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页(1 / 1)
('
沈容栖说的是实话,先帝过世前曾与他说的那番话他是一句也不敢忘记,垂云一个小姑娘离开家乡故土,千里迢迢来到西畴隐姓埋名,又在他危难之际不离不弃,沈容栖在西畴唯一有牵挂的就是垂云了。
沈容栖怕自己不在了,有人会欺负她,那日顾英随意便踹断了垂云的腿,沈容栖真的是不敢指望让顾英去保护谁。
“若真有那一天,垂云自会去寻得老夫人庇护,公子大可放心,我手里还有公子赏赐的一大堆金银珠宝呢,就算离开总尉府,我恐怕这辈子都花不完。”
垂云说着说着就哭了,抬起手去擦眼泪。
“都说岁岁年年人不同,果真如此,公子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当真与曾经不一样了,我总感觉,与公子见面的次数,见一次少一次。”
沈容栖笑笑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月天气更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下来,路上都见不到多少人。
垂云每日进进出出总是能给沈容栖带来不少新鲜玩意,沈容栖每天就是待在院子里遛遛弯,抱着暖手炉静静地立在门前看雪,偶尔会想起顾英,想他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监察司处理公务,还是出去执行任务,他身份地位都那么高了,应该不会亲自出去执行任务了吧,但也没准,凭借他的性子是不会让手下人去拼命而自己坐享其成的。
顾英说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当真就没出现过一次。
彼时顾老夫人来过一次,说沈容栖太瘦了,等明年开春要带沈容栖去寺庙祈福,沈容栖应了下来。
他一直都没有踏出过这个院子,打心里不敢,垂云鼓励沈容栖什么都不要想大胆往外走,就像打破某个禁咒一般只要踏出门槛就好了。
可沈容栖就是不敢,甚至自嘲道:“我就是不敢嘛,这一步是真的迈不出去,不得不说他做到了,我只要一想到违背他的命令离开这里,浑身就止不住的发抖,顾英做到了,他想让我在这个院子里住到死。”
沈容栖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可他就是比垂云见过的所有人都哀伤,垂云看向沈容栖,眼睛不自觉就红了。
“公子。”
“唉,真伤心,又怀念曾经了,但谁的曾经和现在一样呢,我曾经最喜欢红色那种明媚的颜色,最喜欢刀剑握在手心里的感觉,喜欢逗弄府里小娘子,喜欢那家从我幼时就开在都城的面馆,喜欢和姜文州一起去太子殿下的寝宫吃上好的糕点。”
沈容栖眸色淡淡,“若能回到过去就好了,那晚我会在御书房内亲自抹了他的脖子,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也死了,我也废了。”
垂云的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
“别哭啊,”沈容栖笑的直不起腰:“我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哭上了,一会儿我哭什么啊,这外面这么冷你快进屋哭去,哈哈哈小花猫别哭了。”
新年夜这天,沈容栖做了梅花汤饼,和垂云一起摆了几个菜就算过新年了。
垂云道:“不久前老夫人又派人来请了,我都按照公子的意思回绝了。”
沈容栖打趣道:“有一年新年刚好在打仗,我和那些兄弟们连盔甲都没脱,就只摘了头盔围在一起吃饼子,实不相瞒那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说完,沈容栖给垂云夹了梅花汤饼,“新年嘛,我在哪里都一样,就是委屈了你跟着我困于这个小地方,来,尝尝本公子的厨艺,梅花汤饼好不好吃。”
“好吃。”
“就你嘴甜。”
吃完了饭沈容栖久让垂云回去睡了,他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溜达,最后停在了那扇大门前。
门前有一道阴影,一低头刚好能从门缝处看见,沈容栖没说话,静静的站在和门外阴影重叠的那里。
半晌后门外传来顾英的声音,“新年了,容栖。”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谈霏玉屑
“新年了,容栖。”
熟悉的声音忽然传进耳朵里,心脏猛地一颤,沈容栖不自觉握紧了拳。
