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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承却单手撑着下巴盯住他,忽而咯咯直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秦玖越强自镇定,问他:“笑什么?”
厉承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低眉顺眼回道:“知道啦,小九月。”
秦玖越脸顿时青了。
“我好像不怎么叫过你的小名,你现在的名字不就是脱胎于这个小名,姓氏则来自你的母亲,”厉承稍稍回忆,发现自己从前一直叫秦玖越可辛,现在就叫他阿玖,他又仔细品味这个小名好一番,“小九月,这么叫感觉你是我的宝宝。”
“九月、九月——”他老早就想叫秦玖越的小名,这一下似乎还叫上瘾了,又换着语调重复几遍。
秦玖越板起脸来:“……厉承,你适可而止。”
“知道啦小九月,”厉承更加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又道,“对了,我也有小名,因为太土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叫壮壮,以后我们就互相叫小名吧。”
厉承从小就各种病痛缠身,虚得不行,于是具有了这么个小名寄托美好祝愿。不过等他长大一点家里就没人敢叫他这个小名,因为每次都会换来混世魔王好一顿回击。
秦玖越才不管什么壮壮的,他满腔羞赧转为怒火,正要发作之际,没想厉承一句话瞬间就浇熄了一切。
“小九月,等这件事完了之后,哥哥带你回到童年,我们就从七岁开始再活一遍,好不好啊?”
厉承眼神清澈如明镜,瞳孔的颜色格外柔和,直勾勾地看着他,映出他此刻全在面上翻涌的情绪,又以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深情将这些情绪柔柔裹住。
七岁那年,秦玖越痛失双亲,也永失童年,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直至如今。
他一直在复仇这条路上勇往直前,但眼前的人却说等到了终点,他带他回到失落已久的童年,再做一次纯粹快乐的小孩儿。
罢了,输给他了。
秦玖越伸出手,指腹轻轻掠过厉承的嘴唇,最后在厉承脸蛋上捏了一下。
“知道了,壮壮哥哥。”他配合厉承这么说。
厉承却难得敛起嬉皮笑脸,用一种深邃的神情在看着他,眼里藏着一片潮湿的沼泽,稍稍多看两秒都可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说的,你要对我负责。”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然后握住秦玖越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腕,在烧烤档氤氲的吵闹和油烟之中,吻住了秦玖越的嘴唇。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但秦玖越的一颗心就稳稳地安放在某人这里,不怕风吹,无惧雨打,特别安全。
第75章 突发
霍连山去世此后两天里,天像是被捅了个洞一样,雨几乎一直下个不停。
整个齐宅被死亡阴霾笼罩其中,别墅内设有灵堂,四周装饰着挽联和白幡,黑色大理石地板冷若冰面。
齐家上下谁都不敢打扰,唯有齐文泊和他那死去的爱人独处。
偌大的灵堂里,霍连山正安然地躺在锦簇白花之中,仪容仪表被精心修整,脖子及心脏的伤口也被巧妙地以白花或衣服掩盖住,除去那点掩不住的毫无生机的苍白,五官依然精致美丽。
齐文泊跪在软垫上,深深地伏在霍连山身旁,以充满眷恋的目光将霍连山的容颜一遍遍描摹。霍连山离开不过两天,历经极度悲伤和绝望,齐文泊本是一头黑亮的头发花白不少,双目了无神采,脸上爬满胡渣,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的灵魂随着霍连山彻底去了,掏空了,不见了。
空气中的微小尘埃缓缓漂浮,一点一点地落在空旷寂寥的灵堂里。
齐、文、泊。
恍惚间,他似乎又听见霍连山站在记忆深处轻声呼唤他,连光线也无比眷恋地抚摸着他的轮廓,勾勒出他如古典油画的美好容颜,宛若一道温柔的虚影。
少年人为爱痴狂,不知掩饰,不懂节制,兄长一家尸骨未寒就急匆匆找上门,携上满腔自以为汹涌的爱意。
“齐家很快就是我的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了吗?”
