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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朕是能接受他们的臣子形象有瑕疵的,而且他们的瑕疵并不影响朕礼重他们,偏偏他们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不肯坦然接受自己不是完美的人。”“陛下说的是,这想必就是枢相的病因了。”王锡爵跟着附和道。朱翊钧沉着脸道:“所以恶意编写这类只重点体现其劣迹与过错之处的书是真的可恶,很该全部烧掉!”“战场上,倭寇与鞑子没能让戚卿倒下,反倒是因为文人的几句看上去只是阐述一些劣迹与过错的文句而倒下了,真正文人的笔,才是杀人的刀啊!”朱翊钧说着就又吩咐道:“下旨给翰林院,以朕的名义拟一道诏书,载于各大官报颁发,而诏书内容当写明,对万历十年以前的诸臣劣迹过错,要结合当时是旧礼推行的旧时代现实情况来看,来理解当时君臣的过错!”“无论是当时的君主,还是大臣,只要不是通敌卖国和谋逆的大罪,其余诸事都可以归结于是旧礼所致,而不能因此就断定此人有过错!”“故为避免混淆,对本国本族有大功之人,要求不但不能追究万历十年以前的非谋逆与通敌之过错,还不能评议与记载,以全其节,保其身后名,此为新礼应有之仁!”“而有犯此诏者,皆以包藏祸心、欲乱国体为由皆处斩立决!”“另外,鼓励民间士民揭发,揭发有功者,可根据实际情况明奖暗赏。”“照此颁发,如此也就不算是不教而诛!”朱翊钧说后,申时行便拱手称是,且道:“陛下圣明,如此,可慰天下老臣心也!”“臣附议!”“此诏也算是避免天下人因朝廷为私编书籍而杀人和为何有功者不能究其前过而困惑,也让他们能够理解有功者,而能让他们知道,于国有于族有功者依旧是值得他们崇敬的,所谓在万历十年以前的过错并不影响其忠贞和正直,而不问不得评议万历十年以前于国家民族有功者的过错,则才是对于国于族有功者最好的礼重。”“此为新礼之仁也!是结合实际而行的仁道!”王锡爵跟着阐述道。朱翊钧颔首,然后对申时行、王锡爵说:“你们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到时候对这诏书也要多多润色,尽量言简意赅、通俗易懂,而可借此开民智,是民众知道怎么理解怎么分析朝廷所施之策,和怎么看待时局与个人的关系,而不能只知评议个人,不知评议个人所处之时局,不知道批评当时的礼法已经不对!”申时行和王锡爵拱手称是。朱翊钧接着又道:“另外,这诏书一旦拟好,就先拿去给戚卿看!”“遵旨!”……病来如山倒。万历十八年腊月,年过花甲的戚继光突然一下子就仿佛苍老了十岁,而说话竟上气不接下气起来。文人的笔似刀,仿佛在戚继光的额头上一下子多刻出了许多道深深的皱纹,然后他略微一皱眉,整个人就皮肤塌缩的厉害。不过,戚继光在看见皇帝新颁发的一道之所以于国家民族有大功者在万历十年以前没有过错的原因是因为时代是旧礼盛行所致,而把这一切都推诿给旧礼后,而心情好了不少,叹了一口气道:“到底是吾皇圣明!”“如一碗良药,让解了我心中烦闷,这也是陛下仁德如天的体现,为了我戚继光这些私德有亏的人,可谓是煞费苦心地行仁道之举!”“不过,要是新礼早些推行,做陛下一完美之臣该多好。”戚继光说到这里就猛烈咳嗽起来。王氏忙拍了拍他后背道:“你这人真是让人生厌,把做臣当场打仗,非得万无一失才好,乃至明明陛下都说了,因为旧礼让你这类人在昔日做不到尽善尽美,却还要自怨自艾,把自己呕狠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夫人息怒!”戚继光笑着说了一句。第599章 没有陛下,你们的天会塌!