跟官府一样,是敢怒不敢言,敢说不敢惹的主儿。

从来都只有他们交买路费,忍气吞声过河,还时不时被杀人抢货甚至被灭门的,如今居然能看到这几个传说中凶神恶煞般的恶鬼,被枷号在府衙门口示众,一时间,百姓们都议论纷纷,甚至有些怀疑。

“就这?这能是大名鼎鼎的黄河五鬼?我听人说他们都生得青面獠牙,身高八尺,一拳头就能把人脑袋砸个稀巴烂的!”

“是啊,我听说罗刹鬼美艳无比,就这……”

尚在囚笼里坐不下站不住被枷号折磨得快要发疯的五鬼,不,四鬼听到众人的议论,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瞪回去。想他们当初纵横黄河南北两岸六州之地,到哪里不是令人闻风丧胆,跪下哭爹喊娘的,现在居然虎落平阳被犬欺,让人这般小觑!

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行为,遭到了四鬼的一致抗议,冲着那些围观的百姓怒吼咆哮,被扔了一身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连没牙老太太都敢上来朝他们身上吐口水,他们气得快要发疯,喊来旁白的守卫抗议,要找使君投降,结果还被裴文卓无视,压根连报都没向方靖远那汇报。

裴文卓没说,其他人倒是有去通报方靖远的,还格外小心翼翼地问,“若是那五鬼能举告其他金国密探,将功赎罪,是不是能网开一面,留他们一命?毕竟他们本领高强,或许能在招安之后,上阵杀敌,也算是为国效力……”

“不必。我们不缺人,就算缺,也是缺心怀百姓,效忠大宋的人。而不是这等无家无国,见利忘义,满手血债的亡命之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随手翻看了一眼裴文卓送上的卷宗,就愈发对这五鬼没有好感。

这吊死鬼是真的身高八尺,善使一条九节鞭,可他最大的喜好,却是虐杀女子。曾经有好几个地方出过的命案,都是妇人遭奸杀后被吊死在房中,作案的手段极为残忍,起初还以为是流窜的采花大盗所为,后来那张四海跟其他几鬼臭味相投结拜之时,将自己的作为大吹大擂,甚至以有些县衙为结案而推出替死鬼为他自己还曾经当着其中一个妇人的家人之面作案后,再将其满门灭口。

正是因为他手段残忍之极,为人又十分狡猾,才成为五鬼之首,让其他四鬼听命于他。而这次接下金国悬赏方靖远人头的案子,也是这个吊死鬼亲自跟金人接触,在他们的指点下一路潜入济南府作案。

至于其他几只恶鬼,一个个的也都身上血案累累,没一个善于之辈。尤其是那个罗刹鬼王兰花,起初是被家人所卖,可后来她不光报仇杀了家人,还跟了吊死鬼,替他为虎作伥,尤为可恨。

“就他们这样的人,若是饶了他们的性命,你以为上了战场,战事不利的时候,他们会奋勇杀敌还是反戈一击?”

方靖远摇摇头,说道:“恶人之所以为恶人,本性已败坏至无药可救。若是这样的恶人,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昔日死在他们刀下的亡魂,又如何超度?那些冤死的百姓,难道就活该成为他们的踏脚石?”

“裴文卓做得一点儿也没错,搜集完证据后,将这黄河五鬼公审,依照大宋律例处决,严惩不贷。杀人者偿命,像他们这样故意为恶者,根本不需要什么将功赎罪的机会,还是下地狱自己去向被害者认错赎罪吧!”

他是生长在红旗下,和平年代生活过的人,完全无法理解那些招安亡命之徒的官员是如何想的。

就算辛弃疾当初在南方剿匪时,也从没谈过招安。因为他是正经的过路官,一路走一路剿一路杀完升级走人,而不需要靠着这些山贼水匪来刷政绩。且不说那些养匪为患,拥兵自重的,就算是招安后让他们去剿匪美其名曰以匪制匪的,说到底,纵容匪患的结果,都是让真正安分守己的良民受苦受难。

因为在那些匪首看来,唯有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杀人越多,招揽的手下越多,将来跟官府谈判的把握越大,得到的封赏官位越高,所以才会有计赚卢俊义,逼上梁山等等所谓的英雄“佳话”传奇。

可换个角度,站在人家的位置看看,原本好端端的员外郎,吃喝不愁阖家美满,就因为你要当个土匪头子,就把别人搞得家破人亡后,再来伸把手拉上梁山。这是当人兄弟,还是当人仇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黄河五鬼这种亡命徒,今天能为求活命下跪磕头,可一旦抓到机会,也会拿了他的人头去金国领赏。

什么恩义信诺,什么人命关天,什么道德廉耻,什么律法政令,在他们眼里,根本视若无物。

“如此血债累累之徒,罪大恶极,理当开衙公审,当众处决……”裴文卓得到方靖远如此回复后,便忍不住笑了,“我这就去跟领推官商量一下,如何公审五鬼,扩大这次审案的影响力,让全城百姓都亲眼看到他们被处决,定然会大快人心。”

五鬼都傻了,完全没想到,自己这次翻车,哦不,翻船之后,竟然连投诚求饶都没有用,吊死鬼都顾不得抹掉脸上被那些老太婆和老头子们吐的口水,就高声说要将黄河水寨的全部财产都交出来赎罪,只求能够饶他不死。

按照大宋律例,的确可以以银钱赎罪,裴文卓翻看了一下收到的诉状,便答应了他的这一条件,并呈交方靖远批示。

方靖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以为三郎嫉恶如仇,绝不会轻饶了五鬼。”

裴文卓面无表情地说道:“下官只是依律执行,一切都当依照大宋刑统律法定罪,既然律法中有以银钱赎罪之条,那他们提出来,下官必须按照律法行事,而不能依照个人好恶决定。此乃国法,绝不可徇私妄为,否则一朝开例,以后就无法秉公直断,岂不是有负使君所托?”

方靖远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忽地笑了起来,“你可以,很可以。非常好,就按你所想的去做吧!”

“多谢使君。”裴文卓很是认真地说道:“下官不才,却也读了云台书院的不少藏书,愿为使君之左右手,精忠报国,死而后已。”

“如此便有劳你了。”方靖远叹了口气,说道:“再过几日,魏将军也会来济南府,正好替你和魏家娘子主婚,公事固然要紧,私事也不可忘。如何平衡,就要看你自己把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文卓面上微微一红,“下官明白。不过魏娘子近日也忙于公务,就算成亲以后,她仍是海州狸的振威校尉,论官职品级犹在下官之上,岂能因区区家事私情,而误了军务要事。便是下官,也决计不会耽误公务,请使君尽管放心!”

“呃……”方靖远摸摸鼻子,好吧,认命地挥手让他离开,看他兴冲冲地继续去肝工作的样子,不由大为感慨。“这若是在后世,简直就是老板们最喜欢的员工,别说996,007都甘之如饴,简直……不是人呐!”

“那还不是被你逼的?”霍千钧这是趁着岳璃不在的时候,难得进城一趟,便跑来府衙找方靖远讨要兵器,“说好了再帮我装备千人的火器,什么时候给我?”

“这……”方靖远有点心虚,出发的时候,本来是给霍千钧准备了不少火器,都是云台兵工厂新出产的,可正好魏胜收兵回来,给扣下了一半,说是用缴获完颜允中的物资换取。

方靖远想着自己离开海州之后,这边的确也得留下足够的火力防备西边的敌军,就只带了原本一半的军资和工匠前往济南府。想着来了之后,尽快安排工匠在这边开办工厂,打造新式火器和军械,可没想到霍千钧如今的消息灵通,后面的大队人马才刚刚到济南府的地界,尚未正式进城入驻,他就赶来要东西了。

看到他脸上的为难之色,霍千钧立刻眯起眼来,扑上前搂着他的肩膀,按在书案上,“方元泽,你忘了咱么兄弟二十多年的情谊吗?居然答应过我的话都不算数?嗯?说——是不是把答应我的东西都给海州狸了?如此见色忘友……你还当我是好兄弟吗?”

“并不!如果你还不放手的话……”方靖远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快被你压死了!你自己穿了多少铠甲自己不知道吗?本来就跟头熊一样的人,穿着臭烘烘的铠甲就往人身上扑,你是想要谋杀我吗?”

“哎呀,我差点忘了呢!”霍千钧站直身子,得意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向他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自己身上的铠甲,“看看,看到没,这可是正宗大唐贞观年间的明光铠,就算是满临安城都找不出一套全身披挂的来。”

方靖远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和肩膀,慢悠悠地看着他跟只开屏的孔雀般在自己面前转了几圈,方才不屑地说道:“也就是你,才喜欢这种明晃晃给人当靶子的铠甲。不过听说明光铠虽为大唐十三铠之首,可失传良久,传于世间的大多是后人伪造……”

说着,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霍千钧胸前两块圆镜护甲,忍不住想笑:“你穿着这身铁甲出去,冬天冻死不说,若是到了夏天,大热天的太阳晒下来,岂不是要变成铁甲烤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霍千钧本就身形高大,宽肩窄臀,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穿上这身铠甲,当真如话本中的天兵天将一般威风凛凛,英武不凡,只是原本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的时候,突然被方靖远一语道破这威风凛凛的铁甲下血淋淋的真实体验,他的一张俊脸就立刻耷拉了下来。

“是啊,也就是今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我才敢穿来给你看看。前两天秋老虎肆虐,太阳火辣辣的,我头一回穿出去,才在校场操练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差点脱了一层皮下来。唉,都说这明光铠如何厉害,好容易搞到手一套,结果怎么就中看不中用呢!”

方靖远见他恋恋不舍地摸着自己胸前的两面圆镜,那动作和表情是十分的辣眼睛,忍不住笑道:“谁说不中用了?就你前胸后背这镜子亮出去,上阵往日眼上一晃,都能把人眼给晃瞎了,到时候你真好痛打瞎眼狗,多占便宜啊!”

“真的?”

霍千钧狐疑地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促狭之意,哼了一声,说道:“虽然没有证据,可我还是怀疑你在唬我!”

方靖远忍住笑,拍拍他的肩膀,问道:“这身铠甲有多重?”

