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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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有些错愕,抬眼看向云绩,似乎在确认他是否戏弄或者玩笑。

他的目波流转,讶异里又带着期待。太过真诚了。云绩避开交接的视线,忙说:“不想去就算了,走吧。”

身后的人立即追上两步,解释道:“没有不想…主上。除了阁里传递讯息的信号,属下还没有看过别的烟花……听说每年今日,京城天穹纵光,灯火如昼,还有许多没见过的颜色……”

他鲜少这样絮絮叨叨地讲话,云绩突然停下步子,苏长亭甚至差些撞上他的肩骨。大抵是呼啸而过的风托住他,又将二人隔出无言对立的两端。

他转身正对,认真打量眉眼适时垂下的长亭,用目光勾勒了一圈他脸颊的清冷弧线,嗯声:“好,那就看烟花。”

……

等一路到了摘星台下,云绩叫了两个人跟上去,对长亭道:“除夕节设宴,阁里的人在廊庭间行令饮酒,孤得去走个过场,你先上去等一等。”

长亭身上带伤,本是勉强提起兴致,他刚想应声,余光看见跟过来的人,瞧着颇为面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总之不是影堂的人。

应该是关望津带领的暗卫。

云绩见他没回答,宽慰道:“孤很快就上来。”

“好,”长亭弯了弯眼睛,声音温煦道,“那属下上去等您。”他脱下外衣递还给蕊珠,上了几步台阶又下来,扶在石砌的栏杆边对云绩道:“主上,在您寝殿院里埋的那坛酒,等到来年开春就能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绩指了指蕊珠手里的衣服:“带上吧,高处冷。”他往阶梯靠近几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苏长亭摇摇头:“我怕您忘啦。”

……

年节筵席各位堂主齐聚,阁主来时,已然对饮唱吟过几番,正在兴头,一边离座行礼,一边引云绩坐到主位要敬酒。

云绩知晓他们难得放松,只叫他们各玩各的不必理会。他心不在此,也不知谁把酒盏递到他手边,他也便仰头就饮,任烈酒灼喉。

原来是坐在他下首的时墨。待他呼出一圈酒雾,和他交换视线,低声道:“阁主,烟筒花炮都已经准备妥当,暗卫也在摘星台上待命,只等您一声令下,引火燃放,看见焰光,他们便会动手。”

哪里是什么“别的烟花”。云绩无端想起苏长亭刚才的话——到头来不过还是“传递讯息的信号”。

“动手?”他咬字轻喃。

设宴的地方便在摘星台下不远,云绩转眼望去,无情的砖瓦累成通天的哨塔,因云雾缭绕,看不见最高的尽头,只剩塔身张牙舞爪的兽,虚张声势的旗,一切都摇摇欲坠。

“他们要把长亭从那里推下来?”云绩的呼吸愈来愈重,下意识去寻桌上的酒杯。

时墨轻轻颔首,“过了今天,苏长亭恢复内力,暗卫也很难有人再能动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绩无言,又抬头看了一眼。

实在太高了。

他不胜酒力,也听不清耳旁的推杯换盏,甚至无暇想什么坠落,生还。他告诉过苏长亭,高处会冷,他为什么不听?

“阁主!”关望津是个酒罐子,又不通文,被信堂主柏里行云流水的诗赋压着,行酒令输的一塌糊涂,还喝得开心,两颊都红通通的,但吐字已经不甚清晰,“阁主在看什么?啊,现下天际明朗,听说主上准备了焰火,正合适观赏!”

关望津舌头打转,逗得桌上几人笑开。柏里第一个敏锐地发现阁主不为所动,心不在焉,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天上看了看:“咦,今日天象又是双月之境。”

所有人听见都噤了声。

残星相聚,成弧形排布,对峙孤月,又相背而行,仿若月影化作飞星传恨,乃是不祥之兆。

今天是过年,蕊珠朝柏里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压下不提。

“双月之境?”没想到感兴趣的却是云绩。

柏里只好解释道:“正如…一山二虎,一国二君,同一天宇亦不容二月并存。这是乱象,并不在正常星宿的运行轨迹,奇怪,一个多月前开始,便总是出现双月之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多月?”云绩抓住话头,“具体是多久!”

印证他的想法似的,柏里说的日期正是他宿醉穿越来那日,又听人补充道:“双月之势有三个阶段,背驰,相望,合拢,一趟行径少则三五年,多则百年,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但这次怎么运行得这样快……”

什么双月之境,分明是…时空夹缝的开合。

“有多快?”

