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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楚问本可以躲开的。

但是两人所能移动的空间过小,若是楚问侧开身体,那水滴便会尽数落在他身上。

“你不是说,你能用灵力吗?”宿回渊问。

楚问未答,可答案却再明显不过。

宿回渊不愿去想在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楚问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他是如何在灵力尽失的情况下,撑起那些难以撼动的石块;又是如何替他遮挡侵蚀的水滴,没发一言。

依旧是因为那句“清衍宗以天下大义为重”吗?

无论对谁,都会这样傻到可笑吗。

现在他对楚问的感情,早已不是年少懵懂的一腔赤诚。曾经楚问救他一命,但他已经将这份恩情还得彻彻底底。

现在的两人,不过是两相恨意的宿敌,形同陌路。

楚问正义凛然、心怀大义,被天下正道所追捧,而自己身居鬼王,大抵现在落个食人饮血、祸乱人间、欺师灭祖的罪名。

除了在你死我活的厮杀中,他们或许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目前的平和不过是再虚幻无比的假象,早晚有一天会破碎得丑恶不堪。

到时候楚问会不会后悔。

后悔没早点杀了自己,甚至还替自己挡了伤。

可是,他常听人说,人生苦短不过几十年,白驹过隙,百年后尘归尘土归土,没人记得谁。

而他大概也没有几年剩下。

心境终究不如从前,如果重新来一次,他一定会在多年前那个清衍宗的夜里下山,不会跟着楚问走。

又是一阵轰然巨响,宁云志那边阵眼已破,石壁之间现出一道一人宽的通路。宁云志气喘吁吁立于石壁另一侧,连拿剑的力气都不太有。

在这最后的机会,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楚问,你就不担心别人会骗你吗?”

这句话问得无缘无由,毫无来头,连宿回渊自己都愣了一下。

果然饮酒误事,口无遮拦。

但他并未想到楚问似是思索了片刻,随即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不会,我一人之身,没什么可以值得骗的东西。”

宿回渊呼吸微滞。

彻底破开阵眼之后两人看清了宁云志此刻的表情,只见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白色的衣袍尽数被灰尘染脏,身上有数处被碎石划出的伤痕。

他眼眶很红,看见两人走出来,尤其是楚问肩上那骇人的伤口,又有水珠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我看师尊太久没上来,实在着急才想着下来看看,没想到……”

宿回渊懒得搭理他。

宁云志声音颤抖道:“师尊,您的伤……”

楚问拍了拍他肩上的浮灰道:“不妨事,今后切不可擅自莽撞。”

宁云志用力点了点头。

“还有,我刚刚破阵的时候,看见了这个东西。”宁云志潮湿的右手张开,其中是一张纸张泛黄的地图。

上面标注了山峦、村庄、河流,详尽周密。

宿回渊蹙眉道:“这有点像是罡石村附近的地形图,不确定有什么用,先拿着吧。”

阵法已破,便有一处长梯在升起,顺着梯阶而上,几人便回到了那间诡异的婚房之中。

地上有一滩血迹,那男子却已经不见了,大抵是逃走了。

宿回渊一哂。

楚问偏过头看他:“那血玉簪是你插.进去的?”

“花轿刚进室内他便察觉到了不对,我只是为了自保。”宿回渊扯谎道,“幸好我手疾眼快,不然没有灵力,差点被他算计在这里。”

“那为何玉簪并未插在胸口?”

