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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索都有手臂粗细,每一盘绳索足足占地一亩,盘旋起来,几乎与木台等高。更远处,有无数木材堆积。
“就是这些绳索,”妫樽叹口气说,“从凉州运送而来,实在是大费周折。”
“收集这些冰蚕丝,”干阙说道,“用了梁无疾二十年的时间。听说西域列国,听从梁无疾的号令,几乎将西域雪山上的冰蚕全部捕捉殆尽,并且不断地饲养繁殖。梁无疾征战西域和漠北收集而来的财富,每年都要拿三成出来鼓励蚕农。”
“看来这三十多年,梁无疾是无一日不想着攻打建康啊。”妫樽说道,“可惜他自己也知道,他是看不见了。”
“不过他谋划的这个渡江计策,的确是出乎意料。”干阙说道,“他至死也想不到,秃发腾单于会把这个计划全盘交给我们大赵。”
“其实这个计策,亚父也想了很多年。”妫樽说,“你还记得吗,他在沙盘上演练攻打建康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如果有足够长的绳索,可用当年蜀军的办法在长江上架桥。可惜他无法想象出来有这么强大的投石机,也无法想到有如此轻便的冰蚕丝。”
“投石机是任嚣城的拿手好戏,冰蚕丝则在二十多年前被梁无疾在西域发现,”干阙说,“一切都命中注定。”
二人说话之间,沙亭军已经将一百六十二盘冰蚕丝的一端绑缚在巨大的铁球上,然后把铁球放在木台后方的梁臂尽头。梁臂与木台相连,而每一个木台就是任嚣城设计出来、能够将三千斤重量的铁球和冰蚕丝投掷到六百九十丈之外的飞火珠投石机。
建康之北的长江,在夏季丰水季节,江面宽度是八百六十丈;而在冬季枯水的时候,靠近江南的一个江心洲就会显现出来,这个江心洲上下长约四百丈,宽阔五十丈。
江北距离这个江心洲,只有六百九十丈。
就是现在,长江上的江心洲,已经从江水之下显露出来。
妫樽乾紫三年、景顺帝成和二十四年,一月十九日。
从午时开始,天空布满了乌云,到了下午申时,气温突寒,江面上的浓雾再次弥漫,笼罩整个长江之上。在长江上游弋的楚王战船,也退回了玄武湖内。上一次长江升起浓雾,解救了北府军之困,而这一次,运气站在了妫赵这边。
亥时,妫赵大军开始向建康方向发动攻击。
一百六十二架飞火珠投石机,经任嚣城改造后,木台下方的轮盘飞速转动,发出了巨大的破空声。当轮盘转到最快速的时候,干阙一声令下,沙亭军的士兵拉开扳机,飞火珠投石机的摇臂立即被轮盘牵引的力量带动,陆续高高扬起,铁球脱离摇臂飞上天空,在浓雾中划过江面,落在靠近南岸的江心洲,重重地陷入江心洲的沙土之下。
一百六十二个铁球,都牵引着一根冰蚕丝绳索。
江南大营里的苏浚和桓易,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两人同时从自己的营帐内奔跑出来,骑马奔向江边。两骑相遇,桓易大声喊道:“苏将军,你也听到了?”
“听到了。”苏浚回答,“声音就在江岸不远。”
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连续不断地传来。桓易大声传令:“举火把!”
跟随的大景士兵纷纷点燃火把,火光在黑暗中星星点点。
可是苏浚和桓易仍旧看不清江面。浓浓的雾气,导致大景军队无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重物落地的声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悄无声息。
江面上也亮起了火光,这是楚王听到了江面上的奇怪声音,率领大景水师赶来查看。
桓易知道一定是出了十分紧急的状况,跃马踏入江水之中,对着江中的火光大喊:“楚王殿下!楚王殿下!”
江中的战船上有士兵大声回应:“长江上有暗索,桓将军马上调动军马到岸边!”
“暗索!”苏浚听了,几乎要跌下马来,“从哪里来的暗索?”
