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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天空被刺目的光染红。
火焰在燃烧。
浓烈的烟雾在馆舍中弥漫,刺激的人不停咳嗽。
“火!”
“大火!”
混乱慌张的喊叫在馆舍中响起,紧接着各种喧哗声、尖叫声、马匹的嘶鸣声伴随着滚滚烟雾在咸阳上空回荡。
火,正在肆意宣泄着它的能量。
荆轲面色大变,一把将督亢地图和装着樊於期首级的匣子抱在怀中。
“走!”
赵佗紧跟荆轲,冲出屋门。
只见这占地广大的国宾馆舍,此刻陷入混乱中。
大火已经烧了好几间屋子,还在不停的向外蔓延。周围人群汹涌,有往外逃窜的侍从,亦有拿着水桶前来救火的馆舍吏员,相互交杂,乱成一团。
“上卿,你等没事吧?”
行人署的令丞慌张冲入,见到荆轲抱着地图和匣子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此地的负责人,若是燕国使团的使者,或是燕国进献的宝物出了问题,他就完蛋了。
荆轲面沉似水,质问道:“无事。这火到底怎么回事?”
令丞亦是一脸迷茫,他摇头:“不知哪里失的火。先不说这些了,上卿你快随我去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候,混乱的人群中冲过来一个瘦弱青年。
横。
“荆卿,佗。是骑阳!”
“我看到是骑阳放的火,他放了火,就趁乱从后门出去了。嘴里还嚷嚷着要告什么大事。”
荆轲和赵佗皆是面色大变。
事发在即,最怕出现意外,虽然不知道骑阳嘴里说的大事是什么,但他既然敢放火逃窜,怕是必有依仗。
如果往坏了猜,后果不堪设想。
明日之事,绝不能有半点纰漏!
“不能由他逃掉,我去。”
赵佗在荆轲耳边低语,语中带有杀意。
荆轲面色阴晴不定,但这时负责接待使团的五大夫蒙裕也赶了过来。
荆轲脱不了身!
强行压下心中不安,到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周围人群混乱,除了赵佗外,荆轲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助手。
此子,应可相信。
荆轲对赵佗点了点头,但并未让横跟着赵佗离去,只是让他为赵佗指明方向,然后留在荆轲身边。
赵佗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
第二十一章 :宫殿
火焰渐渐平息。
国宾馆舍失火,场面混乱无比,甚至引来执掌徼循京师的中尉亲自查看。
但好在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除了几间馆舍被烧成灰烬外,来自燕国的使团并没有出事,正副使者和进献秦王的国礼都完好无损。
若说损失,恐怕就是混乱中使团死了个驾车的御者。
赵佗提着骑阳的首级回来了。
荆轲与蒙裕交谈完,见赵佗回来,一直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我一路追踪,发现他快跑到某个官署附近,情势紧迫,我来不及询问,只能先将其斩杀。”
赵佗低语解释。
荆轲点了点头,骑阳知道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死了,赵佗也回来了。
“明日依旧按计划行事。”
“唯。”
赵佗应诺。
秦王选定的日期不可更改,燕使觐见之事早已昭告天下,只要燕国使者和宝物没出事,就算把行人署的馆舍全部烧了,也不会改变日期。
……
秦王欲兼并天下,虽已灭韩、赵,但强楚、富齐犹在,统一之路还有颇多困难。
所以秦王大肆宣扬燕国此次求和献礼之事,意在昭示秦国威严,以及对待臣服之国的仁慈,用以分化齐、楚两国。
有时候适当的怀柔外交,所发挥的作用比一味的战争要大的多,若是能借此让某个大国心甘情愿的投降,那可比百万大军还有用。
故此秦国准备了两国邦交上最隆重的礼节,九宾之礼。
九宾者,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
从前四等的爵位也可以看出,这是天子方能使用的礼仪,原本是周天子在大朝会时接见天下诸侯的最高礼仪。
若在春秋之时,众多诸侯霸主虽有僭越之心,但多多少少还会顾忌一点,给周王室一个面子,不会这么张狂。
可惜如今已是战国末期,周天子都被灭了,再使用此等礼节根本不会有什么顾忌。
秦王接见燕使时使用九宾礼仪,实际也是在宣示自己即将成为天下共主,好让燕、魏、楚、齐的君王们认清楚当今形势。
如今的大秦,再也不是当初被诸侯鄙视的戎狄之国。
清晨,咸阳宫钟声大作。
五大夫蒙裕率领仪仗亲至馆舍,郑重的迎接燕国两位使者。
“呼……终于开始了。”
赵佗深吸口气,见荆轲面不改色的登上使者轺车,他亦整了整身上的华贵深衣,理了理腰间的黄金钩带,踏上了属于他的使者副车,立在那八尺伞盖下。
足有五百人的仪仗簇拥着燕国使团,驶出馆舍所在,进入咸阳大道。
早已听闻燕国献礼之事的咸阳庶民,全都早早的等候在街道两旁,看看这难得热闹。
“燕使,快看燕使!”