宿回渊闻声,脚步微顿。

以他的风格,确实是要插在心口,插.进喉咙,若非刻意折磨,便一击毙命。

但他在下手的前一瞬,却难得犹豫了片刻,不为其他,只是想到楚问等下会来。

血腥气和楚问身上的清冷冰雪香气并不搭。

他不确定楚问是否看出了什么,便笑道:“当时情况紧急,我灵力尽失,没想得那样周全。而且留人一命有何不可,以免脏了师尊的眼。”

楚问垂眸看他,神情有些复杂,却是没再追问下去。

几人回到前夜里住过的客栈,打算先清理一下.身上的灰尘和伤口,然后明日便先回清衍宗。

现在虽然前因后果尚未明晰,但线索的指向性却极为强烈。

还魂的神医,离奇的暴毙,死而复生的松山真人。

宿回渊是三人当中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他回客栈里冲了个澡,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血腥气之后,换上了干净的白色外袍。

那被扯得破烂的婚服和红纱被他随意扔在地面上。

他出了房门,敲了敲楚问的房间。

楚问没回应。

宿回渊想了想道:“师尊需要我帮忙清理伤口吗?”

片刻后,楚问淡淡的声线从里面传来:“不用。”

就猜会是这样。

“几日前师尊帮我疗伤,弟子感激不尽,如今为何不让我帮忙?”宿回渊嘴上说着,手上却用力推了推楚问的房门。

大概是情况紧急,楚问也没想到有人会来,因此房门未锁,发出吱呀一声响。

开门的瞬间,宿回渊和楚问俱是一愣。

第14章

刹那间宿回渊仿佛整个人被钉在门口,他所有的目光都被那肩上的血迹吸引。血流已经干涸,却有深褐色的血纹凝在那苍白的皮肤上。

除去血迹之外,是极具生命力的腰背线条,顺着两侧肩胛侧弯向下,消弭在那随意搭在腰上的白纹长袍。

窗外的阳光映进来,依稀可见楚问腰间的细小红痣,显得微垂脖颈的曲线都充斥了张力。

宿回渊喉咙微动,一时竟哑声,不知如何做。

楚问低声道:“出去。”

对,现在应该出去。

正常人的反应都该是迅速出门再把门带上,但宿回渊不知怎么想的,迅速闪身进来,然后将门砰然阖上。

仿佛晚关一瞬,是多么要不得的事情一般。

木门与门框的碰撞巨响将他的意识拉回一些,两人的距离更近,共处一室,气氛无比微妙。

楚问看着呆愣在门口的宿回渊,极其克制地深吸一口气,随后妥协。

“罢了……你过来帮我。”

宿回渊同手同脚地走过去。

楚问端坐在木凳之上,旁边有一盆温水,一条长巾,还有宁云志拿过来的一些外伤药物。

见宿回渊良久没动作,楚问侧过头:“不会?”

宿回渊从小到大从没怎么处理过伤口,小时候都是楚问帮他,后来身居鬼主,便很少受伤,鬼医秦娘也会替他将大小事情安置妥当。

“……这有什么不会的。”他嘴硬道。

宿回渊取来一旁的布巾,浸了温水,去擦楚问肩部已经凝固的血迹。单手很难施力,便将另一只手搭在楚问的后肩上。

手下的肩线紧绷,有氤氲水汽从温热的布巾中窜出来,视野也有些朦胧。

温水掺杂着血迹,从伤口边缘一滴滴淌下来,后来顺成一道滑腻的水流,穿过宿回渊的指尖,沿着那蜿蜒的肌肉纹理,绕过那颗浅淡的红痣,最后没入衣袍中,形成一道微深的水迹。

布巾上的水已经有些凉了。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擦一个地方许久,直到那苍白的皮肤泛起隐约的红。

宿回渊有些仓乱地错开视线,将布巾重新浸入水中。

不一会,盆中的水就变成淡红色。

他抬起搭在楚问肩上的手,这才发现掌心已渗出丝丝的薄汗。

拿开的瞬间,竟无声舒了一口气。

周遭血污已经被擦去,露出伤口原本的样貌来。伤口足足有巴掌大小,由于是水滴造成,周遭皮肉已有些溃烂,伤口深处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宿回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拿起桌面上宁云志带来的药粉,想起自己上次假装受伤之时用过,挺痛。

他指尖飞速点过楚问后背几处,暂时封住伤口附近的经脉,如此便能最大程度上杜绝痛感的蔓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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