“照这个速度,约莫半年,就要,合拢’了,而且……”

“柏堂主你!”关望津打断她,把酒盏往她跟前一掷,“大过年的讲什么双月,一国二君…多不吉利,呸呸!来人,”

几个暗卫听令从角落出来,高举云盘,呈上竹制的火折子,里面夹了未熄的芦苇棉花,一吹即燃。

关望津朝云绩躬身请示道:“请主上允属下前往点燃烟火,助兴新年,以驱散厄祸。”

“等等,”云绩想到什么,从席上站起身,示意关望津回座,“……子时没到,还有这么多酒,孤做司令,同各位再玩两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摘星台虽只是哨塔,顶处却尤为开阔,石铸的墙垛仅及腰身,幽深的梯道自塔底蜿蜒盘虬而上,往下望去只剩弥弥雾霭。

青石板路面却连绿苔也不长,大抵通天之阶无需人间峥嵘,黑云低沉,将凡人与那至高极乐阻绝开来。

不过无妨,他与至高极乐不过一步之遥。长亭半倚在墙边,随心所欲地放眼望去,百尺高楼,眺久了不免觉得眩晕。

铜钟早已循规蹈矩地敲过十二下,已然过了子时。他等得有些百无聊赖,眼风扫向身后。两个暗卫发现他的视线,立刻警觉地直起身子,面面相觑,调整成防范的姿势。

并未见到焰火,阁主还未传递信号,因而他们只是戒备地握住剑柄。

苏长亭察觉到紧绷的气氛,竟不合时宜地轻笑了声,淡淡道:“再不动手我就走了。”

隐秘的动机突然被明晃晃地呈在台面,二人大惊失色,立刻拔剑威慑。

长亭似乎是真的不耐烦,又似是想要去寻求和验证所想的真相,径直往外走去。

暗卫横剑拦截,长亭双手空空,只得仰身避开,顺势抬脚踢松一人执剑之手,又从另一人的剑影间弯腰躲闪,直击他膝关要害。

他手骨气力只恢复三成,不能周旋太久,趁这个空当巧妙脱身,便掠去梯道处——

正巧碰上云绩孤身从楼梯上来。

他气势未收,逼得云绩停了步子。云绩移目瞥向摘星台中央,两人从地上爬起匆匆赶来,俯身行礼,口称无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绩裹着鹤氅,觉得好似哪里不对劲——苏长亭站在他面前,并未行礼。他穿得单薄,眼底冷得浸了雾气,显得涣散,又轻藏着不为人知的难过,整个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

“他们是刑堂的人,”长亭或许是在向他解释,“关望津是否忠心无他,尚且有待明察,”

他的目光落在云绩的腰际:“属下只就戮于主上的剑。”

——绚丽的烟火在这一瞬间绽开,留下一尾锐利的蜂鸣,也不知云绩是否听见他所诉衷肠。璀璨的百丝灯坠成纷繁星陨,余烬如金色的柳絮落在脚边。

是烟花,长亭哑然,呆呆地看着光华明灭,银花千束,整个摘星台被照得通明。赤凤金蛇,流萤紫蝶,时兴的烟火,此时都用来缀点神女的新妆。他的确未见过这样的光景,眸光柔软地流转,捕捉每一片瑰丽幻影,表情带着新奇的欣喜。

流淌的无言情愫便诚如这千变幻象,时而是浴火重生的凤,是人眼中萤星,也时而是内心焚城的火。

云绩看见焰光辉映于长亭如松雪的肤色,连暖意也透进去,稍微抚慰这人素有的寒凉。

他想,神不过也只偏悯苏长亭一人而已。

“长亭,”他轻声唤他,“…并非孤想食言,他们缠着行酒令,不好推辞,才耽搁晚了。”

长亭眨了眨眼,月影与灼光都落在他的眼睫宛转流连。

他们默契地不再提暗卫的事情,等烟花燃尽,一路走回寝殿。

云绩不知原来的阁主如何盘算,但他已经没办法再对苏长亭动手。所有的犹疑不过是情动,正如他后悔之时,本只用下令不再点火,却在同关望津几人酒过三巡后,半醉间还惦记起答应长亭看烟花的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绩穿越过来以后,所有的情节源他而起,但大至生死,时局,并不会变化。他隐约记起原书中草草记载十四、阮逢之死,即使有不同的缘由,也不会因他改变历史的轨迹。

