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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鼎声集团大门前这场突发的血腥谋杀登上新闻头条,都在报道鼎声集团前执行总裁霍连山遭遇不知名女子刺杀,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霍连山当然难逃死劫,于楚琼曾是执手术刀的天才医生,无比熟知人体结构,清楚哪个部位下手最为致命。哪怕她多年不碰柳叶刀,身体依然记得那种感觉,一旦接触肌肉记忆马上回来。
趁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霍连山心脏狠狠补了几刀,她是下了死手的。
秦玖越说得不错,既然都要下地狱,怎么可能放着霍连山在人间逍遥。
双手沾满滚烫鲜血的那一瞬间,她心情无比畅快,甚至在警察前来将她制服,依然猖狂笑个不停。
她终于为她那枉死的孩子,为她那错付的大半生亲手报仇雪恨。
霍连山街头横死的新闻播出的时候,雨淅淅沥沥下着,秦玖越在一家烧烤档独自喝酒,默默庆祝作为他曾经的棋艺老师之一的霍连山终于下地狱,庆祝他最大的仇人齐文泊永失所爱。
直至某家伙携带一身潮湿气息来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摸摸他的脸,将他从沉重的思绪里拉出来,然后才在他桌对面一屁股坐下来。
“帅哥,拼个桌。”
厉承咧嘴露出大白牙,如灿烂阳光的笑容仿佛天都要为他瞬间放晴似的。说完,他就自来熟地端起秦玖越的杯子,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冰啤酒,完了还毫无形象地大叹一声。
秦玖越看着他,眼里微微露出笑意:“问也不问就喝我的酒,有这样的拼桌吗?”
“是没有,”厉承恬不知耻,“但你我就有。”
秦玖越没好气地轻笑一声,就着厉承喝过的地方,端起来将余下一小半啤酒喝光了。
厉承以目光深深描摹秦玖越,冷不丁来一句:“今天开心吗?”
秦玖越懂厉承的意思,他默不作声地重新斟满一杯,半晌才说:“怎么不开心,我让他失去了他唯一珍惜的人,就像他对我做的一样,现在我还回去了。当然,接下来他还会失去更多。”
“我有想过,到底要让齐文泊失去什么才能让他最痛苦,死太便宜他了,”他眉眼低垂,手指反复抚过斟满冰啤酒直冒汗的杯身,语气不轻不重,像在叙述别人的事,“直至我注意到他盯着霍连山的眼神,看到他把好不容易得到的齐家慷慨地与霍连山分享,我想我找到了。”
“人渣居然也有感情也有珍爱的人,我当时想,正好啊,霍连山当年帮他处理后续,那就凶手帮凶一网打尽。”
“齐文泊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作为回报,我也要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这就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就叫——”
他抬眸看向厉承,笑了一下:“复、仇。”
厉承心里品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突然冒出某种直觉,这种直觉令他心头不禁紧了紧。厉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听说于楚琼是霍连山的旧情人和帮凶,他俩有过一个孩子但夭折了,这次举报霍连山的相当部分证据也是她拼了命保留下来的……她要杀霍连山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厉承并未参与这个计划,秦玖越对他也是只字不提,这些事是他从叶时璋那儿套出来的,又或者说是叶时璋信任他故意漏给他的。
秦玖越抬眸看了厉承一眼,雨水哗啦啦地往烧烤档大棚砸,一阵诡异的沉默却在他俩之间蔓延开来。
“如果我说,我不确定她会不会下手,我也在赌,你信么?”半晌,他突然来一句。
他当然想看恶人自相残杀,这样既解决问题又手不沾血,但他并非料事如神,也不确定他对于楚琼的鼓动是否起作用。
“我的预期目标是霍连山入狱,他的死在我意料之外,”他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能说连上天也在帮我。”
