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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明赫的那点心思被人这么直接的点了出来,面上却无半分羞恼,他只道:“我这点心思果然瞒不过大人,只是明赫初入朝堂,对于许多事还一无所知。近来父皇又龙体欠安,作为儿臣实在不忍心因为这些事去打扰他,所以这才想寻个秉公无私的大人问询一二,也免得因我的错漏,损了朝廷的颜面。”

南宫明赫这话说得漂亮,既把李怀高高的抬起,又合理的解释了他今日为何走这一趟。李怀放下茶杯,浅笑道:“这事说来也简单,只是殿下多想了些。这事一切按照章程办,自然不会出现错漏。就算有那么一个万一,对于殿下也是无可指摘的。”

“这审讯人的事不是吏部所长,按理吏部也无审问之权。术业有专攻,不若将人交出去,一切按照规矩办事,不论最后如何,都与殿下无关了。”李怀望着南宫明赫继续说道:“殿下入朝以来办的事如何,想来每个人心里都自有衡量,殿下也无需忧心。至少在我看来,殿下之能远在许多人之上。”

这样高的评价是南宫明赫没想到的,南宫明赫起身朝李怀拱手言道:“大人谬赞了,明赫还有许多要向大人学习的地方,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李怀道:“殿下如此好学,是天下之福。”

南宫明赫眼见天色已暗了下来,便说道:“今日感谢大人的提点,时辰也不早了,明赫不便再打扰,这就告退了。”南宫明赫说着又朝李怀拱手行了一礼。

李怀也起身给南宫明赫回了一礼,“如此,就不多留殿下了。”

南宫明赫笑着点头,而后又对着宿辛拱手后转身离去。辰安在他身后也向两人行了礼而后告退,但他的视线在宿辛身上听了片刻才迈步离去。

南宫明赫一坐上马车就止不住的一连串的咳嗽,可把辰安担心坏了,忙帮他顺气,又倒了热茶给他润喉,“可好些了?”

天色已暗,马车里仅有一颗夜明珠照明,方才的咳嗽让南宫明赫素来苍白的脸变得红润起来,热茶润喉停留在唇上的湿润还未过去,夜明珠映得红唇饱满多汁,惹得人不由得想去采撷一番。

“好些了。”南宫明赫微哑的嗓音在这方狭窄的空间里响起。

一直盯着南宫明赫的辰安喉结微微滚动,心虚般的移开了视线。他欲盖弥彰般的说道:“方才宿辛统领的态度.....”

南宫明赫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辰安的异样,听他说到宿辛统领,南宫明赫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苍龙营地位特殊,只服从于帝王,而我只是一个挂名的皇子,而且能继任那位置的不止我一个。他对我如何态度我都不会不快,况且他于你又有半师之恩,我对他恭敬些也是应当的。”

辰安心中一怔,那股暖流自头顶一直流到心间。他望着南宫明赫,心里道:只因他于我有半师之恩,你就不计较他对你的态度,反而对他极为恭敬。我当得你如此吗?

南宫明赫说完便将视线移到了窗外,继续想着方才被辰安说话打断的事。

李怀的意思是让他把羁押起来的那些人都交给刑部,不论审问的结果如何都与他再无关系。这本就是他所打算的,只是这个决定至少明面上不应该由他提出来。他与南宫楚河的对立从十年前宣德殿开始便已注定,不论他如何做总有人多想。因此在将那些人羁押后他并没有去审问,本就要是交给刑部的。只是他有人在其中做手脚,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

他如今倒是豁然开朗了,他的任务从来都是让这场会试圆满结束,其余的皆与他无关。既然他不指望因为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让南宫楚河栽一个大跟头,所以这件事背后到底有没有南宫楚河的手笔已经不重要了。他先前就是这位这事可能牵扯到南宫楚河所以瞻前顾后、左顾右盼,倒是被缚住了双手。

南宫明赫望着窗外的街景,眼眸微眯,没想到一个关于南宫楚河捕风捉影的传言,就对他的判断有如此大的影响。他果然是太稚嫩了......