顾英继续道:“冷宫里的那位今早薨了,知道你不愿让她死后还继续留在这宫墙里,我已经差人将她送回楼兰,一日也不可耽搁,那天是我昏了头,竟一心想要她的性命,对不起容栖,对不起。”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风也大了起来,门外顾英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好似并不存在一般。
沈容栖还是不说话,顾英就立在门外自顾自的说给他听。
“萧笙这孩子是越来越优秀了,在我手底下算是彻底混出了名头,叫他袭爵,他不肯,偏要来我这里受苦,我们打趣儿叫他萧小侯爷他还不乐意,还有嘉年,要出嫁了,嫁给了邻国的王子,上次你将她拒之门外后她伤心了大半天,说要绝交,容栖,嘉年挺想你去看她的,唉,都长大了,说实话我不希望嘉年去和亲,也和她说过这件事,但这丫头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心一意就要嫁过去。”
“我见过一次那个王子,除了那张脸能看以外,实在是没瞧出别的名堂,容栖,我酿了酒,你要不要尝尝去,哦对了,我还种了花,在我们的院子里,等明年天气暖和的时候花就开了……”
顾英断断续续又说了一大堆,什么监察司的两位兄弟成家了,陛下胞弟从楼兰来信了,说今年不回来,还有他今日吃饭的时候好想念沈容栖亲手做的,说到最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顾英坐在门外笑了两声,声音沙哑了许多:“天气寒凉,竟连我都咳咳咳,容栖,你可要多穿一些,不要贪凉,咳咳切莫不要感染了风寒……”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容栖就猛地打开了大门,一时间四目相对。
顾英一身夜行衣跌坐在雪地里,嘴角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他抬眸和沈容栖对视上,慌忙侧身去挡腹部。
沈容栖走过去用力扯开顾英的胳膊,一眼就看到了他腹部的伤口,飞镖陷入肉里淋漓了不少血,竟然染红了他身下的一小片雪地。
沈容栖一张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丢下顾英的胳膊转身就要走。
顾英拉住他的手慌忙解释:“容栖你听我说,我不是想用什么苦肉计,我只是刚执行任务回来,特别特别想见到你,我发誓绝对不是想带着一身伤过来卖惨,我发誓……容栖我好想你啊,这里被划开很痛的,痛的我都要喘不过来气了,但是一见到你就好多了,容栖,飞镖里有毒,原本我浑身都没力气的,可是一,一想到你愿意见我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顾英你……”
沈容栖在听见飞镖有毒这句话后瞪大眼睛看着顾英,很想骂他,可眼前人虚弱至极,若是再来一阵寒风怕是就要吹晕过去。
“你……”
沈容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骂出口。
“别赶我走容栖,我真的好想好想你,”顾英眼睛弯弯的,顺势抱住沈容栖的腰,结果下一秒就脱手了,他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半张脸都陷到了雪地里,结结巴巴的开口:“容栖,毒,毒好像蔓延到,到,到我全身了。”
沈容栖叹口气,弯腰扶起顾英,费力把他拖进了房里。
**
“这么晚还让你跑去请大夫煎药真是对不住,赶紧去休息吧,”沈容栖从垂云手里结果药碗,一脸歉意的让垂云回去休息,“先别惊动阿母和其他人,这里我看着就好了。”
垂云看了床榻上的顾英一眼,只好应下,“公子也早点歇息,明日一早我再过来。”
“好。”
垂云走后,沈容栖把药碗放在一旁,看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顾英无奈道:“别装了,赶紧起来把药喝了。”
“是不是毒素侵蚀了我的骨头,容栖,我现在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是不是快要死了啊,不过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你真是老天爷眷顾我。”
顾英眼睛泛着红,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眼巴巴的看向沈容栖,沈容栖只好亲自喂顾英喝药。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