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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河口。新栎阳县。这处从殖民点升级为城市的地方,最初的居民是来自关中栎阳县的开拓者。周亚夫牵着马走在街道上,耳边满是带着关中话的方言,这让他感到格外亲切。毕竟他爹是土生土长的沛县人,而他却是生在关中,长在关中。片刻之后,周亚夫抵达县衙。大堂上,新栎阳县县令朱率张开双腿如同簸箕一样的坐着。此人是都昌侯朱轸的长子,二十多岁,生的方面阔口,面如重枣,虎背熊腰极其雄壮,没有半分文官的样子。见到周亚夫到来,朱率赶忙站起,上前行礼:“见过大都护!”周亚夫点点头:“咱俩光屁股长大的交情,你这是磕碜谁呢?说吧,到底有什么急事啊,非要让我大老远的跑一趟?”朱率脸上遍布愁容,吭吭哧哧了好一会,说道:“我这个人不善言辞,一句两句的我也说不清,我给你找个明白人,让他给你说!”他说完,招招手,叫过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佐贰官。周亚夫压下心中鄙夷,问道:“究竟何事?”佐贰官回答道:“前日,一伙巽加人趁巡逻士兵不查,将新栎阳县的界碑挪动了一下……”周亚夫大怒。他瞪着眼睛看向朱率:“界碑乃国之边界!此地虽然名为大汉租赁,但在租约到期之前,这里是我大汉疆域,岂容异域蛮夷侵犯?”“你县令有守土之责,遇到这种事不应该是点齐县兵杀过去,族灭那些乱臣贼子?”“怎么还是这个炮仗脾气?”朱率皱皱眉:“在你心中,我就是那般软弱无能之辈?我虽然不通文墨,但领兵厮杀的本领未必比你差!”“所以,你听他说完成不成?”周亚夫不屑冷笑,问道:“好啊,你说!”佐贰官神色有些莫名,弱弱地说道:“回禀大都护,那一伙巽加人并非是在侵占大汉领土,而是将界碑拔起,埋到了他们村子边上……”“嗯,如果按照他们的做法,那个巽加人的村子就成了我新栎阳县的疆界……”周亚夫大睁双眼,嘴巴越张越大,满脸懵逼。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问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佐贰官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许是官逼民反?这个下官就不得而知了,下官只是知道他们那边的税赋一直都很重,巽加王收走税赋之后,留下的钱粮仅仅是让他们饿不死而已……”周亚夫在原地走了两步,长叹一声:“陛下说得好啊,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朱率稍稍沉默,弱弱地说道:“那好像不是陛下的诗,而是屈子写的《楚辞》……”周亚夫脸红了一下,挽尊道:“这屈子好生大胆,居然敢抄袭陛下的诗作!”嗯,他真的没读过《楚辞》。毕竟他爹是个大老粗,而他从小学的也都是些兵法战阵之术,从不涉猎那些之乎者也的文言文,之前那两句诗他还是在刘盈那里听到的……而出于对刘盈的个人崇拜,他将之牢牢记在心中……没想到,闹了个笑话……听到周亚夫的话,朱率觉得若是自己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必然会被恼羞成怒的周亚夫打一顿……因此,他岔开话题:“我觉得,他们不单是因为赋税,而是因为信仰……”周亚夫皱眉:“信仰?”第219章 刘盈:先问罪,再兴师,此所谓礼仪之邦!“信仰?”周亚夫问道。“对,信仰。”朱率很是认真的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听说过新佛教吗?”周亚夫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新佛教?莫非是樊伉那厮和鲁王之子吕台搞出来那个教团?”