霍千钧抖了抖肩膀,迟疑着说道:“约莫有四五十斤?怎么?你想给阿璃弄一身?怕是不成,她个子不够……”

明光铠是在大唐全盛时期打造,全身铁甲,由上千片鱼鳞甲是几百片长条铁甲片编缀而成,因为当时装备明光铠的都是大唐最精锐的部队,那些勇士一个个身高八尺有余,俱是身披铁甲,手持陌刀,所向披靡,便是突厥号称无敌的铁骑,也被这支铁甲军所破。

第一百五十四章明光宝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霍千钧是打小就喜欢铁甲战马,搜集铠甲几乎是众所周知的爱好,这次刚到济南府,就有人送来这身装备齐全的明光铠,投其所好,简直正好挠到他的心头痒处,如何能不跑来向方靖远献宝。只是宝贝只有一套,若是割让给岳璃,似乎又有点舍不得。

眼巴巴地看着方靖远,既舍不得,又不忍心拒绝,霍千钧想了又想,咬咬牙,无比心疼地说道:“要不……她出任务的时候,要上阵杀敌时,我借给她穿也行……不过可不能给我弄坏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谁稀罕要你的啊!”方靖远嗤之以鼻,还顺手抹了下鼻子,扇扇风去味,“就你穿得这一声臭汗的,还想让阿璃穿?也不怕把她给熏死了。我是说,你穿这么重的铠甲,加上你本身的分量,还能骑得动马,上阵杀敌吗?”

他这两天收到了不少的军资,让人整理之后,就开始考虑装备军队的实用性问题。

其实大宋论起军备,丝毫不逊于金人,甚至在火器和军械的运用上,还超过金人,才能够以其步兵的劣势,力抗金兵百年之久。

赵昚见他这两年功勋卓著,力排众议,将大宋军器监出产的最新铁甲和火器都配发了五百套给他,而其他如西南川军和楚州、泗州等军队加起来还没五百套,可这些让众人眼红到快要流血的铜盔金漆铁甲,到了方靖远手中,却成了鸡肋。

这套铠甲其实单论造价和防护性,堪称五朝之最,工艺甚至超过了霍千钧身上的明光铠,但是光重量就高达五六十斤,再加上本身能承担这身铠甲的武士必然身材高大强壮,连人带甲至少得两百多斤。

这两百多斤……方靖远想想都心疼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三千战马。

大宋自从失了北方,就没了养马之地,哪怕后来有云南马和南疆马充做军用,但这些马跟北方战马相比还是相对弱了许多,用于拉货运输还好,冲锋陷阵则会比对方足足矮上一头,若是沙场相逢,简直惨不忍睹,还不如用战车阵法,攻防得当。

就那些任劳任怨的小矮马,去承载那些身披铁甲的两百多斤大汉,那画面简直……方靖远都得替它们先抹把泪。

霍千钧被他这么一问,也愣了一下,抬手想挠头,正好敲在头盔上,发出一声脆响,他不由尴尬地笑了笑,“应该还好吧,我那匹宝马可是我们霍家家传的宝马,据说祖上还有汗血宝马的血统,一共就那么两匹,要不是它,那次在徐州兵败之时,我和赵王爷根本逃不出金兵的追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说起自己的宝马,他又来了精神,跟着吹嘘道:“当时我为了隐藏行踪,就放它自行离去,后来你猜怎么着!我从地窖出来第二天,追风就追上我了,这跟着我从海州都沂州,都两年了,军中就找不出第二匹马能跟它比的!”

方靖远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呵呵,我还能不知道吗?听说你不娶媳妇,都有人说把追风当媳妇了。人不如马,是吧?”

“唉,媳妇有什么好的,现在我天天在军中,就算娶了也抱不着,何必呢!”霍千钧摸摸自己身上的圆镜,自恋地说道:“像本将军这般人才,若是真想娶妻,那想嫁的小娘子,可不得从街头排到街尾去了?我可是在老爹面前说过,不收复失地,就绝不成家。”

“当真?”方靖远面无表情地说道:“哪怕是送你铠甲的人来了也不成家?”

“送我铠甲……咳咳!你又知道什么了?”霍千钧警惕地朝四周看看,发觉其他人早已退下,房中只有他们两人,方才松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是谁送给我的铠甲?”说着,他迟疑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道:“是不是……她找人联系你了?”

“没有。”方靖远叹了口气,简直对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就是随便问问,看来,你跟我想的一样。”

“你……你诈我啊!”霍千钧火冒三丈,可对上方靖远冷静而了然的眼神,刚刚炸毛的火气,瞬间又蔫了下去,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也是猜猜……除了她,谁会平白无故送套明光铠给我呢?更何况,当初还是我跟她提起过的,她那时还跟我说,以后如果有机会,会亲手帮我缝制一套铠甲……”

说着说着,他的脑袋也跟着耷拉下去,声音也低低地带上了几分暗哑之色。

“我当初还说过,无论她去哪里,嫁不嫁人,都是她一辈子的靠山。会罩着她,保护她,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她……可她……她不是小小,不是我妹妹……”

他最后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她是金人,还是金国皇帝的女儿,哪怕当初那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时,她就已经在生死之间挣扎了无数回,靠着盗取的身份侥幸活下来,才成为他的妹妹。

话犹在耳,人事已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她依然还记得,他最喜欢的铠甲,最喜欢的兵刃,还记得他说过的话,记得自己的承诺,哪怕人不在此,依然会想尽千方百计来兑现她的诺言。

那个送来铠甲的商人是个皮货贩子,叫任千里,平日里就是从漠北到中原贩卖皮货和茶盐的,这次本是打算去海州贩盐,因为听说这边的精盐无需盐引,卖得比江南还便宜。正好就得了个贵人赠与的海州军令符,说是可凭此找霍千钧换取千斤盐引,但要送个宝箱给他才行。任千里如获至宝,知道若是能跟海州军搭上关系,以后无论盐茶都不会缺,等于给自己多了条财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替人送来的货箱中封存着这样一件宝物。

若非如此,这明光铠也根本到不了霍千钧手里。

那枚令符,本是霍千钧给霍小小的。

他不知霍小小如何得到这副明光铠,又是如何费尽心思才让人送到他手中,只是知道,她兑现了承诺,他却无法回以同样的承诺,且不说保护,若是有再见之时,彼此之间,甚至会成为生死之敌。

见他情绪如此低落,方靖远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她都能将这东西弄到手还送给你,可见现在的情况比先前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似原来那般连一点消息都留不下。你且等等,说不定哪一天,她就回来了呢?”

霍千钧苦笑一声,珍惜地摸摸自己身上的铠甲,这身铠甲,上千片细鳞甲片,都是用铜线一片片穿起来的,他甚至可以想象,霍小小亲手穿起这一片片铁甲时,是不是还记得他的模样,只是……

“回来又能如何?不说那些了,你答应我的火器,先给我再说!”

方靖远始终没能岔开这个话题,无奈地说道:“这次给不了你那么多,先一半,不过可以给你分配些战甲,你可以先选些人,装备这些战甲之后,若是还能上马作战,才能形成战斗力,否则马都被你们压死了,还打什么仗……”

就体力和身材来说,不能不承认,宋军对金兵还是相差有一定的距离,能通过武举的武进士,倒是能够负载起这些重甲,可寻常士兵若是穿上这等重甲,别说作战了,连行动都会十分困难。

防护性和机动性的矛盾,在这个时代尤为突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对方的命,这个选择题,方靖远选择都要。

那么,改革铠甲和武器,就成为眼下京东军械厂的重中之重。

他本来还想借霍千钧这身明光铠做参考,研究一下如何改良铠甲,可现在看来,如果霍千钧是几乎把追风当媳妇的话,那这套明光铠就是他的正房无疑。他甚至都怀疑,这小子从拿到手之后,有没有离开过这套铠甲,甚至都有可能连睡觉都是抱着睡的。光是上面的一层臭汗味,也就是他自己不嫌弃。若是换了别人,真是分分钟赶出门去。

霍千钧见他对自己的铠甲非但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羡慕嫉妒,还一脸的嫌弃,大为不忿。

“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啊!我们军中好汉,个个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就算穿上重甲也不会耽误冲杀,再给我一千套重甲和陌刀,我就能带人把完颜家的铁骑都给砍了。”

“还一千套!你做梦比较快,最多一百套,多了没有!”

方靖远大手一挥,坚决不给能满足他的要求,“火器你想要,陌刀你也想要,还有什么不想要的?要是都给了你,魏将军和辛使君那边我怎么交代?你还是先练好兵,有多少人能扛起这身装备再说。如果你能练出足够的兵,我再给你齐足够的装备。”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啊!”霍千钧立刻一口应承下来,在他看来,他都能行的,手下那些力士们肯定也没问题。

事实果真如方靖远所料,打脸了。

临安配发来的铜盔金漆铁甲,一套下来光是造价就高达上千两银子,还是这两年赵昚按照方靖远当初的提议,让工部和将作监开发了不少新品官营,开放了海商贸易,收到的税银几乎翻倍,才能承担起上千套铠甲的造价。就算如此,也在朝中引发了不少争议,最后答应配发下去也是被各军瓜分一空,抵扣了不少军费,方才让朝中大臣们闭嘴。

霍千钧如今独领一军,几乎是京东军中最精锐的火器营,人数虽然只有万人,但几乎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如此,能装备上全套铠甲,负重上马作战的,别说一百,连六十个都没。

霍千钧整个人都不好了。

牛皮吹出去了,还没擂响重鼓就破了。

就很丢人,连再进城要“债”的脸都没了。

其实别说是他军中的力士,就是岳璃尝试着穿了一套赵昚命人给她定制的铁甲,也是浑身不自在。这种铁甲装备上之后,的确是犹如铜墙铁壁,足以抵挡金兵铁骑的冲刺劈砍,可以说是刀枪不入。可装备上之后,列阵前行,那是铜墙铁壁,一旦动起手来,体力消耗之大,寻常将士根本撑不住整场战斗,更不用说如果遇到酷暑严寒的天气,那更加是雪上加霜,别说作战了,能走动就不错了。

这要是不改造,那铁甲军就只能做人肉坦克,充当现实意义上的铜墙铁壁,而失去了最强的战斗力。

要知道金兵的铁骑来去如风,若是一击不中,便会扬长而去,到时候他们连跑都跑不动,就算打赢了又如何歼敌?

方靖远让人查了这套铠甲的来历和昔日战绩,发现竟然跟岳璃的祖父岳飞有关,当初正是为了打破金兵拐子马的无敌之说,岳飞才参考唐代的明光铠和陌刀训练了这支铁甲军,能够正面对抗金兵的铁骑,斩马腿砍人头,结结实实地打了几场胜仗。

然而胜也因它败也因它。柘皋之战岳飞大胜金兀术,铁甲军却耗尽力气,无法去追击溃败的金兵,以致金兵从张浚处突破,反败为胜。岳飞的胜利,和张浚的失败,形成鲜明的对比,也引发了张浚对他的嫉恨,才会有后来勾结秦桧上书赵构,以岳飞的人头平息金国之怒,换取赵构之母韦妃南归和后来的“和平”。

铁甲军从此成为宋军中的历史。因为再没有一支岳家军能够奋勇至此,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这般铜墙铁壁,挡下金人铁蹄的践踏。

如今赵昚让人改进后的铁甲比原来的更加结实,可分量却一点儿也没减少。毕竟在他们看来,若是不能做到全面防护滴水不漏,那这身铠甲就毫无用处。要做就做最好的,自然也是最贵最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贵重,是结结实实的字面意思,一点儿也不掺水的。

就让方靖远很头疼。

他一开始试图向他们解释,这铁甲完全可以改良用皮甲和铁片混搭,既能够减轻负重,又能够加强防护,做到攻防兼备。

这还不等岳璃说话呢,霍千钧就认为他是想要偷工减料,减少他的装备,断然回绝,气得方靖远一个倒仰,简直想抽他一顿扣掉他所有的装备。

“光想着防防防,钻进个铁皮桶里,就算你防得滴水不漏,别人绕过你去,你怎么办?乌龟的壳够硬的吧,可当个缩头乌龟,就算长命百岁,有什么用?上阵是要杀敌,杀敌才能制胜,打不赢仗,防御再强有什么用?”