他静默几秒钟,问了一句:“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是害怕你蛰伏多年为父母报仇雪恨,还是害怕你唆使恶人杀另一个恶人,”厉承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永远都不会害怕你,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不过呢,”他话锋一转,川剧变脸一样面上当即显出几分惆怅情绪,还摇头叹气,“我倒希望你能给我多一点信任,不要什么事都独自承担,连这些事我都要从别人那里知道。说实话,有点伤心,也有点担心。”
秦玖越无言,半天才拾起他的话:“你没必要掺和进来。”
就像叶时璋搞垮齐家却从不让卓霈宁参与一样,秦玖越始终觉得厉承与这件事无关。他是干净的无辜的,不该跟着他跳进这泥淖之中沾上污秽。厉承只需要乖乖在原地等他,等他复仇结束,再走向他就好。
谁知厉承这家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总是试图旁敲侧击了解他的进度,就连现在也要驳回他的话。厉承很直接地告诉他,这样瞒着他独自扛是不行的,“我是你的骑士,要永远忠诚守护你,决不能让我的王子一个人冲锋陷阵。虽说我实际上帮不上什么,可我至少要确保王子受伤或彷徨的时候,我要第一时间在现场陪他。”
这番情话挺老套的,大概也只有配合厉承这张不管看多久都觉得英俊的脸,配合厉承那双盛满真挚的湿润黑亮的眼眸,才能拥有如此大的杀伤力,足以令秦玖越的心砰砰跳动。
秦玖越挺不喜欢“永远”这个词的,更准确地说,他害怕这个词。
爸爸曾经不止一次对他说,他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他和妈妈会永远陪着他的。就连那时候的他自己,也是坚定地相信着永远这件事,以至于缺乏对命运无常的认识。
“厉承,”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似乎是将什么情绪闷在心里一样,“永远不要对我说永远。”
他怕自己会信以为真。
厉承其实知道秦玖越不喜欢这个词,大学那会某次欢爱过后,秦玖越窝在他怀里无声地掉眼泪,那还是他罕见地看秦玖越哭。他无措又慌乱地哄着怀里的人,以为是自己方才弄疼对方,一个劲儿地亲吻和道歉。
等秦玖越平复下来,才抬起头与他对视,有些委屈地皱眉,跟他说,我想爸爸妈妈了,我以为会永远跟他们在一起,没想到结局是永远见不到他们。我讨厌永远,我也害怕永远……
默默记住秦玖越这禁忌,厉承从此之后就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个词,直至方才几秒钟前。
“其他我都听你的,但这点我不想听,”厉承说,“等你复仇结束,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会永远爱你,我永远都会这么对你说并且这么做。”
说完这句,他便冲秦玖越调皮地眨了眨眼,还挑了挑剑眉,总之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也不知道谁宠坏的。
秦玖越总是拿厉承没办法,总是对厉承格外开恩。对视几秒,他只是无奈地勾了一下嘴角:“厉承你……”
厉承得逞了也得意了,他感觉自己其实有点儿变态,有点儿戒不掉过去残留至今的恃宠而骄,比方说他一直很喜欢秦玖越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在他看来,秦玖越聪明又果断,肯定知道如何应对任何情况,如何应付像他那样赖皮的家伙,但秦玖越面对他的时候却总在破坏原则、无奈让步,大概只有爱可以解释这种特殊情况。
被无形中宠着的那个人心知肚明,露出大白牙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对秦玖越笃定道:“阿玖,我会让你不再讨厌和害怕‘永远’,我会是那个例外。”
烧烤档音响猝不及防切换一首燥热的摇滚乐,秦玖越心头猛然一跳,他突然犯了倔,不愿承认厉承这番承诺令人心动,他没头没尾来一句:“今晚这顿你买单。”
“啊?”厉承愣了愣,“为什么呀?”
秦玖越佯装严肃沉下声音回他说:“不是要做我的骑士吗?骑士第一准则是,永远不要问为什么,永远要忠诚守护和绝对服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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