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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常动才能不衰,且偏偏本朝国情决定了不能寄希望子民自己动起来,只能我们这些劳心者主动辛苦一些!何况,我们这些人本就不事生产,连这点为天下增加福祉的辛苦都不愿意付出,那就很不是东西了。”朱翊钧笑着说了起来。罗万化和于慎行等皆垂下了头,一时无地自容。这时,大学士王锡爵道:“陛下说的是,惠民不是说达到了圣人所倡的三代之治就可以了,而是要在新阶段定立新的惠民目标,使天下繁盛之程度一直在进步中,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也礼法革新之本义!就在于,旧的礼法因古之圣贤只知天下大治以三代为最盛,故已只能使天下再如何君明臣直,也只止步于三代,稍不能即,就得倒退,所以才推新礼!”“这样,在天下达到三代之治之上后,能再有适合天下治理的礼法可依。”“臣虽担心蒸汽机一旦推行,会使大量百姓失业,但不是说就不赞同蒸汽机推行,一旦新的技艺不加以利用,尘封起来,就容易被人轻视乃至遗忘,如此防范诸多灾害和变化的能力就会减弱,如若被外夷窃取,而外夷因人少地广,反让其各类技艺进一步精进,我们却因人多不肯舍弃人力,而轻视乃至遗忘,则恐将来船坚炮利者非我大明,畏火器者也非胡虏而是我中华也!”王锡爵这时说后,就道:“臣这些年了解我大明与诸夷之战事后,更有此担忧,亦请陛下和在朝诸公深思臣之忧虑。”不管别的公卿怎么想,朱翊钧是对此很有同感的,也颇为佩服王锡爵在战略上的敏锐与洞察,便道:“正如王卿所言,既然蒸汽机已经出现,就不要因为畏惧其造成新问题而不利用去造福百姓,而是要想办法怎么让其更合理的增加天下财富来利国利民。”朱翊钧这么说后,众执政公卿皆拱手称是。……“陛下其志不小啊!”而待御前的谈话结束后,于慎行就在官邸对王锡爵、罗万化等同僚感叹了一句。罗万化也跟着颔首道:“是啊,蒸汽机不是不可以利国利民,只是这会意味着朝廷要继续开疆拓土,毕竟机器代替掉的人口,不训练为军,不用在战争上,还能用在什么地方,难不成真要用国家的租税白白养着?”“陛下有宏图大略,我们自当遵圣意而行。”王锡爵也跟着说了一句。于慎行听王锡爵这么说后,只问道:“可是天下人之意不能不虑。”第674章 朕都不想摆烂,你们也别想摆烂!于慎行这么说后,王锡爵则回道:“天下人只欲坐享其成,不欲亲斩荆棘,既如此,何必问天下人,只要使其有利可图就行!”于慎行听后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罗万化在这时呵呵一笑道:“蒸汽机可能有用处,但你们一旦真推行蒸汽机,真出了问题,或许会让有蒸汽机的天下反而比没有蒸汽机的天下更衰退。”王锡爵听后未答。而待次日,于慎行和罗万化等一干公卿大员就主动递交了辞呈。朱翊钧没有挽留。他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在这样的盛世继续辛苦的为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而努力。而大明倒也不缺愿意为国家和民族长远利益而辛苦的人来做官。所以,对于不愿意继续辛苦的人要辞官,朱翊钧也不勉强。对于一个官员而言,在这种国家强盛、基本上没有外患内忧,且许多积弊都已处理的情况下,能够带着官身告老还乡,提前过潇洒闲逸的退休生活,的确比还在这个位置上为天子和天下人案牍劳形要强。本质上,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做可以尸位素餐即混日子的官,或者做即便不能混日子也能够用权力换取各种好处的官,而不是被皇帝用鞭子逼着去完成各类宏大目标。正因为此,大明这些年,高层官员常换,阁臣尚书也常换。这就造成一个问题,那就是很多官员在一个位置上的任期往往很少超过三年,就嚷嚷着要辞官,找各种借口辞官。虽然大明不缺做官的人,但具体到一个职位,要是常换人,也是会影响一项政策的执行效率的。一般而言。如果是在地方,一个官员到任,需要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久的还要半年。然后熟悉自己这个地方的底下官僚秉性和风土民情,至少也得需要半年。接着,小试牛刀,收拾得底下官员听自己的话,也得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然后,执行上面的政策和开展自己的行政才能,怎么也得半年或者一年后才能做的好。所以,如果一个官员的任期不到三年,能真正为国为民做事,执行新政的时间就会变得很少!若再遇到点什么波折,很可能就耽搁到退休后,新政都没执行下去,然后就又因为要换新的官来,而被耽误。而新的官又要重头开始熟悉,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所以,朱翊钧为此宣见了新任吏部尚书王遴,对其言道:“今天下为官者,多不愿受案牍劳形之苦,以至于一旦得其位,便欲致仕,以求锦衣还乡,更彰显自己不慕名利之德,只是国家却要被其害得不轻。”“不少官员到地方任职后,甚至只在当地待个一年半年,以考察为名,把辖区古迹名胜游乐完一番救上本请辞,且有的还没得到朱批就直接冠不理政事,这让一些地方名义上处于有官的状态,实际上却处于无官的状态,以至于善政不能推行,地方豪强肆意侵吞公利民财!”“这样的情况不能不遏制,而要遏制,吏制得有所改革,要求官员一旦赴任,必须在任期内把官做满,而任期未满就辞官的,以游惰不肯报效国家为由褫夺官身,只令其以庶民回乡;对任期已满而辞官的,虽不夺官身,但若无成绩,生不给荣誉,死不给追封,具体细则,你们吏部部议后,再呈递于朕。”王遴听后一时猛抬头瞅了朱翊钧一眼,然后又低头拱手称是。“陛下要加强吏治,限制百官只为沽名钓誉而做官,这本无可厚非,只是真要这样推行,恐我将成为众矢之的啊!”王遴则在回吏部后,就对左侍郎黄凤翔等提起了朱翊钧要吏部对官员只想做官不想做事的情况,在制度上予以遏制的旨意,且因此感叹了一句。黄凤翔听后也叹气说:“大冢宰所说的没错,如今看来,只能按旨而行,只是立制时,多些通融的地方为好。”王遴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他知道,自己现在上疏辞官已经不可能。毕竟,皇帝正为许多官员不肯做实事,而只想沽名钓誉,只想得个当过某高官的荣誉的行为而生气,他这时若一成为吏部尚书就上疏辞官,只会令陛下厌恶。所以,他也就只能打消掉辞官的念头。“该怎么通融,就得仔细商榷,而不能马虎大意使礼不得行才好。”黄凤翔跟着又说了一句。王遴点头:“是得认真商榷,让吏部的每一位同僚都要发言,每位同僚的意见都要认真讨论。”于是,吏部就便这么认真部议起来。从部议的第一天开始,就有许多吏部官员积极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有很多积极反驳的,以致于争吵个不停,好些天都没有出结果。而这个时候,朱翊钧则从张敬修这里收到了一份来自锦衣卫的密报。一份关于吏部尚书王遴和左侍郎黄凤翔等的谈话记录。朱翊钧看了后就对御前的戚继光和李成梁说:“这吏部是要搞拖延战术啊!”“陛下说的是,大冢宰想必也只打算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待一段时间就辞官,而没想着做吏部尚书后,要再为天下吏治做些什么事,毕竟真要是加强吏治,逼着百官在任期内必须认真做事,是会得罪天下官僚的。”“但大冢宰自然不好直接反对,也就只能以要认真部议的方式,进行拖延。”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