霍千钧也很委屈,“可你这皮甲,连我一刀都挡不住……更不用说是金兵的铁骑,他们马上刀枪的冲击力,比我这一刀更猛,防御不足,命都没了还怎么打?”

方靖远忽然发现自己被他带进沟里去了。

是最强防御,以守为攻,还是要攻守兼备,以攻为守,从来都是冷兵器时代纠缠不休的论题,简直堪比世界十大难题之一的鸡生蛋蛋生鸡之问。

明明他先前想的,是要在保证防御的前提下,保留战士们的体力和攻击力,要一个双赢的两全其美结果,怎么就被霍千钧给带到了要攻还是要防的问题上去……果然还是他太轻敌,忽略了霍九郎别具一格的杀伤力。

这可是能够将所有人的智商和思维拉到他的领域内,然后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打败敌人的强人。

要战胜他,就决不能跟他在一个角度看问题,更不能被他拉到同一个思路上去,否则最后只会被他给绕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普通的皮甲,我让人在皮甲内用铁丝勾连成网,参考金丝软甲那般,再在要害部位插入贴甲,虽然没有你们的铁甲那般完全刀枪不入,可一般的刀箭是无法破防的,总重量还不到铁甲的三成,完全可以轻松活动,加上闪避和进攻,应该不会比你的铁甲差。”

“真的?”霍千钧这几日明光铠不离身,从一开始步履沉重,时间一长就被压得大汗淋漓喘不上气,到现在已经能够从容自如,提刀砍人都没问题,所以一直只觉得是大家的训练不够,只要加强训练,加以时日,就可以像他一样可以穿着铁甲上阵杀敌毫不费力,何须方靖远再用这皮甲来糊弄人。

方靖远干脆拎起这款皮甲往自己身上一套,拍拍自己的胸口,“你尽管来试试!”

霍千钧刚想试试,就被岳璃瞪了一眼,“换我来!”

方靖远反抗无能,被岳璃扒了皮甲,套在了自己身上,这款皮甲类似套头背心,当中镶嵌着特制的护心镜,颈部和腰部则有铁丝网外裹着皮革防护,乍一看的确没有霍千钧那一身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刀枪不入。

岳璃先前也有一套特制的金漆铁甲,只是她本身天生神力,并不在乎多了这些分量,行动并未受多少影响,但看到方靖远苦心研究,还是配合他做了不少实验,如今终于派上用场时,便朝着霍千钧伸出手来。

“来吧,看看你的铁甲厉害,还是我的皮甲厉害。”

霍千钧哼了一声,说道:“先说好了,我是跟你实验这甲胄的防护力,可不是跟你比武……”

“噗嗤!”方靖远忍不住笑出声来,“九郎啊,怕输就直说,放心,你穿得够结实,就算输了,也伤不到你的!”

“谁怕了!来就来!只要不用她那对锤子,谁怕啊!”霍千钧果然中计,立刻拔刀叫嚣起来,“倒是你得小心了,就你这小身板加上点皮货,能不能挡住小爷一刀还难说呢!”

岳璃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好,我不用锤,也用刀,一较高下!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

岳璃:为了我家小方探花的荣誉而战!

霍九:你们故意的!做实验还撒狗粮,欺负人!

小方:吃狗粮的那是单身狗,不是人,我们从不欺负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公审五鬼

方靖远不是第一次看到霍千钧和岳璃比武,在临安时,从方家到霍府到武学校场,他们两个就没少打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以霍千钧被揍得鸡飞狗跳叫饶喊停作为终结,但看到两人全副铠甲如此正式的过招还是第一次。

只需要几招过去,就能看出有无铠甲对两人的影响之大。

霍千钧单论武功是决计比不上岳璃的,可是穿了这身精修过的明光铠之后,为试验这些铠甲在对战时的效果,岳璃拿的只是普通士兵装备的腰刀和金兵惯用的长枪做武器,而非什么斩铁如泥的宝刀和她那对金锤,在没有刻意用上全部力气的情况下,几乎无法对霍千钧破防。

于是仗着有“刀枪不入”铠甲护体的霍千钧干脆就放弃了防御,招式大开大合,反倒克制了岳璃的进攻。

毕竟岳璃身法快,力气大的优点,在这个时候,派不上用场,就算能砍上几刀,霍千钧仗着有铁甲护体,硬扛着挨上一刀,也要趁机还回去一刀,这般不闪不避迎面直上,逼得岳璃也不得不应招对挡。

方靖远看得是眼花缭乱,听到两人兵刃交加铿锵声声,简直打得火花四溅,连他都跟着提心吊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差不多就行啊,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别真的受伤了……”

“停停停!先让我看看——”

听到连着几下刀斩在铁甲上的声音,方靖远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正好霍千钧一个飞扑上去,岳璃闻声避开,不再跟他缠斗,而是绕过去在背后反劈一刀,霍千钧收势不住,加上自身的“分量”,轰隆一声摔在了地上,开始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阿璃你耍赖,居然从背后偷袭我!”

“兵不厌诈,这算什么,你赶紧起来啊!”方靖远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头盔上敲了一下,“让我看看,你们两个的铠甲哪个更抗揍。”

“……起不来了……”

霍千钧喘着粗气,干脆地摊平四肢躺在了地上,“累死小爷了,让我躺会儿……”

他晃晃脑袋,干脆将头盔都甩下来,手一抹,就是一手的汗水,跟着叹口气,“真是累啊,再过一会儿,你就是不打,我也只能站那儿让你砍了。”

以他的体力和武功,负重这六十斤的铠甲,加上手中大刀足有七八十斤,跟岳璃的战斗又是极为凶猛,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是不易,若是换了别人,只怕连几招都扛不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不错,挺抗揍的。”方靖远拍拍他身上的铁甲,稍微检查了一下,又让他翻个身,“再转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损坏……刚才我好像听到有哪里断开了,是不是阿璃的力气太大弄坏了啊?”

“啊?!”霍千钧一听,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疲软,一骨碌爬了起来,低头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铠甲,“哪里哪里?你可帮我检查仔细了,掉一片都得赔我!这套明光铠有多难得你知道吗……啊啊啊!我的护心镜!瘪了一块!岳从玉你赔我!”

霍千钧摸着胸口被戳瘪了一块的护心镜,心疼得哇哇大叫,岳璃无奈地点头说道:“行行行,我赔给你,你先起来再说。”

方靖远哭笑不得地检查了一下他那块护心镜,忽地目光一凝,“等等!别动!”

他一把按在了霍千钧脸上,霍千钧一脸懵地没反应过来,岳璃却也跟着发现了问题。

“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明光铠的护心镜其实应该是护胸镜,是两块圆镜护在胸前,都是打磨的锃亮的镜面造型,有些微微外鼓的弧面,远程的箭矢基本上就算射中也会滑落,就算是寻常金兵的刀枪砍上去,也很难破防,对胸骨和心肺的防护十分到位。

一般来说,这护心镜后面都是空心的,也是防震和镶嵌入铠甲之用。

而岳璃跟霍千钧比试之时,刻意收敛了几分力气,用的也是寻常佩刀,哪怕砍在他胸前护甲上,也卸去几分力道,只是将护心镜砍下去一道凹痕。可这道凹痕却并非一条完整的刀痕,而是中间硬邦邦地仍然鼓着一块,若是里面是实心铜块,那力道下去定然会震伤内腑,现在这般,倒像是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才会形成这般模样。

霍千钧自得了这副铠甲后,几乎寸步不离,爱惜得跟自己眼珠子似的,别人莫说是碰一下都不行,如今被岳璃砍了道凹痕,真心疼之余,发现护心镜中居然藏有东西,他自己都跟着懵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正准备动手拆下护心镜看看里面藏了什么,却被他一巴掌拍开手,“我自己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几乎能感觉到,护心镜下自己心跳加速,犹如擂鼓,深深地吸了口气,方才小心地掀开护心镜上方的皮甲,那里是穿扣锁甲链接之处,也不知是因为手笨还是因为紧张,弄得满头大汗,手指都被铜线勒红了也没解开,急得他眼都有些红了。

“怎么弄得这么紧!”

“别急,慢慢来……要不还是我帮你吧。”

方靖远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给了岳璃一个颜色,岳璃会意地离开,带着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他和霍千钧两人在练武场上。

霍千钧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前凹下去一块的护心镜,抽了抽鼻子,有些心酸地说道:“是不是我太没用,又让你看笑话了?你要笑……就尽管笑吧。”

“谁说你没用的?”方靖远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却抹了一手的汗,有些嫌弃地擦擦手,说道:“你不是还成天说我是没用的弱鸡吗?兄弟间说笑而已,谁会当真?真的走出去,谁敢说我们骠骑将军霍千钧没用?那还不得被人打破头啊?”

“无论是在徐州还是沂州之战,你立下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就算……她不在这里,一定也是替你高兴,才会费心思替你准备了这副铠甲。打不过阿璃也不算什么,我还是她夫君呢,不也一样打不过……好像比你还惨点,我连她一只手都够不着。你顶多是笨了点……手起开,我帮你解……这谁弄的死扣,真是麻烦……”

方靖远才嘲笑了霍千钧手笨,结果自己上手时,发现也没好到哪里去。干脆让他将整套铠甲都脱下来,一边替他解下护心镜,一边不满地说道:“这种铠甲又笨又重还不方便穿脱,你看就连你都坚持不了一个时辰。这都什么时代了,若真是上了战场,难道还要披甲军去做人肉盾牌?”