所以阁主之死也一定是在半年后的盛夏。

山林沉寂,夜生双月。

他想到另外一条路——在被苏长亭杀掉之前,回到现实世界。

……

……

寝殿已经灯歇,只余一盏小小烛火。云绩脱下外氅,摸索到桌上的统领玉牌,顺手递给人:“你的东西,收好罢。”

长亭屈膝跪下:“属下屡屡犯上…”

云绩以为他要请罚,抬手止住:“昨日鞭子还没挨够?衣服脱了给你上药。”

长亭没动,也没如往常一样撩开衣服展露赤裸的胴体。手腕上的纱带被他解开,露出愈合的伤口,隐约可见底下有劲搏动的青色脉络。

他微微抬头:“今晚的烟花,还有您这一个月的垂爱…主上也未曾废掉属下的双手,属下感念主上恩德。”

“属下自知没有做好一个玩物,主上却还要将统领之位交予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俯身,以额及地,行了大礼:“长亭身为娈宠未尽本分,心甘情愿接受主上任何处置。”

他不知时空因果,将责任全数揽下,“只是…连累他人,并非属下本意。若非属下难通主上心意,多次令您不满和疑虑,也不会累及主上身陷山崖险境,不会使阮逢误入歧路……”

他声色恳切,云绩听得怜惜,他想说不是,但长亭神色忧苦,满是自责,他一时难以插话。

“如若主上宽赦,准长亭留在殿中,长亭必定潜心反省,温习侍奉……如果主上尚无统领人选,要暂且将玉牌交还,属下愿辅佐主上,不惜肝脑涂地,一心一意管辖影堂。”

好罢,云绩听懂了。

他自觉做不好两者权衡,才导致疏离,甚至将所有恶果归因于自己。除夕此夜,摘星台上——他知道云绩本不是带他来看什么烟花。

东昭阁四堂制衡,以影堂为首,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过错,造成如今与阁主离心,一方架空的局面,致使更动荡的形势。

男宠和统领,苏长亭要他择一。

难怪方才一路回来,苏长亭总是若即若离,保持着比平常更远的距离,云绩递给他遮风的裘衣,他也拘束地推拒。

云绩的手里还拿着两个药瓶——他们曾经肌肤相贴,肉欲交合,只是到了如今连要给他上药,借机调笑亲昵,也不再是理所当然的行径。

“好,夜已深了,回去的路上当心,苏统领,”云绩侧身不再看他,“明日孤会差人将东西送回你的住处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得不说,苏长亭重任统领后,云绩身上的担子真的轻松了一大头。

他便有了闲情好好儿运通一番阁主深厚的内力。原主天资过人,又精修毒道,内力浑厚,才会被皇帝钦点成为阁主。如今朝局动荡,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涉身其中。况且被阮逢威胁时,并不懂运通功力反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为防患于未然,云绩翻阅阁中典籍,开始尝试丹田调息。

这体内之力似有灵气,饶是云绩不通半分功法,也能顺着自然而然的运转,摸到半分门道。

沉息吐纳,任气运周转肉身——再睁眼时,分掌翻转之间,桌上的古老瓷器应声而落,哗啦碎了满地。

云绩惊讶之余,对这从未感受过的虚空之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为了进一步熟通,这一大早就来了影堂要找陪练。影堂有功课日程,影卫也有不同巡守任务,因此来陪练的都是阮逢一流还未编上号的学徒。不得不说,就算云绩的功法尚未熟练,但这样的正面对战,内力之差便是绝对压制。

几个学徒加起来也接不下三招,狼狈告罪,搞不懂阁主为何突然纡尊降贵要找他们对练,只当是阁主是单纯寻人戏玩,或者正研习什么新的身法套路。

云绩却不满于此。当值的是影堂的阿四,云绩松了松手腕,看向他:“再练下去他们要受伤…你来陪孤?”

影堂的影卫有十七人,按年龄由小到大编排,阿四在其中显然资历尚浅。他跪下请罪道:“属下惶恐,主上教导乃是属下之幸。只是怕武技不精,再令主上再失了兴致,请恩准属下去寻师兄回来奉陪……”

云绩刚体会内力之妙,正是胸有成竹的时候,也便一口答应。

……但他以为来的会是十五六七之类的,没想到阿四直接把苏长亭叫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看见那抹青色身影时,云绩进退不是,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嗓子。

左右加起来也没有几日,云绩却好像很久未见到他了。苏长亭穿了件湖绿色的锦袍,浅青的连云纹绣在半露的内层,看起来竟有几分文雅。他才想起今时又是与宫中通秘信的日子,长亭应是刚见了客。

苏长亭在校场外卸下了身上多余的缀饰,才缓步向他走来。

云绩本来有些怕,但转念一想,反正已经验证一切生死按书中内容发生,所以他不会死在现在。

他看着人,抬了抬眉:“苏统领与孤比试,不拿剑吗?”