周围喧闹声四起,辰安见南宫明赫的视线一直在车窗外的街道上,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了几分酸胀。明赫小小年纪就入了宫门,这些年虽然在南宫皇帝的羽翼之下健全长大,却失了许多孩提时该有的欢乐。

这外间的热闹与车内的寂静似乎有天然的隔阂,无形中竖起了一道高墙。辰安望着南宫明赫眸中闪动的光,白皙的脸上因着间或的咳嗽泛起的一丝红晕都让他此刻无比惹人心疼。

“殿下。”辰安轻声喊道。

“嗯?”南宫明赫收回望向车外的视线,落在辰安身上。

“要下车走走吗?”辰安几乎是话音方落,南宫明赫便点了头。

辰安笑着给南宫明赫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大氅,又将方才从相府求来的汤婆子塞在他手里,这才伸手扣响门扉,“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辰安领着南宫明赫自脚踏上一步步下了马车后,便让人将马车赶到街头,他们步行过去,正好上车回皇城。

车轮辘辘自他们身旁驶离,打眼瞧去,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华灯初上满街的灯火映衬下红了半边天。酒肆花窗中映衬着觥筹交错,路边的茶棚下烟雾升腾,人间烟火气不过如此。

两人并肩而行,穿行在人声鼎沸中。

辰安抬起左臂将南宫明赫半护在身前,以免被人群冲撞到。

南宫明赫一路向前目不暇接,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淡下去过。方才在车里的那些忧虑,这一刻似乎通通都消散了。

南宫明赫问辰安,“大哥,这就是人间烟火气罢。”

他望着满街的灯火,听着周围的嘈杂,问着身侧的人。

辰安转头望着他,望着他脸上的新奇与满足,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快意,“殿下在书中看到的‘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耍闹去处,通宵不绝’就是这番景象,这就是陛下治下的永安城,繁华热闹,稳固安宁。”

南宫明赫感叹道:“真好。”

“但是......”南宫明赫面露难色的看着辰安,“......我好像没钱。”

辰安闻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说道:“我带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南宫明赫此时脸上没有在皇城里的老成持重谨慎小心,有的只是少年人脸上应有的纯真与欢愉。

“随意。”

辰安话音方落就被南宫明赫扯着衣袖往旁边的小摊走去,“大哥,我要吃这个。”

“这是?”辰安问小摊贩。

小摊贩笑着答道,“这是荔枝膏,生津止渴,酸甜如蜜。”

小贩吹得天花乱坠,不买一份倒是对不起他这番吆喝了。南宫明赫要了一份,辰安无奈付钱。

等辰安这边付完钱后,南宫明赫又在那边买了新玩意。

这一路走过去,南宫明赫嘴里不消停,辰安双手也被他买的稀奇玩意儿占满了。有吃的,有玩的,也有用的......各式物品,应有尽有。

南宫明赫走累了,也终于走到了街头,在离马车不远处辰安寻了个馄饨摊带着南宫明赫坐下休息。

“怎么样,可累着了?”辰安问。

南宫明赫点头,但兴奋劲儿显然没过,就连脸上都还笑意未散。

辰安伸手握住南宫明赫的手,掌下的手一片冰凉。方才的汤婆子早已不知丢在了何处,辰安无奈只得将南宫明赫的两手都捧在手心,给他取暖。

“一会儿馄饨来了,喝点热汤暖和暖和。”

南宫明赫看着低头给他暖手的辰安,喃声道:“大哥,以后我们还可以来吗?”

辰安抬眼正落进南宫明赫的眼湖中,他心有不忍,伸手捏了捏南宫明赫的耳垂,低声道:“只要你想。”

辰安大概无法拒绝南宫明赫的任何一个请求。

这时馄饨上了桌,辰安拿出银针试了毒后,又用锦布给南宫明赫擦了一个勺子和一双筷子,而后递给他,“趁热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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