刚解下护心镜,里面果然还嵌着一个扁扁的圆形红木盒,只不过巴掌大小,方靖远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霍千钧抢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

方靖远哭笑不得,“你的你的,谁还稀罕跟你抢了不成?赶紧看看有没损坏,我再让人给你修复一下护心镜,免得你看见了心疼。”

霍千钧这才松手把护心镜给他,又跟着千叮万嘱,要他一定得修复得跟原来一模一样,这才肯松手。

方靖远白了他一眼,见他只顾摩挲着那木盒不搭理自己,哼了一声,拎着护心镜走人。

反正这家伙的生命力顽强,就算是难过一会儿,转头就没事了。他还得去看看岳璃身上的护甲情况如何,再好生研究一下改进的办法。

以前的战斗中,披甲军就形同人肉战车,仗着身上的铁甲和体重,全凭一口气来对抗金兵铁骑,只要挡住这一波,砍杀了金人骑兵的锐气,后面的步兵就能跟上收割人头。这种以步对骑的战术不是不行,但对于方靖远来说,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过大,并不是最佳选择。

回到房间时,岳璃已经脱下了皮甲,换了身衣服,见他进来,便问道:“九郎怎样了?没事吧?”

方靖远摇摇头,说道:“没事,他就是那样,尤其是小小不在这儿,没人管着他,就愈发任性。看来他这身明光铠的确很抗揍,就是太重了点,普通士兵怕是根本扛不住。你的这套皮甲防护力怎样?”

“还好,肋下部分有些危险,我虽然能避过,但其他人有些悬。”

这套皮甲是他亲自设计,让工匠先用铁丝编织成圈网,然后缝合皮甲,作战的时候可以在内层的要害部分插入精铁甲片,而行军之时可以取出甲片另行安放,这样就不必负载过重,影响行军速度和士兵的体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眼下的工艺限制,还无法锻造出符合他要求的轻型合金钢,要改造铠甲只能走这种取巧的路子,将游击皮甲和精铁甲片结合,用后世防弹衣似的填装甲片来取代编织甲片,虽然在防御力上有所降低,但机动性更强,加上现在的宋军有如意战车为防御,不再直接以人肉铁甲阵对抗金兵铁骑的重逢,也无需将自己困在个铁皮罐头里,否则时间一长,不用对方出手,自己就活活被铁甲累瘫压垮了。

岳璃的武功身法远超出寻常士兵,可在跟霍千钧比试时,她特地收敛了许多,就是为了试出正常情况下普通士兵穿着皮甲的防御力,这会儿给方靖远指出上面的几处裂纹,都是她特地没有避开造成的。

“被砍中的部位,因为甲片是单独插挂在网甲内的,不似鱼鳞甲那样层层叠叠的互相借力卸力,感觉防护性也要弱一点……还有这里,如果心口和肋下、咽喉几处的防护甲片强度不够,反而会受击嵌入身体,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后面是不是应该再加上一层软垫卸力?”

方靖远听她说着,干脆把负责铠甲制造的工匠请来,让岳璃一边比划着测试,一边重新调整这种混合皮甲的设计,务求在减轻重量的同时,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护士兵的生命安全。

而从临安送来的五百副铠甲,除了魏胜、辛弃疾和霍千钧各自领走一百套之外,剩下的两百套,就被他拆了做这种混合皮甲,上面的精铁甲片都是临安军器监最好的工匠耗时数月精心打造而成,在他看来,这两百套拆开来足以改造出两千套混合皮甲,再配备上如意战车的防御,比单纯的两百个铁甲勇士去当人肉盾牌不知要强出多少倍去。

更何况,他就算真的想用,现在手头的士兵里,也挑不出两百个能身负铁甲作战超过一个时辰不趴下的人来。

毕竟京东路军中,原本是以海州军为主,后来又招募了大量的流民入伍,虽然方靖远给他们都提高了伙食标准,也加强了训练,但这些士兵原本的身体素质基础在那里摆着,就算是调养了一年半载下来,论武艺和战斗力,比起金国精锐骑兵来说,还差得很远。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力,更多取决于个人武力,武器和装备是锦上添花,而不是改头换面。

就像他自己这样的,方靖远很有自知之明,若是穿上宋军标配的铜盔金漆铁甲,能直接把他给压趴下了,站都站不起来,这非但不能给他增加战斗力,而且直接将他的战斗力归零。

可若是拉开距离,他的长枪和弩箭准头却丝毫不差,哪怕对上岳璃,也能有出一次手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若是一击不中,以这等武功高手的速度,也就没下次了。

所以岳璃才将赵昚赏赐的下来的金丝软甲天天都让方靖远套着,这可是唯一一件御赐的防身宝物,就算是研究混合甲时,都是让他穿在身上研究,而不肯让他脱下来,搞得方靖远着实无奈,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国宝大熊猫一般的严防死守。

等工匠们按照岳璃和方靖远所说的注意事项重新设计了混合甲的草样,这才满意地拿着霍千钧的护心镜去修补。

眼看着外面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没见霍千钧回来,岳璃就忍不住问道:“要不要去看看九郎?那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小小给他的吧?”

“就算是,小小也不会留下什么书信,以免被人抓住把柄。那丫头精着呢。”方靖远叹道:“燕京那边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她被封为秦国公主,嫁给徒单习烈,将随徒单前往河套西北,那边是徒单家族的部落所在,她的封地也在那边,算起日子,应该是在出发之前,让人将明光铠送给九郎的。”

“她……嫁人了?”岳璃不禁愕然,“那个徒单习烈,不是被九郎重伤,难道这么快治好了?”

方靖远摇摇头,说道:“听说是为了冲喜,是秦国公主主动要求下嫁,以报徒单习烈当初的救命之恩。完颜雍应该也是为了收回徒单家族的领地,才答应她下嫁。小小这步棋……走得够险。”

不光是他们,金国的人同样对霍小小缺乏信任。宋人眼里她是金国皇帝之女,哪怕没有养过一天,只要血脉相连,她就必然会成为敌人。

而在金国人眼里,她是在宋人之中长大,还是在最卑贱的浣衣院中活下来的贱奴,出身卑贱不说,连生母都只有“不详”二字,完颜雍本身子女就有十几个,根本也不会在乎她的存在。若不是因为她在海州狸中崭露头角,屡立战功,恢复容貌后被人认出,也不会招来徒单习烈的算计。

而如今她在两边都难以立足,就干脆借助徒单习烈的势力跳出去,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但在部落之中仍是徒单家族的首领,看在她的细心照顾和不离不弃份上,那些族人也愿意听从她的驱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不被认可的存在,到大宋名门勋贵霍家的千金,再到如今成为金国名正言顺的公主,她一步步走过的,几乎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路。

完颜雍未必对她会有什么亲情存在,但会看在她表现出来的能力上,给予她掌控徒单部落的机会。

代价是她的婚姻。

方靖远没敢将这个消息告诉霍千钧,只看他抱着那副明光铠就乐成个傻子,每天把自己都快操练得累成狗,或许还在想着有朝一日打下燕京时,能够再见到她,却没想到,她现在已远嫁西北,两人之间的距离,何止千山万水。

“我已经让人封锁消息,不可以让九郎知道。”方靖远感慨地说道:“他现在虽然比原来成熟多了,但这事是他死穴,轻易碰不得。”

岳璃也不禁默然,她是看着霍小小一点点成长起来,从一个被所有人排斥害怕鄙夷看不起的疤面丑女,到身怀绝技千变万化心思缜密的谍报高手,吃的苦比任何人都多,可无论再苦再累,她都不忘给那个长不大的兄长收拾房间,缝补衣衫,修理兵甲……那时她只当霍小小是感激霍家之恩,为报恩而对霍千钧如此照顾,后来才知道,她心底竟然还藏着那样隐秘的痛苦。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压抑而绝望的感情,才让她更加无法释怀,哪怕已经回到了金国,她依然不忘在他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让他永远记住她,成为他心上谁都无法取代的印记。

这一招,够狠,她若是站在霍小小的位置,或许能够理解和同情她,可作为霍千钧的朋友,她却更同情自己的兄弟。

在霍小小爆出身份之后,霍千钧都没能分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毕竟以他简单的头脑和一根筋的情感,原本黑白分明的世界,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除此之外就是全无存在感的路人。

可一旦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亲人,突然变成了毫无血缘甚至有着国仇家恨的敌人之女,如此复杂的关系和情感哪里之他能够理得清的,再加上霍小小留下的伏笔,摆明根本不想放弃这个人和这段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璃也提醒了方靖远,可在方靖远看来,霍小小并没做错什么,甚至还很是佩服这丫头的狠厉和手段,不光对别人,对自己也如此狠的人,霍千钧哪里是她的对手,早就被吃的死死的了,他又何必夹在当中做个坏人。

“阿璃,她既然这么做了,将来肯定有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九郎好容易有个奋斗目标,你现在去说,他能听得进去?”

岳璃无语:“那就这么看着?万一她拐走了九郎呢?”

方靖远摇摇头,“九郎又不是傻子,他是霍家人,就算再看重小小,当初还是赶她离开,家国之重,对他而言,是胜过一切的。”

这或许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那些传说中为了女人一笑而倾国倾城的昏君,其实都是自己先作死,宠幸佞臣荒废朝纲,横征暴敛残害忠良,把自己的国家都祸祸完了之后,反手就把黑锅扣在女人身上,借口是自己被美色迷魂了头。

可事实上,口口声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唐明皇,最终还不是赐死杨贵妃来平息兵变,在权利和自己的性命面前,所谓的美色和恩爱,根本不值一提。

自古以来,殉情的多是女子,而男子可以在悼念亡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之后,转头感叹“唯有朝云能识我”。

霍千钧就算对小小的感情再深,也绝不会背弃家国,他当初做出的选择,就算再遇到一回,也是同样。

或许无情,却是最真实不过的现实。

那天霍千钧并没有再回来,方靖远也没问他那红木扁盒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只是让人在修整好护心镜后,又给他送了回去。听说那日他将自己关在营房中,谁都不肯见,足足熬了一夜之后,再出来时,重新振作起来精神,逮着手下的士兵操练的更狠,像是山林中失去伙伴的独狼一般,格外的凶猛狠厉,让他的手下看到他都有些怕了,生怕被他逮着就“加练”一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一方面没有时间去安抚他的“情伤”,这种事对于男人来说,不提,或许是更好的安慰,另一方面还在忙于济南府的治理和新工厂的开办,这些事对他而言,哪怕驾轻就熟,也是千头万绪,百废待兴。毕竟原本济南府的“工业”基础着实太差,全靠他带来的人顶上了。

原本从海州带来的工匠和老师们,到位之后,都迅速地各自开始展开工作,齐鲁书院那边辛弃疾是顾不上了,好在有朱熹这等专门治学的大佬坐镇,让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而王久良作为《大宋朝闻报》的京东路特派员,配合着裴文卓做起宣传工作来,简直如鱼得水。裴王两家的案子杀了一回世家的气焰,到黄河五鬼正式公审的时候,更是引得全城轰动。

