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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赵佗顶替他作为轺车御手后,这骑阳被赶去驾辎车,满腹怨恨,不时前来找茬。
赵佗翻了个白眼,他可没工夫理这种小人物。
反倒是一旁的横愤愤不平,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动手。
周围吃食的游侠见到这一幕,全都嬉笑起来,甚至有人开始鼓噪煽动。
“打!”
“上啊!”
赵佗连忙将横拉住,秦法禁私斗,虽然他们属于外国使团,但若是把事情闹大,恐怕多少都会受点惩罚。
骑阳见到这一幕,以为赵佗怕了,脸上越发得意起来。
“嘿嘿,竖子何必动怒,你们且看看我这碗中是什么。”
“此乃肉也!”
骑阳得意洋洋,把自己手中陶碗炫耀似的向赵佗和横展示。
就看到那一碗饭食上,除了一层厚厚的酱外,还有一个鸡蛋大小的肉块。
盯着那香气诱人的肉块,横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长这么大,他还没尝过肉的滋味。
骑阳虽然也是御手,但他出身燕国骑氏,又在御手这一行干了许多年,颇有资历。
相比赵佗和横这两个新来的外国竖子,庖人对同是燕人老乡的骑阳自是多有照顾。
看到横的表情,骑阳不屑的笑笑,他转向赵佗。
“佗,从来没吃过肉吧。怎么样,只要你从乃公胯下钻过去,乃公就把这肉给你吃,嘿嘿嘿。”
骑阳发出嘲讽的笑声,他双腿岔开站立,露出一个能供人钻过去的洞。
当今之世,上层贵族常食鱼肉膏粱,下面的百姓却往往连豆饭都很难吃饱,更别说是食肉了。
许多人终其一生,甚至都没尝过肉的滋味。
所以骑阳很确信,眼前的赵国竖子绝对扛不过来自“肉”的诱惑。
到时候,只要他从自己胯下钻过去,自己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周围的游侠又开始起哄了,车队一路奔行,路程枯燥无味,对于众人来说,眼前的一幕不亚于一场好戏,能缓解旅途的疲劳。
“佗,你可别答应。”
眼馋的看了一眼骑阳碗里的肉块,横满脸担忧的看着赵佗。
赵佗笑了笑,在骑阳和众多围观者期待的目光中。
他盯着满脸得意的骑阳,缓缓开口。
“尔母,婢也。”
一阵寂静,紧接着爆发出一串大笑声。
“哈哈哈哈……”
“笑死乃公了,真是好小子。”
游侠们哄笑着,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骑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因为赵佗之前都对他的挑衅处处忍让,所以骑阳有一种感觉。
他认为赵佗怕自己,只要自己开口,再诱以肉食,这小小竖子定会顺着自己的计划,出一个大丑。
哪料到,事情发展到最后,出丑的竟是我自己。
骑阳哇哇大叫,就要扑上前和赵佗厮杀。
赵佗冷冷的盯着他,见此人扑过来,身子微侧,躲开对方的身体,同时返身一脚,狠狠踢在骑阳的屁股上,让他摔了个狗狗吃屎。
赵佗不想惹事,但也并不怕事。
这骑阳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真当他是好脾气不成。
骑阳见横和赵佗站在一起,已经把袖子撸起来了。
他寻思着再打起来,自己双拳难敌四手,恐怕不是这两个小竖子的对手。
他灵机一动,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乃公不和你这竖子一般见识。”
骑阳从地上爬起来,高傲的端起刚才放下的碗,在赵佗和横面前,炫耀似的吃起酱饭和肉块来。
他每吃一口都把嘴巴咂的“啪啪”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
赵佗哭笑不得。
这人竟然跟个孩子似的,打不过就来炫耀。
但他这招还真有用,一旁的横看的喉头直动,不住的吞口水。
一天只吃两顿,一顿只吃一碗糙饭,哪能吃的饱啊。
“呵呵,这肉真是香。有些人啊,恐怕一辈子都尝不到肉的味道喽。”
骑阳的脸上再次露出得意的表情,他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对付赵佗和横的秘诀。
两个连肉都没吃过的竖子,乃公不和你们打架,每次吃饭就来诱你们。
哼哼,馋死你们。
就在这气氛变得诡异之时,亭父从馆舍中走出来。
“何人是佗?”
