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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看门的里监门大爷打了个招呼,赵佗进入里中,没走几步,他就看到横站在院门口,正等着自己。
夕阳下,人影拉得很长。
赵佗很感动,看到横脸上担忧的表情,他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担心自己会被秦王怎么样。
毕竟,在赵人的眼中,秦王就是世间最残暴可怕的人。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提。”
赵佗笑着招呼。
横也笑了。
“唯。”
他跑过来,接过赵佗身上的大包小包,一起走入院中。
但这和睦的气氛,在晚上赵佗说出他即将进入卒伍时,打破了。
横趴伏在地上,额头触地。
“赵君,让我一起去吧。秦人需要兵员,我如果主动要求,他们肯定会让我和你一起进入军中!”
赵佗摇头。
横咬牙道:“你救我性命,又以爵位为我赎免,我当以死报效。你若抛下我,独自上战场,那我亦当自刎相随。”
说着,他还真站起来,要去拿剑。
赵佗见横来真的,连忙阻止道:“你先别冲动,我让你留在这里,是有事让你做的。”
横狐疑的望来。“佗?”
“你我手上有好几百亩土地,若是两人都走了,这些土地岂不都荒废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且向里中老者学习农耕之术,再雇佣几个人为我们耕田,不要让田地荒掉。毕竟每年都要交田租和刍稿税的。”
“佗,如果只是这些的话。那恕我不能从命,若是你在战场上……那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横一张脸涨的通红。
赵佗摇头道:“当然不只这些,我还有一些农事上的想法需要有人帮忙,你必须先熟悉农耕稼穑之术,方能助我。”
说着,赵佗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苦口婆心,劝了整整一夜,才将横给说通了。
毕竟战场之事,谁也说不清,更不会由他二人做主。
横如果去了战场,到时候不一定会和赵佗分配到一个什伍中,若是不在同一个什伍,那去和不去又有什么分别呢?只是徒增横的风险罢了。
横原本是赵人,性子又直,若是去了很容易被秦军当做炮灰,一不小心就是性命不保,还不如留在家里。
而且赵佗确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横来做。
作为来自后世的意识,赵佗虽不擅长农业,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的脑海里有许多比这个时代更加先进的农耕技术,哪怕只是一些很简单很基础的东西,如果能弄出来亦会给这个时代的农业生产带来巨大的进步。
发展生产力,提升亩产,增加粮食。
若是将来献给秦王,说不定还能升爵。
但赵佗心里有的也只是一个大方向,具体的操作还需要有人来慢慢摸索试验。
横作为招徕之民,可以有很长的时间不用服兵役,刚好家里又有几百亩地,正是实验赵佗想法的好机会。
若是成功,将来定会带来巨大的好处。
好不容易将横说通劝走,赵佗叹了一声,目光望向窗外。
黑云,正在吞噬着月亮。
战争,马上要开始了。
第三十四章 :入伍
一处占地极广的军营。
咸阳下辖各乡里征召的兵卒正在聚集。
秦国的兵役制度,是耕战结合,寓兵于农。适龄男子平日耕田种地,一年需服一个月的更卒役,接受相应的军事训练和工程劳动。
若是战争打响,根据国家的需要,这些预备士卒就会在各级行政组织的征召下入伍参战。
一个个士兵像是流水般,从各乡里到各郡县,汇集在一起,最终凝聚成席卷天下的滔天巨浪。
如今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秦王下令再次征兵,要北上支援上将军王翦,一举灭亡燕国。
军营前,赵佗递出自己的验传,负责登记的军吏接过,仔细看了眼传符上的信息,脸上顿时露出意外的神色。
“赵佗?”
“唯。还请上吏指教。”
赵佗开口应道。
那军吏惊讶的看了赵佗一眼,眼前的少年只有十五岁,却拿着邦尉府亲发的传符入伍,十分的特殊,那东西可不是一般人拿得到的。
而且对方名前有氏,年纪轻轻又是公士爵位,怕不是哪家贵族的子弟。
但若是贵族子弟,为何会从一个小卒做起?
搞不懂。
“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
军吏摇摇头,不再多问,少年有验传符节,自己只需按程序登记就好。
他低头认真的将赵佗的信息写在简牍上。
之前灭赵时,关中士卒已经被征发过一次,大量青壮离去,至今或是屯驻中山,或是分驻赵国各地,亦或是早已埋骨他乡。
所以这一次征召的士卒数量多不到哪里去,对于赵佗这种自愿入伍参战的年轻人自然欢迎,特别是他还有邦尉府的特许令。
军吏登记完信息,又从案旁的木盒里抽出一块木条,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后,递给赵佗。
“辛屯庚什,往里走右转,第四行,第七间,上面有标示。”
“多谢。”
赵佗淡淡一笑,接过军吏手中的木条,走入营门。
此处营寨,并非真正的作战军营,而是专门用来集合士卒的半永久性设施,更类似于郡县上的更卒屋舍,只做暂时整编所用,等到士卒们在这里集合整编完成,就会统一开赴到真正的军营处。
进入营门,所见处都是一排排低矮的夯土屋舍,赵佗顺着军吏的提示,一路走到庚什所在的土屋。
墙面上用漆写了一个大大的“庚”字,虽然漆色脱落不少,但还是很显眼,不怕别人找不到。
什么,你说不识字咋办?
对照木条上的字找呀,长得一样的就是了。
这房子不知修建了多少年,土墙坑坑洼洼,甚至能看到墙上有个对穿的孔洞。
若是趴在上面,不用进门,都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但赵佗明显没有窥伺的爱好,他径直推开破旧的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顿时一股热风扑面,风中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那燕人身高一丈,青面红眼,牙齿露在嘴外,长得真是凶神恶煞。就看他将地图一展,伸出手来就想去拿地图中暗藏的匕首。”
“那匕首可是淬了剧毒,旁人挨着死碰着亡,就是一头大豕被戳上一下都会立刻倒毙。”
“吁!燕人这么厉害,那可如何是好?”屋舍中响起一阵惊叹。
“怕什么,大王岂会被这区区燕人伤到。”
“就看到那燕人伸出的手落了空,匕首已经被大王提前握住。那燕人看到情势突变,顿时吓得屎尿齐流,转身就跑。”
“大王去追他,没想到燕人刺客十分狡猾,竟然围绕着殿中大柱绕圈,让大王一时间捉不住他。”
“好狡猾的燕人,竟然敢围柱绕圈,这可如何是好?”
“哼哼,大王岂是一般人物,他灵机一动,直接转身反向追逐,一下就和那燕人刺客撞在一起,然后就听到‘嗖嗖嗖’几声,燕人就被大王给砍翻在地上。”
“好!大王神威!”
“不愧是大王!”
满屋赞叹,喝彩声响起。
赵佗站在门口,嘴角微微抽搐。
这已经是他所听过的,不知道第多少个版本的荆轲刺秦了。
这屋子里说的“荆轲绕柱走”还不是最离谱的,更加荒诞不可思议的版本他都听过。
自从事情发生后,整个秦国上下,特别是关中地区都沸腾起来了。
黔首庶民们一边痛恨燕人刺客的同时,亦开始脑补当时发生的景象,由此诞生了各种版本的故事。
当然,这些故事里不约而同的都是燕人刺客卑鄙无耻,秦王高大威武神机妙算,当场将刺客诡计识破。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黔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需要知道燕人行刺,秦国需要复仇就够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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