经过前几日的酝酿,从一开始无人敢告,到后来状纸如云,那些投告五鬼的罪状罄竹难书,堆起来都能把他们五人给埋了。

经过裴文卓的挑拣,排除了其中一些跟风浑水摸鱼,想要试探能否得到赔偿的讼棍,其他大部分能找到苦主的,都安排在公审前排候审,他原本想请方靖远亲自出面主持公审,让济南府的百姓也都认识一下这位未来京东路的头号人物,方靖远却不愿出这个风头,更不想被岳璃盯着在重重保护下抛头露面。

这种人多眼杂的环境下,若是真有刺客前来捣乱,就算伤不了他,引起混乱万一造成拥挤踩踏,殃及在场的百姓,对他而言同样是一场灾难。

于是这公审的差事就落在了林世文和裴文卓两人头上。

济南府的人就算不认得林世文,也大多认得和知道裴文卓,看着他跟林推官在高台上审讯黄河五鬼时的气势,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毕竟这是出自他们身边的“自己人”,能得到大宋如此重用,显然如今的大宋官员并未将他们视为“外人”,能够给予同等的权利和地位,而不似在金人统治下永远低人一等,任人宰割般活得一日算一日。

安定民心和振奋士气,一举两得。

其实方靖远也在场,只是没去公审的高台上就坐,而是在对面的一家酒楼上包下了三层的雅间,隔窗遥望,随时都有人来向他禀报公审的进度,丝毫不耽误他继续办公和享受鲁菜的美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霍千钧却是有些不理解,为何将如此出风头的机会给了别人。

方靖远斜乜了他一眼,说道:“我还需要出这个风头吗?以后真正面对百姓的治民官是他们,自然当由他们在人前树立威信,让百姓信服,才能更好地施政治事。如若不然,以后但凡有个什么案子,那些百姓不相信他们的能力和手段,一个个若是都越级来找我告状,我接是不接?”

接了,有违大宋律例,同样得打回原籍县府审案,到时候反倒会引起更多是非,直接影响案情进度和判决结果。

不接,那就会被百姓唾骂,从上到下的官员都会跟着背黑锅,而百姓无处伸冤,会不会走上绝路也很难说。

“各司其职,各展所长,才是为官之道。”

方靖远说道:“裴文卓在刑律断案一道,其实远胜于我,这次也是给他机会,以后若是他能在会试中取得好成绩,前途不可限量。北地的百姓看到他这个榜样,想必会有更多的学子前来投奔,效力于大宋。”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霍千钧却有些不满地说道:“可这人行事教条死板,一板一眼的,居然还准许黄河五鬼以银钱赎罪,引起公愤,很多人就等着看他今日公审的结果,若是真的放了五鬼,怕是还要引起乱子呢!”

“放是不可能放的,不信你等着瞧。”

“可他当时可是当众答应只要吊死鬼他们交出私藏的银钱,便可以以此赎刑,难道他还能出尔反尔?就算是对这些该死的贼囚用计,这般言而无信,就不怕人说他的是非?朝中那些御史,可是没事就逮着这些事告状,若是坏了名声,以后可要影响他的仕途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霍千钧在钧容直混了两年,虽说交往的大多是城中纨绔,可对官场的那些明里暗里的规矩都门清,难得提醒方靖远一回,却见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不禁有些怀疑他对这位得力助手是不是真的看重了。

“你真打算就么放着不管?不怕他自毁前途?”

“你太小看他了!”方靖远正好看到岳璃回来,一脸古怪之极的神色,便随口问道:“你也去看他们公审了?出结果了吗?”

岳璃刚点点头,霍千钧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怎样?裴文卓最后怎么给黄河五鬼定罪的?他们有没有交钱赎刑期?他准了吗?”

“交钱了,也准了。”岳璃神色还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之事。

“真是岂有此理!”霍千钧倒吸了口气,愤慨地说道:“以黄河五鬼犯下的累累血案,罪大恶极,怎能用钱来赎刑呢!这种恶人,就是千刀万剐都不未过,裴文卓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把他们放了……”

“谁说把他们放了?”岳璃摇摇头,“没放。”

“没放?”霍千钧一怔,“那你刚才说裴文卓准许他们赎刑了?”

“是啊!按照大宋律例,可以以铜赎笞、杖、徒、流刑。”岳璃回想着当时裴文卓当众念出黄河五鬼所犯下的罪行,以及对应的刑罚时,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古怪起来,“一斤铜可赎笞仗十下之刑,那位裴押司就逐条陈述黄河五鬼所犯之罪,上至杀人越货,奸淫掳掠,贩卖人口等等,下至偷鸡摸狗,伪造文书,拖欠税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等等!”霍千钧掏掏耳朵,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我没听错吧?裴文卓居然跟这些亡命匪寇江洋大盗算税款?这是要征收哪一年哪一国的税啊?”

岳璃点点头,要不说她当时听得也懵了,别说是他们,就连台下听审的百姓,和台上候审的黄河五鬼,当时都跟见了鬼似的看着裴文卓。

连江洋大盗都得收人头税的裴押司,到底是什么地方出来的魔鬼?!

“妙!果然不愧是裴三郎,精通律法,能想出如此妙计来!”

方靖远却是拍案叫绝,哈哈大笑起来,“我还真是没看错他,以后此人定然是一代人杰,举世无双的人才啊!”

岳璃叹了口气,说道:“裴押司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金人就算占了大宋的土地,可我们依然是大宋的臣民,如今使君收复济南府,身为大宋子民,自当尽忠于国,这税款理当补交。只是大宋天子心怀百姓,仁善慈悲,不忍我等受苦受难,故而免去以往三十五年和自收复后三年内的土地税和人头税银。”

霍千钧目瞪口呆,“这……官家原本也没打算收的吧?收复之地免税三年也是早就有的政策啊……”

“是啊,但百姓并不知道。”岳璃想到此处,也不得不服,“就算有些人知道,也未必领情。”

“但经过裴文卓拿黄河五鬼开刀,让大家明白,违法乱纪者,不得免税。”方靖远笑眯眯地说道:“以后大家若是遇到一些有悖律法之举时,就得好生考虑一下,能不能交得起这笔罚款了。”

白给的银子,谁都想要。

免去的税款,谁都不想再交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黄河五鬼所犯下的其他罪行,大大小小,涉及到诸多方面,光是公布那些罪行,读状子的文书都换了三个人,除了早就已经断气的无影鬼,其他四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们哪里还记得,自己在十年八年前,有没有偷过张家的鸡李家的狗?有没有拆过王家的房子烧过赵家的楼?

更不用说他们在犯案之事放火殃及的其他百姓有多少,凿船越货时毁掉的船和人都是谁,那些人的损失有多少。

这一笔笔的烂账,谁还能记得请?

犯案的时候他们都是图个痛快,杀人灭口,放火沉船,一了百了。谁能想到时隔若干年后,会有人把这些一笔笔的都翻出来,一件件的跟他们算账?

偷窃当处笞刑,流千里,徒三年。

杀人当处脊杖八十,黥面两行,发配三千里。

……

一边数落着他们的罪行,一边算计着赎刑需要的银钱,裴文卓说话算话,一点儿折扣都不打,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将黄河五鬼苦心经营多年攒下的银钱给罚得干干净净,一个铜板不剩,还顺便给济南府的百姓们科普了一番大宋刑统的各条律法及对应刑罚。

最后不光是黄河五鬼彻底崩溃了,前来听审的百姓们也都跟着麻木了。

原来放火时累及他人,不论是否有意,除赔偿损失外还要判处刑罚,原来踩坏他人房屋砸伤屋主会被笞刑三十……

借钱不还要罚,欠税不交要罚,占地不耕也要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最后大家看裴文卓的眼神,从一开始听到他竟然准许黄河五鬼以钱赎刑时的义愤填膺,变成最后敬畏之极,想必从今日以后,大家对大宋刑统的认识,都会十分深刻。

毕竟,账算到最后,黄河五鬼被罚得精光,没钱赎斩刑绞刑,除了早死的无影鬼早超生入地府之外,其他人都被定了死刑,等刑部批复后,择日处决。

所有人感觉,这次公审,比直接处五鬼以凌迟之刑还要惨。

毕竟,凌迟是肉体上的千刀万剐,而这种公审,从一开始给了他们赎刑逃生的希望,然后一条条历数下来,几乎将他们半生罪孽都扒了个精光,从精神上一遍遍鞭笞之后,将他们的希望再一点点湮灭,那种从死到生,从生到死的折磨,简直让人崩溃。

“不愧是裴押司。”

方靖远都十分佩服他的普法精神,毕竟在这个时代,百姓们认字不足,学识不足,大多数都是法盲,等到触犯刑律后,再后悔也晚了。

然而宋刑统的条文之繁复,就算是身为官员的方靖远都记不下来,每每遇事都得现查现办,脑中虽有个大致印象,可具体判决方案都得参考旧例,更不用说普通的百姓们。

尤其是济南府的百姓,还是脱离了大宋统治三十多年,对大宋刑律更是一无所知。

只有这个天才裴三郎,才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将云台书院的宋刑统背下来不说,对其中判例案卷更是熟记于心,如今先是接着裴王两家离婚案普及了户婚律和财产法,又是借着黄河五鬼这等犯案累累的江洋大盗,普及刑罚,彻底给济南府的百姓们好好上了一课。

而这些原本是去看热闹的百姓,当场被上了一堂刑罚课不说,还被后来对五鬼的笞杖黥面之刑狠狠地吓了一跳,算是彻底认识了这位裴押司。

官不算大,却是个狠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凡敢来济南府作奸犯科的,都得先考虑考虑,能不能打得过如今镇守济南府的女状元岳璃,能不能逃得过裴扒皮的扒皮之刑……

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就连霍千钧听到最后,都觉得后背发凉,“那裴押司看着人和和气气的,一表人才,还是个熟读诗书的文人,想不到居然能想出这般狠招……着实厉害。”

岳璃跟着点点头,一脸沉重地说道:“裴押司说,回头还要去我们营中为海州狸和其他人讲解刑律案例,以后大家在布防行事之时,不光要遵纪守法,还要帮着一起宣讲律法,如此才能避免罪案滋生……”

霍千钧闻言毛骨悚然,“不会吧?!他居然想让你们去帮忙宣传……他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方靖远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主意不错啊,反正狸娘们在民间打探消息时,少不了跟那些三姑六婆说话,顺便讲讲那些案子,也有话题可聊,这可是最近济南府中最热门的话题,能说的上话的人,自然会成为人群中心,想要顺便打探消息,引导舆论,就更加容易了。”

“就这么定了!不光是海州狸,所有京东路的治所和军营,官衙人等,都得跟着去听讲,一个都不能落下了!”

