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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向西看去,仿佛能够看到咸阳城的楼阁宫观,仿佛能够看到那个坐在帝座之上,睥睨四方的身影。

彼,可取而代之!

所以,不能再等了!

暮色苍茫中,项羽盯着扔在地面上,任由踩踏的章邯战旗,决定从今日起,不再提为叔父项梁复仇的事情。

他回过头,看向一名手持长戟,跟在身后的年轻人。

“韩信,上次从秦军中偷跑过来的使者走了吗?”

……

钜鹿城。

太阳渐渐西沉,整座城池安静极了。

经历了长久的围城,城中的牛马猪狗几乎全数被吃光,如果不是项羽及时为钜鹿解围,只怕要不了多久,城中就要开始易子而食了。

当然了,这说的是普通人家,赵王等权贵每日还是有酒有肉的。

此刻,赵王宫以南的一处大宅院中,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歌舞之声,以及酒肉之气。

虽然此刻太阳没有完全落下,但似乎是为了炫耀主人的豪奢,厅堂内被烛火照的亮如白昼。

两排高三尺的青铜灯架靠墙摆放,造型大多是奴隶模样的青铜小人跪在地上,或用双手,或用单手举着灯盘。

灯芯静静燃烧,被点燃的动物油脂发出了淡淡的焦味。

灯架往前,则是一排朱红色的长几,上面摆放着煮熟的鸡、鱼。

至于大釜中翻滚着的大块猪肉,则需要等到客人到齐之后,才会有庖厨分割后上菜。

这种煮熟了,但未分割的肉,被称为‘生肉’。

嗯,就像是没有中文字幕的视频……

没过多久,十几个男子姗姗来迟。

为首一人,正是之前跑到项羽那里搬救兵的陈馀。

至于坐在主位上的,则是张耳。

按理说他二人乃刎颈之交,但此刻彼此看待对方的眼神,却像是看着仇人。

他们之间的矛盾,来源于如何解除钜鹿之围。

此前张耳和赵王身陷重围,派人求陈馀发兵救援,陈余估计自己势单力薄,不能与秦军相抗衡,于是不敢前去救援。

于是一连几个月过去,钜鹿之围始终未解。

张耳很不客气的派人传话,说大家是异姓兄弟,现在赵王和自己都危在旦夕,而你手握重兵,却贪生怕死不肯救援,就这还说什么刎颈之交?如果你还拿我当兄弟,就立刻发兵和秦军决一死战!

陈馀自然也觉得很委屈。

在他看来,几万赵军出战王离,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根本解不了钜鹿的危机,反而会把家底都打光。他不愿拼死一战的原因,就是想着为赵国留下火种,即便是城里的赵王和张耳不幸战死,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但突围而出传话的使者,张黡、陈泽则不这么认为,他们说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之际,过一天算一天,万一秦军是银样镴枪头呢?

于是陈馀就派出了五千人,让张黡、陈泽带领进攻秦军。

嗯,此战的结果就是,这五千人连同张黡、陈泽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馀而张耳的矛盾,也是由此而生。

陈馀坚持说自己是派他们和五千人出击秦军,而张耳则坚持说自己都从城中溜出来,到代地募集几万人,也没有见到陈馀的援军,肯定是陈馀见死不救,把他二人私下杀了!

……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厅堂内,伶人在婉转的乐曲声中,唱着一首《小雅·鹿鸣》。

张耳端起酒杯,环视一周,他今天设宴的目的,是想要和陈馀和好,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嗯,只要陈馀主动道个歉,他就不计前嫌的原谅对方!

第37章 曾记否

厅堂内,膏灯摇曳,哔啵作响。

陈馀举起酒杯,笑吟吟的环视一周,唯独在视线掠过张耳时,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心中愤愤:‘凭什么我先道歉?’

‘是了,全都是我的错!当年李良杀武臣,屠邯郸的时候我就不该舍命救你!前些天的时候,我不该放下尊严,低三下四的求着项羽出兵……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而且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有一点错吗?’

陈馀跌坐在蒲团上,满脸阴郁的喝着闷酒,突然拿起筷子,敲打着面前的小鼎唱了起来:“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歌声悠扬,内中却饱含无尽悲凉,将自己的渴求知己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

张耳听到,不由微微动容,但他的目光,却略过陈馀,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葛衣,头戴儒冠,虽然长相很是普通,但眸光透彻,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并非是一个碌碌无为之人。

此人名为蒯彻,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多年前他进山砍柴,无意间摔落悬崖,却被异人所救,反而传授了一身经世济民的学问。

异人教授了他五年之后,就将他赶出了山谷,他回身欲拜,山谷却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唯独见到清泉流淌,隐没在荒草灌木之中的石碑上,隐约可见两个大字。

鬼谷!

张耳虽然对这种说法将信将疑,但今天陈馀不谈事实,只诉友谊的说法,居然全被此人言中!

看来鬼谷之说,恐怕确有其事。

他目光阴沉的看向陈馀:“张黡、陈泽二人何在?”

陈馀呲笑一声:“说了多少遍了,他二人领军五千出战秦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他想起当日张黡、陈泽的以死相逼,心中涌起无穷怒火,这两个蠢货死不足惜,只是可怜那五千赵卒,却做了秦人剑下之鬼!

张耳用一种尖锐而又奇怪的眼神盯着陈馀,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和自己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相同了。

他冷笑道:“此二人皆乃将才,勇冠三军,况且若战不利,难道就不会跑吗?五千人竟没有一个逃回来的?莫非真以为某不知兵?”

陈馀不怒反笑,旁人不知道张耳有没有军事才能,自己这个刎颈之交还能不知道?

张耳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逼迫自己去钻章邯和王离设下的陷阱!

想到这里,陈馀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物,丢向张耳:“拿去!让某看看你有何统兵之能!”

他说完,不止张耳愣住,厅堂内的所有宾客全部愣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抛出的那个东西。

那东西巴掌大小,虎形模样,上面刻着许多抽象的花纹。

这赫然就是一枚虎符。

可以调动十万赵军的虎符!

一时之间,厅堂内寂静无声,膏灯偶尔的哔啵作响在这种环境中,也仿佛雷鸣。

陈馀哈哈一笑,长身坐起向门外走去。

“将军哪里去?”

“如厕。”

……

瞬时之间,厅堂内哄笑一片,只是张耳仿佛充耳不闻,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盯着虎符,似乎颇为心动。

有此一物,十万大军尽在掌握!

可这块虎符之上,还寄托了他和陈馀数十年的情谊。

一时之间,张耳眼神飘忽不定,难以取舍。

蒯彻看了看身周浑然不觉,犹自欢呼饮酒的众宾客,脸上露出几分不屑的笑容,但旋即消失不见。

他长身而起,状似无意的走到张耳身边。

“某听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今日陈君将此物献给相国,这就是天意,相国如果不接受,便是违背天意,必然遭受灾殃……”

蒯彻小声说着,见到张耳虽然蠢蠢欲动,但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他笑着问道:“敢问相国,虎符,是公器,还是私器?”

张耳声音沙哑地说道:“当然是公器。”

蒯彻正色说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陈君一时负气,就将此物乱丢,非名将所为。相国不妨暂时将虎符收起,等到奏明大王,再为赵国择一良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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