一百六十二根冰蚕丝被铁球牵引到了江南的江心洲,并排横跨长江,冰蚕丝索遇水立即膨胀,形成了一个十七丈宽的浮桥。
江北的沙亭军立即将无数的木板铺上冰蚕丝索。木板早已经切割整齐,在木板边缘留下了孔洞,士兵熟练地用事先准备好的绳索穿过孔洞,将木板捆绑在冰蚕丝索上,牢牢固定。
片刻之间,木板浮桥就已经铺展了一百丈远。
楚王的水师发现了江面上的暗索,善水的士兵,口衔利刃跳入江水,摸索到冰蚕丝索后,用匕首切割冰蚕丝索。
然而冰蚕丝索遇水之后,不仅膨胀变粗,并且坚硬非常,无法用匕首割断。
楚王的水师战船在浓雾中陆续靠近,可是依然对坚固无比的冰蚕丝无计可施。楚王水师随即放弃割裂冰蚕丝索,而是调转船头,直向江北冲去。不过在黑夜和浓雾中,水师调动混乱,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楚王水师方才形成阵型,而沙亭军的木板浮桥,已经铺设到了江心。
浓雾中,水师在战船上用长矛刺向铺设浮桥的沙亭军。沙亭军分工明确,铺设木板的士兵后背上顶着盾牌,运送木板的士兵在铺设好的浮桥上迅速来回输送木材。
楚王水师的士兵试图跳上浮桥,而沙亭军的骑兵早有准备,用长矛将水师士兵逼下浮桥。
岸上的大景禁卫,耳闻江面上杀声一片,却无法支援。苏浚与桓易二人都焦急如焚。仓皇中,桓易想起了徐无鬼,立即下令召见徐无鬼。不待发布军令,徐无鬼已经来到了岸边。
桓易立即询问徐无鬼:“楚王殿下的战船正在江心与赵军交战。不知道赵军从哪里来的战船渡江?”
苏浚也道:“水师叫喊,说江上有暗索,这暗索是从何而来?”
徐无鬼看着浓雾弥漫的江面,听闻士兵交战的呼喝厮杀之声,长叹一口气,说道:“桓绾将军说得没错,妫赵从发兵初始,就没有想过要与大景在长江上水战。他们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架桥。这个兵法,倒是与当年梁无疾的风格别无二致。现在妫赵铁锁横江,铺设木板,就是要在江面上快速地修建一个飞练桥。妫赵军的陆战天下无双,当他们的主力通过飞练桥之后,大景军队绝无抵挡的可能。”
桓易立即想到一个人,对徐无鬼说:“听说张魁手下有一个叫郦怀的九龙宗术士,能够驱使蛟龙,徐先生和北府军上次脱困,击溃赵军,就仰仗了郦怀的手段?”
徐无鬼苦笑着说道:“郦怀九龙宗的水术,需要饲养的蛟龙引发,长江水势浩荡,岂是旦夕之间就能重复驱使。”
苏浚恨恨说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在前几日驱使蛟龙。”
徐无鬼听了,脸色尴尬。桓易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两军交战,局势瞬息万变,哪里是张魁和郦怀能够预知。”
“天亮之前,”徐无鬼说道:“飞练桥必定会架设完毕,江心洲与南岸之间水浅,楚王的战船无法进入此段水域,一旦妫赵军队在江心洲上驻营扎寨,建康就危险了。可惜现在李冰尚未到达建康,无法开启建康九龙天一水法,与妫赵一决高下。”
“桓绾呢?”苏浚焦急问道,“既然他已经预测到妫赵军队会在江面上架桥,为什么现在不用他征调的船只烧毁浮桥?”
“桓绾年少老成,多谋善断,”徐无鬼微微一笑,“两位大人不用焦虑,这一场建康之战的局面,可能就在桓绾一念之间而扭转。”
时间飞逝,夜晚很快过去。黎明时分,初升的太阳照耀江面,浓雾渐渐散去,妫赵的飞练桥已经全部架设完毕。
沙亭军架设浮桥的速度,比徐无鬼预想的更加快速。妫赵大军有条不紊地从飞练桥上通过,踏上了建康之北的江心洲。
江心洲距离南岸只有不足二十丈的距离。已经兵临城下。
楚王的战船无法抵挡赵军架桥,只好回撤到玄武湖,拱卫皇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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