“救命啊……”

“这裴押司是哪里来的魔鬼啊,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方使君居然还以此为题,作为考绩的内容之一,真是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靖远:干得漂亮,想出题时就送上门来,裴押司有前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百五十六章五美四恶

普法教育让刚刚重回大宋的济南府百姓好生上了一课,先前还有点花花心思想借着人事更替之际做点手脚的人,都悄悄按下了心思。

因为济南府是有人开了城门献城投降的,除了当时反抗被杀的阿剌木部金兵和一些逃走的官兵之外,大多数士绅富贾都留在了城中,也跟当初方靖远和辛弃疾提前在山东布局齐鲁书院和周边的荒地开发有关。

这些盘踞一方上百年的世家,早就习惯了朝代更迭,王权兴衰,无论是哪家皇帝派来的官员,最终都会成为他们的利益共同体。

所以在看到海州兴起,大宋北伐的脚步日渐坚定时,他们就已经开始两头下注,拍自家子弟投奔大宋,或是从军,或是求学,他们有钱有势,本身资质不差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能在新兴的政权中争取到位置,为自己的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保障。

这计划原本是很好的,偏偏遇上的这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转运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先是在海州解试时,就大张旗鼓地宣称原大宋京东东路所辖州府之内学子皆可前去赴考,当时许多人都觉得他完全是异想天开,以临安朝廷现在那些相公的固执,就算方靖远真的会选拔他们解送临安赴考,到了会试也必然会被刷下来。

这种劳心费力最后毫无结果的事,大多数士绅之家都在观望,或许等大宋真的彻底收复北地,他们都成为大宋正式子民,那让族中子弟前去赴考是毫无问题的,可现在他们尚在金人的统治下,悄悄出外游学还好说,明着赴考,一个不慎就会被人举告,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

最终真正敢去海州赴考的学子,大多出身贫寒,或是旁支庶子,在本家毫无存在感的,想去搏个出头之路,真正像裴文卓这样本身才华出众,又是名门出身的真不多,他还是因为被族弟陷害追杀,被逼无奈才逃去海州,结果因祸得福,虽未中正榜能去参加明春会试,却也是副榜头名,考中海州的预备公务员,跟着大宋的北伐军一路收复失地,真正是衣锦还乡,逆袭的胜利者。

不仅是他,还有那些寒门学子,但凡当初敢去的,在云台书院学习了一阵子的,无论是后来考京东路的“公务员”,还是继续求学,大多数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毕竟眼下方靖远正是用人之际,这些读过书的学子,通过军训培养出来的纪律性和对大宋的忠诚度,都远高于地方士绅子弟,又大多是本地知根知底的“土著”,再派回去做基层工作简直不要更顺手。

相比之下,那些名门世家的子弟,现在再送来投诚的,方靖远自然敬谢不敏,只说让他们好生学习,可以就近到齐鲁书院或各地县学读书,先学学大宋的文化和各科知识,再来说求职求官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世家子弟起初还有些不忿,自觉无论学识才华都高人一等,居然还要被发配回去重修学分,简直就不能忍。

几个大儒轮番找朱熹“聊”了聊天,谈心论道之后,朱熹没扛住,只得去找了方靖远求情。

“其实这些世家子弟虽有些傲气,但论起学识才华,其实并不亚于先前参与解试的学子,使君可否开恩给他们一个机会,毕竟眼下各州府县衙都大量缺人,他们本身是当地大族,治理一方的本事还是有的。”

方靖远听他诉苦之后,倒也没一口拒绝,稍稍想了想,便点头说道:“我这人做事一向讲究公平,更何况我要用的是真才实学之能吏,并非空谈经义的儒生,若是求学,大可继续随朱兄在学院进修,若是求职,就得先过了我们的统一考试,合格才能入职,现在各处都急缺人手,可养不起那些不会作事的人。”

“这没问题,让他们去考便是。论才取仕,正是应有之义。”朱熹并未注意到他话中的真意,满口答应下来,那些世家子弟也都是跟着儒家名士进学,单论学问,并不弱于大宋的贡生乃至进士,方靖远秉公办事,倒也无可挑剔,如此回复众人,那些世家子弟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在考试中来个一鸣惊人,让这位南方来的探花郎也见识一下北方学子的才学。

其中还有两人是出自孔府门下,这次曲阜被围,几乎连打都没打,现任的衍圣公兼曲阜令孔摠注1就主动献城献印,方靖远也没难为他,只收了他曲阜令的印信,仍保留衍圣公的名号,但也跟他说明了,如今大宋赦封的衍圣公尚在江南开府,南北两个孔庙都是同宗同源,最后如何取舍,要看当今天子,他说了不算也不打算参与其中。

但曲阜令是决计不会再交给孔家人了。

这里是儒家圣地,也是保留得最为完好的万亩良田,扣除衍圣公名下的封地之外,其他的田地都可以一一对照黄册收税,也是以后军粮征收的大户,若是再放在孔家人手里,金兵一来就投靠金兵,这些粮草就白白亏了进去,如此冤大头之事,方靖远是决计不会做的。

他甚至连孔庙都没去拜祭,理由也十分正当。

“先前在衢州曾去拜过孔庙,那里有官家亲笔赦封,拜过那边的至圣先师,若是再来拜这边由金人册封的衍圣公家庙,怕是有些不妥。不如等以后你们南北合一,再行修缮后,本官定当亲自前去拜祭,以表诚意。”

当时赵构难逃,衍圣公孔端友随行,而他的弟弟孔端操留在曲阜,金人入主之后,便封了孔端操的次子孔璠为衍圣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北宋时期衍圣公只是个名号,品阶不过八品,到金国时期就成了七品兼曲阜令,授文林郎,后来孔璠之子孔拯、孔摠陆续袭封,如今正是二十五岁的孔摠方继任当家,眼看着宋军驱逐金兵,在此兵乱之时,孔庙倾颓,人心惶惶,若是不降了宋军,只怕连他门下弟子都要跟着反了。

只是他没想到,大宋的这位转运使,比金国的王爷还要硬气,金人封的官,他压根不认,就算孔门子弟想要晋升仕途,也要跟其他学子一样参加考试,毫无捷径可走,一点面子不给。

孔摠自己放不下面子去参加考试,便让门下最出色的两个堂弟前去应试,若能借此一举成名,也能再振孔门儒学声威。

可事实上,包括他自己在内,都知道,如今论起经学名士,便是坐镇齐鲁书院的朱熹,都胜过孔府的族学名师。只是千百年来的面子放不下,还要靠着这些人去争取,否则一旦曲阜县衙被完全接管,那衍圣公府也剩不下多少地方了。

毕竟,若是只按照衍圣公的封地,根本无法供养孔府上下数百口人,而在宋金交战之际,南逃空下的大批土地就落入了孔家人手中,而后金人又封了他为文林郎,曲阜令,曲阜一县,几乎都是孔家的天下,孔府的规矩,在这里几乎等同王法,什么纳税之说,只需送上些许“厚礼”便可一笔带过,谁能想到时隔三十余年,大宋的军队居然还能打了回来,算旧账。

孔府在济南亦有分支族人,亲眼见识了裴文卓公审黄河五鬼时的手段,再一听家主已献上了曲阜令印信,就感觉大事不妙。

方靖远虽然接受了孔璠投诚,准许保留孔府孔庙和孔门上下平安,不予追究。可也明明白白地说,他认的是南衍圣公,而非金国封的北衍圣公。如此对应的封地、俸禄等待遇没了不说,昔日侵占的田地和一些不清不楚的账目,都是随时可能让整个孔府颠覆的大坑。

他们本以为投诚之后,只需要多送礼打点,还能保留在曲阜县衙的职位,毕竟曲阜县大半都是孔门之后,便是不姓孔的,也多是孔门子弟或门下之流,宗族亲戚关系勾连纠缠,换个人都未必能使得动那些吏员衙役。

可方靖远不答应,按照他的规矩,所有的公务吏员职位,都得经过考试方能上任。

最后才出现了这般孔门弟子和世家子们摩拳擦掌地汇聚府学,准备在这次考试中让方靖远见识到他们出众的才华学识,一举拿下这些地方的管理权,方不负世家名门之称。

结果……兴致勃勃斗志昂扬而来,灰头土脸蒙头蒙脑地走出考场时,一大半的人都在怀疑人生,剩下一小半人在抗议考题不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贡举选士,当在四书五经中出题,以策论为主,辅以诗文,为何你们这考试出的题都是什么算数地理,农工水利,与圣人之义大相径庭,根本有悖取仕之道,着实不公啊!”

方靖远这次特地坐镇考场,听闻学子抗议,便将他们召集到考场前的致远堂前,先是让他们挨个报上名来,然后才开始发问。

“既然各位都是孔门子弟,那本官就在此先问问各位,依孔子之言,如何可以从政?孔元盛,你说说看。”

孔元盛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答道:“昔日子曾有言,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

这还是方靖远在开考前跟朱熹讨论过的问题,当时说起孔子五美四恶之说,方靖远还差点脱口而出拐到“五讲四美三热爱”上去,他对这些学子其实并无恶感,但既然要用人,就得按照他的规矩来,而不是让这些世家再牵着他的鼻子走,好容易在海州开辟的新学术路线,决不能到了这里再开倒车回去。

那么这些学子,就是他要用来开刀洗脑的第一拨人。

“说得不错,所谓屏四恶,首先不能不教而杀,你们今日考题之内,律法一项,答对了多少?若是自己连律法条文,诏告表书都记不住,写不出来,如何教化百姓,如何依律治民?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如何从政?”

“这……”孔元盛愕然,竟是无言以对。他们这些子弟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最小的才十几岁,有生以来一直生活在金人统治下,平日进学学的也是四书五经,又怎么可能去接触《宋刑统》?更不用说熟记其中律例条文,精通判词诏告表文了。

像裴文卓那样过目不忘精通律法的人,才是异类。

方靖远接着说道:“四恶你们不懂,五美你们也一样做不到。要使百姓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就得让百姓丰衣足食,有工作有收入,自己更得泰而不骄,威而不猛,从政为官,首先就得戒骄戒躁,你们因为一次考试不利,就百般挑剔,认为是本官为难你们。可你们自己想想,百姓要吃饱喝足,五谷丰登,需要你们给他们讲授四书五经呢,还是兴修水利,改革农具,促农增收?”

“这都是你们老祖宗说过的话,你们既然都做不到,就算我给你们机会,你们能做好这个治民官,父母官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孔子都说过,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你们要担心的,不是没有职位,而是要担心你们有没有胜任这个职位的能力。孔元盛,若是你为曲阜令,可能清丈田亩,清点隐户,保证按时缴足税赋,令治下百姓皆无衣食之忧,鳏寡孤独皆有所养吗?”