朱率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扬起,轻声说道:“正是。”周亚夫沉默不语。朱率敛起笑容,正色说道:“你可别小瞧他们。那新佛教传播速度极快,信众多不胜数,哪怕是在这佛教发源之地的身毒,笃信者比比皆是!”“在这里,为了区分佛家和新佛教,咱们的人称新佛教为新教……”“之前搬走咱们界碑的那个巽加人村子,全村皆是新教信徒!听说他们还准备要在村中修建佛堂,好日日顶礼膜拜……”周亚夫顿时有些瞠目结舌。此刻,他莫名想起刘盈曾经说过的话。同人逼死原作!他皱眉说道:“我之前在护东胡中郎将麾下任职南部校尉,也曾听闻过新佛教。但即便是蒙昧如东胡人,信教者不过十之一二,此地乃佛教起源之地,缘何会有这么多人改信新佛教?”朱率思忖了几秒钟,有些迟疑着说道:“也许,是因为东胡人祭拜的神灵和新佛教不同?”“反正在新栎阳县这里,新佛教和佛教同出一源,而且这里曾经有过新旧两派佛教徒的大辩论,新教更胜一筹!因此,城外归属新佛教的金龙寺住持接连拔掉了十七个佛教大师的舌头……”“而且巽加现在的赋税很重,干活越多,交税越多,有很多巽加人干脆就整天躺着晒太阳,只要家中有米下锅,绝不出门务工、经商……”“所以,新教所谓的心诚则灵,不需要苦行修炼,只需要向陛下……嗯,向佛主虔心祈祷就能往生极乐,再不受人间之苦的教条,更加符合巽加人的理念……”周亚夫满脸‘原来还能这样’的表情。他沉默了几秒钟后,问道:“照你这么说,巽加人都不劳作了,会不会影响到今年大汉在这里的棉花和大米定单?”后者他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巽加人不卖给汉国商人粮食了,还有他孟州都护府的农场,以及安海都护府那些两年九熟的良田,并不会影响到大汉百姓从吃得饱到吃得好……毕竟这种一年三熟的大米口感不好,基本上全部用来做了饲料。但棉花就不同了。大汉的棉纺织业蓬勃发展,重要的是纺织出来的棉布不仅供应汉国百姓使用,绝大部分都用于出口到海外诸国。因此,那一间间纺织工厂就如同无底洞般,对于棉花的需求不穷大。巽加人不种棉花了,天下的黎民就都没有了衣服穿!而建立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王道乐土,是无论哪个学派的士大夫们的毕生追求!所以,巽加人不种棉花,这不仅仅是大汉的纺织厂主不答应,大汉的满朝公卿也绝对不会答应!听到周亚夫的话,朱率回答道:“受影响是肯定的。但影响不大。”周亚夫再度问道:“影响不大?怎么个影响不大?”“来来来,坐下慢慢说。”朱率将周亚夫拉到偏花厅,扭头问道:“咖啡,还是茶?你算是来对时候了,郦疥前几日刚送了我一些上等的益州郡咖啡和普洱茶……”周亚夫摇摇头:“白水即可。”刘盈之前做太子时,曾经在东宫的书房挂过几幅字。曰,冬天饮寒水;黑夜渡断桥。忍性吞气,茹苦饮痛;耐寒扫雪,冒热灭火。夏不挥扇,雨不撑伞,千秋气节久弥著,万古精神又日新……周亚夫将之奉为人生信条,尽管他少年心性眠花宿柳,但却不贪恋口腹之欲。朱率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和周亚夫分主次坐下。嗯,周亚夫是主。少顷,几名侍从送上茶点后缓缓退下。朱率说道:“你才来不久,对巽加了解的不够。那里的百姓分为四等,最上等的为婆罗门,既神职者;次之为刹帝利,既君主和武士;再次为吠舍,乃从事农牧工商等生产事业者;最后则是首陀罗,就是佃农或奴隶。”“除此之外,还有第五等,名为达利特,此种百姓人数最多,但连奴隶都不如,是不可接触者。”“但现如今吠舍和首陀罗们不愿劳作,因此达利特就被特许可以从事农业……”“这就是我说的大汉的商业订单并不怎么受影响的原因。”“毕竟从前达利特不被允许从事正当职业,所以巽加王颁布新政之后,用陛下的话说,就是达利特们卷的飞起,生产效率空前高涨……”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