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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天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平淡的听不出情绪。

“舒良,你说,太上皇要是回来了,朕该不该还位于太上皇?”

一串串的雨线顺着屋檐流下,舒良的额头上,冷汗也是瞬间就冒了出来。

顾不得地上还湿着,舒良立刻又跪了下来,道。

“皇爷,奴婢万万不敢有大不敬的想法,请皇爷明鉴!”

朱祁钰转过身,半边脸隐没在黑暗当中,另一半被宫灯照亮的脸色,却依旧温和。

“起来吧,朕问你,你答便是了!”

于是,舒良再度起身,但是头上的冷汗却一路顺着额头,滴到了下巴上,吞了吞口水,舒良道。

“那奴婢斗胆直言,当然不该。”

朱祁钰望着他,脸色无悲无喜,问道:“为何?”

舒良见状,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道。

“皇爷容禀,奴婢曾听于少保说过一句话,天位既定,宁复有他,皇爷既非监国,亦非摄政,太上皇禅位于陛下,乃是布告天下,举国皆知之事,焉有反复之理?”

“何况,太上皇执意亲征,土木一役,文武百官,军民将士死伤无算,全赖皇爷力挽天倾,论社稷之功,明君之象,太上皇岂及皇爷十之一二?”

说着,舒良偷偷的打量着天子的神色,见天子并无不悦,方又大着胆子道。

“皇爷恕罪,奴婢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大明的家法,虽是立嫡立长,但若是列祖列宗在世,瞧见他们呕心沥血打下的江山被糟蹋成这个样子,也必会将天位交于陛下。”

“如此种种,群臣百姓心里,想必也有一本账,即便太上皇南归,为大明社稷着想,皇爷也不该让位。”

应该说,作为天子家奴,这番话说出来,其实是僭越本分的。

但是,天子既然问了,此刻又没有旁人,舒良狠了狠心,也就说了。

只不过说完之后,他却仍然感到心中忐忑的很,生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妥当。

倒不是舒良的心理素质不够好,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敏感了。

短短的片刻时间,舒良却觉得过了无比漫长。

听了舒良的话,朱祁钰轻轻的叹了口气,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道。

“你说的对,有些事情,列祖列宗只怕是也看不过眼,只可惜,有些人却不这么想……”

第428章 入宫觐见

雨声萧萧,舒良望着负手而立的天子,心中慢慢安定下来,想了想,舒良大着胆子问道。

“皇爷,您说的,是朱大人?”

朝中有人一直在暗中图谋迎回太上皇,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从那一次镇南王一案之后,朝中大臣,多多少少都对此有所觉察。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错事,所以大家也都闭口不言。

舒良执掌着天子耳目的东厂,自然知道的事情更多,应该说,整个朝堂上下,没有比他更清楚内情的。

可即便是他,所得到的所有消息当中,也断没有任何人寄希望于,太上皇归朝之后,能够重坐皇位。

英国公府那帮人没有,宫中的孙太后也没有。

他们图谋良久,为的只是早日将太上皇迎回京师而已。

但是舒良跟在天子身边这么长时间,深知天子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发问。

前后这么一联系,很快就将目标定位到了朱鉴的身上。

话音落下,入耳仍是一片雨声。

就在舒良以为自己问的太过冒失的时候,终究还是得到了答案,天子的声音平静,既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

只是叹了口气,声音平淡道。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简斋先生,懂得何为真正的大义,囿于所谓礼法者,何止薛瑄一人?”

于是,舒良便明白,自己所猜测的不错。

天子对于朱鉴的立场,并非毫无所觉。

虽然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天子为何还要送一份功勋给他。

但是,既然天子没有被蒙蔽,那么舒良就放心了。

于是,舒良恭敬的侍立在天子的身后,不再言语。

朱祁钰当然知道,朱鉴是个什么人。

他是个翻版的王!

一样的才能出众,一样的固执认死理,唯一不同的是,他认的死理和王截然相反。

前世的时候,他不仅竭力主张迎回太上皇,朱祁钰要更易东宫的时候,他更是直言“陛下于上皇,当避位以全大义”。

虽然说,因为早早的被打发回了老家,所以他最终没有参与南宫复辟。

但是他致仕之后,在士林当中大造舆论,宣扬他那一套所谓的大义,也让人恶心的很。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有自己的用处。

譬如说,就像舒良问的一样,也先如今手臂被斩,损兵折将,正是怒火滔天之时。

前往瓦剌的活计,这个时候,除了朱鉴这样的人,也没有其他的人敢做。

至于往后,自然有往后的办法。

话说回来,朱祁钰倒是很想看看,廷鞠之上,朱鉴知道事实真相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天方大亮,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的车驾,就到了玄武门外,今天是宫中上圣皇太后召见的日子,按例,宫中贵人召命妇入宫,得从玄武门入见。

在宫门口,出迎的女官早已经等候许久,先是朝两家的老夫人行了礼,然后仔细的嘱咐了朱仪兄弟俩,进了宫中不得随意走动,不得擅自离开等等一些注意事项后,才带着两家人到了慈宁宫。

这不是朱仪第一次见到孙太后,但却是土木之役以后,他首次进宫拜见。

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朱仪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却见这位雍容华贵的上圣皇太后娘娘,比他印象当中衰老了不少,别的不说,鬓边的银丝已经是遮都遮不住了。

这次入宫,名义上是要见见两家小辈,好方便赐婚。

所以,给众人落了座,孙太后便将朱佶叫上了前,一同上前的,还有随着英国公府老夫人前来的,一个看着同样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据说闺名叫张嫣。

不得不说,张輗倒也没有自卖自夸。

虽是庶女,但是作为老英国公晚年才得的唯一女儿,张嫣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气度仪态,丝毫不输普通的嫡女。

这种场合,算是正式的觐见,因此,大家都拘着礼。

将一块上好的玉佩放在朱佶的手中,又拿过一个水灵灵的镯子,套在张嫣白生生的手腕上。

孙太后笑着道:“两个好孩子,你们的婚事,哀家做主赐婚,允了。”

于是,朱仪跟两家的老夫人,连忙上前一起谢恩。

接着,还没来得及起身,朱仪便听到,上首孙太后对着张嫣再度开口道。

“说来,定兴王一共两个女儿,长女嫁入宫中,为仁庙敬妃,如今还在宫中恩养着。”

“毕竟是长辈,现如今你也要出嫁,得去拜见一番,就让两家老夫人,带你们过去叫敬妃见见。”

“至于朱仪,暂且留下,陪哀家说说话。”

敬妃是张辅的长女,也是这个名叫张嫣的小姑娘,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永乐年间,入太子府为妃,仁宗皇帝登基后,赐封敬妃。

因其身份尊贵,仁宗皇帝死后,敬妃免于殉葬,至今仍在宫中恩养。

不过这个时候,孙太后叫两家老夫人去拜见敬妃,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待人都离开了,又有大半侍奉的宫女内侍也退了下去,孙太后这才将目光放到了朱仪的身上。

定定的看了片刻,似乎幽幽的叹了口气,方道。

“成国公府近来的状况,焦驸马都跟哀家说了,成国公一声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他为保太上皇,战死沙场,成国公府却落得如此境地,苦了你了。”

朱仪连忙起身,微微躬身道。

“谢圣母,鹞儿岭一战,家父未能替太上皇争取足够的时间撤退,实有过也,臣每思及此,夜夜难以安枕,朝廷怪罪家父,臣亦不敢有所怨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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