“这……”孔元盛哪里敢应,别说其他,但是清点田亩和隐户,族中人就能生撕了他。

方靖远目光凛然,扫过这些昔日的世家精英子弟,从他们脸上一一看过去,露出些许失望之色,缓缓说道:“做官是为什么?为发财?为名利?若是如此,这官,怕是轮不到你们来做。”

“为什么做官?横渠先生曾有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们就不曾想过吗?生而为人,是庸庸碌碌过一生,随波逐流,还是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更有意义的事情里,为国为民,哪怕百年之时,回首往事,纵不能青史留名,亦不会因虚度此生而抱憾。”

虽然说化用了一下《钢铁是怎样炼成》里保尔柯察金的名言,方靖远仍然能看到,面前这些年轻人里,有些人深受触动的眼神。

不论这些年轻人出身如何,自幼学四书五经,圣人之道,或许会因为家族束缚了他们的思想和脚步,但只要还记得自己祖辈是从哪里来的,记得以前大汉时代的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记得大唐时代的万国来朝,记得大宋鼎盛时期的繁荣富饶……其中都有他们祖辈付出的努力和获得的荣耀。

哪怕那些曾经令他们骄傲的家世,现在已不再是他们自己的优势,可年轻人总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和梦想。

方靖远就想点燃他们的那一点点野心和志气,挣脱家族的束缚,才能成为他想要的人。

学子们默然不语,一开始被方靖远说得都低下头去,羞愧难当。可到了后来,那简单有力的话语,如利针般刺入他们心头,戳中他们最痛的一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算是世家子弟,皆以华夏衣冠为荣,以百年传承为傲,在金国铁骑的统治下,固然有屈身事敌的,但也有隐居田园避而不出的,骨子里,仍然有着对自己文化和传承的骄傲,那是世世代代流传在血脉中的傲气,现在被他一语道破。

骄傲有什么用,没有踏踏实实的做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哪一个都不是单凭骄傲和嘴上熟读诗书就可以做到的。

他们昔日看不起的杂学,不愿做的小吏,才是最接近君子之道的起步点。

“学生知错了!望使君见谅。还请使君准许学生前往齐鲁书院求学,待学成之后,再参加府学之试。”一个学子忽地长揖到地,诚恳地说道:“长清崔文博,昔日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今日得使君一语点醒,方知自己不足之处,日后定当勤学百家,以为民为国为己任,死生不辞!”

“学生淄博高志远……”

“学生曲阜孔元中……”

“学生……”

一个个学生上前致歉报名,全然忘了先前还跟孔元盛一起抗议这次出题不公,而是想着,若是真能学到方靖远所说的本事,以后为国为民,开万世太平,这等一听就让人热血沸腾之事,如何能不动心?

不就是学吗?他们寒窗苦读十余载,还怕再读几年书吗?

至于考试,一次不行还有两次、三次,那些寒门学子都能考过的东西,难不成还能考倒他们这些世家精英?这次失败,只是因为他们不曾接触过这些杂学,只要他们去学了,以他们的天分,定然不会比其他人差。

方靖远欣慰地看着这些被打了鸡血的学子们,一个个热血上头,恨不得立刻就去齐鲁书院读书进修,当即又安慰了他们一番,声明只要他们学成归来,有的是工作等着他们,但前提是他们能够真正地成为大宋的子民,忠君爱国,学有所成,方能报效国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子们被他说得一个个都热泪盈眶,想起自己父祖曾经说起过昔日的家族荣光,说起过被金兵压榨的屈辱,再想想现在方靖远身为一路使君,三品大员,亲自接见他们,为他们讲学说理,是何等的看重。

孔元盛眼见大势已去,其他学子包括他的堂弟孔元中都被方靖远说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就能为大宋牺牲,心下唏嘘不已,却已无话可说。

待回到孔府之后,他也只能如实转告孔摠,末了补充了一句,“方使君非常人能及,可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以为国为民之名,衍圣公若是不从,只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孔摠已明白他话中之意,疲惫地挥挥手,说道:“我知道了。明日起,清点府中田地人口,上报使君,将昔日多占的田地和投效的隐民,都退还县衙处置。以后……分出去的旁支,就由他们自行谋生吧!”

“告诉族中所有人,不得以孔府之名侵占民利,若有违反律法之事,我定会亲手绑了送去县衙交由官府处置。”

“等这些事办完,我就去修孔庙,守宗祠,以赎昔日之罪……”

最难搞的孔府让步了,其他世家也都跟着不再找事,族中弟子有愿意去齐鲁书院求学的,便以赞助之名送上厚礼,让他们直接住在学院里,学习各项昔日被他们看不入眼的杂学。

这个结果,就连朱熹都没想到。

他原以为,方靖远是真的向世家让步,打算用世家之力来治理地方,可没想到,他竟然先考“糊”了这些世家子,再连敲带打地,让这些世家子“幡然醒悟”,老老实实地来求学务实,而不再好高骛远,一心求官。

等他听人转述了方靖远在府学里“教训”学子们的那番话,也不禁大为触动,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目作为《大学》讲义之道,编入学院的必修课中,务求让每个学生,入门先学会这一道理,更是将横渠四句名人铭刻于书院正门的影壁之上,让学生们每日诵读,成为所有人的座右铭。

理学宗师亲自整理出的理论,自然远胜过方靖远一时激情的演讲,成为所有北地学生们入学必修课,让每个学生后来都记得,为国为民,方不负此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他们学成之后,去抄起自己的家族来,也格外的理直气壮。

“我等欲报效国家,必当以身作则。隐瞒田亩佃户,谎报收成,损害国家之利。若是国破,则家亡,正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年轻人的热血只要用到了对的地方,就能发挥出数倍以上的战斗力,令人惊叹。

这些世家子的确是族中的精英子弟,悟性和记性都非常好,方靖远让他们经过朱熹的“培训”之后,先跟着裴文卓实习,就是从清点田亩和补收税款开始。

他的确向赵昚申请了给予新收复地区三年的免税政策,但并不是适用于所有人。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就算要减免,也必须先清点,将积年欠下的税赋算得清清楚楚,就算减免,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得了大宋皇帝多少天恩浩荡,若是不知感恩,那这份优待随时都会取消,甚至加倍追讨。

算账这件事,怕是整个大宋,都没人比方靖远更会算的了。

而这些学子们跟着去学了算学,天文,地理,工学,化学……方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物之妙,生生不息。那些看似无用的杂学,能够让人轻松抬起巨石,开山修路,引水灌溉,催肥增收……都是生于战乱的人,哪怕家有余财,也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这些机关工程学,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力,学了一个多月之后,他们便开始分选各自的学科,有的注重律法,有的注重算学,而有的这沉迷于工程机关,还有的居然转去学了医……

在冬日第一场雪落下时,冰封黄河,山河俱寂,往年总有老弱的流民或乞儿冻毙于城门外或暗巷中,今年却都在西城的慈幼局中坐在火炕上取暖,谈笑炎炎,让前来做“义工”的学子都啧啧称奇。

“听说这种火炕是北方的一个工匠献给使君,使君便命人先给慈幼局修了几间大屋的火炕,先保证这些失孤的老弱不至于挨冷受冻。”

“是啊,连使君府上还未曾修好火炕,倒是这些贫民之所都先修了。使君爱民如子,令我等惭愧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阿嚏!”方靖远打了个喷嚏,抱着暖炉羡慕地看着只穿了一件夹衫劲装却丝毫不觉寒冷的岳璃,“听说习武之人内功高深的寒暑不侵,简直就是人体空调,可惜我学不会……要不……你来教我……”

岳璃见他捂在裘皮之中,尚瑟瑟发抖,不觉好笑,“我都说了先给你修个火炕,或者多弄几个炭盆,你又何必如此苦着自己?”

方靖远叹道:“我这不是等着霍九郎去挖煤吗?我把蜂窝煤的做法都交给了煤场,等他带人挖回煤来,再烧地龙也不迟。”

为了避免水土流失,他今年严格控制了附近山林的砍伐,木炭被严控之后,取暖就成了问题,眼下也只能先供应那些老弱妇孺,官府和军营之中都先靠抖取暖,反正他们发下的冬衣足够保暖,还能抵挡一阵子。

若不是这场雪来得太早,霍千钧带人挖回煤来,正好能让全城人都安安稳稳度过这个冬季。

只是可怜了霍千钧营中的那些战马和战车,还没来得及上阵对敌,就先当了一回运输大队。

毕竟这批战马,是刚从北地“贩运”回来的,随之贩回来的还有大批的皮毛,这些物资的来路除了方靖远之外,就只有岳璃知道。单看这些东西的分量,他们就能想象得到,霍小小如今在徒单部落的地位。

赵士程在江南的茶山有十余座,原本都是供应大宋皇室的贡茶,可难免也有些粗茶和叶梗废弃不用,方靖远当初就建议他安排人做了大量的茶砖,一开始赵士程还担心卖不出去,可没想到接到那个皮货贩子带来方靖远的亲笔信,一趟就将他攒了两年的陈茶全部运走不说,还预订了下两年翻倍的数量。

对于江南士族根本不稀罕的老茶陈茶茶梗,却是塞北牧民们最喜爱的食物,酽浓的茶汤配上羊奶马奶,煮成的奶茶既可以帮助他们消化腥膻的牛羊肉,又可以暖胃防寒,冬日里尤其珍贵,相比之下堆积成山的皮毛反倒不值什么钱了。

那皮货商往返一趟两边到手就赚了数倍之利,胆子一下就大了起来,先前还要方靖远晓之以理动之以利,现在连说都不用说了,就主动将差事揽上身,带着隋畅和几个斥候一起押着盐茶前往塞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将胶东半岛夺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重修了盐场。

原本在山东沿海地区就有不少的盐场,但因为这几年的战乱,荒废了大半不说,有不少地方因为煮盐砍光了树木而造成环境恶化,金人只管要盐,不管盐工的死活,强压之下,必有反抗。是故那些盐场起义之举此起彼伏,金兵屡屡阵压不及,也严重地影响了盐场的产出。待到大宋军队彻底占领山东半岛时,那些盐场几乎已荒废成沙场,百里甚至千里都看不到人烟所在。

煮盐的盐工本就是十分辛苦的活计,金国用的都是奴隶和战俘,劳动强度极大,以至于方靖远收复盐场后,想要招工都没人敢应。

他也只能先让工程学院的学生们先做了几个实验盐田,引海水入盐田曝晒后,再淋石结晶,这种晒盐法比煮盐更环保先进,还能节省不少人手。

就这样,也用了不少时日,才有所收获。

大宋时期的商业发达,虽然盐铁茶酒还是官卖严控,但比之后世一个盐引和盐商名额就价值千金的畸形政策,还是宽容许多。不管是赵构的重利,还是赵昚的宽容,都让方靖远有了更多施展的空间。

雪后的第三日,霍千钧才带人运回煤来。山东的煤矿资源本就十分丰富,民间称之为石炭,早有人用于冶铁和炼铜,方靖远这次就是让他去接管了淄博的一处矿山,派工匠去就地制作成蜂窝煤,连着煤炉一起运回府城。

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霍千钧还能早一日回来,饶是如此,他带领的人马也都累得筋疲力尽,一进城都人困马乏,险些支撑不住。

方靖远让人先安排了其他士兵去卸货休息,亲自带着霍千钧回自己家住,反正在他建府时就特地给修了个院子给他,无论他在城外练兵还是征战回来,都直接住在方府,而不用再孤零零地混在兵营或是酒楼客栈中。

以前在海州时,霍千钧还热衷于买地买铺子买房子攒钱,可等到霍小小离开后,他似乎也失去了赚钱的兴趣,整日里都是扎根在军营中,除了练兵就是逮着岳璃练武,进步之快连岳璃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

若是霍家老爹看到现在的霍千钧,说不定当面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昔日临安御街瓦舍中的小霸王,钧容直的颜值担当,风流倜傥的霍九郎,如今黑瘦精悍,目光如刀,额上的刀疤给他更添了几分煞气,整个人就如同一把经过千锤百炼开了锋刃的宝剑,被鲜血和烈火炼就的气势,已让人望而生畏,再也找不到昔日京都纨绔的半分影子。

他一进门,就先拽着方靖远进了书房,连岳璃都被他给关在了门外。

“阿璃你先别进来,我有话要问元泽,问完就把人还你!”