长亭离他还有一段距离,闻声顿住脚步,对情况还有些茫然:“主上…让属下用便拿,不让属下用便不拿。”

管他拿不拿。苏长亭可不是半瓶水的学徒,他本身就是与原主的武力旗鼓相当的利剑。东昭阁主自己研究的都是邪门歪道,哪管什么正直不正直?云绩趁人不备就要偷袭,反手便持剑逼近,欲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占领先机——

哪料这冰凉刃身都贴上了苏长亭脖颈的皮肤,这人还丝毫动作也没有。凑得近了,他发现长亭眸光清澈,还有些懵地看着他。

这人甚至退了两步,后知后觉道:“主上…!属下参见主上…”

他矮身跪在地上,云绩的剑没用什么力,也便跟着下移靠在他肩头。

……实在是苏长亭还没弄懂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阿四眼里唯一能同阁主陪练的对象,当阿四说阁主在校场等他时……他以为是云绩要给他教训。

这并非空穴来风。他不识好歹地逼阁主从娈宠和统领中选择一个,其实他哪里有这样的权利?他忘记他的本分本来便是伺候主上,既然可以是以死护主的剑,自然也可以是摇尾取悦的宠奴。

主上那天大抵心情甚好,当即允他重拾影堂事务…但后来已有小半月未再召见他。

因此,他听见阿四说主上召他去校场,自然是以为云绩要清算他的冒犯,亲自施惩。

结果阁主说什么“同他比试,怎么不拿剑”…比试?他没想明白,嘴上一板一眼地回话,心里还在想,主上要用“凌风”?

……

云绩无言,沿着剑指方向俯视,翻过剑面蹭了一下他脖子上的伤,是那日关望津打的鞭痕:“这么些天了,这里怎么还不见消。”

上回见面还是夜里,他未曾注意,眼下日光照耀,他仔细看了看:“这是蛇钩鞭的伤口。”云绩蹙眉,“孤记得惩戒阁中人,不用这条鞭子。”

长亭身子一僵,他想起在刑堂时还对关望津放狠话,说要告他私用拷打外敌的鞭子对他行刑……然而真的到了阁主面前,他其实并没有主上会偏袒他的底气。

他低头道:“属下该打。”

云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苏长亭定然没有好好用药,又没有立场关怀他,便委婉道:“长亭,不上药会留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绩伸手扶了一把,苏长亭顺势起身,他有些不解,阁主不是找他来算账的吗?

他迟疑的神情落在云绩眼中就变了味儿。云绩忽然想起,苏长亭不愿和他亲近了,他这时让他不要在身体上留疤,长亭不会想歪了吧?

“别误会,你…你想留就留,孤也管不着你!”

云绩一时难堪,也不想着对练了,错开身子便往外走,蕊珠上前为他拂下身上的灰,整理衣衫之际,他还是吩咐道:“阁里有阁里的规矩,关望津滥用刑权,传令下去,让他自己按律领罚。”

蕊珠答是告退,云绩刚要走,转身便见长亭已经捧着凌风跟在后面,听见他下令,有些受宠若惊,手上还乖乖将剑递给他。

云绩问:“给孤这个做甚么?”

“啊,主上方才让属下拿剑……”

…今天的苏长亭怎么总是慢半拍啊。云绩失笑:“不要了,许久没练,本来是想找你过两招,下次罢。”

长亭全然没想到是找他对练,忙问:“…您消气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云绩这么些日子不见长亭,不过是以为他不愿意,苏长亭却以为他在赌气?