“你们看,那个后车上的燕国副使,他怎么会这么年轻?”
“是呀,看面相不过十之五六,这等年纪竟然能做一国副使,我看啊,定是燕国的某个大族子弟。”
耳边传来阵阵喧闹和议论声,赵佗闭上眼。
深吸口气。
再睁开眼时,他已神色从容,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车队一路穿行,过了横桥,进入渭水北岸,来到咸阳宫的宫城南门。
“上卿,副使,还请下车。”
蒙裕面带微笑,他今日高冠博带,身上还有着淡淡的香薰味,表现的十分郑重。
赵佗跟着荆轲下了车,在蒙裕的引导下,走到宫门处。
在这里,他们交出身上的佩剑。
右丞相昌平君带着一班文吏早已等候在此。
昌平君有着典型的楚人长相,年约四旬,面白短须,身高在七尺五寸左右,看上去颇有秀气的感觉。
作为当今秦王的铁杆支持者,亦是血缘姻亲。
昌平君在吕不韦死后,一直位居秦国右丞相之职,堪称权倾朝野,是另一位左丞相隗状远远不能相比的。
一般来说,迎接诸侯使者,是不需要丞相这种级别的人物出马的。
但秦王既使用九宾之礼,自然是力求一切都用最高规格,以显示此番接待燕国使臣的郑重。
两方交接完毕,略微行礼寒暄后,昌平君伸手相邀:“大王与群臣早欲一睹上卿风采,请上卿先行。”
荆轲淡淡一笑,亦拱手道:“丞相先请。”
昌平君又道:“上卿乃燕国使臣,来者为客,敢情先行。”
“还是丞相先行。”
荆轲又出言婉拒。
赵佗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们相互推辞,直到两人按照古礼,足足三辞三让之后,大家才往前走去。
赵佗想起前世,尚在年幼时,亲戚拿出压岁钱,他亦要按照父母旨意,推辞数次才能收下的场面。
“拿着吧。”
“不了不了。”
“快点拿着。”
辞让之礼,果真是华夏传统,千年传承。
赵佗跟在荆轲后面,前方是巍巍如天宫殿宇的咸阳宫,气势雄浑,确有一番王者气象。
特别是殿宇下,那群清一色穿着黑色衣甲,头戴沉重胄盔的武士。
他们的身高近乎是统一的八尺,手持长戟、斧钺,腰间挎着短剑,肃立在丹墀两侧,如同一片黑色的林木,凛凛威势让人畏惧。
这是郎中令统率的郎卫侍从,全都是由高级官僚或是勋贵世族的子弟担任,其素质非常之高。
赵佗暗暗咋舌,庆幸这些郎卫都只能站在殿外守卫,要是殿中的秦王身侧也有这般护卫的话,别说是行刺了,他们只要敢动手就是找死。
所谓刺客,在这些装备精良的披甲武士面前,就是一砍就死的纸娃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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