岳璃见他来时气势汹汹,眼神不善,本有些担心,可听到方靖远在里面喊了一声没事儿,她也只能在外面等着,只是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似乎猜到了几分,替方靖远捏了把冷汗。

方靖远却并未害怕,对他而言,霍千钧就是个纸老虎,表面上越是凶悍嚣张,其实越是因为他心里没底,害怕被人发觉,才会装出那般最吓人的模样。

“有话直说,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你!……”霍千钧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却见他一脸云淡风轻跟没事人似的,心里就越发的憋屈,哼哼了半天,烦躁地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最后方才无比愤懑地喊道:“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方靖远冷静地看着他,木已成舟,狂怒无能又如何?“就算我告诉你了,你能怎样?你会怎样?”

“我……”霍千钧瞪着他,一天一夜未曾合眼的虎目之中满是红血丝,满腔的怒火都不知该如何发泄,便是质问之后,被他反问回来,他也只能暴怒地朝着旁边的墙壁上重重捶了一拳,“不管怎样,你瞒着我就是你不对!”

“是我不对。”方靖远倒是干脆利落地认错,“我不该瞒着你。可我当时如果告诉你,你能去燕京,还是去塞北?你能阻止她嫁人,还是能把她带回来,甚至带回临安?”

不能……他什么都做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算明知道她并非真的嫁给那个徒单习烈,霍千钧也无法控制自己心头的怒火和悲愤。因为他同样清楚,他既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办法带她回来。

她不是霍家的小小,跟他没有一丝儿血脉关系,反倒留着金国皇帝的血脉,是金国的公主,永远无法跟大宋和解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越走越远。

从昔日的浣衣院女奴,到如今的金国公主,她已经无法回头。

而他却刚刚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恐惧的,一直掩藏的,并不仅仅是因为被辜负的兄妹之情。

他根本无法忍受她嫁给别人,冠上别人的名姓,成为别人的妻子。哪怕他早就知道,徒单习烈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如今只是她手中的傀儡。就仅仅是在名义上,他都已经无法忍受,更何况其他。

“塞北来的货,还有马,都是小小送来的,是不是?”霍千钧咬着牙,感觉满口腥甜的味道,知道自己已经咬破了唇,可就算如此,都比不上胸口那种空荡荡的像是被剜去一块血肉的痛楚。

方靖远叹口气,就知道这事早晚瞒不住,可没想到会这么快,“是,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嫁给徒单习烈。塞北的草原和牧场,以后都将是她的天下。”

霍千钧苦笑一声,喉头发涩,“她真是个女子……为什么一定要她去?我……我也可以啊!”

方靖远摇摇头,很是坦白地说道:“这事除了她,还真是谁都不行。论身份论手段,别说你,连我都比不上她。她这才去几个月,就收拢了部落的人心,再过个一年半载,便能扩张到漠北……那边的苦寒之地,有个十分凶悍的部族,将来他们会比金人更凶猛,若是不能在他们尚未成长起来的时候,就占据那片地方,未来的我们,就会有一个更可怕的敌人。”

“能对付那些人的,现在只有小小。你可别小看她,她比你还要勇敢和坚强,在那种地方,她都能让你牢牢地记着她……”

霍千钧猛然抬头,像独狼一样怒视着他,“就算她想让我忘了也没门!她……我还欠她好多的事没做。我霍九郎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早晚……早晚会还给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靖远叹口气,说道:“你知道就好。现在她在那边也不容易,这些消息你知我知便可。若是让人知道她还跟我们有联系,还记着你,那对她来说就是一把刀子,随时会要了她的命的那种。”

“所以,就算你再想,也要忍住!”

“啊!——啊啊啊!——”霍千钧悲愤地怒吼了一声,“为什么?!”

方靖远揉了揉耳朵,气得抬脚踹了过去,“你吼什么吼啊,如果不信,你就自己去找她,看找到了她之后,她还肯不肯认你!”

“还有,如果她肯认你,等于要放弃在金国的一切,甚至有可能被金人杀死……这就是你想看的的结果?你是真的想她?还是想她死呢?”

他毫不客气地指出最残忍的真相,让刚刚化身为咆哮狼的霍千钧彻底哑火,无言以对,只能抱着自己的脑袋闷声不语。

看的他这么难受,方靖远又有些心疼和无奈,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要对小小有点信心。她既然不想你忘了她,那她一定还有办法能回来。只要你等着……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的!”

“真的?!”霍千钧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晶亮晶亮的,就差摇动着尾巴可以冲到个二哈了。

“你不是骗我的?”

方靖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霍千钧点点头,“那倒是,既然这样……我就一定等着她。她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孔摠被封为曲阜令实际上是大定二十年,也就是十七年后,为故,蝴蝶了一下,架空历史,一切设定为剧情服务,谢谢。

注2: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论语·尧曰》

第一百五十七章冰火之歌

看到霍千钧怒冲冲而来,兴冲冲而去,岳璃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又傻了,再进去看看方靖远,见他毫发无损,就有些替霍千钧担心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没骗他吧?他虽然冲动了点,但没什么坏心思的……”

“我知道,你放心,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好兄弟,我还能坑了他不成?”方靖远看到她明显肯定的眼神,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想什么呢?眼下最重要的是过冬,江北的冬天,可没有江南那么好过的!”

从他和霍千钧到岳璃,甚至不少海州狸的狸娘,都是江南出生江南长大,连这次看到鹅毛大雪飘飞,一夜积雪没踝的场景,起初是惊艳,后来就冻成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海州时,或许因为沿海气温没那么低,前两年冬日虽然有雪,但也都是小雪,隔日便化,有个炭火盆就能过冬。

可到了山东这边,今年的冬天来得还格外的早,看着漫天雪花飞舞的时候画面绝美,可积雪成灾的时候就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好在当初替霍小小送明光铠来的皮货商机灵,当时借机搭上了海州和霍千钧这个靠山不说,方靖远又让人将他的皮货全部收下,用盐茶交换,他也不敢耽搁,立刻又跑了趟塞北,送去的盐茶不但帮助霍小小在那边稳住阵脚打开局面,还一口气将那边积攒下来的皮毛全都运了回来。

也幸好如此,才能在最短时间能先粗制了一批羊皮袄和夹羊毛的棉衣,让初到北方的军中南方子弟不至于被冻出冰来。

方靖远原本就计划着在济南府的慈幼院和府衙等地安装地暖和水暖,北方的火炕在山东早已有雏形,只是还不够普及,木炭的供给量也不足。就算是原本在淄博枣庄等地的露天煤矿已经被人挖掘,主要也是用于炼铁和炼铜,就是因为通风问题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这些天然煤如果直接烧起来,炉子做不好,通风搞不好,那比烧炭的致死率还高。

慈幼院那边先烧上了火炕,方靖远把府衙这边的木炭都让人送了过去,然后先在这边改造了一个土质锅炉出来,如今的冶炼程度不够,兵器尚且缺铁,自然没法让他制造铁炉和暖气管,好在有先前那些陶瓷下水管道的启发,他便试着先让人烧了一批陶瓷管道做水暖。

毕竟府衙不似慈幼院,老人和孩子们怕冷可以一天都在火炕上吃喝玩乐休息,府衙里人多不说,事情也多,整个京东路几个州府的改造和清账都得在这个冬天完成,这样才能保证在明年开春春耕之前重新分配荒田余地,不耽误农时耕种。

还要防备金兵的反扑,修理先前作战时损毁的兵器……对于农夫们来说可以猫冬休息的冬日,却是所有官府衙门和军械厂最忙的时候。

方靖远本来历史就只知晓个大概走向和事件,除了对一些名人和名作有所了解外,这个时空的气候和大饥荒都没法未卜先知,只能竭尽所能地参考后世的经验,让自己治下的百姓不至于熬不过这个冬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乱世中最难活下去的,本就是底层百姓。

他一入济南府就先让人修整了慈幼院,大宋在这方面其实做得还是不错,排除被下面的官吏贪污吃回扣黑了的,各个州府县衙都必须成立的官办机构,一是学堂,二是慈幼院,三就是医药局。

这些民生设施就算在千年之后,也是相当先进的思路,只是有很多原本很好的政策和想法,真正到执行层面时,因为用人不当,最终不但没达到原本的目的,反而造成了更坏的影响。

官办的学堂本是为了让更多贫寒学子可以免费求学,施行科举和学校并重的选才方式。然而因为科举的进士可以直接选官,而学校的学生就算有前三名保举,仕途起步也远低于进士,学生们便已科举为目标,渐渐失去了原本官办学堂多科并举的意义。

慈幼院和医药局也是一样,一开始是为了救济老弱孤幼和防疫施药的官方慈善机构,然而因为很多下层官吏发现从这些弱势群体身上克扣捞钱根本不会被上面发现,从一开始克扣衣食、偷换药材,到后来谎报人数,私吞赈银屡见不鲜,以至于有些州府的知府和刺史为了避免下层舞弊,干脆就关了这些常设机构。

到金人入主中原之后,就更不会去做这些事了,济南府的慈幼院,还是近九十年前,在曾巩知州齐州时修建的。如今重新修整后,这里收容了数百和老人和孤儿,光是每日的吃食和木炭消耗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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