这实在是误会,云绩自觉有责说清,将他手里捧的剑拿到一边。方才进校场时,苏长亭卸下了腰革上的带钩和玉佩,云绩从侍女手里接过,靠近欲替他系上。

他没干过这样的活计,半扯着人腰间的宽带磨蹭。好在长亭安静配合,乖乖半抬着手肘任他摆弄。

云绩一边说:“长亭…你我……或许并非全然同心同德,但主仆之谊犹存,往前误会一场,今后各司其职,孤自然还是偏心你的。”

温润剔透的古玉被妥帖地系在身上,绿石清雅,和长亭很是相称。

有些太近了。云绩抬眼便看见他裹在青衫领间纤薄的颈,莹白纯洁如晚春的玉兰,幽幽透着露水味,枝叶之下,半掩的蛇鞭伤痕,也不能使生命力枯萎。

于是他抬手指了指:“所以……这个,也是要同孤讲的。”

长亭看起来并不高兴,他敏锐地捉住了云绩话里的什么。这样的不安与猜忌已经隐约持续许久,他低着头,终于问出来:“主上认为,属下有异心。”

……

在云绩从床上醒来看见苏长亭手持匕首时,在苏长亭杀伐决绝地处置十四时,在他替阮逢求情时……很多个时刻,云绩的确这样认为。

但在从霜和楼出来,苏长亭将仅剩的毒针交予他时,在回寝殿能看见他弃剑侍花的悠闲日子里,或者在焰火的辉光闪烁在他惊喜神情的瞬间……也有许多时刻,他意识和放任着自己的动摇。

现在他想,十四和阮逢都死了,历史的轨道不会改变,但或许…苏长亭最后杀他,是有苦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的长亭看起来仍然忠心守矩,不久后,如果能和柏里查究出“双月之境”的规律,云绩便也可以离开了。

那这段时日,他也许能和长亭好好地相处。

“是,孤曾对你有疑心,你若如今怪孤也是应该的。但是长亭……”

不等他说完,长亭已经双膝落下,立刻要请罪。云绩当即伸手扶住他的双肩,他便咽下了后话,只是呢喃了声“主上…”

云绩摸到人紧绷的身体,竟觉得他是易碎的,应声道:“孤是说,现下如果连你也不信,我便无人可以相信了。”

他牵人起身,递出橄榄枝:“你不是上次说在院里埋了酒?孤找不到在哪,但还着实有些馋……”

长亭手心一热,云绩若要馋酒,阁里多得是名贵的贡酒佳酿。这话使得氛围莫名地不明不白起来,他不自然道:“……就在第一棵树下面。”

云绩恼他不给台阶:“第一棵是左边还是右边,是柳树还是桃树?孤怎知道!你埋的酒,要负责挖出来才对。”

“是,”长亭下意识道,又赶紧说:“主上恕罪,来校场前属下在议事堂,传信的宫使说,一会儿李公公会亲自过来,有要事相传。”

“那就先去议事堂,再回寝殿挖酒。”

云绩求和的信号太明显,长亭哪里会再不懂,眨了眨眼道:“是…谢主上。”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季将过,山里吹起沁人的凉风,阁中之人皆已习惯了这样的气候,而看见李福启时,他还裹着厚实的裘衣。那皮毛光泽细腻,青黛相间,彰显着他在皇帝身边日渐稳固的地位。

云绩本以为他如寻常一般,只是带秘信过来,东昭阁是皇帝朝外的隐秘势力,通常半年才往宫中密会一次,平日里都靠书信与人力通讯。

因而当云绩和苏长亭看见李福启还带了宫内的带刀侍卫随同时,便察觉出一些非同寻常来。

免去了应有的寒暄慰问,也没有什么秘信,李福启只道:“陛下请阁主与苏统领,宫内面见。”

李福启对阁主向来恭敬谄媚,现下一副严肃的样子,又有圣旨在身,云绩不好再当众问什么,和苏长亭分别被安排上了两架马车。

如果是急事,缘何用马车?骑马或者轻功,都要快过沉重的滚轮。直到他上了车驾,发现窗与门都严丝合缝的禁闭锁上了。

云绩心中警铃大作,又看不见外面长亭车驾的情况。车里被封得严实,昏暗不见光亮。好在他理智尚存,尽力回忆书中内容,却并没有找到相关的情节。

难道因为他的行为发生了什么新的变故?

两辆车乘一路颠簸下山,云绩听见外面的呼喝声,应是已到了宫门,有侍从来替他打开门锁。

云绩迅速翻跳下马,叫住前面的人:“李公公!”

这时候,长亭也从另一架车里下来,立时过来查看他的安危。

云绩现下无暇顾及他,往李福启身边追了几步:“李公公,记得公公上次来东昭阁所托,”云绩凑近些,“阉官专用的欢好之药,研制已初见成效,还烦请透个底儿,孤才好在下次见面时带上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嗐!”李福启的神情松动了些,假笑道,“咱家只是传陛下的令,又哪里知道个什么底儿呢。不过……”他眼珠不善地转了转,“摄政王自称出游遇袭,流落山林,今日大张旗鼓地回王府了,想必阁主还不曾知晓?”