他气喘吁吁,望向霍连山的双眼充满期待,像极了希望被带回家的小狗。
霍连山站在几步台阶之上,如盛放于高岭的雪莲,淡淡地俯视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半晌,他终于慢慢弯起嘴角,赏赐齐文泊一点清浅笑意。
“那你现在都有什么?”他问。
“我,我有好多好多的爱,”齐文泊脱口而出,“我会一直爱你。”
这显然不是霍连山想要的答案,他微笑着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冷酷的天真:“唔,可我不需要爱。”
齐文泊也不挫败,他忙不迭说道:“还有,我还会有好多好多的钱,好多好多的权,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哪怕一整个齐家我都会给你!”
霍连山是一场狂暴的风雨,一生仅有一次的劫难,一个眼神,一句暗语,就将齐文泊整个世界席卷。
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如此疯狂而确定的迷恋。
齐文泊这急切的誓言换来的是霍连山一阵清脆如铃铛的笑声。
不久前某天,他罕见地问霍连山,爱不爱他。
他从来不问霍连山这问题,因为他始终知道霍连山最爱他自己,他是清醒地坠入这个名为霍连山的火坑里的。
霍连山认真思索片刻,似乎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难倒了,忽而露出了笑容。
“你给我齐家的一切,我给你你想要的,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想我应该是爱你的。”
“不然,我怎么会容忍你天天在我这里撒野发疯?”
他似笑非笑,抬起手拍拍齐文泊的脸颊,神情看似认真又携带几分戏谑。如宝石明亮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柔和涟漪自瞳孔中央一圈圈荡漾开去。
多年守候哪怕只换来一句“我应该是爱你的”,齐文泊也是心甘情愿的。
心底深处某个遥远而隐秘的地方被狠狠触动,齐文泊霎时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他忍住不断涌上的巨大痛楚又凑近几分,一边紧紧攥住霍连山依然冰冷僵硬的手,一边嘴唇小心翼翼欺了上来,吻住他半生苦恋的人。
哪怕化作一堆白骨,他依然无法停止爱他。
—
卓家母子得知霍连山被刺身亡的消息,都显得异常平静,尤其是卓诗筠,仿佛死掉的是与她毫无干系的人。
确实毫无干系。
从她死而复生,从霍连山手里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恩仇皆成过去,爱恨俱化尘埃。
并非所谓的原谅,而是她让一切都过去了。
至于卓霈宁,他早就与霍连山割席,内心已不将对方视作所谓的父亲。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建立从来不止血缘,哪怕他的血肉部分来自霍连山,也不妨碍他将对方视作陌生人。
莫至勋的《无名者》紧锣密鼓进入后期制作阶段。这天出了粗剪的样片,莫至勋联系卓霈宁来工作室看看,卓霈宁欣然赴约。
莫至勋这部电影还没告一段落,就跟卓霈宁约好下一个剧本继续合作,看起来是相当满意卓霈宁这次表现。卓霈宁感谢莫至勋的偏爱,承诺只要莫至勋有需要他肯定鼎力支持。
他近来挑了个新剧本,角色和故事都特别吸引人,是新人导演自编自导的小众文艺片,背后有大导演坐镇当监制把控质量,一看就知道是奔着去外国参展冲奖的,预计初夏进组。等电影拍摄结束后,他就要好好静下心来演话剧,在一场场戏里继续沉淀和提升。
卓诗筠和叶时璋将他视作宝石,而他却视自己为需要不断打磨的璞玉。不管任何时候,打磨自己都是人生最重要的课题。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俞夏说卓霈宁经历前段时间休息后突然来个大爆发,未来一年行程安排满满当当,比以前还更拼了。
“都坐拥豪门了,”俞夏打趣道,“也该享享清福啊。”
“前段时间休息太多,人都长出惰性了,再不动就要废了,”卓霈宁笑了笑,“而且谁说我坐拥豪门了?我和时璋再亲那都是他的钱,何况我也有我的天地啊,我可不想只是每天在花园里等他回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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