“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此诗文出自《韬钤深处》,乃戚继光任登州卫指挥佥事时所作。不知不觉间,离当时已有近五十年的时光。如今,大明的海疆倒是已平静了不少,只是戚继光自己还是封了侯,不但封了侯,如今还成了国公,位列公卿掌军机。戚继光对此自然是很满意的。尤其是现在皇帝通过昭告天下的方式,把他昔日所做的一些谄媚权臣、趋炎附势之举归咎于旧礼后,也算是让他唯一介怀的事都释怀了不少。而如今,他心里就只想着,怎么在归土之前,再报答一下圣恩,为新礼推行再做一些事。坦白讲。戚继光自己也受够了,旧礼时代的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环境。在那个时代,明明大家都讲的是仁义道德,做的却都是要男盗女娼之事。饶是他戚继光真想报国安边,本是有道德洁癖的人,也不得不屈从于大环境,一边对麾下官校严格要求,不得克扣军饷,不得掳掠百姓,一边自己却在克扣军饷给上级送礼,帮助权贵走私。这一切,根源则是来源于旧礼下的最高权力持有者,即皇帝本人,只知道通过对内取利来穷奢极欲,才使得整个大明内部上行下效,皇室大贪,百官小贪,上下一心刮尽天下民财,使百姓苦上加苦。而在万历皇帝推行新礼后,因带头对外取利,对内生利,所以哪怕皇室得的是大利,百官仅得小利,上下也能少取民财许多。以至于,大明发展到现在,皇室因为对外获大利,还带头让大利,即便让的大利大部分流入权贵官僚囊中,但亦有小部分利益如涓涓细流如甘泉流入百姓囊中。何况。中国百姓素来是勤劳的,只要不搜刮不折腾,即便皇室让出来的利惠不到他们,他们也会主动去积极增加自己的财富。所以,新礼推行后的民众因为皇室首先不再搜刮民财,所以官僚里,下级不必为讨好上级而搜刮民财,上级也更在意自己道德操守,主动拒绝下级的送礼的官员越来越多,而民便也就越发大安,官也能做的更加清廉。但不过无论是官还是民,各自的利益都是在增加的,而且比旧礼时代增加的多,还主要是增加的正当收入,非旧礼时代靠巧取豪夺得来的灰色收入。戚继光也因此对新礼很支持。毕竟新礼既让他道德上可以更加清廉正直,又让他可以取得更多的合法资产去资助亲友中的贫困者,乃至可以明目张胆地进行高消费,不用把银子藏着只拿来行贿跑关系,也不用再担心有言官锦衣卫盯着他的财产,毕竟他的财产基本上都是合法的,甚至因此多数都是公开为朝廷相关财政衙门知道的。所以,戚继光才成为了一位坚定的新礼信仰者,而决心尽全力在人生的暮年再做一些事。王氏责备他矫情,他也不生气,只把一醉满宝石的金簪从床头一宝匣里拿了出来,给王氏说:“我一直记得今天是你入我戚家门的日子,所以早就给你备着礼物呢,价值千金的簪子,我觉着也就夫人你能戴,别人不配的,我也就买了下来。”王氏懵了。“你竟然还记得?”王氏接过金簪问了一句。戚继光笑着道:“一辈子都记得呢!”王氏抿嘴眼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柳眉倒竖,习惯性地责备戚继光:“怎么能这么糟蹋银元!你戚元敬是嫌银元多是吧,不买千金姬了就改买千金簪了!”“我清清白白挣得的银元,买的清清白白的簪子,送给你,你这妇人,怎么还不领情呢?!”戚继光见王氏还是责备他,便说了一句就从塌上坐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去:“懒得理你!”王氏见他居然能下床了,一时愣了愣,忙又追了过来,一边把金簪插入皓发中,一边扶住了他:“不让人省心,要起床说一声啊!”戚继光没搭理王氏,像赌气的孩子,只把脸朝着另一边,还把王氏的手甩开。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