云绩大惊:“冯翊没死?!”

难怪当初他轻易被武功尽失的苏长亭杀死……在霜和楼的冯翊不是本人?

“咱家虽不知全貌,却也记得东昭阁秘术众多,阁主所通秘法,便有一门,易容,。也难怪陛下有疑,阁主究竟是一时误判,还是……见利倒戈,私存异心——放虎归山?”

李福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两旁的亲军纵他和云绩私语了这么会儿,忍不住上前道:“陛下有令,即刻带二人分别候审!”

苏长亭往云绩身前挡了挡,唤了声主上。

霜和楼之事本就是云绩过失,是他醉酒,根本就没注意到“冯翊”面容。宫廷亲军环围,显然不是发生争执的时机,他眼神示意,刚想开口提醒苏长亭,如实告知便是,至于自己,他自会想对策办法—

“不许交谈!”领头的御前侍卫拔剑直指,身后士卒得令,纷纷举起长矛或者枪戟。云绩飞快放眼一圈,屋顶有弓弩手,锐箭直指二人头颅。

他只得安抚地暗示道:“无妨,去罢,不要受伤。”

……

二人被侍卫带往道路不同的两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绩应是去两仪殿觐见皇帝。长亭来宫中的次数屈指可数,却也隐约记得他这条路是通往宫内刑牢的方向。

他突然后知后觉,悲戚的顿悟涌上心头。

云绩今日真的不知晓冯翊归府之事吗?

据李福启所言,皇帝不信阁主和影卫统领亲自出马,都没能取成摄政王性命。此事说大是东昭阁全阁之人反叛,说小是阁内有奸细内应,任务失职。

他想起今晨,云绩说,偏心他,相信他,哄他说要他回寝殿挖酒。

原来是因为……

长亭旁若无人,自嘲地笑出声。

他那时竟以为阁主是变着法在关心他,邀请他,难为情得手心都发了汗,也不知阁主摸到的时候,会不会觉得他愚昧和可笑。

其实不必如此,他想,一个权力过大的统领,不被信任的下属,还有和阁主匹敌,瞒天过海的能力。

主上不必哄他讨好他,他也会做东昭阁最完美的替罪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参天古木笼罩之下,宫径寂静阴凉,拐过好几弯,仍是不见尽头的朱墙。随着熟悉的景色展现,云绩眼前似乎浮现出更多属于阁主内心深处的记忆。

推开侧门,领路的侍卫自觉告退。宫内无人,他一路走进最里面,皇帝背对坐着,勾着脊骨,气息不规律地起伏,听见声响转过来看见他,已然因长时间忍耐不适目眦血色。

当朝国主,先帝嫡幼子冯褚,不过十四的年岁,因此才会有摄政王的存在。

他上前行礼,“参见陛下”话音未落,就听见冯褚咬紧牙齿道:“云绩,你疯了吧?”

冯褚双手掐住他的领口逼近,他因此能够将这位天子的样貌看得清清楚楚,原主的记忆也如潮涌现、重合——

他面容丰盈,眉与眼尾微微上挑,这些都是少年的特征。如若不是云绩继承原主对“易容”之术的洞察力,他便不会看见皇帝表皮之下隐藏的皱纹沟壑,以及衰老溃烂的皮肤。

这样的“易容”并非可以随时取下的面具,而是借原皮为根,滋养新生的皮肉,覆盖原有的样貌。

他并不是真正的先帝幼子。

而东昭阁往宫内送药,不过是需要用秘法瞒天过海,维持着本不属于他的皮肉稳定生长。

为什么皇帝会对一个宫外的势力如此信任依赖,为什么皇帝会无条件地重用现任东昭阁主,云绩曾有过的疑问都迎刃而解。

“冯翊没死,给朕一个解释。”因易容之术反噬,皇帝恨恨的表情,显得格外扭曲,“你和朕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云爱卿。”

他掐得云绩生疼,云绩哑着声道:“陛下是否不适……容臣…先替陛下…诊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褚一把松开他。

正巧有皇帝亲信请见,附耳说了什么,冯褚突然冷静下来,淡淡说了句:“杀了吧。”才支开所有人。

桌子上已备好小牛皮枕,皇帝熟练撩开袍袖,将手腕搁在上头。

“易容术的排异越来越厉害了。到了晚上奇痒无比,难受至极。嘴角眼角这些地方,都会流血。”

云绩来到桌子的另一端替皇帝诊脉,一边想着脱身的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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