他的手上,还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肉。
第十二章 :舞阳相召
诱人的肉味化作白气飘入鼻中,勾起身体里最原始的渴望。
“他是佗,他就是佗!”
横大叫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赵佗,盯着鸡肉的眼睛都快放出光了。
“此乃贵国使者所赐。”
亭父把碗递给赵佗,并嘱咐他吃完鸡肉后要将碗拿回庖厨。
秦法严苛细密,哪怕是最底层的亭舍馆驿,对于每一样用具的量都必须有严格记录,无故弄丢,可是要受责的。
赵佗忙点头称谢。
接过陶碗后,热气顺着手掌传遍全身。
“佗!那个使者竟然这么赏识你,不仅让你做他的御手,还赐肉食给你,你真是太有本事了。你要是跟着他,将来肯定大有出息,说不定以后能在燕国当一个大官。”
横满脸崇拜,不住的吞口水。
赵佗无奈的笑了笑。
荆轲这是在施恩吧?
自从邯郸一夜后,赵佗隐约间猜到了荆轲的打算。
但猜到了又能怎样,赵佗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马车御手,在荆轲面前,没有反抗的力量。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好好享受吧。
赵佗从碗里拿了块鸡肉递给横。
“佗,你……你真的给我吃?”
横大口吞着唾沫。
赵佗笑了笑,拍着横的肩膀说道:“你我兄弟。区区一餐肉食,自当共享。快拿着吧,趁热吃下去,暖暖肚肠。”
赵佗将鸡肉塞到横手中。
横咀嚼着尚有温度的鸡肉,感受着嘴中那绝美的滋味,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
他父亲很多年前就战死在秦赵战场上,只剩孤儿寡母在里闾间艰难讨食。
虽有宗族亲戚偶尔资助,但大家都是平民黔首,平日能够吃上一口饭食都是奢求,更别说让他尝一尝肉味了。
一餐之恩,当以性命相报。
横下定决心。
赵佗伸出双指夹了块鸡肉在面前晃了晃,对还没回过神的骑阳笑道:“骑君看我这鸡块怎样,比你那碗中之肉若何?”
盯着赵佗手里那尚冒着热气,滴着鲜汤的鸡肉块,骑阳感觉嘴里的肉都没了味道。
肉还是小事。
更主要是来自荆卿的宠爱。
“荆卿看走了眼……看走了眼……”
骑阳嘴里喃喃着,失魂落魄的离去。
……
“荆卿,那竖子有什么本事,值得你如此看重?”
秦舞阳声音冷冽,目不转睛的盯着木案对面的荆轲。
灯火摇曳的屋舍中,荆轲与秦舞阳相对跪坐。
两人身前各有一方木案,上面有放肉和酱的铜豆,添满羹的耳杯,装酒的卮,以及盛饭的盒,进食用的箸和匕。
以荆轲作为燕国上卿的身份,本是有资格用鼎进食的,但这小小亭驿并没有预备更高规格的用具,只能将就使用。
荆轲并不在意,他虽爱好读书,想做那游说君王辅弼国政的良臣,但同时也是个能在闹市与人放歌饮酒的游侠儿。
荆轲自顾进食,取卮酒畅饮,并不理秦舞阳的话。
秦舞阳眼睛眯起来。
“那竖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咚。
铜卮扔在案上,酒水顺着木案流落。
荆轲探头向秦舞阳看去,似笑非笑。
“哦?是个祸害,此话何解?”
秦舞阳愣了下,他反倒被荆轲问住了。
自从赵佗加入车队来,一向谨言慎行,就算被自己多次欺辱,也从不还嘴顶撞,姿态十分温顺,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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